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在吗，小傻瓜
收工刚过饭点，晚餐临时在店里解决，唐随蹭了熊子点的外带全家桶，坐下听了一耳朵熊子向公主切发的牢骚。
熊子是他的合伙人兼合租室友，两人技术平分秋色，但唐随这边女客更多点，当年开店时熊子就预料到了，说他那脸惹姑娘们喜欢。
人家是雅痞，他是野痞，装不出绅士，但绝对能装出谁都不爱的帅气混蛋。
“七宝我劝诫你，别撩那个纹满背的男客。” 熊子的脸色像被人锁公厕里睡了一晚上，手里抓的吮指鸡都赶不去那反胃感，“你是不知道，他空有胆子，要求从后颈纹到臀部，今儿我给他纹了半边臀，一大老爷们疼得哆嗦，屁股一耸没忍住给我放了个屁。”
公主切“靠”了一声：“怪不得出来时铁青着脸呢，我还以为他做得不满意。”
唐随七年职业生涯没遇过这种事，主要是来他这的男客不纹臀，纹臀的女客看着他的脸则不好意思露屁股，全爱往长相憨厚的熊子那边跑了去，熊子这纹身师见过的世面堪比肛肠科医生。
“多大点事，明天你再帮他做就先到我这拿几只口罩往脸上蒙三层，口罩一戴，熊子最帅。”唐随咬着鸡翅笑。
熊子睨他一眼：“你别幸灾乐祸，赶明儿轮到你了，我可不同情你。”
“那我得把客往你这边赶，说你纹臀技术比我高明。”唐随无赖道。
全家桶热量高，唐随吃完打算上健身房锻炼，勾着车匙下台阶，跨上停门外的杜卡迪大魔鬼。车冲出去前他朝对面街角还亮着灯的闲吧瞥了眼，暗忖自己怎么可能谁都不爱，他的坐骑除了自己就只载一个人。
练完器械，唐随挑了台跑步机慢走，顺便点开手机查看未读。十几个近期做过纹身的客户给他拍照反馈，他一一回复，红圈全点完了，最下边有个没备注的生面孔，头像是张打了130分的高三数学卷。
聊天界面除了刚加上好友的默认提醒，还有句几分钟前才显示的话：“小白狐”拍了拍你。
这人还挺会跟潮流，新潮中又带着点神秘，拍了人却不说话。
唐随拍回去：你拍了拍“小白狐”。
拍完觉得自己像个不怀好意的猎人。
这破功能没提醒，沈白狸给唐随分好组退出来才看见。
他的通讯录分组有二，一是“皇亲国戚”，用来屏蔽亲戚的，一是“大鱼海塘”，用来放帅哥的，十秒钟前海塘里就多了条帅鱼。
刚才还在为自己做了愚蠢的拍拍举动而不安，没想到对方同样手抖，沈白狸几乎能想象到唐随的酷脸儿上浮现的尴尬之色。为化解唐随的尴尬，沈白狸发过去一个表情包以示平易近人。
小白狐：在吗，小傻瓜【表情包】
唐随走着路不方便打字，他一手扶跑步机一手按键说语音，运动过后的声音有点喘：“你是刘悉先生的朋友？”
大鱼海塘里唐随是唯一和沈白狸有交流的人，前面的无论是拉小提琴的学生代表、打球认识的学弟或是刚从体院毕业的实习老师，加上后无一不沉没海底没说过话，沈白狸仅此分组可见的文艺朋友圈从没得过点赞和评论。
他对唐随平添好感，听着那性感的嗓音更是心尖儿蹦跶，幻想对方是不是边打手枪边跟他说话，他现在回复会不会不礼貌。
可人家都抛问题了，他不回答才最不礼貌，于是沈白狸回复：“对，我叫沈白狸。”
“沈白狸啊，狐狸的狸？”唐随按下机器红键骤停，扯了毛巾搭自己脖子上走向淋浴室。
听这句不足五秒的语音时，沈白狸已经把唐随悬着汗珠的脸从脑海里勾勒出来了。男生宿舍不乏躲厕所偷偷打手枪的人，他们嘴里喊着各自女神的名字，变态又沉迷的低吼透过不隔音的门板在阳台回荡，沈白狸有时会觉得反感。
但脑海中这位纹身师高扬着脖子，汗水滑过滚动的喉结，手上缓慢而有节奏地动作，边偏着头轻喘着喊他的名字，沈白狸竟能捕捉到恰到好处的美感。
为免以后清内存把语音清走，他收藏了这条语音，反反复复听了不下七八遍后，趴在床上回味无穷地打了个字以表沉稳：嗯。
隔间里，唐随衣服脱了一半，他把汗湿的t恤挂壁钩上，攥着手机对沈白狸说：“沈先生，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被人喊惯了狸宝，甫一听到这正儿八经的称呼，沈白狸有点不适应，快递小哥都不敢这么喊他。
他的收货人姓名填的是“海王”。
等待唐随说事的过程中，沈白狸点进对方的朋友圈看，职业纹身师的朋友圈居然没有纹身作品，全是零碎的生活日常。
一份被挖了个角的芒果慕斯。
玻璃门上的小鸟风铃，不过他今天进门时没留意。
一盘街边烤串，边上的野狗嘴里也叼着半块肉。
抽烟的侧脸，应该是他拍。
