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言晟将季周行抱上床,拉进怀里,抚摸他的背,像哄一个悲伤又不安的孩子。

卧室只开了一盏床头灯,他藏在言晟的阴影里,渐渐不再颤抖。

刚才言晟又对他说了爱,那一瞬间,始终萦绕在耳边的水声忽然消失,能听见的只有彼此的心跳。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他身子脱力,小心而忐忑地伏在言晟腿上,想汲取一丝温暖,言晟却一把抱住他,动情地亲吻他的眉心。

烈夏赶走凛冬,初阳驱散沉夜,他多希望没有染上那可怕的病。

春节假期,两人一直待在落虹湾。

季周行的情况好了一些,但因为尚未度过窗口期,心理上有障碍,举止偶尔仍显得神经质——比如洗澡会洗很久,用过的东西一定要消毒,时不时堵住耳朵。

言晟谨遵医嘱,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刺激他,不强迫他做任何事,但每天晚上一定会亲他的额头,抱着他入眠。

每次被抱住时,他都会紧张得颤抖,手脚不听使唤地哆嗦。

然而奇怪的是,紧张归紧张,睡着之后,却是一夜好眠无梦。

言晟独自咨询过一名心理医生,对方初步了解后道:“您这位朋友的确需要心理疏导,但最好等到窗口期后。您别误会,我不是害怕接触HIV携带者。只是他的精神状态可能在拿到检验报告后出现极大的改变,恢复正常,或者越来越糟。现在离窗口期结束只剩四天,您带他来见我的意义不大,还可能打乱他的生活节奏。不如再缓一缓,等结果出来后,咱们再视情况想办法。”

言晟回家后问他愿不愿意和心理医生聊一聊,他有些惊讶,片刻后局促地低下头。

言晟立即搂住他,安抚道:“没关系,以后愿意去了,我再带你去。今天想吃什么?”

这阵子他们在家里开伙,别墅里没有其他人,季周行什么都不会做,言晟囤了大量食材,每天问他想吃什么,再上网搜食谱,做得磕磕绊绊,味道相当糟糕。

但每一顿,他都吃到打嗝,看上去食欲极佳,根本不像一个精神出了问题的人。

因为珍惜。

言晟给予的一切,都是他放在心头的宝物。

窗口期结束那天,言晟带他做了目前最先进的HIV检查,确认并未染病。

拿到检验单的一刻,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心中一块巨石落下,但有些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彻底放下。

比如自己的“脏”。

没有染病是运气好,但过去放纵荒淫的生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个事实像一把双头剑,刺进言晟心脏的同时,也捅入了他的血肉。

就在两天前,奚名离开仲城,前往西南大山中最神秘的“猎鹰”特种大队。那天晚上他窝在言晟怀里,终于问出在心头堵了十多年的问题。

“二哥,你喜欢奚名吗?”

言晟与他十指交叠,给了他最简单的解释与最霸道的承诺。

“奚名是与我一起成长的兄弟,和言峥一样,是我的家人。”

“你和他们不同,和任何人都不同。”

“你是我的爱人,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因为我不能再次失去我唯一的宝贝。”

他将脸埋在言晟胸口,眼泪浸湿了大片衣襟。

原来言晟与奚名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而他却为了发泄,和那么多人睡过。

言晟摸着他的脸,为他擦掉眼泪,他情绪不稳,又问:“二哥,你有没和其他人睡过?”

言晟微怔,以为他哭是因为心里委屈,叹了口气,贴在他耳边低声哄,“没有,我只有你一个,今后也只有你一个。”

那一刻,他被愧疚吞没。

他们一直没有做爱,也没有接吻。

他用一个荒唐的借口欺骗言晟,也欺骗自己——

“我想等三个月之后再做一次检查,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

HIV被广泛接受的窗口期是三个月,虽然最新的技术已经能在三周内,甚至是两周内发现抗体,但仍有一些人选择在三个月之后进行常规检测。

言晟没有强迫他。

假期之后,言晟去战区机关报到,他也得时不时去星寰露个脸,像以往一样走走过场,人模人样地扮演总裁。

萧息川销声匿迹,似乎已经被送去国外。

他想过报复,但对手是个HIV感染者,他实在想不到能用什么方式报复——对这类人来讲,少则数月,多则几十年的病逝过程已经是最残酷的极刑。

星寰一切照旧,没人知道他险些染上HIV,年前那场风波经过一个热闹的春节,早就被人们遗忘。

只有他无法忘记。

而言晟对他越好,他心里的愧疚就越深。

他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却不敢说出来。

可以接受言晟的拥抱,夜里也只有在言晟的怀里才能睡得安稳,但一旦言晟表现出想与他做爱的意思,他就会浑身冰凉,手脚发麻。

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身子太脏,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而越来越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硬不起来,并且抵触做爱。

