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石片和签筒
在近距离观察对方……靠近对方五米之内时, 雷木忽然有了反应。
“不要再接近，他是魔种，并且已经觉醒。”雷木的语气非常肯定。
王叶停止靠近, 仔细打量对方。
对方似乎有点不良于行, 他半靠在长沙发上正在用电脑上网，旁边是电动轮椅。
年龄看着大约有四十出头, 也许更大一些。
这人气质非常好，你看到他的第一眼, 想到的就是成功人士这四个字。
他五官长得不算英俊, 但长相不够, 衣着和气质来补。
就是王叶也得承认，这人他看着很舒服，真的是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偏偏又让你无法看轻他一分。
雷木也在打量对方，也许同是魔种，他感知到的更多。
“竟然是魔种觉醒失败者。”雷木的语气有些惋惜。
“什么是魔种觉醒失败者？”王叶问。
“就是魔种之力在他身上觉醒了，但觉醒失败, 他知道自己是魔种，也知道自己有非凡的力量, 但他使用不出来。”
呃，王叶开始同情这名宾馆老板了。
想象一下, 你有几十上百亿现金存在银行里, 但因为你忘记取款密码且无法证明你是你，所以你怎么都取不出来，而且还不是短时间, 是几十年甚至一辈子, 你得多懊恼、多痛苦？
王叶觉得如果他是宾馆老板, 大概会毕生都去寻找让自己真正觉醒的办法。
“签筒难道能让魔种重新觉醒？”王叶脑中闪过什么，他觉得他就要抓住某个重点。
而雷木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之前听故事时，我就有所猜测，现在看到这位，我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故事中那名外表像是食蚁兽的主角，他九成九就是一名天生魔种。”
王叶击掌：“对，我也是想说这个！”
雷木继续道：“只是地球这边天生魔种比较少见，所以那时的地球人才把那魔种当做食蚁兽的孩子。”
王叶摇头：“不，不少见，只是在地球，这种人可能都被归为精怪和妖魔。而这种孩子一般都长不大，可能刚出生，就被自己家人处理了。”
历史上，包括现在，父母和家人暗中处理畸形儿的事都很常见。
而这些畸形儿中又有多少是天生魔种？
他们大多被杀死，一部分被抛入野外。
幸运能长大的魔种们也很可能选择避世，进入深山老林生活，这大约也是荒野总出妖魔精怪传说的主要原因。
“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觉醒失败了。”王叶道。
雷木也想到了：“因为能量冬眠期，全世界都能量不足。”
“这大约也是为什么时间越接近现代，关于妖魔精怪的传言也就越少的缘故，大多数有名有姓的精怪都至少存在于千年以前，而时间越往前的就越厉害，新生的妖魔精怪都很弱。奇怪的是，那些大妖好像都从历史上消失了……”
王叶和雷木精神力对撞，他们都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们去了哪里？”
“魔界通道！”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王叶振奋起来，他抓到了因果卷颜色变更深的线头——因为牵扯到了魔族。
现在就是要弄清楚那个签筒和魔族的关系，以及它到底有什么用处。
那穿山甲土地神反而不重要了。
哦，不，也重要，至少他们得弄明白对方去了哪里，现在还在不在地球，如果还在地球，那他的屁股是坐在哪一边？
而想要弄清楚这一切，他们得先和这位魔种觉醒失败者好好聊一聊。
屈蕴拿下防近视的护理眼镜，眼睛看向四周。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此刻有谁正盯着他看。
可他很确定，这套房子里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别人。
难道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在这套房里安装了微型摄像头？
是因为他的委托吗？
还是那些成天想着继承他财产的亲戚又搞出了新的花招？
屈蕴微微皱眉，决定让公司里擅长这方面的人给他的房屋做一次全面清扫。
王叶这边也收到了方老传给他的邮件。
邮件上只有一句话，就是委托人乘坐高铁到达山口县的具体时间。
邮件没说明委托人的落脚地，不是查不到，就是不方便透露。
王叶猜测应该是后者。
不方便透露的原因也很简单，很可能涉及到委托者的私人信息，比如他的落脚点就是他的户籍地址。
王叶看到委托人到达山口县的时间，心中就有数了。
想来因果卷颜色变深，不止是因为他们提到签筒，也有这位委托人到达凤仙镇附近的缘故。
