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快给我兄弟看看

“你怎么在这?”曹胥声音沙哑,听得出来很累了,不过语气比起那天好许多。

曹嘉回答道:“超哥发烧了,一天都没吃东西,我给他做点容易消化的。”

在曹嘉说完后,外面安静了十几秒的时间。陈飞麟闭着眼假寐,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但他什么都没听出来门就被打开了。

曹胥和大柳走进来,身后跟着曹嘉和另一个姿容艳丽的年轻女子。

察觉到有人站在了床边,陈飞麟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曹胥阴晴不定的视线。

“曹哥。”陈飞麟叫了声,刚说完就忍不住咳嗽。见他吃力地撑着床坐起,曹胥没像以往那样伸出手,反倒是旁边的大柳上前来,扶着他靠在床头。

摸了摸他的额头,大柳说:“哟,烧还没退。”

“曹哥,我去叫医生再来看看吧。”

大柳说完就起身出去了,见曹胥没阻止,曹嘉绕过他走到床沿坐下,把手里的一碗鸡汤递给陈飞麟:“超哥,你先把汤喝了,我炖了一下午,鸡肉也很烂。”

陈飞麟没有接,他右手握拳,捂着嘴唇又低低地咳了几声。许是房间里灯光不够亮的缘故,他低头时几缕碎发的阴影挡住了眼睛,看着比平时多出几分憔悴,也让曹胥记起了以前还在牢里时,每次他帮自己挡架过后都是这个样子。

曹胥的视线在陈飞麟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去看曹嘉。

他父母早亡,只有曹嘉这么一个亲人,一直都捧在手心里护着。也许是从小就没了父母,哥哥又常年混迹夜场的缘故,曹嘉的性子怪异,喜怒无常,不但高中就辍学了,还爱上一个贩毒的T。

曹嘉最荒唐的那几年集中在曹胥入狱期间,出狱后,曹胥用了很多办法来管教她都没用,兄妹俩甚至爆发了多次争吵,最严重的一次曹嘉用自残来逼曹胥,曹胥只得被迫让步。

对于怎么管教好这个妹妹一直是曹胥的心头病,身边的人出了很多主意都不见效,直到曹嘉遇见了陈飞麟。

那时陈飞麟刚出狱,曹胥亲自去接他,给他接风洗尘,又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事。一开始曹嘉对陈飞麟是看不上眼的,直到有次她在俱乐部被个喝醉酒的有钱人缠上,碰巧让陈飞麟撞见了,她以为陈飞麟会像其他混混那样直接动手把对方打趴下,谁知陈飞麟只是趁对方不注意时往酒里丢了个药片,喝完不到两分钟那人就被放倒了,陈飞麟则拽着她的手腕离开。

那晚之后,她想着陈飞麟肯定会跟她哥打小报告,谁知等了一周她哥还是对她和颜悦色,反倒是陈飞麟,每次看她就像看空气,眼神不卑不亢,无论她打扮得多漂亮性感,就是不会落在她身上。

再后来,曹胥就发现曹嘉变了,悄无声息地规矩起来。不但衣着正经了,还天天来办公室找自己,动不动就问陈飞麟的行踪,要陈飞麟陪她逛街吃饭。

曹胥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那时候巴不得她能彻底得改头换面,也就不管陈飞麟怎么想的,要陈飞麟答应和曹嘉在一起。

陈飞麟没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倒也没拒绝,他就以为陈飞麟也是喜欢自己妹子的,没想到才短短半年就闹出了要不要孩子的事。

想到那天曹嘉怎么都不肯解释,陈飞麟也闷不吭声的样子,曹胥就觉得有火在心头烧得慌,上前抢过曹嘉端的鸡汤重重放在床头柜上,也不管溅出来的热汤泼到自己的手指,张口就骂道:“吃个屁!他都要你把孩子打了还对他这么好!你还是不是我曹胥的亲妹?!”

“哥!”曹嘉的脾气也上来了,站起身道,“那天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要打掉孩子是我的意思,你怎么能老赖在超哥身上?”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是吧?”曹胥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几岁了,还当以前小呢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

“昨天医生是怎么说的?这孩子要是真打了,你以后有一半几率都怀不上了!”

用力推开曹胥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曹嘉气急败坏地道:“怀不上就怀不上!这是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

一旁的女人见他们兄妹俩又吵起来了,赶紧上前劝阻:“曹哥,你今儿也有点上火感冒了,就别跟嘉嘉生气,咱们先回去,我给你熬点凉……”

女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曹胥推开了,曹胥指着床上的陈飞麟道:“林超,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马上娶曹嘉,把孩子生下来,要么你今天就给我滚!老子以后不认你这个兄弟!”

陈飞麟一直沉默地听他们兄妹争吵,此刻见曹胥下了最后通牒,便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平静地看了过来。

曹胥以为话说到这地步他会服个软,或者解释点什么,没想到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过床头的外套披上,低着头就出去了。

“超哥!你要去哪啊?”曹嘉在身后急道,陈飞麟没有停下,倒是刚才被曹胥推开的女人上前拉住了陈飞麟:“阿超,你这是干嘛?”

“辛姐,”陈飞麟转头对女人道,“曹哥不认我了,我只能走。”

“你糊涂了?”辛娜也急了,“你听不出来他是气急了才那么说的!”

陈飞麟想要解释两句,没想到曹胥在身后骂道:“谁说我气急了?!让他滚!我说到做到!”