过去每天早上都会晨勃,现在无论什么时候,那里都是软趴趴的。

看着自己腿间的阴影,他只觉得肮脏,只觉得厌恶。

时间推移,厌弃与日俱增。

三月的一天晚上,言晟留在部队,他一个人待在长源的家里,辗转反侧,直到凌晨还没睡着。

手探到胯下,抚弄了十几秒,仍是硬不起来。

他坐起身来,近乎自残地套弄自己,最后甚至找出言晟的衬衣捂住口鼻,呼吸附着在上面的味道,但那里仍是毫无反应。

在床上枯坐许久,他木然地抓了抓头发,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一条一条听言晟这阵子发来的语音。

之于他,言晟是春药。

以前言晟还在杞镇时,他无数次听着聊天记录里的语音自渎。而现在,就连语音也无法唤醒他。

心里很着急,但丝毫未表露。

这些年来,他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的不好通通藏起来。

表面上,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出现幻听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还会跟言晟撒个娇。

他经常将车停在离战区机关两条街的地方等言晟,言晟刚坐上副驾,他就开心地喊“二哥”。

言晟嘴上没说,但每周都会抽空去见心理医生。

“他假装过得很好,但我能感觉到他和以前不同。”

“太乖了,很听话。虽然以前他也听我的话,但不是像现在这样。”

“怎么说……现在总感觉没有活力。”

医生问:“他知不知道您察觉到了他的不对?”

“应该不知道,我没表现出来,一直顺着他。”

“嗯,对的。照您的描述,他其实并没有走出来,反倒越陷越深,您的确不应该刺激他,让他发觉自己被看穿。言先生,我建议您尽快带他来,我想和他当面聊聊。但请记得,一定要以他的自愿为原则,不要逼他。”

言晟多次旁敲侧击提出去看心理医生,他一听这四个字就会变得异常低落,根本不给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言晟心烦至极,又不舍得再对他发火,只能由着他。

他低落一会儿又会装乖,将额头抵在言晟肩上轻轻蹭,自欺欺人道:“二哥,我心理没问题,我不去看医生。”

不敢让言晟知道他硬不起来、抗拒做爱——这件事令他越来越焦虑,几乎看不到未来。

言晟说,你是我的爱人。

可未来那么长,一个不能做爱的爱人有什么用?

以后怎么办?言晟能不能接受他只用手和嘴?

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做,一天早上,他看见言晟在卫生间自渎。

心里突然难受起来,他走过去,蹲在地上说:“二哥,我帮你打出来。”

那天言晟射在他手上了,想帮他解决,他却摇了摇头,推脱说三个月时间还没到。

可事实却是他无法勃起,也不想让言晟碰那里。

第二次做检查,结果仍显示没有感染。

这回是彻底安全了。

他很高兴,也很忐忑。

但高兴终是胜过了忐忑,三个月来他头一次“放肆”,啄了啄言晟的唇。

言晟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回家后,他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言晟,眸底是一览无遗的渴望。

“二哥,我给你咬好不好?”

言晟眼色一深,拉住他的手臂,“你先起来。”

他固执地摇头,脸颊贴在言晟腿上,近乎撒娇,“二哥,我想给你咬。”

言晟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想做?”

他眉梢悄然一抖,声音更软,“我就是想给你咬。”

言晟被撩得心尖发麻,以为他终于打开了心结,而咬也不过是做做前戏。

等待着他们的是亲密的长夜。

他又扬起脸,眼角漾出春水,“二哥,好不好?”

言晟摸着他的下唇,心痛又心痒,终是遂了他的愿。

他埋下头去,却没有立即含住,而是伏在言晟胯间,贪婪地呼吸那令他迷恋又安心的气息。

言晟揉他的头发,叫他“宝贝”。

他心脏抓紧,咬住内裤的边沿,缓慢往下退。半硬的性器弹了出来,前端从他脸颊擦过,他闭上眼,从铃口一点一点向下吻去。

前端溢出些许前列腺液,他舔进嘴里,旋即含住饱满坚硬的前端,越吞越深。

性器彻底苏醒,言晟拉他起来,他跪着不动,紧皱着眉,眼中有了湿意。

言晟双眉微蹙,从他嘴里退出来,扶起他道:“怎么了?”

他向下滑去,谎话连篇,“二哥,我们过几天再做好么?太久没做,我想缓缓。”

言晟抬手抚弄他的额发,眸底一暗。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以为过去能骗言晟,现在也能。

言晟最近很忙,晚上不能回来的日子越来越多。

只要言晟不在家,他就会拿出言晟穿过的衣服,尝试让自己硬起来。

衣服不管用,便找内裤。

那天,言晟故意告诉他不回家,甚至在微信上给他说了“宝贝晚安”,却忽然回来,为的就是撕破他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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