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指甲油

陈召南在家楼下买了几罐啤酒,陪游景停好车。

游景很早就在外面租房住,不回家不用再报备,好像轻松了许多。

走到门口,陈召南发现他没有带钥匙,于是两人很蠢地等了半个多小时,开锁的师傅才过来。塑料袋里冰镇的啤酒不再凉爽,变成了常温。

游景踏进门,看见玄关处的钥匙,对陈召南说:“你再粗心一点?”

陈召南有些窘:“出门前接了一个电话,忘记拿了。”

客厅有点凌乱,桌上几本漫画,摊开得很随意,有一袋拆了封、但还剩一大半的薯片。

陈召南拿出易拉罐贴在游景的皮肤上,问他:“不太冰了,要不要在冰箱里冰一会?”

室温不算凉快,游景不太想喝常温的啤酒,大概会难以下咽,于是说可以。

游景听见冰箱闭合的响声,随手选了一本陈召南桌上的漫画。

漫画是游景以前追过的连载,长大后便没再看过,出现了一些游景不认识的新人物,连旧人物都有点模糊,游景看不太懂剧情的发展,觉得无聊,刚想合上漫画,陈召南坐过来了。

沙发是皮质的,游景坐久了,裸露的皮肤会黏在上面,陈召南的身体凑近,游景十分艰难地往旁边靠了一下,但没能移动太多。陈召南的衣服蹭着沙发,发出响声,他说:“游景,你在看漫画。”

“有点看不懂了。”

陈召南向前伸手,轻松用两指夹起薯片袋的一角,然后用左手托着,拿出一片很大很完整的放在游景嘴边。

游景看着陈召南的手指,非常长,也非常白,他觉得气息不稳,像有只手在控制心跳的节奏。

陈召南没有看游景,盯着游景膝盖上摊开的漫画。

游景用手接过薯片,放进嘴里,他很久没吃过薯片。

之后陈召南为游景解释了漫画的情节,从他断开的那一章开始讲起,说了许多话,游景听进去了一部分,其他时间不清楚在想什么,但始终无法脱离陈召南所在的范围。

听陈召南具体讲述漫画时,游景想到他和陈召南只差了三岁,但他依旧喜欢漫画和薯片,而游景早就没那么喜欢了。

啤酒在冰箱里变得很冰,可以让脑袋发麻。这一点酒不够他们喝醉,但能轻松一些。

晚上游景和陈召南睡在一起,陈召南睡觉不拉窗帘,所以房间也没有太暗。

床很宽,游景和陈召南之间隔了较远的距离,不会碰在一起。

其实游景时常会觉得他没有太喜欢陈召南,因为他不会随时想起他,他谈恋爱时也不痛苦。

可是陈召南靠他太近的时候,说些只会对他说的话的时候,游景就无可奈何地妥协,他太喜欢陈召南,所以控制自己不想他。

“游景,睡了吗?”

“没有。”

“我还是生气的,” 陈召南的声音有些苦闷,可能不想承认自己的情绪化,“不过是因为他一直瞒着我。”

“父母就是这样,但不代表他不爱你。”

游景想不到别的话安慰陈召南,十七岁的时候,或许他会陪着陈召南一起生气,抱怨父母的自我行为,但现在游景二十二岁,他会想抚平陈召南的情绪,让他过得开心一点。

就像十七岁的游景,会冲动地打架、义无反顾地不带头盔飙车,因为陈召南喜欢一个女生,而产生了把她抢过来的卑劣想法。

“可能是吧。”

陈召南碰了碰游景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背:“谢谢你过来陪我。”

原来这么大的一张床,他们睡在两边,也还是能相碰。

陈召南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他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家人为陈召南庆祝了生日,他收到了几个塞得很满的红包,陈枞给得最多,让陈召南陪他喝了几杯酒,但没有说些什么。

