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怎么拍这么多花花的……呃,辟邪照?”余琛看着客厅的照片墙,小猫呲牙咧嘴的照片占了大半边墙。

陆怀亭正蹲着身子往冰箱里放速冻产品。远远听见声,扯开嗓子问道:“什么——?”

余琛见状也拐到厨房,望着陆怀亭半蹲着身子往前面放东西微微抬起的屁股,沉思了两秒,“晚上吃什么?”

陆怀亭报菜名,“盐焗虾,拔丝地瓜,凉拌面筋,酱烧排骨,清炒安豆,还有玉米烙,你觉得怎么样?”他关上冰箱门,起身去水池旁洗手,舒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这冰箱越来越不行了,结了好多冰碴,下个月换个新的好了。”

余琛逡巡着厨房的布局,听见那声嘟囔看了一下陆怀亭的手,白皙的皮肤上被捻了半张红。

“现在还早,我让人送一台来?”余琛走近一些,径直伸手握住陆怀亭的手,语气微微带了些不快。

陆怀亭闻言连忙摇头,“……不。”

“怎么了?”余琛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东西没用就换掉,早点换早点好。”

陆怀亭心里嘀咕,那也不应该你帮我换。

钱这种事,他并不想和余琛扯上关系。

“随你。”余琛深深看他一眼,放开他的手,转身去了客厅。

气氛略微尴尬起来,陆怀亭犹豫着去和余琛说清楚还是待在厨房,客厅便传来了电视的声音。

往前迈出的步子又往后退了回来。

陆怀亭直到大学前都还不会做饭,平日里都是陆妈妈准备好的便当,只是念了大学住在家里就不方便了——他半工半读,并不想让妈妈知道。

在餐馆做的事最多了,看得多了还要经常帮忙,久而久之也能做一手好菜。

晚饭前他给余琛做了一份水果沙拉,让余琛垫垫肚子,余琛也没说什么,看着陆怀亭朝他讨好的笑,他垂下眼,只是接过陆怀亭递过来的东西。

那人在他身边又站了一会儿才走。

茶几上还有陆怀亭买回来的零食袋,余琛闲得没事翻了翻,结果在角落里翻到了一盒草莓味的安全|套。

手指微顿,余琛回头看了一眼厨房。

难怪中途陆怀亭说东西落在了收银台要回去拿。

……大约是怕自己翻他的口袋,所以才放进装零食的袋子里,毕竟自己说过不吃零食,自然也就不会去翻。

余琛望着那盒子上写的标语,还有特地画了个扭捏的草莓图片,半晌只得叹了口气。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心里喟叹,一时居然不知道拿这人怎么办。

虽然自己觉得这种事情不痛不痒,并无所谓,但是总觉得有哪里走错了。

陆怀亭在厨房里唉声叹气,心想这种事也太难搞了,不要他买他生气,要他买的话那自己成了什么?

陆怀亭端着菜出去,下定决心明天就把冰箱换了。

余琛坐在沙发上迎着光,电视里正在放财经新闻,陆怀亭摆好菜,直起身子看了他一会儿,才出声道:“鱼鱼,吃饭啦。”

余琛便穿着鞋起身,坐到饭桌前时,陆怀亭给他的盛的饭也放在了面前。

“鱼鱼你看,我今天的拔丝地瓜做得很好,糖浆烧得超级好,拉的丝也很漂亮。”陆怀亭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今天烧得糖色确实很好,整盘菜看起来十分秀色可餐。

余琛吃了一口,看着他开口道:“嗯。”

陆怀亭见他搭理自己了,笑意跟着攀上眼角,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觉得开心。

他又给余琛夹了一些菜,“一定是因为今天请你吃饭,所以我才会做得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好。”

余琛吃了一口他做的盐焗虾,看他兴致勃勃地又给自己夹了一些菜,甚至要帮他剥虾,余琛皱着眉,突然道:“你想和我上|床?”

