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生疏的润滑之后,进入的过程,郑斯琦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了。这不仅是因为发生的地点太过跳脱,或是事件本身颠覆了他以往所有的性观念,更因为对方是乔奉天。

缠绵倒暂时说不上,更多的是初次做.爱的紧迫无序,心里的兵荒马乱。乔奉天在紧张,郑斯琦也不那么自若,两人在车里紧密地搂抱着,不说话,以失措的喘息作结合后的巨大的返响。

郑斯琦怕他痛,被他套牢也只抱着他不动,从他的鬓角吻到下巴,“不可思议……”

乔奉天后方饱胀,气息不稳地小声道,“你是说这件事,还是我这个人。”

“都有。”

“你不觉得奇怪么?”这么有违伦常的事儿,我问问你你就和我做了,还在车里,以后,就变得跟我一样阴阳颠倒,是变态了。

“奇怪当然奇怪……” 郑斯琦在他耳边轻笑,轻松似的细密又吻了一阵,紧接着沉默片刻,又说,“可我也觉得很幸福,感觉离你好近,分不开了……”

肉体的结合为什么一定要被当成走肾不走心的事儿呢?其实对于相当一部分人而言,它依旧有着不可替代的仪式感。

乔奉天喉咙一哽,话也给说颤了,“你动么……这个你会么?”

“恩。”郑斯琦沉了一下.身,轻轻抬高了乔奉天的腰,“这个我会,我慢慢的,不让你痛。”

他这个人,身体的少年感尤为的强,单薄有韧性,瘦到像青春期未发育完全的孩子,好比早夏的青芒,有不建议去采摘或占有的青涩感。内里深处却是甜糯的红壤,水露泛泛,完全的濡软成熟。

在乔奉天抑制不住地嗯哼里,座椅吱呀的细微动响里,郑斯琦低头下去吻他排列有序的肋骨,倘若下一刻顶动的动作刻意深了,乔奉天的肚子会很可爱地猛地收缩,肋骨则更分明。吐气之后又会倏然鼓起,柔软地贴在郑斯琦的鼻尖上。

郑斯琦尝试着抽动,一手去揉弄他鼓胀的那根私物。

乔奉天的那处更深露重,行走时需小心谨慎,否则易迷失方向。郑斯琦浅浅向前探,湿滑无阻碍,便可以走的稳健些;再往前去,路径逼仄,野水漫了脚腕,便要走的艰涩些。一路都有朗净月色,郑斯琦类似痴迷地看着乔奉天水汽漫漫的眼睛,看他被顶动的蹙起了眉头,觉得此路一直走下去未尝不可。

一直行到尽头,看看究竟是何等景色。

“你……真的在这种时候,恩……不怎么说话。”郑斯琦抚着他的背,背弓起迎送,尽量不压着他,“哼哼都那么小……猫儿似的。”

“嗯啊……”乔奉天抽了口气,抓紧了郑斯琦的手臂,“我不太好意思……”

“是我做的不好么?”

“没有……”乔奉天耷拉下眼皮,摇头,一根根摸他握着自己下.身的手指,“恩……我其实很舒服,后面也不会痛……只有一点点涨……”

郑斯琦便在他唇上舔了一下,鼻息拂在乔奉天的人中上,“那……恩……你都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郑斯琦恶意地顶深顶快了一下,乔奉天觉得像身体里乍然破土顶出来一刻圆钝的笋来,猛然睁大了一下眼,“嗯啊!”,又飞快地眯起,一时酥软迷乱,目眩神迷。

“我……我……”

“你说。”郑斯琦喘着轻笑,背上已经蒙了汗了,被乔奉天抚摸去了一手,“我听着呢……”

乔奉天抬高脖子,把自己的半张脸埋进郑斯琦的颈窝里,“我、我想要你……要你……更亲点儿叫我……”

“恩!”郑斯琦下腹一僵,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因为害羞的缘故,连甬道都兀自抽紧了些,“你……叫你什么?”

郑斯琦顺势把他抱起,紧紧的拥在怀里,贴耳说,“乔乔?天天?”

乔奉天都不置可否。

“宝贝,奉天宝贝。”郑斯琦侧头在他脸上用力吻了一口,“我的奉天宝贝。”

乔奉天听了呜咽一声,明显身子一颤,把郑斯琦抱得更紧,把整张脸都没进了对方的温暖的颈窝里。

“你……你不要再紧了……”郑斯琦忍不住皱眉道。

“就叫这个,我喜欢这个……”乔奉天在他怀里嘟囔道,“然后……接着动吧……”

郑斯琦先一愣,紧接着把他放平在身下看着,再勾着他的鼻尖好言好语柔声道,“好,我的奉天宝贝。”

第一次欢爱,两人在地下车库,神不知鬼不觉做了近一个小时。郑斯琦老先生手法技巧疏于修炼,勉强中游,全凭一腔爱意给了乔奉天满怀温柔,射身也几乎成了派对末了开香槟似的一种炒热气氛的礼节。激情否,火热否,等多年之后郑斯琦再鲜廉寡耻地谈起来,乔奉天沉吟半晌,给了个异常中肯的评价。

你那次……很礼貌。

乔奉天后来在车里,盖着郑彧的小被子沉沉睡了。有梦,梦里竟是隆冬,正月,满天飞雪,火树银花。梦里人也少,就他和郑斯琦,走在积了雪的路上,一脚一个印子,哗哧哗哧,手紧牵在一块儿。

迷迷糊糊转醒,才发现自己蜷在郑斯琦的床上,抬头一看——怨不得是隆冬呢,把空调打这么低。

“醒了?”郑斯琦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把乔奉天抱起,宠孩子似的把手里的水杯抵上他的嘴边,“喝口水,看你嘴都干了。”

“你把空调打高点儿。”乔奉天索性也不接杯子了,放任自己这么懒散地靠在他身上,咕咚咕咚咽了两口水。

“好好好,节能小卫士。”郑斯琦伸一只胳膊去够枕头下的遥控板,“你再多喝两口。”

“他们呢?”