王叶把手指点在委托人的姓名上……是的，有因果卷在，他对委托人的身份底细一清二楚。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查找这名委托人底细的必要，他只是想要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来的山口县。
而在见到面前这位男子时，因果卷上关于这名委托人的信息又增加了一些。
他不但知道对方叫屈蕴，知道他户籍所在地，包括他和雷木刚才的推测也出现在委托人姓名下方，这位确实是一名魔种觉醒失败者。
就因为他知道委托人的户籍曾经是凤仙镇，所以他从没有怀疑过对方凤仙镇人这个身份。
王叶现在想看看这位委托人上辈子的结局。
他已经做好被弹开、被拒绝的准备，但结果是他只花了少量精神力就看到了对方上辈子的结局。
而他这么顺利看到对方上辈子结局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对方在上辈子的今天之前就已经死了。
对方的死因？
被旬空用入梦术杀死。
王叶没有再看更多，也看不了更详细的。
但他能推测出来。
上辈子，在没有异能局的情况下，这位委托人很可能也是在这段时间来到凤仙镇，但他在找到签筒之前，先遇到了杀死凤仙，夺舍了凤仙身体的旬空。
旬空极有可能发现委托人是一名魔种觉醒失败者，虽然不知道旬空那边的世界是怎么看待魔种的，但从他毫不犹豫就杀死了屈蕴这点来看，恐怕那边的世界对魔种极为不友好。
否则旬空完全没必要杀死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
屈蕴给手下打电话，通知他们来他这里一趟，说完，他想坐到电动轮椅上，他不可能在下属面前当个瘫子，这个电动轮椅就是他的支撑。
就在屈蕴利用双手的力量，想要把身体转移到电动轮椅上时，他忽然感到有谁托了他一把，让他轻松坐到了轮椅上。
该说不愧是成功人士吗？
屈蕴竟然没有透露出半点惊讶之色，更没有丝毫惊慌，他稳稳地坐在轮椅上，语气很平淡地问：“我听说外面已经有很多异能者，没想到今天能见到真货。请问刚刚帮助鄙人的是接下我那件任务的佣兵吗？”
佣兵这个词用在现实世界感觉很怪，但屈蕴就是能说的这个职业像是最普通的销售人员一样。
“你好，委托人。”王叶露出身影。
屈蕴见是一名才十五六岁的少年，当即就感到了一丝头疼。
“我以为异能局维护委托人的身份信息是最起码的义务。”屈蕴适当地表达了被找上门的反感。
王叶摆摆手：“你怪错人了，异能局那边并没有透露你的个人信息，是我知道委托人要在这家宾馆的西餐厅见面，猜测你有可能已经到达这里，就先一步过来，每个房间挨个找了一遍。”
“原本只是随便找找，万没想到我会发现一名魔种觉醒失败者。”王叶在屈蕴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伸长腿，十分放松地说道。
屈蕴一下握紧了轮椅扶手，眼眸都不自禁地收缩起来。
屈蕴喉结微动，他在想要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少年这么直球，让他有点进退两难。
问你怎么知道，那就相当于承认了他是魔种觉醒失败者的身份。
假装不懂，询问什么是魔种，则很有可能让少年觉得他没诚意。
而这个年龄段的少年男女也是最不好应对的，就屈蕴接触到的那些，他们总认为自己已经知道了所有，并认为所有大人都满口谎言，然后你一旦让他们不开心，他们马上就能不跟你玩了。
对，就是这么直接。
他们没有成年人的虚伪和狡诈，更没有成年人的圆滑和世故，他们几乎完全凭借他们的心意做事。
这种少年男女特别容易被挑动和操纵，但如果你认为他们很蠢、很容易被利用，那么他们又能马上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屈蕴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坦诚一点。
孩子嘛，更坦诚一点，也更容易打动。
而且对方知道魔种觉醒者，是不是他也是？
“你知道魔种觉醒者？”屈蕴像是思考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
王叶笑了笑：“我哥们就是。”
屈蕴垂下眼睑，两手交错，放到腹部：“那你知道魔种觉醒者和异能觉醒者的区别吗？”
“知道啊。”王叶一派自然地回答：“魔种就是魔族丢过来的血肉和力量凝结物，就像是蘑菇的孢子，落到谁身上，谁就有可能成为魔种携带者。但想要觉醒，却不是那么容易。在能量不够的情况下，很多魔种觉醒者都会觉醒失败，你的腿就是觉醒失败后才会不能走路的吧？”
屈蕴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腿，但很快他又双手交错放到腹部：“看来你知道的很多。你的朋友觉醒成功了吗？”
“嗯，他运气比你好，自然觉醒成功了，而且能力超级强大哦。”王叶笑眯眯地故意刺激屈蕴。
屈蕴表情管理非常到位，让人看不出他有没有被刺激到。
