第55章 一些快乐

夏日是乐队的季节,六月份后陈召南变得很忙,一大半时间在飞机上,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演出,他和游景通话的时间增多,只要陈召南打过来,游景一定接得到。

Kiki 问同事,老板最近的电话怎么这么多,一打起来没完了,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打电话时老板偶尔会笑得开心,很认真聆听的样子,偶尔说一长串话,但不会让员工听到。

老板的私生活也包含秘密,员工们不敢去问,决定保持保持这种神秘,大家猜测得很开心。

江吟走之前不肯见陈召南,陈召南赶着坐飞机,隔着客房的门,说了对不起,也不知道江吟能不能听到。

游景送陈召南下楼,在通往电梯的楼道里,吻了吻陈召南的额头,他第一次主动吻陈召南,没想到是在一个并不美好的节点,但游景觉得他迈出了极大的一步,从内心承认了他可以和陈召南在一起。

陈召南按着游景的嘴角,从边缘到唇上,带茧的拇指磨得游景有点痒。

游景抬了抬头,手掌抵在陈召南的后脑勺。

“会没事的吧?”

“我送阿姨去机场,她肯定不好拒绝我。”

虽然江吟没有拒绝游景,但在路上,她几乎和游景没有沟通,手一直抓着安全带,很不安的样子。

出发前游景构思了许多话,想说两个男人在一起是非常正常的事,接受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但最后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说不出来。他缺少了口才,决定不火上浇油。

“江阿姨,真的很对不起。”

“可以分开吗?小景。” 江吟偏着头,哽咽了。

游景想到陈召南的吻和拥抱,他问自己 “会没事的吧?”。

小的时候,游景没喝过汽水,不知道汽水是什么滋味,觉得喝不到也没有关系。因为父亲让他知道了汽水的滋味,气泡滚动带来刺激,此后天天都想喝汽水,可以和姐姐打架,也想争到那唯一的汽水。

在江吟问出的第一秒,游景的回答就很坚决,但他想让自己看起来深思熟虑,所以缓了一会儿,说:“除非我们都想分开了。”

“就算和你分开,也结不了婚了吧。”

“我不知道,阿姨。”

江吟不让游景下车送她,她带的东西本就不多,一个人也能提得动。

返程的路上,陈召南打来电话,问江吟的情况。

游景说她刚上飞机,情绪很正常,让陈召南不要担心,江吟其实没有那么脆弱,不是生命中只有儿子。

“给阿姨一点时间吧。再说,我妈当时也没有立马就接受,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个过程。”

安慰人的公式化语言有多种,本质都千篇一律。游景猜陈召南大概率不会因为这些话安心,一时发觉他们相隔太远,看不到陈召南的表情。

那边静了须臾,游景听到无力的鼓点声。陈召南像远离了手机,声音空旷:“你会觉得不安吗?”

“什么?” 游景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

陈召南以为游景没有听清,说:“没什么。回家了吗?”

“快了,” 游景拉了一圈方向盘,“多久回来?”

“明晚吧。你别开车去酒吧,我来接你。”

明天下午有演出,偷渡者的出场顺序在中间,游景不想陈召南刚下飞机就来接他,让他明晚回家休息,后天再见面。

陈召南应该拿起了手机,声音又离游景特别近了,他的声调上扬,似乎发生了让他长久快乐的事情。

“想快点见到你。”

情感丰富挺重要的,游景瞬间想到。毕竟陈召南说这些话总是信手拈来。

阿树带了一些朋友来酒吧,游景送了他们几瓶酒,转身回吧台边。

法国最近举办欧洲杯,酒吧中央的投影正在直播,店内挂了每个国家的国旗。游景支持葡萄牙,直接在投影旁边贴了张葡萄牙的国旗,也不管会不会被骂。

今晚法国对冰岛,酒吧来的基本都是男人,摇旗呐喊,摔碎了几个玻璃杯,啤酒味比平时浓重。

游景觉得今晚法国稳赢,没多大悬念,没怎么在意比赛,坐椅子上刷手机,刷出来几条偷渡者下午的演出视频。

陈召南所在的城市下午下了小雨,台下挤满了穿雨衣的人,游景滑过他们演出的视频,看见几张陈召南单独的照片,他没穿上衣,有张动图展现了陈召南怎么脱掉衣服,再把衣服往台下扔的过程。

陈召南腹部的纹路很深刻,腰偏薄,但肩又宽。游景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按了锁屏,想抽支烟。

烟没有点燃,前面球迷起了矛盾,声音吵得挺大。法国进了球,冰岛的球迷没忍住骂,两边吵起来,眼看要动手。

Kiki 送完酒回来,往游景身后躲:“景哥,怎么办。”

游景心里闷着火,说:“我去劝几句,他们动手你就报警。”

吵架的人面生,游景不认识。

“都是中国人,还都喜欢足球,为其他国家伤和气可不值得,你们在这里吵架,不如为国足奉献点力量。”

旁边传出几声笑,两人也就吵着有架势,不敢真打起来,老板过来给台阶下,也就不打算继续吵,提国足让他们没面子,后面的气势小了不少。

游景往回走,看到阿树对他招手。

阿树开了瓶啤酒,递给游景:“喝点?”

想到回去有人接,啤酒的度数低,阿树又很少来这里,游景接了酒瓶:“就一瓶。”

因为有人接,游景放肆地回忆这件事在脑中出现的速度,觉得有点忘乎所以地满足,当他踏出酒吧门,他就能见到为他来的陈召南了。

阿树察觉游景和上次见面时不太一样,说不出具体的不同,可能是整个人的氛围,有种轻松。

不论是在酒吧碰到后寒暄,还是请他看 live,介绍男朋友给游景,阿树始终觉得,游景太紧绷了,像时时刻刻走在钢丝上,要保持平衡,运用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他才不会摔下来。游景不介意摔下来,但一直又无法彻底摔下来。

听陆樵说他们在一起,阿树放心不少,觉得游景从钢丝上下来了。但他们的恋情如过眼云烟,游景再一次回到了钢丝上。

阿树想找游景聊聊,不巧的是,前段时间他去了新疆,现在才有机会见到他。

“你那次不是问我,有过很多女朋友的人,会不会某天喜欢男人。”

游景并没有忘记,只是不再会频繁想起来了:“你说我在开玩笑。”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样问的理由。”

游景看着啤酒瓶圆而小的瓶口,有些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没什么理由,突然想起来了。”

“游景,” 阿树的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不可能的,他们的好是自己不自知的,你会后悔”

阿树可能经历过太多伤人的事情,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着。

阿树的话没有说完,游景看见门口出现的身影。

陈召南戴着鸭舌帽,衣服上的图案很显眼,他没有看到坐在里面的游景,准备掏出电话。

他的侧影陷在背后的夜景中,腿弯曲着,很像一幅能高价出售的画。

游景这时候就变得无所谓,阿树苦口婆心的劝导像泡沫,他听不进去。

后悔?也是有这个可能的,但游景不是脆弱的人,想享受一些快乐,需要承受风险。

“阿树。” 游景打断了阿树的话。

“怎么了?”

他朝门口递了递下巴:“我男朋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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