“放心。”从二十度调高至二十五,“都接回来了,睡呢。”

乔奉天才去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已经夜里近十一点了。

郑斯琦拂开他额上的头发,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试了试温度,“我看网上说,有的人做完会发烧,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不舒服么?难受或者……后面痛?有要跟我说。”

乔奉天抬手往自己额上按了按,笑了一下,“哪儿至于发烧啊,后面痛倒是有一点儿,怪不得您和小伙伴比小辣椒,总拿冠军呢。”

“这你都还记得?”郑斯琦捏他的右脸。

“你告诉我的黑历史我都记得。”

“要不再多跟你说几个吧。”郑斯琦盯着他乐,“回头我晚年西去了,你记得替我装订成册,整理出版。”

乔奉天没辙地笑,“怎么就确定你得先我一步呢?”

标准答案是你小我大,可按郑斯琦的尿性,这么中规中矩没创意的答案是不能够的。他装模作样地正色道,“因为我知道你舍不得留我一个。”

乔奉天一颤,“……你把空调再打高点儿。”

蝉鸣在深夜也是不休的,乔奉天暂时睡不着,郑斯琦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陪他。他从书房里拿了本《湘行散记》过来翻看,点了床头柜上的黄灯,看到有轶趣或是有甜味的地方,就小声念给乔奉天听。手始终和他的挂在一块儿,捏着他的拇指摩挲把玩。

“这事儿你说么?”

郑斯琦没有乔奉天想象中的犹豫,他翻一页书,轻易道,“不说。即使要说,也不是由我,也不是由你。”

乔奉天转了个身,从仰躺变侧躺,面朝他,摸他干净光滑的几片指甲,“你总要和她共事,不会,那个,不会觉得愧疚么?”

乔奉天怕让郑斯琦以为自己是在道德绑架他。

“会是肯定会,这是常情,宝贝。”郑斯琦突然叫的这么宠,吓得乔奉天眨了下眼,眼神此地无银地飞到一旁,不好意思地看了下别处,“可这些东西,最好的结果也许不是大白真相。”

“那是什么?”

“平衡吧,在关系里找平衡。我们走到任意一端都很简单,找平衡却很难很难。我再义愤填膺,再替她替你不平,我也要在道德和情谊之间找平衡,我一旦做的不好,既伤害她,也伤害你,所以只能暂且观望。”

郑斯琦说完停了一会儿,紧接着笑了,把下巴搁在了床沿上看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诡辩,只是为了不负责任而已,觉得我自私?”

乔奉天摇头。

“我已经傻了,已经被你的郑氏三观洗脑了,你说什么我都觉得对,我都觉得有道理。”

“好歹当年也是黑面阎王队的。”

乔奉天忍不住仰面乐,“那可真厉害死你了,去传销窝点卧个底,您三天大概就能升个钻石级的骨干会员儿。”

郑斯琦听了也笑。生活里看似巧合,又不会再有第二次的事儿,有时候就是一根又一根的刺儿。即使卡着不舒服,也不会到难以呼吸不畅,坐立难安的程度。有时候一觉睡醒,自己就没了;有时许久之后不经意一言,懊恼发现,居然还在。

是选择性忽视还是执着不放,同样是属于寻找平衡的一种。

“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郑斯琦从书页里挪开视线,落在乔奉天星亮的眼上。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杜冬家,我想把我俩的事儿告诉他,你同意么?”

郑斯琦先一怔,随后便坦然,“我是终于要见公婆了?您老是打算给我个位份了?”

乔奉天在被窝里笑得直颤,“少给他脸上贴金让他占我便宜行不?我不是怕他哪天突然看穿吓着他么,反正……迟早得说,横竖是跑不了。”

“打算什么时候?”

“周末,那天他陪李荔产检,休息。”

“那我是不是的管他叫大舅子?”

“……你这么叫,也行。”

“要不要带礼,烟酒糖什么的?”

乔奉天“噗嗤”破功,“你提亲呢?”

乔奉天希望他和郑斯琦的感情,至少有一个人能见证,有一处可以坦然表露的出口。即算所有人都觉得他俩不合适,有差异,是云壤之别,有这样微薄的祝福,也能让他多一份不撒手,走下去的勇气。

后来郑斯琦又给乔奉天读了一段儿,《湘行散记》里的一篇叫《第三张》的,是沈从文致张兆和的一份书信,这么写。

“若当真为了这样小心,我见到那些信也看得出你信上不说,却另外要说的话。三三,想起我们那么好,我真得轻轻叹息,我幸福得很,有了你,我什么都不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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