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

坐上公交车后,陈洛愉忍不住回头看去。

那个女生还在站台边,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起她的裙摆,却没有吹散她的目光。

转过头来,陈洛愉又去看身边的人。

陈飞麟在手机上打字,注意到他的视线便抬起头。

他指了指后面方向,问道:“你不解释一下?”

沉默了片刻,陈飞麟说:“刚才谢谢你的帮忙。”

陈洛愉心说我就知道,不过面上还是平静的,继续问:“那你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

以他俩现在的交情谈这些有点早,不过陈洛愉刚才什么都没问就配合了,陈飞麟也没必要再藏着不说。

收起手机,陈飞麟低声说:“她是我们系的,之前酒吧打架那件事,是喜欢她的一个男生找人干的。”

“她就是你们系的系花吧?叫什么名字?”

陈飞麟有些吃惊地看着陈洛愉:“你怎么知道?”

“蔡诗宜说的。就那天吃饭,你去买烟的时候她跟我闲聊提起过。”

“她还跟你讲这个。”陈飞麟笑了笑。

“那女孩叫胡吟,我已经跟她说过不合适了,我们之间没什么。”

陈洛愉打量着陈飞麟的神情:“她很漂亮啊,一般人都会动心吧?”

陈飞麟没回答,他看向了另一侧的车窗。

他们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陈飞麟旁边还坐了三个人,只能看到窗外的一角。

不知道他是在避而不答,还是在找什么理由揭过去。陈洛愉胡乱想着,直到等来了陈飞麟的回答。

“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陈飞麟的语气淡淡的,转过来看着陈洛愉,“但我对她没感觉。”

他的视线不闪也不躲,就这么直直地看过来,看得陈洛愉心跳快了一拍,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陈飞麟挑了挑眉,在陈洛愉意识到自己问多了的时候弯起嘴角:“这怎么说?”

掩下心头失落的情绪,陈洛愉也去看自己这一侧的窗外。

“也对,喜欢一个人是找不出理由的。”

公车没有直达酒吧门口,他们在硚口路附近下车,步行几百米才看到ONLY吧的招牌。

陈飞麟是为了避开胡吟才找陈洛愉一起过来的,不过陈洛愉晚上也没其他事,在吧台喝了两瓶科罗娜后,他的视线盯在了角落的台球桌上。

ONLY吧有两个台球桌供客人娱乐,陈洛愉看得手痒了,想过去玩一把,刚从座位上起来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

他接起来,周岩的声音传过来:“你在哪?怎么音乐声这么大?”

自从上次在酒店宿醉一夜后,周岩就没再找过陈洛愉。陈洛愉也没想那么多,以为周岩又像平时一样跟别人鬼混去了。

“在酒吧呢。”他应道,“什么事?”

“哪个酒吧?你一个人?”

“没有,跟朋友。”

“钟航?”

“不是他。”

“那你还有哪个朋友?”

周岩的语气有点怪,但在酒吧的音乐声下听不出来,陈洛愉懒得解释那么多,就道:“你不认识的。”

“你在哪个酒吧?我过去找你。”

陈洛愉不是很想说出ONLY吧,周岩却说有事找他,不方便在电话里讲,他只好同意了。

约莫半小时后,周岩推开酒吧大门。陈洛愉在这半小时里大杀四方,已经喝下第四杯对手请的酒了。

他酒量一般,不过喝的是陈飞麟特调的低度鸡尾酒,所以只是嗨了,没有醉。还笑着挥杆,让周岩过来一起玩。

周岩走到他身边,扫了一眼周围几个男的,不知看出了什么,居然把手伸到他腰间虚虚搂住,靠到他耳畔说:“你跟我出来下,这里太吵了,我们到外面说。”

这一局刚开打,现在走就是认输,陈洛愉让周岩等一会儿。

周岩不想扫他兴,就抱着双臂站在旁边盯着。和陈洛愉打对局的男人瞥了周岩一眼,将球杆头架在肩上,趁着找角度的时候从陈洛愉身后路过,球杆尾端顶了顶陈洛愉的屁股。

这一杆精准顶在了某个敏感点上,陈洛愉都愣了下,回头发现周岩拽住那个男人的手,两人已经剑拔弩张起来。

他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周岩骂道:“你他妈的干什么?”