但王叶确定他有，别忘了他能感知别人的精神力。
屈蕴目前只是一名普通人，他的精神波动在王叶面前就跟摆在超市货架上的货物，没有任何遮拦。
王叶没有再给屈蕴问问题的机会，他拿过了主动权，开门见山地道：“你想要重新觉醒魔种的力量吗？如果想，我接下来问你的事情，你最好全都如实回答。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你没有说谎和隐瞒的机会，一旦你说谎或者隐瞒，我就走人。接下来你就慢慢等待，看有没有可能重新觉醒。”
“哦，你是不是认为现在地球能量在复苏，你在吸收更多能量后就能重新觉醒？”王叶呵呵，“是有这个可能啦。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听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说法吗？你的情况就能套用。”
“你已经觉醒失败过一次，你想再次觉醒不是不可能，但壁垒会非常厚。就像一开始你推的门只有一百斤重，但你第一次失败后，你推门用的力量都被那扇门吸收，并且那扇门随着你年龄增大也在不断增加重量。所以第二次推门，这扇门的重量很可能达到了千斤，甚至更多。如果你还是推不开，第三次……啧啧。”
王叶摇头，“通常来说，觉醒失败过一次的人，第二次觉醒都需要做好大量准备，并最好有药剂或者拥有强大能量的同系引导者帮忙，有时候还需要用到阵法等等。”
王叶坐没坐相，对屈蕴懒懒地说道：“我相信你能分辨我现在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屈蕴深吸气，两手重新放回轮椅扶手上，开口道：“你真的能帮我重新觉醒？你不觉得魔种可怕，是地球人类的威胁？”
王叶失笑：“你难道忘了我跟你说的，我最好的哥们就是魔种觉醒者？魔种这东西就跟异能种子一样，只是让人类觉醒特别能力而已，除非你将来受魔种影响太深，甘愿转变成魔族，其实转变成魔族也没什么，只要你别把人类当食物当敌对者。”
“哦，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魔种的制造者，他有可能附身到你身上，从此影响你甚至替代你，如果这个魔族对人类、对地球不怀好意，那就是我的敌人。”
王叶冲着屈蕴道：“但你现在不是，你现在还是人类，那我为什么要觉得你可怕，并觉得你是威胁？还是说你现在就已经是反人类反地球的存在？”
“我当然不是。”屈蕴也清浅地笑起来，神态看着就放松不少。
“你想问什么，你问吧，是不是和那只签筒有关？”
王叶点头：“看来你也很清楚那是签筒，不是笔筒。”
屈蕴放开了，笑着道：“我没想到接我任务的人会这么小，我以为接任务的人为了石片，不会多问。对了，你知道那石片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大哥，现在是我在问你。”王叶觉得现在表面放松的屈蕴才更难对付，这人恐怕就没有服输的认识，他在回答他问题的同时，也在不断试图从他这里得到更多。
但达摩克里斯之剑就悬在头顶上的王叶，实在没时间跟对方多磨。
面对这种心眼贼多的成功人士，王叶的对付方法很简单：“不要浪费自己的机会，我现在是看在你和我哥们都是魔种的份上，才愿意花时间跟你玩问答游戏，甚至愿意帮你觉醒。你以为我一定要询问你吗？要不要试试被记忆搜索，或被精神控制的滋味？相信我，这绝不是威胁。”
屈蕴收起淡淡笑容，他的气质也变得更加无害：“抱歉，从现在开始，你问，我答。”
王叶和屈蕴的问答进行了将近半个小时。
屈蕴也尽量没有说谎，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屈蕴原本就是凤仙镇人，也许凤仙镇真的是风水很好（？），不但有凤仙这个不断涅槃重生的大佬存在，在凤仙镇的历史上也不止一次出现过魔种觉醒者。
最出名的就是那名看起来像是穿山甲的土地神。
而且这位的故事不是发生在千年前，准确说是一千五百多年前。
那位貌似穿山甲的魔种觉醒后，就一直很想去魔界，他因为外貌，对地球的生活感到格格不入，甚至觉得自己不算是人类。而且他十分害怕自己变成真正的魔物，从此不把人类当人类。
这位魔种很幸运地遇到了两个地行仙（古时的说法），那两位地行仙表示可以带那位穿山甲魔种离开，去往别的世界。
但那位穿山甲魔种在后来又有其他奇遇，遇到了另一名大魔，并且找到了去往魔界的通道。
穿山甲魔种最终选择去了魔界，走之前留下两样东西，一样是石片，还有一样就是签筒。
屈蕴试着使用过石片，他既无法通过石片让自己重新觉醒，也无法找到去往魔界的通道。最后他就把希望放到了签筒上。
王叶听到这里，又产生了一堆疑问。
首先：“你怎么知道土地神穿山甲就是魔种？又怎么知道他后来去了魔界，还留下了两样物品？”
屈蕴沉默片刻，才回答道：“是签筒告诉我的。它让我做梦，我在梦中看到了那些。”
“那时你多大，还在凤仙镇吗？”