还没有吃蛋糕,陈枞就接到电话通知,他的妻子在医院顺利生产,于是他打电话给司机,立即前往医院。

陈召南不情愿地许了愿,切了蛋糕,长辈唱得生日快乐让他不自在。

出于礼貌,陈召南去医院看了陈枞的妻子,新生儿黄疸过高,在烤箱里,所以陈召南没能见到他。

第一次看见他是在满月酒席上,陈召南坐在最前桌,看陈枞抱着他的儿子,给宾客介绍。

陈召南有很久没见过父亲那样笑,他的妻子过来给他说了些话,希望他们以后好好相处,陈召南认为是多余的,他不会对这个弟弟产生敌意,但仅此而已了。

他突然想到游景说过,父亲是爱他的,即使他有了新的儿子。陈召南因此平和不少,也认为现在质疑父母的爱很不理智。

陈召南大二结束放暑假,基本每天都在每晚上,下午和向裴他们在地下室练歌,鼓打得越来越好。

可能因为偷渡者的原因,酒吧多了许多乐队,都知道昼城这条街有家酒吧叫 “每晚上”,乐队喜欢在里面唱些歌,喝些酒,谈论这么多年在地下的经历。

游景喜欢这种氛围,每晚上变成一种情怀,而不只是玩乐的酒吧,他为此改变了一些酒吧的布局,买来许多摇滚 CD,放在吧台旁边的置物柜上,还在门口加了一个巨大的鱼缸。

鱼缸是他一眼相中的,叫了陈召南帮他一起从车上抬进去。

当晚,向裴带来一个叫梁彰的男生来每晚上。

最开始,游景对梁彰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只觉得向裴很少有除他们之外的朋友,因此多看了他几眼。

梁彰长得好看,没有杂质,眼神纯真,看起来不像要来酒吧的人,倒像学校里许多女生喜欢、成绩好的尖子生。

陈召南在和美女打情骂俏,游景心情不好,想抽烟,问梁彰介不介意,梁彰说不介意,他就点了烟,没自觉地抽了好几根。

他看见陈召南涂着黑色的指甲,上面画着歪扭的笑脸,沉默地掐灭了烟,想到帮陈召南涂指甲油时的场景。

女生喜欢涂各色各样的指甲油,游景没见过男生涂,觉得有些怪,但陈召南涂指甲油,又好像没那么奇怪。

他一直是独特的人,喜欢做些新鲜的事情。

陈召南随便在街边买了两瓶指甲油,一瓶黑一瓶白。

甲油的盖子打开,有种刺鼻又劣质的气味,很难闻。陈召南也不喜欢这种味道,但还是把五指撑开,放在游景的腿上,他说游景,你要涂得好看一点。

游景没涂过指甲油,最开始涂得非常难看,经常涂到外面去,嵌进指缝。

陈召南觉得很搞笑,但没有生气,他买了卸甲巾,反复擦掉好几次,他让游景慢一点涂,不急。

这些东西有太多化学成分,游景不想让陈召南的指甲反复受折磨,便放慢了动作。

可能涂出了经验,游景成功涂好了陈召南的右手。

陈召南低下头,凑很近想仔细看看指甲,脑袋和游景的碰在一起,游景稍稍将目光往下移,就能看见陈召南的嘴唇。

“为什么男生不能涂指甲?我涂就很好看,更帅了。”

游景没有否认,陈召南的黑色指甲的确和别人不一样。他挺想说男生能涂指甲,也能喜欢男生。

等指甲晾干是很缓慢的过程,游景听陈召南提起,陪前女友做指甲时,美甲店有专门烤干甲油的机器。

陈召南的指甲干了后,他抓住游景,也想帮他涂,游景不愿意,他的衣服上蹭到了一点黑色的指甲油,很刺鼻很劣质,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

当游景看见陈召南跟女生聊天,露出游景帮他涂的黑色指甲的手指,还有画的很丑的笑脸,觉得陈召南还是卸掉指甲会比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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