电视里的声音像是被这句话掩盖,陆怀亭吓得手一抖,筷子上夹着的虾掉在了桌子上。

他猛地抬起头,惶恐地望向余琛,余琛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让他微微发起抖。

“为什么?”余琛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他实在不喜欢陆怀亭这种畏缩的模样,“因为你喜欢我?”

陆怀亭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喜欢我就要跟我上|床?”余琛眉梢里都有一股深深的厌弃感,语气却有些平静。

陆怀亭那双漂亮的杏眼仿佛被冬日的飞雪遮挡,浮起一层雾气,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余琛的衣袖,被余琛避开了。

“那天没做到最后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现在相处并不是很久,在没有建立彼此的信任时,性|行为虽然可有可无,但是我觉得最好是没有。”余琛觉得恼怒,那盒安全|套仿佛一根导火索,将他这段时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浮气躁炸开了锅,他并不是对陆怀亭不满,他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觉得心烦意乱,甚至没办法同以往一样果断地切开自己的杂念。

这感觉就仿佛是那天他在群里看见陆怀亭的名字一样,就好像——他期盼着与他相见。

但是他并没有,他不觉得自己期盼。

事实上在重新遇见陆怀亭之前,他连这个人的记忆都未曾想起过。

所以,他怎么可能期盼着呢——这不可能。

陆怀亭半晌说不出话,他只是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余琛,直到因为难堪,因为痛苦而泛起红。

他觉得难堪,因为余琛对与他发生关系这件事感到厌烦。

觉得痛苦是因为他只是……

他只是……

他又一次伸手去拉余琛的衣袖,喉咙里哽着的情绪被他咽下,良久,看见余琛并没有甩开他的手,他才断断续续小声着说道:“我……我怕你,不要我,你又……你又要走,你走的时候从来不和我说……上一次你走之前只是亲了……亲了我,你说你是负责任的人,等你长大了……和我做了那种,那种事,你就会对我负责……我,我不要你负责,我只要你别走……”

我不想一直等,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不知道我还要追着你走多久,如果你一直不回头,我一直追不上,那怎么办呢?

你什么都能忘记,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知道我这样很讨厌……像个女人,女人也比我好。”陆怀亭紧紧攥着手心里的袖子,他眼中满是泪,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像男人,怎么会有人只是因为另一个人的爱而感到绝望呢?

余琛从回来就一直对他说着喜欢,他不是不相信,可是他还是害怕。

他从十五岁等到了二十五岁,他从余琛不告而别后等了十年,连陈洋都知道那人为什么离开,他却不知道。

明明那时候的余琛说过,鱼鱼最喜欢勾勾。

可是勾勾等了这么久。

时间仿佛过去了半个黑夜,暖光的灯光坠在陆怀亭的眼泪中,晶莹剔透,滴落在余琛伸出去的手背上,又滑落在地。

余琛的心尖像是被小猫狠狠挠了挠,一阵剧烈的刺痛漫开延伸至全身。

“亭亭。”他收回手,还是保持了理智,看着陆怀亭望过来的泪眼,他叹了口气,“如果那种事可以给你安全感,我当然可以给你,但是性本身就是使人快乐的一种生活调剂品,你不能永远依托这个给你的心上枷锁。”

“我离开与否,与这个更没有关系,我如果要做这件事只会因为我喜欢你而想做,我并不喜欢你对我抱着不信任的想法而去耍这些小心思,你懂吗?”余琛的指尖敲敲桌面,声音放轻了一些道:“前两天我和你说过的忘记了吗?爱情不是你生存的必需品,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如果哪天我要离开,可能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也可能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了。”

陆怀亭摇摇头,固执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余琛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沉声道:“如果我离开,我并不需要你继续等我。”

陆怀亭还是摇头,眼泪汪汪地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余琛想抽回来还是作罢,他应付不了陆怀亭的眼泪。

“我和你说了很多,我觉得你应该自己想明白,以后如果我离开你,你也应该继续自己的生活。”

“不用等我,甚至忘记我都是可以的。”

余琛想着自己的规划,不由蹙起眉,他知道的,他如果离开,是不会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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