陈飞麟抽出手,头也不回地跨了出去,才走了两步就听见房间里传出碗砸在地上的声音,随后是曹胥的骂声,问曹嘉想干什么,接着辛娜也叫了起来,让曹嘉千万别激动。

陈飞麟觉得不对,转身回到房门口一看,那碗鸡汤全洒在地上,还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碎碗片。曹嘉手里握着一块锋利的碎片,眼睛红红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失控。

“嘉嘉,你干什么呀?!你手都流血了,快把东西扔掉!”辛娜焦虑地提醒着。曹嘉不理她,只喘着粗气瞪着曹胥,等眼睛酸痛到不得不眨的时候就有眼泪滑落下来,她哽咽着说:“哥,你要是把超哥赶走了,这孩子还是留不住,我也不会再回来。”

曹胥没想到曹嘉会固执到这种程度,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孩子是曹嘉和陈飞麟的,曹嘉那么喜欢陈飞麟,为什么会一再地伤害自己也不肯要这个孩子?

曹嘉握着碎瓷片的手都在发抖,看着她指间缓慢滴落的血液,陈飞麟有片刻的晕眩,而陈洛愉的脸却在这一刻忽然出现在眼前。

其实曹嘉和陈洛愉长得一点也不像,性格更是南辕北辙,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出狱的那段时间,他总能在曹嘉身上找到陈洛愉的影子。

也许是因为太久都没有人主动对他示好了,没有人会掂记他冷不冷,饿不饿,更没有人会那么认真地为他布置简陋的出租房,只为了他能住得舒服些。

还记得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曹嘉人前人后都叫他“哥”,却不知他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心情只会更差。但他没有生气的理由,毕竟他已经没资格再听陈洛愉叫一声“哥”了,可他也不愿这个称呼被别人占去,只得提醒曹嘉换一种方式叫。

那时曹嘉明显表现出了不乐意,但在扁扁嘴唇后,又干脆地答应了。看她弯着眼睛,挽着自己胳膊说好的样子,陈飞麟有些出神,仿佛透过她又看到了当年的陈洛愉。

“曹嘉,”陈飞麟出声叫道,“松手。”

曹嘉朝他看过来,在看到他眼中担忧的情绪时,憋到顶点的委屈忽然就托不住了。她松开手,蹲下身把脸埋进双臂间,大声痛哭起来。

辛娜赶紧上前安慰曹嘉,曹胥则铁青着脸回头看陈飞麟。陈飞麟和曹胥对视着,就在曹胥朝他走来时,曹嘉忽然抬起头喊道:“你别再逼他了!这孩子不是他的!是我喝多了跟人胡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

看着辛娜把曹嘉送上楼,曹胥对着后座的陈飞麟道:“坐到前面来吧。”

陈飞麟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后低头系安全带。曹胥没有开车的打算,他将自己这边的窗户降下来,点了根烟对着窗外吞云吐雾。

他俩都没说话,车里的气氛很快变得压抑了,直到曹胥指尖的星火即将熄灭时,陈飞麟才开了口:“曹哥,对不起。”

曹胥把烟蒂弹出去,看着那点微弱的光在夜色下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消失在不远处的一滩水渍中。

“你没错。”曹胥语气平静地道,“是我没搞清楚情况就这么逼你,还把你打成这样。”

转头看着陈飞麟脸上的伤,曹胥道:“去医院吧,做个检查放心点。”

“不用,”陈飞麟抬起手指轻轻碰了下嘴角的伤口,语气轻松地道,“你那天打我手下留情了,都是皮外伤,我没事。”

牵了牵嘴角,曹胥发动车子:“你小子还知道我留情了。”

陈飞麟转头看向窗外:“不等辛姐了?”

“她今晚就在这睡,我现在带你去医院看看,先把烧退了再说。”

出来之前陈飞麟才量过一次体温,中午医生打的退烧针没什么效果,他到现在还有点头昏,身上也提不起劲。见曹胥开出小区大门了,他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想休息一下,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等曹胥把他叫醒时才发现到了中心医院的急诊大楼前。

熄火后,曹胥打开自己这一侧的车门,对他道:“下车吧。”

陈飞麟坐在椅子上没动,视线牢牢盯住了不远处敞开的急诊大门。

现在已经临近午夜了,急诊大楼前除了救护车之外只有两辆车停靠,夜间就诊的患者是可以临时停车的。曹胥下车后往前走了几步,见陈飞麟还在车里坐着不动,便绕到副驾驶座打开门,弯下腰问:“怎么不下来?是不是睡昏头了?”

喉咙一阵发紧,陈飞麟抬手扶住了车门,右脚在即将踩到地面时回答道:“曹哥,我真没什么大碍了,不如去吃点宵夜吧,我现在很饿。”

“来都来了,检查完再吃。”曹胥不同意,抓着陈飞麟的手臂一用力就把人拉了出来,“如果医生看了要打点滴的话我就给你叫外卖。”

从停车处走到急诊大门用不到一分钟,空旷的路面还吹过阵阵夜风,明明是寒冬时节,陈飞麟却把背上的冷汗都走出来了。尤其在看到大厅正中间的白色身影时,他脚步一顿,几乎生出了扭头就走的想法。可惜曹胥就在身旁,还勾着他的肩膀,他不能做得那么明显,只能被带到分诊台前,听曹胥对那位低头书写的医生说:“医生,我兄弟在发烧,你给看看。”

签完名字,陈洛愉把文件递给分诊台里的小杨,抬头就道:“先让护士量个生命体怔,小杨,你帮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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