“在，我当时还小，只有八岁，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签筒。回家后我就连续做了几晚上的噩梦，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噩梦。做了那几场梦没多久，我就觉醒了，但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又惊慌害怕，加上能量不足，最后不但没能觉醒成功，反而成了残废。”
屈蕴握紧自己没有知觉的大腿。
王叶：“觉醒失败后，你就知道了魔种是什么？”
“不是立刻全部知道，而是一段一段，就像记忆传承，一点点在梦中让我知晓一切。但等我明白我到底是什么，以及错过了什么时，我家人已经带我离开凤仙镇。”
屈蕴看向王叶：“你进入过凤仙镇，那么也知道三十多年前凤仙镇发生了什么事对吗？”
王叶点头。
屈蕴：“我就是那时候离开的，我家人带着我仓惶逃出镇子，恨不得永远不回去，后来我们这些逃出来的人被分散到各地安顿。我们家就被安顿在这座县城里。”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得到签筒？”
“在我二十多岁，明白了魔种到底是什么后。”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凤仙镇？”
“你以为我没有试着回去吗？”屈蕴有点激动地道：“我进不了镇子，连-城墙山都无法越过，那里面的野兽和蛇虫非常可怕，会主动攻击所有试图进山的人类。我还雇佣过退伍兵、雇佣过外国佣兵，都失败了。”
王叶问到关键：“你为什么想要得到签筒？是认为签筒能帮你觉醒吗？”
屈蕴惨笑：“因为我只知道两样与魔种有关的东西，一个是那石片，还有一个就是签筒。我试着研究过石片，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也没能发现石片的用途。我……我非常想要觉醒，哪怕是让我能恢复走路也好，在科学无法治疗我的双腿的情况下，我只能寻求其他路子。而签筒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明显的一条路。”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签筒有什么用处？”王叶追问。
“我碰触过它，它让我连续做了几天噩梦，让我看到那位土地神离开地球去往了魔界。但那石片没有。我就想，那签筒是否还有其他用途。”屈蕴眼神有点闪避。
“签筒哪里来的？”王叶冷不丁问。
“哎？”屈蕴顿了一下，才回答：“是那位土地神留下来……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最初应该是土地庙给配的吧，一般庙宇不都是有这些东西吗？”
王叶在心中冷笑，假装不知屈蕴在说谎，继续问道：“你又是怎么得到石片？”
屈蕴回答到现在，也有些不耐烦了：“我刚才已经说了，签筒让我做梦，看到了那位土地神离开的片段，我也看到他走的时候把石片和签筒分别藏了起来。不对，也不能说藏，他把签筒和石片就放在土地庙中。不过石片比较小，他就放在了他的神像的暗格里。”
屈蕴用力捏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大腿，继续说道：“我们家逃出镇子时，正是镇子最乱的时候，我那时觉醒失败，但多少知道了一点魔种的事，也知道那签筒和石片的宝贵，我想拿走这两样东西，但我父亲只找到了神像，说签筒不见了。”
“而当时也容不得我们家人留下继续寻找，最后我们家就带着神像离开，后来我果然从神像的暗格里找到石片，我才越发确定签筒也很重要。”
至此，王叶已经整理清楚整件事情的脉络。
他甚至推测出当年遇到穿山甲魔种的两个地行仙很可能就是唐博和古鼎——时间比较符合，而那枚石片就是两人留给那魔种的道场通行证。
但穿山甲魔种最后没有选择去那个神秘道场，而是听了另一个魔族的忽悠，去了魔界。
签筒很可能就是那魔族送给穿山甲魔种的东西，只是还不确定这签筒具体有什么功效。
王叶猜测屈蕴很可能知道，他既然触摸签筒后就能做梦梦到那么多，那么他会不知道签筒的具体来历和作用吗？
而且他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山口县，把老巢就按在这里，足以证明他对那签筒有多渴望。
这绝不可能是只为了一个可能性就能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已经大致弄清楚事情脉络，但王叶还有几个疑点没解决。
疑点一：那些开发商为什么非要推倒土地庙？
疑点二：签筒哪里去了？
疑点三：签筒的具体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