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仅有的软弱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出去了!

再开几公里到恰库尔图,可以在镇上简单吃一顿晚饭,中午吃的自热米饭,纯粹为了填饱肚子。

太阳光线强烈,让前方的马路积起了一大摊水,等驶近后水痕又消失了。天蓝得透彻,像找不到褶皱的软布,雾白的云给蓝天点缀。

游景松松握着方向盘,此刻前路没了车,只剩他们黑色的吉普,视野辽阔得孤寂,游景在想天空会不会横空出现几只飞鸟。

热气滚滚,车里开了空调,陈召南从包里翻出来几颗脆枣,比普通枣子甜一些,游景嚼的时候磨破了口腔上颚,一时车内只剩嚼碎枣子的脆响。

脆枣的外皮黏,手指沾上零碎的暗红色的碎皮,嚼碎后的口感绵密,游景一连吃了几颗。陈召南又翻出来几袋黑桑葚干和葡萄干,他分别拆了一袋,留几袋带回去。

黑桑葚干没味道,细细嚼才有回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新疆的葡萄干似乎更好吃。

陈召南说完话不再有表示,但游景一直回想着。

在意大利时也不是故意不回陈召南微信,游景出去旅游不喜欢看手机,有时候直接关机,没人能联系上他。

那段时间游景思考了许多,这场单恋他没卑微过,他是陈召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虽然心酸,但不至于去矫情。

如果一直做朋友可以接受,游景把自己的感情放得很淡,几乎起不了太大波澜,他像无风下的湖水,总忘记自己有感情。但陈召南越了界,管他谈恋爱,又对他露出伤心的表情,游景受不了。

有希望偶尔也是悲惨的,游景觉得他们不联系对彼此都好。结果绕了一大圈,陈召南又坐在了他的副驾。

游景一口气喝完一灌红牛,提了神,前面坡道忽然冲出一辆大卡,速度有点快,游景右手还抓着喝完的易拉罐,一下捏紧了。

“开这么快,赶着投胎?” 游景骂了一句,稳住方向盘。

陈召南接过他手里的空罐,说:“开慢一点,不急。”

游景想让陈召南睡一会,他不肯,要陪着游景说些话。开车有人陪说话固然很好,但陈召南的嘴过于碎了一些,张着说个没完,副驾像坐了只麻雀,游景开车开得心烦,没忍住让陈召南安静点。

安静了几秒,陈召南眼神偷偷飘过来,游景往这边看,他又装没事,做贼心虚的模样。

“陈召南,你烦不烦。”

陈召南朝下调了一点座椅,笑道:“我可没有先说话。”

“有区别吗?” 游景轻哼一声,唇角带笑,陈召南知道游景心情不坏。

陈召南正经起来,右手枕在头下,看着窗外问:“如果这次我不来找你,我们以后是不是真的不会再有任何关联?”

天上真的飞过一只鸟,扑着翅膀飞走。游景心里泛起不大不小的浪,击打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生活粗糙、简单,酒吧和家,偶尔骑摩托出游,他人生中极少的软弱和优柔寡断或许都给了陈召南,看他低落,游景会束手无策。

他回答:“可能会。”

“这样,” 陈召南琢磨着游景的话,一阵凉意,“真后怕啊。”

陈召南从厕所出来,游景正在检查胎压。

“正常的吗?”

游景拍拍手,站起来,收起胎压表:“嗯,” 他朝陈召南看了一眼,“吃点东西吧。”

恰库尔图是北疆的小镇,见了一路的荒漠戈壁,总算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一路吃的挺多,他们随便找了家饭馆,点了大盘鸡和拌面,饭馆的装修很简单,味道却不错。

晚上饭馆的人不多,老板不忙,就坐着和他们聊天,老一辈的民族人说汉语还不太听得懂,老板儿子来了以后沟通才畅通起来。

游景吸着面条,吃得出汗,和老板儿子聊天:“小时候以为新疆人都骑马出行,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老板儿子笑得欢乐,让他们以后多来新疆旅游,来一次这里是去不完所有地方的。

询问完他们前路还有哪些值得去的地方,两人告辞,又在镇上买了几块馕,以防路上饿,身心休整后继续前进,两个小时后到达富蕴。

沿路走走停停,耗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到达已是晚上十点左右,游景到宾馆游景直接瘫倒,累得不想动。

今天住的地方环境没有在乌鲁木齐的好,墙壁脱漆,地毯是带花纹的深咖色,难看地皱起来,起了许多毛球,房间有股廉价的香薰味,电视只有几个本地台。

游景对住宿要求不高,陈召南不一样,他立在窗边迟迟没有坐下,床头的台灯闪了闪。

“陈少,不洗澡?”