男人的年纪比周岩大些,看着已经出社会了,他讥讽地回嘴道:“我他妈的干什么关你屁事?”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对待,陈洛愉也反应过来了。但还不等他变脸,一只手就从旁边伸出来按住他手臂,接着一道阴影挡在他面前,有人说:“先生,您点的龙舌兰做好了,您的朋友还在吧台等您过去。”

男人看了陈飞麟一眼,又回头瞪着周岩,周岩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最后男人竖起一根手指点了点,丢下球杆回吧台去了。

围观的人见没戏看了,便又散开各玩各的,陈飞麟转头看着陈洛愉,问道:“没事吧?”

陈洛愉说没事,不过他从脖子到脸颊都很热,窘死了。

“没事就好。”陈飞麟看了看腕表,“快九点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不用,我再玩会儿。”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去忙了。”

“好。”

等陈飞麟走开了,陈洛愉才回过头,发现周岩正疑惑地打量着陈飞麟。他怕被看出什么来,便拉着周岩出去说话。

室外的空气浮动着潮湿的闷热感,陈洛愉推门出来时看了看天,远处的云层增厚了不少,看来又快下雨了。

周岩和他走到墙边抽烟,他摸了口袋才想起下午抽完了。周岩把自己的烟递过来,被他嫌弃地拒绝:“太冲。”

“你老是抽那么淡的,跟女的有什么区别?”

周岩嘴欠地逗他,陈洛愉没兴趣斗嘴,靠在墙上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吸了一口烟,周岩眯着眼睛看了看陈洛愉,忽然对着他喷了过去。

陈洛愉把脸一偏,不满道:“别闹啊,快说正事。”

周岩朝酒吧方向努努嘴:“你跟那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都能单独玩了。”

看着前面街道上往来的车辆,陈洛愉神色平静地回答:“哪熟了,我只是找个地方喝酒。”

周岩明摆着不信:“不熟他能那么护着你?”

陈洛愉皱起眉,他不懂周岩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有什么意思?

他站直道:“你没话说是吧,那我进去了。”

拉住他的手腕,周岩说道:“别生气啊,我只是问问,就奇怪你整天跟钟航黏在一起,怎么现在换人了。”

“我哪有整天跟他黏在一起?”陈洛愉都无语了,“再说他现在交了女朋友,我总不能一直给人家当灯泡吧。”

“那你可以找我。你看像今晚的情况,要是我不在的话你被人……被耍了还不知道。”

周岩的表情很认真,陈洛愉只好抽回手,说:“行,下次喝酒我提前找你。不过你三天两头往外跑,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在。”

“我不出去了。老头子停了我的信用卡,要停到开学。”

这个暑假过了一大半,周岩已经跑了四个地方采风。其实换角度想想,陈洛愉也能理解他爸的做法,他们那种医学世家,自然是想儿子安安稳稳地从医学院毕业。

拍拍周岩的肩膀,陈洛愉安慰他:“别难过了,进去吧,我请你喝酒。”

周岩把烟蒂踩灭,顺势勾上陈洛愉的肩膀,笑道:“你说的啊,今晚我不醉不归。”

陈洛愉笑着骂他:“滚你的,不准喝醉,喝醉了你就自己睡酒吧。”

他俩笑闹着进去了,本来想继续坐吧台,吧台已经没位置了,就找个靠墙的角落坐下,点了一打啤酒。后来周岩喝嗨了,又叫来半打深水炸弹和一瓶朗姆酒,要跟陈洛愉对着干下去。

陈洛愉记着上次喝断片后睡酒店的荒唐事,坚决不肯,周岩只能自己喝。最后等陈飞麟下班过来时,陈洛愉为难地指着靠在沙发上说胡话的周岩:“他怎么办?”

“我帮你送他回去?”

“那会不会影响到你宿舍锁门?”

陈飞麟笑了笑,酒吧昏暗的光线照在他脸上,陈洛愉看不清他眼中真实的情绪,只听到他说:“要是锁门回不去了,你就收留我一晚。”

那人说完就架起周岩往外走,陈洛愉还坐在椅子上,脑海中想着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他们宿舍锁门的时间是一样的,陈飞麟要是回不回去了,那他也回不去。

难道他们又要一起睡旅馆?

