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忘了我是谁了?

当周煜看到裴书言拎着从楼下小餐馆打包上来的一份牛蛙煲和鸡爪煲,将将平复的哀怨之情再一次熊熊燃烧。

他真想用冉宇桐不久之前的话以示不满。

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不过动起筷子来周煜就没声儿了,有一说一,还……挺好吃。

“高级餐厅你都吃遍了,这不想让你尝尝,凡间也是能找到美食的。”

裴书言撇去鸡爪煲表面浮着的油,往米饭里足足舀了好几勺酱汤。

“不过还是尽量多吃新鲜瓜果蔬菜,没营养的,偶尔解解馋就行了。”

他将拌好的米饭递到冉宇桐面前,不紧不慢地拾起自己的筷子。

“你直接嘴对嘴喂给人得了呗。”

周煜看不下去,一用劲儿将嘴里的鸡骨咬断了。

“喂过。”冉宇桐拿出一副同情怜悯的口气:“这不顾及你情绪嘛。”

周煜说不过冉宇桐,只能认命吃瘪,继续埋头扒拉饭。

冉宇桐小时候就喜欢和周煜逗嘴,每回都能把人驳得哑口无言。他没跟裴书言好上的时候,裴书言偶尔还能客观地主持一下公道,后来俩人在一起,周煜便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好在冉宇桐逗人有分寸,打趣完了,总会赏颗甜枣。

“周煜。”

他用自己的小狗马克杯碰了一下对方桌前的易拉罐。

“谢谢你费心,我代表我妈,邀请你回T市玩儿。”

周煜鼓囊着脸,不太自然地握住饮料:“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不是突然。”冉宇桐又跟他碰了一下:“很多事儿吧,以前也没机会说,有替书言谢的,也有我自己谢的。”

周煜放下嘴边衔着的牛蛙腿,抬臂举杯时,冰镇汽水的瓶身净是因指腹摩挲而留下的水纹。

“兄弟一场,别客气。”

他晃了晃腕子道。

“李回的事儿,也别太折腾了。”

冉宇桐点透得猝不及防,周煜一口雪碧没咽下,差点儿把自己呛着。

“咳……咳……你知、知道?”

他本以为冉宇桐被蒙在鼓里,因为裴书言昨晚半夜找他,拜托他查人的同时,也反复叮嘱别说漏了嘴。

饭桌对面的裴书言同样怔住神,不过他反应也快,下一秒便绕住冉宇桐的脖子,拨了拨对方的耳垂。

“猜这么准?”

裴书言语气轻松。

“你昨天跟我问他名字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冉宇桐顺势往裴书言怀里一倒:“只是没想到你行动力这么强,今儿就能把后援请来。”

他歪着身子,重新看向周煜。

“不知道你查没查到,李回的亲叔叔,是R.A中国区的副董事。”

透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无力:“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反复作恶,却依旧能留在R.A的原因。”

裴书言眸色一凌,只听冉宇桐接着说道。

“年初他被开除以后就没了音讯,当时举证的材料倒还留着,可即便判罚,量刑估计也不会很重。”

“更令人摸不透的,是如果他那位好亲戚再出面,追根溯源到书言这儿──”

冉宇桐顿了顿,话锋一转,没再接着说。

“书言在R.A本应有非常多的进步空间,我认为不该为这件事……冒险。”

周煜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侧过脸等待裴书言的答复。

“不过还是非常谢谢你。”冉宇桐很轻地舒了一口气:“无论怎么说,你也在为我跑前跑后帮忙,我──”

“我只拜托了小煜帮我调资料。”

低哑的声音从裴书言胸腔里传来,冉宇桐伏在他的怀中,鼓膜与心脏因他的声线而共振同频。

“攸宁也给我发了当初举证的全部材料,再往后的所有结果,都将由我一个人负责。”

“书言?”

冉宇桐听出他的潜台词,急忙从对方的怀抱挣脱。

“不值当的,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能你忙活半天最后只是一个警示教育,他转头再告一嘴副董,得不偿失啊。”

“当众猥亵、言语侮辱,还有他给你发的那些性骚扰短信,不仅仅是警示教育。”

冉宇桐一愣。

糟了,忘了这茬。

除去对他动手动脚那一次之外,李回前前后后在语言上也对他进行过多次骚扰。他那会儿想着要收集证据,所以一直没有将李回拉黑。

后来公司决定处罚李回的恶劣行径,冉宇桐便把所有材料打包传给了沈攸宁,刚才裴书言说他已经要过证明,那不就意味着……

想到当初沈攸宁看见那些聊天记录都骂了脏话,裴书言的无法忍受,一定只多不少吧。

“你……都看过了?”