陈召南眉毛轻轻拧起来:“要洗,” 他过来把游景拉起来,“衣服铺上去再睡。”

“不用这么麻烦。”

他不会来小地方旅游,更不会住便宜的酒店,陈召南没有富二代的恶习,有些地方还是难以适应。

浴室的水声逐渐强起来,陈召南的手机放在外面,响了几声。游景走过去看屏幕,显示的是 “爸”。

手机持续震动不停,游景接通:“陈叔。”

陈枞有些惊讶,停顿了半晌,才开口:“小景?”

“陈召南在洗澡,等会儿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哦,好的,也不是急事。”

陈枞的声音听起来僵硬,游景没有多想,挂断电话,陈召南又在里面喊他,声音蛮焦急。

热水忽地变成了冷水,陈召南被浇了一头的冷水,冻得发抖,他试着重新打开热水器,没有用,头上和身上都有泡沫,又不能出去。

眼睛里进了洗发液,弄得陈召南手忙脚乱,睁不开眼睛。

游景开门进来,靠近了陈召南,他把浴袍搭在陈召南的肩膀上,试着去调水温。陈召南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珠有红血丝,鼻尖顶着白色泡沫。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游景,往前迈了几步,站在游景腰后方。

脱了衣服的陈召南看上去更白,特别是和游景在一起,对比更强烈,游景卷起了衣袖,裤脚被水溅得很湿,水似乎一时半会热不起来,游景准备打电话问前台。

此时陈召南粘腻的皮肤凑了上来,游景的胳膊被沾上了泡沫,酥痒得很,不过皮肤不重要,游景心上也被挠了几下。

“游景,我一直这样怎么办?” 陈召南把他往墙角推,“真冷。”

没有热水是偶然,装可怜是故意的。不过陈召南真的冷,在发抖,皮肤的水汽迅速蒸发掉,越来越冷。

他的牙齿上下碰了碰,声音清晰,随即闭紧了嘴唇。

游景按着陈召南的手,他的手冰凉,没忍心推开他,任由被他推到了墙角。

“我去联系前台,你这样会感冒。”

陈召南控制自己不抖,小声说:“感冒就糟糕了,你会不会抛下我?”

游景想要去摸他额头:“是不是已经发烧了?”

“不是。”

陈召南的嘴唇带着热气移进,游景手疾眼快,止住了他的嘴唇:“太过了。”

“好吧。”

最终陈召南只是抱住了游景,泡沫全蹭到了游景的脸上。十秒钟后热水来了,不用去找前台,游景都怀疑陈召南搞了鬼。

出去后游景身上也湿了一半,他脱下衣服,准备一会儿晾出去。身上留下陈召南洗发水的清香,他常年都用一个牌子一个味道的洗发水,游景再熟悉不过。

陈召南在房间内给他爸回了电话。

那天过后陈枞频繁联络他,比好几年加起来都多,江吟没有打过电话,他应该还没有告诉她。

陈召南不期望陈枞能立即接受,所以表现得温顺。任何感情都需要得到家庭的祝福,一意孤行会带来麻烦。

陈枞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陈召南说一路上信号不好,经过的都是无人区。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小会儿,陈枞说:“注意安全,随时报平安。”

“好。”

他挂断了电话,游景刚好从浴室出来,看他拿着手机,问:“和叔叔回过电话了?”

“对。”

“他找你有什么事?”

陈召南回答:“不是急事,” 他补充,“让我注意安全。”

这次定的房间是标间,两张床。

游景洗完澡直接躺下了,充上手机准备睡觉。陈召南却还得吹头发,坐床边用吹风机,声音竟然有点催眠,游景觉得安心,更想睡觉了。

头发干了,陈召南关了吹风机问:“当时你跟林妈妈他们说喜欢男人,他们是什么反应?”

游景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回答:“我爸说要揍死我,我妈哭了,我姐劝架,场面很精彩。”

“后来呢?”

“只有接受,我是他们的家人。”

游景转过来说:“问这个干嘛?”

“好奇。”

“其实不容易,要开口说这些。陈召南,你有准备好吗?”

家人的不理解,陌生人的恶意,无法光明正大的牵手,陈召南有没有准备好?会不会某一天发现无法接受后逃离。

陈召南不回答,关了房间的灯,周遭漆黑。游景重新闭上眼睛,陈召南才说:“你怎么不相信我。”

陈召南睡不惯这里的床,到两点钟还清醒着,身上痒得难受,像有小虫子爬,他总觉得床单不干净,枕头上垫了毛巾,还是不舒服。

他翻来覆去的,游景也被吵醒。

游景困得睁不开眼:“怎么了?”

“总觉得身上很痒,睡不着。”

“心理作用。”

“游景。”

陈召南朝黑暗中轻唤,腿一迈,就到了游景床上,老实躺着。

游景的胳膊扫过来,说:“不睡觉?”

“没有,这边比较睡得着。”

游景没管他,陈召南腿缠上来的时候都懒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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