从酒吧出来,他看到陈飞麟架着周岩站在马路边。

被酒精熏过的脑子在湿热的夜风下有些不清醒,连脚步都变得飘飘然。他走到陈飞麟身边,听那个人问:“他住在哪?”

陈洛愉说了周岩家的地址,忽然想起就这么把人送回去了,可能明天周岩又要跟他爸大吵一架,于是指了指前面的维也纳酒店:“我去那边给他开间房吧。”

陈飞麟没有异议,帮着把周岩弄到酒店,在陈洛愉到前台开房时,陈飞麟摸遍了周岩身上的口袋也没找到身份证。

陈洛愉只好说:“把他送到我宿舍去吧,让他跟钟航挤一挤。”

上了出租车后,陈洛愉打电话给钟航,钟航说和楠楠在外面,今晚不回去了。

他挂断电话,刚转过来就看到旁边的周岩突然坐直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吐了出来。

尽管陈飞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还是没用。周岩吐在了陈飞麟脚边,又吐到陈飞麟的裤子上。

眼见惨状发生,陈洛愉伸手扶住周岩,那家伙又晃了晃,脑袋一歪,竟然转到他这边吐。

他心道完了,下意识转开脸去,却没迎来“洗礼”。睁眼一看,陈飞麟又把周岩拽过去了,司机也在这时找到可以靠边停的位置,回过头来骂骂咧咧。

“不好意思师父,我赔你洗车钱!”陈洛愉立刻说道,司机狠狠瞪他一眼,伸出三根手指。他从钱包里拿了三张一百递过去,司机不情愿地继续开车,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后更是迫不及待地开走了。

东门值班的保安看到他们三个就捂住鼻子,也不多问便放他们进去了。陈飞麟背着周岩,一路上都没说什么,倒是陈洛愉觉得愧疚,道歉了两次。

陈飞麟让他别在意,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发生。

暑假晚上的校园很安静,他们一路走到宿舍也没碰到几个学生。陈洛愉带着陈飞麟避开宿管,回到房间后让陈飞麟把周岩放在钟航的床上。

周岩吐得自己身上也有,陈飞麟看着干净的床单,提议还是先帮周岩脱下衣裤。他俩便一起动手,剥得周岩只剩内裤了才塞进钟航的被子里。

安置好周岩后,陈洛愉去看陈飞麟。

他的衣裤都脏了,肯定不能就这么回去。陈洛愉对他道:“你去洗个澡吧,我给你拿套干净的换一下。”

陈飞麟没有拒绝,放下背包进了卫生间。陈洛愉打开自己的衣橱,找出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看到放内裤的抽屉时犹豫了下,想想还是不拿,陈飞麟那尺寸穿他的肯定会不舒服。

他到卫生间门口敲门,想把衣裤递进去,陈飞麟说放门口就好。他放在置物架上,转头时发现自己的鞋子也沾了不少呕吐物,于是换上拖鞋,把运动鞋拿到走廊尽头的水房冲了下。

回来时卫生间的水声停了,衣裤还放在置物架上,他想着陈飞麟怎么还没拿进去,门在这时被打开,陈飞麟半裸着上身探出头,问他:“有毛巾吗?”

他愣愣地看着这个脸上身上都在淌水的“裸男”,看透明的水滴沿着陈飞麟的下颚滑到喉结,再躲进平直的锁骨里。壮实的胸肌上布着细密的水珠,有一滴还在他的注视下做起引力运动,滚到肚脐的位置消失了。

就算陈飞麟只露出上半身,陈洛愉还是听到了耳朵里鼓噪起来的心跳。

他立刻转开头往自己的床走去,回答道:“墙上挂的蓝色浴巾是我的,你可以用。”

门在身后关上了,他坐到床沿,用手背贴了贴脸,又拿过书桌上放的矿泉水喝,缓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等到卫生间门再打开时,陈飞麟已经穿戴整齐了。

他问陈洛愉有没有塑料袋,想把脏衣服和那条浴巾打包回去洗。

陈洛愉让他把衣服放在这,自己来洗。陈飞麟说不用,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陈飞麟妥协道:“行吧,你借我的衣服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陈洛愉都不敢去看陈飞麟穿着自己衣裤的样子,他胡乱点着头,陈飞麟又问:“你一个人能不能照顾他?”