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冉宇桐小心问道。

“嗯。”

裴书言没什么表情地咽了口水,浸润透发干的嗓子。

就这一声响,冉宇桐立刻察觉到,裴书言不高兴了。

“小冉说的也有道理。”周煜对裴书言情绪的感知没那么敏锐,他放下手中的易拉罐,托着腮分析:“即便你把他送进局子,又能保证他被关几天?如果这人的背景真如小冉所说,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他家里人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这些不是我要考虑的。”

裴书言淡淡地抬眼。

“我要考虑的是他伤害过桐桐,那为什么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我会不会因此被影响到什么,我有那个自信不会。当然即使会,这也不是我该退缩的理由。”

“保守有保守的好,但我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如果人人都为自保不敢制恶,那只会有更多本可以规避的坏事发生。”

周煜还想说什么,冉宇桐飞快地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我只是习惯性地多想一点,当然还是听你的。”

他重新靠回裴书言怀里说。

送走周煜,裴书言进书房打了几个电话。

再返回客厅时,他才发现冉宇桐已经收拾过餐桌了。

洗好的餐盘整齐摆列在橱柜,洁白净亮,经他手的东西,总是再染不上污渍。

二楼的灯正发着光,估计在被窝里瞎琢磨呢。

裴书言没上楼,径自去浴室洗澡。

楼下的人没猜错,此刻主卧的大床上,确实有一只白色小狗裹着棉被,一面忏悔一面胡思乱想。

冉宇桐咬着唇,愁苦地似要拧掉几根眉毛。

裴书言有两种生气模式,一是他犯了弱智错误,这种情况,裴书言一般会直接点明。

还有一种,是他做的事不是摆在明面上的错,而是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出个中的不是滋味儿。

这种情况,裴书言定是提都不会提,首选办法是通通留给他自己消化。

冉宇桐站在裴书言的立场上仔细思考,如果受害者换作对方,他估计已经气炸了。而就在这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紧要关头,裴书言要是再说出什么“算了”“担心你受影响”之类的胡话,他肯定能当晚就跟人分房睡。

一边是已经迟了的怨气,一边是爱人话里话外的不信任。即便冉宇桐说的时候全然是忧心,但到裴书言耳朵里,总归传达了对他能力的不坚定。

冉宇桐将脸埋进棉被,试图把自己闷死。

他倒十分理解裴书言现在的心情,既不舒坦,又心疼他以前遭得罪,所以能不传递负面情绪还是尽量不说,等到自己实在想不通了,或许才会找他求解。

这种生气模式让冉宇桐更为难,还不如实实在在批评他一顿完事儿,只怕裴书言惯于自省,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人也真能憋,从看完那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心里就已经开始拧巴了吧?

昨晚竟一丁点儿都没发现,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半掩的房门传来一声轻响。

冉宇桐动了动耳朵,辨别着是不是风。

“喝不喝牛奶?”潮湿的脚步随沙沙的男声而来:“巧克力味的。”

“喝!”

他极大幅度地起身,原本应趴在额前的刘海,此时正因静电而似天线般立着。

裴书言喉结不太明显地动了动,他将杯子递给炸毛小狗,站在镜前吹起了头发。

“你怎么不在主卧洗澡?”

冉宇桐看着他摸不出情绪的背影,没话找话。

因为吹风机噪声太大,裴书言不得不暂时关掉电源,才能听清身后的人问啥。

“什么?”

“我说——”冉宇桐提起胆子,跪坐着挪到床边,一把搂住裴书言的腰,一字一句高声道:“你、为、什、么、不、在、主、卧、洗、澡?”

“我为什么要在主卧洗?”裴书言继续吹头发,从镜子里偷看背后黏着的人。

“我想看。”冉宇桐大言不惭:“我想看你洗澡。”

“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在楼下洗澡我会很难过的。”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脖颈,有人已经不动声色地展开攻势。

“楼下水温低,我想冲个冷水澡。”

“为什么冲冷水澡?是不是心已经被我凉透了?”

“厨房里煮了巧克力奶,我在楼下方便听个声儿。”

“为什么是巧克力?是不是太难过只能靠巧克力刺激多巴胺了?”

裴书言终于笑了,也不完全算笑,但好歹肉眼可见地扬了扬嘴角。

“别瞎想。”他向后伸手,拍了把冉宇桐的屁股。

“我没有瞎想,我就是让你不开心了。”

冉宇桐趁他放下吹风机,赶忙环住对方的脖子,跟一只没有骨头的树袋熊,不由分说地攀在了他的身上。

“我反思,从头到尾我都没做对。”

他一边道歉,一边贴上那两瓣看似锋利的薄唇,亲一下,说一句。

“首先李回的事儿我不应该对你有隐瞒,其次你为我出头我不应该对你有犹豫,最后在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没能保护好自己,害你现在又要为我担心。”

“我以前还说你瞒事儿,其实自己也做得不怎么样。知道错了的同时,我好像也体会到你之前的那种心情了。”

“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心情。”

最后一句话冉宇桐说得很慢,因为他在试图找一个更贴合两人现下状态的描述。

讲完之后又觉得还是欠些火候,冉宇桐不自觉嘟起了唇。

好听的话都被他说完了,裴书言哪里还存得下负面情绪。尤其见对方这副模样,还以为他在撒娇讨吻,忙不迭地先亲了上去。

两人勾着舌头亲得难舍难分,最后裴书言手都摸进了人家的裤腰里,才后知后觉自己还差一个表态。

“算不上生气。”他后撤几寸,坦言道:“只是有点儿不痛快。”

“你骂我吧。”冉宇桐边解对方扣子,边主动撩起T恤给人摸:“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裴书言先狠狠亲了一下他漂亮的胸口,又没忍住念叨了句:“就是觉得怪委屈,我连后视镜被蹭都得让你第一个知道,转过头你却学会瞒事儿了,忘了我是谁了?”

他嘴上故作严厉,身下也没留情,故意往深处顶。

冉宇桐没想到他上来就正中红心,条件反射夹着腿求饶,脱口一声“老公”。

“知道就好。”

裴书言伸长双臂,卡着腿弯抱起了人。

作者有话说:

二位……这种场面是我能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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