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刀

作者有话说:现在这个阶段不好把控度 公路文也是没尝试过的 所以有一点卡 |-| 写了很多又不满意地删了

峡谷内布满奇峰与不规则的花岗岩,条条沟壑从山顶顺势而下,两岸全是桦树、青松,几乎把弯曲激进的河流包裹住。

两人都很沉默地前行,在游景需要拍照的地方,陈召南会在前面等他,他们形成了默契,游景不想讲话,陈召南也不会说话。

越往谷内走,惊喜就会减弱一点,满眼重复的河湾、丛林,河水也是淡绿色,不断冲击卵石。

游景走到瀑布前,陈召南热了,脱下游景的外套,围在腰间。

瀑布远看不算很雄伟,走近了站在瀑布的下方,只能听到流水声,瀑布的水像是可以从头顶压下来,把人裹挟到峡谷尽头去。

巨石像被遗弃、散落的,水流穿过石头,在中间砸出一个巨大的洞一般。游景的耳朵里不再有其他声音,意外的宁静,他按了按心脏的位置,还很完整。

这里十分凉爽,陈召南站在游景的斜后方,注视他的侧影,瀑布从他的头顶流向鼻尖,又到微微抬起的下巴,他单肩背包,手揣在外衣的兜里,头发长长了,很多很黑。

游景一直属于毛发旺盛的人,腿毛都很重,陈召南的腿毛不多,连颜色都浅,他笑游景夏天像穿了毛裤,游景认为没那么夸张。

“游景。” 陈召南叫了一声,游景应该没听到,没有转过来。

陈召南又叫了一声,提高了一点音量,游景还是没应。陈召南放弃了,走过去拍着游景的肩膀,游景只把眼睛斜看过来,盯着陈召南,又动了动肩膀,陈召南抓他的肩膀抓得更紧。

“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陈召南在游景的耳边发问。

他看到游景下巴长出了青茬,这几天太累,没有休整,今天回到宾馆,一定记得提醒他。

“听到了。” 游景回答,陈召南看他看得入神,不知道游景说了话,愣愣地点了点头,忘记了刚才他叫游景,是为了说些什么。

一分钟过后,他们离开瀑布,陈召南才想起来他刚才想说的,他想说爱他。

冲动是那一瞬间不可捉摸的热情冲上大脑,被打断后就不知道如何再开口。

如果游景不愿相信陈召南,他们会永远像现在一样,身体可以靠得很近,心却离得远。

瀑布并不特别,游景却看了很久,只因为想起来在阿根廷时看过的瀑布。

“知道伊瓜苏大瀑布吗?” 游景问陈召南,不抱多大希望。

陈召南说不知道。

“《春光乍泄》里的瀑布。”

游景这样说,陈召南想起来了。他看过那部电影,大概是陪某一位前女友看的,他向来不喜欢看电影,里面的场景却印象深刻。

陈召南说:“那个台灯上的。”

“嗯。”

游景看过电影,所以去阿根廷时专门去看了瀑布。

伊瓜苏大瀑布是世界最宽的瀑布,游景一个人去看的,黎耀辉也是。刚刚游景在瀑布底下,忽然想起来了当时在南美看到瀑布的感受,他有一点像黎耀辉的,何宝荣来找,又会从头来过。

唯一不同的是他和陈召南不是恋人,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不清楚以后会不会有。

沿路会碰到哈萨克的牧羊人赶牛羊,他们骑着马,路中间成群的牛羊堵住后面的车。

牛羊行走的速度很慢,偶尔在路边停一下。

牧羊人在哼曲调高昂的牧歌,也不急,慢慢等着牛羊往前走。

峡谷内的尽头是额尔齐斯河的发源地,流经北疆,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漠中带来滋润,最后汇入北冰洋。

他们走不到尽头,但也在可可托海花了快一天的时间。

可可托海镇不大,游景上网搜了搜,镇上许多矿宝石商店,他和陈召南不感兴趣,时间也还有,他们改变计划,决定直接前往北屯,可以节约时间。

从富蕴到北屯要先走 S226,再转入 G216,一路向西,不用停留,应该能赶在天黑前到达。

驶出可可托海,气温升了上来,陈召南脱掉衣服,甩在了后座。

他抓着方向盘,露出结实且白的小臂,新疆这么强的紫外线,他没怎么晒黑。

车上新放了薰衣草的香囊,紫色颗粒的干草,挂在内后视镜上,车内有淡淡的花香,消除了之前不好闻的气味。

游景在副驾摆弄街边买来的英吉沙小刀,淡金色的刀柄,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和花纹,没有开过刃。

陈召南看着刀,说:“小时候我妈会放一把小刀在枕头下,用来辟邪。”

“辟邪?好像有这个说法,不过在睡觉的地方放刀,总觉得危险。”

陈召南想了想,回忆起童年那把充满锈味的刀,儿时贪玩拿出来,总觉得很威风。

“你当兵回来时送过我一把军刀,记得吗?”

游景盯着刀刃在阳光下的弧度,刀背右上角有银色花纹。

“记得,“游景颔首,“你放在枕头下?”

“我不信这个。只是想起来你送我刀的时候,我很开心,不是因为刀,是因为你不走了。”

游景将刀插回刀鞘,手贴在窗玻璃上,像抚摸过了戈壁,裸岩被太阳照得似乎发烫。

陈召南继续说:“小时候我妈把我养得太好,之后她和我爸离婚,没人管我,我有时候挺任性,想要的东西就有点固执。我总瞧不起那些公子哥,其实我自己就是。”

前方是笔直的、平整的公路,天蓝得没有云。陈召南踩着油门,朝前方一直开,不回头。

“我以为我只是依赖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现在不够了,只待在身边好像不够了。” 陈召南的声音憋得很紧,“我是迟钝的笨蛋,游景。”

半晌,陈召南等到手心出汗,游景用拳头轻轻碰了一下陈召南,说:“笨蛋。”

途中遇到厕所,两人下车休息,重新上路后游景来开车。

陈召南的话变少了,几次游景以为他已睡着,侧过去看,发现陈召南是在看着窗外。

窗外荒芜的景色一成不变,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这两年来,游景看惯了陈召南沉默寡言、若有所思的样子。

晚上八点,距离北屯已经不远了,天边开始慢慢显现一抹淡橘,从公路的侧方逐渐往远处散开,像蓝布上被水晕开的橘红。

车里放着《No Role Modelz》,陈召南歌单里经常循环的一首,游景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橘色扩宽了,笼罩住他们的车身。

陈召南摇开窗户,吹着自然风,道路上没车,他把歌哼了出来。

游景变得松弛,像陷进泥潭里的腿挣扎着出来一点,他能感受到余晖的温暖,覆盖在脸上、心上,也接受了风的呼啸。

“游景,” 陈召南按住游景的手背,他的睫毛放佛变成金色,“我和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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