“没事,他睡着了一般不闹。”

“那我走了。”陈飞麟拿起包,陈洛愉看着墙上的挂钟,问道:“你现在回去赶得及么?”

“我试试,”陈飞麟说,“你早点睡吧。”

把人送到宿舍门口,陈洛愉还是不放心。他已经清楚陈飞麟的经济情况了,现在这么晚了也没有公交车,陈飞麟很有可能硬走回去。

“要不,”他顿了顿,在陈飞麟回头时鼓起勇气把话说完,“你在我这里睡一晚吧,明天早上再走。”

陈洛愉发誓,他留陈飞麟睡一晚是真没有那种念头,可是在陈飞麟躺到他床上的时候,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了。

周岩四仰八叉地占了整张床,陈飞麟也不可能去跟个醉鬼挤,就只能和陈洛愉一起睡。

一米二的单人床上挤了两个成年人,就算陈洛愉有心想保持距离,他们的背还是碰到了一起。

身边人呼吸时传来的动静不断提醒着陈洛愉,此刻他们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不过那个人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盯着眼前雪白的墙壁,陈洛愉又忍了一会儿才回头看去。

月光如流水淌进房间,照亮书桌上的物件,也照在了他身边人的脸上。

他轻轻撑起身体,去看陈飞麟睡着的模样。

那个人抱着双臂,以一个很拘谨的姿势侧躺着,一看就是怕挤到他。

他把自己身上的空调被拉了一半过去,盖在陈飞麟腰上,再躺回枕头里。

宿舍没有多余的枕头,陈飞麟把他的长抱枕对折当枕头用。他怀里空落落的,没有了习惯抱着的东西,竟然睡不着。

他又去看陈飞麟的背影,盯了许久后,忍不住翻身面对着,将额头轻轻抵在陈飞麟的后背上。

他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贴着,生怕陈飞麟会察觉到醒来。好在陈飞麟一直都没有动静,他放松下来,脑子里开始浮想以后陈飞麟会躺在什么样的女生身边。这个人对刚认识的自己都这么好,如果是对着喜欢的人,一定会更温柔。

后面的事陈洛愉没有再想下去,他发现自己想太多了,越想越清醒,再这么下去更没法睡。

他开始数羊,一只两只三只,一直数到一千,半边身体都被压麻了还是睡不着,只好再翻个身,用背对着陈飞麟。

比起他的翻来覆去,陈飞麟一直保持着相同姿势没变过。直到他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才感觉到身边那人好像动了动。

第二天早上,他被校园八点的钟声吵醒了。懒腰伸到一半反应过来不对,睁眼看去,身边早就没了人影。

他立刻坐起来,周岩还趴在钟航的床上打呼,他又去看地上,陈飞麟的鞋子也不在,连卫生间里那袋脏衣服都被拿走了。

他没想到陈飞麟会不打招呼就走,拿起手机打过去,那边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他听到陈飞麟急促的喘气:“怎么了?”

这声音让他有片刻的失神,眼前也出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几点起的,干嘛不叫醒我就走了?”

“六点,那时候太早了就没吵你。”

“那你现在在哪?”

“跑步,”陈飞麟的声音像是带着笑,“不然哪能这么喘。”

“好吧,没事了。”陈洛愉闷闷地应道,听陈飞麟说挂了,他又补充一句:“明早我过去跑步。”

“行,等你。”

看着返回到通话记录的屏幕,陈洛愉懊恼地抓了抓刘海,又倒回枕头里。

他把陈飞麟枕过的抱枕拉到怀中,手脚并用地缠紧,闭上了眼睛。

(后面作话有小段子)

作者有话说:

不久之后:

陈飞麟(宠溺地笑):你以为我在干嘛?

陈洛愉(坐在陈飞麟大腿上,咬一口陈飞麟的耳朵):我以为你一个人在玩俯、卧、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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