沈白狸看着唐随的侧脸心猿意马，悄悄把照片保存到相册里，撕了张便利贴压到屏幕上面，借着光将细枯枝描了下来，贴到书桌挨着的墙上。
把朋友圈翻到了底，唐随刚好发来消息，还以为什么事能说这么久，结果点开只有一条短短的语音。
唐随：“抱歉，刚洗完澡出来。”
小白狐：！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与此同时聊天界面弹出一条稍长的语音：“听刘先生提起他女朋友的口吻，我估计是网恋未奔现，你提醒下你朋友别往里陷了，那女的在骗他。”
我操，沈白狸从床上弹起来，在编辑框里打了一堆问号，把震惊的心情都摁进去，发出去时足以占满整个屏幕。
紧接着唐随又发来一条：“就那钥匙纹身，今天纹的不可能那么快消肿，你让你朋友在网上搜搜吧，大概率是网图。”
这事绝不能贸然告诉刘悉，沈白狸找不着既能让刘悉信服又不让他痛苦的法子，于是跑下楼求助沈缃：“姐，我有个朋友……”
“别无中生友。”沈缃靠在沙发上翘着脚，抓着满电的手机刷微博。
“真的是我朋友，刘悉，你见过的。”沈白狸急切，仿佛刘悉被多坑一秒他都为对方的钱包感到不值，“我另一个朋友发现刘悉疑似被他网恋对象骗了，怎么办啊？”
沈缃对小屁孩的恋爱不感兴趣：“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沈白狸：“……”
沈白狸不可能解决提出问题的唐随，但他可以找唐随解决问题。第二天大早他蹲“吻你”店门前，嘴边叼着根糖，糖舔完了，公主切才姗姗来迟。
七宝认得他：“弟弟，蹲坑怎么蹲到咱店门口来了？”
这姿势还蛮容易引起误会，沈白狸忙站起来让到一边：“我站累了，歇歇脚。”
“几点来的？”七宝边问边掏钥匙开门。
沈白狸拿下咬着的棍子：“八点。”
“来早了，咱店九点营业。”七宝推门，“进来喝杯水？”
在店外从八点蹲到九点，在店里从九点坐到十点，期间有个卷毛头的男人进来，看不是自己的顾客便钻工作间里忙活了，唐随一直没露影儿。沈白狸不断看时间，问靠墙边蹲马步追剧的公主切：“姐姐，唐随怎么还没来上班啊。”
七宝全神贯注看剧，闻声才发现他还没走：“你没跟他约时间吗，他是不是把你鸽了？”
“？”沈白狸以为预约只是说说而已，“没客预约的时候他就不来上班吗？”
“是的，若非迫不得已，唐随不会早起。”
“那麻烦姐姐帮我预约个时间吧，最早能排到什么时候？”
七宝翻了翻预约登记：“今年冬吧。”
“？”沈白狸瞠目，全市除了卷毛头就剩唐随这位纹身师了吗，抢手到这种程度？
大概是体谅他等太久，七宝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跟他约私人时间。”
“什么叫私人时间？”
“就是睡觉的时间。”
“？”沈白狸觉得自己的脑子像鹅毛一样苍白，纹身还得先陪睡？瞬间感觉这个行业比想象中的要复杂。
他摇着手辩解：“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人。”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七宝哭笑不得，“唐随一般上午不营业，但是你实在想排前的话可以跟他约上午，他要是乐意，也不是不能放弃睡懒觉的机会给你做纹身。”
沈白狸脱口而出：“我不做纹身，我就想见见他。”
“哦……”七宝尾音上扬，“小迷弟啊，这好办，下午一点他来上班，你那个点过来就能看见他。”
下午沈白狸没空，他要去考科三，他哥说了，考过了，就把自己那台插电混动的保时捷借给他玩玩。
比起唐随当然还是保时捷重要，前者只能看不能摸，后者又能摸又使人有优越感，沈白狸几乎忘了今天来找唐随的真正目的，下午信心满满地坐教练的车去考场。
大屏上投放出他的名字，沈白狸平静地走出待考区，路上车少，他全凭肌肉记忆挪完三公里，九十分压线及格。
回去路上，他发了个朋友圈，屏蔽了皇亲国戚，且仅大鱼海塘可见：不当坐在保时捷后座哭泣的小白莲，要当掌握方向盘的人生赢家。
配图是考场终点的照片。
晚上，他发现唐随给他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说：
鉴于有读者可能会把喜欢和不喜欢的界限分得很清，这里说一句小狐狸对唐甜只是好感想撩，不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