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的女儿在家里晕倒了,老两口都不会开车,又叫不到车,大晚上急得直哭。

“哦哦,你等我一下哦,我马上就去!”师南来不及再多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揣上钥匙急匆匆出了门。

*

张姨在季家待了很多年。她原本是个纺织厂的员工,被上个世界九十年代那股下岗浪潮波及到,下岗了。

三十来岁的年纪太尴尬,很难再学好新的手艺,原先的纺织业在他们这座重工业城市里又实在不景气。

后来经人推荐,在季家这里帮忙照顾。

那时候正是季爸爸创业的关键时期,家里一应事务全都是季妈妈管理。有时忙不过来,张姨就跟着帮忙。

时间长了,这家里的人跟她都熟悉起来,没人把她当佣人看。

*

师南开车出门,路上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张姨家里有只小猫,原本是很老实的性子,最近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变得暴躁。前两天趁着家里人出门倒垃圾,跑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找回来。

这只猫是张姨女儿的心肝宝贝,她白天上学,晚上回来找猫,高三生学业负担重,在这样的双重压力下,今天晚上突然晕倒了。

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附近某处高层住宅起火了,方圆几公里的救护车都去支援,道路拥堵不堪。不会开车的两位老人顶着寒风寻找出租车,可实在是等不到。无奈之下想去求助季晚修,拨了电话也没人接,就又找上了师南。

“不急不急,张姨,”师南边开车边安抚两位老人,“我马上就到,你们把钱准备好,哎算了我帮你们垫也行,你们准备一下日用品,万一住院的话也省得再回来拿。”

挂断电话后,师南又给季家的私人医生打了电话,让他今晚保持通讯畅通,如果路上实在太堵,也能有个后手准备。

好在几分钟后交警赶到及时疏通,堵塞的情况有所好转。没过多久,师南的车子就停在了张姨家楼下。

两位老人已经等候多时,他们的女儿被父亲背在背上,依然人事不省。

师南帮忙把人抬到车上——为了方便坐人,还特意把家里的商务别克开来了。

到医院后,师南让张姨夫妻俩先去办理手续,自己则小心背起仍在昏迷中的小女孩。

女孩很瘦,只是昏迷状态下的重量不容小觑,从车里移动到急诊室大楼的几步路里,师南额上出了一层冷汗。

张姨的老伴办好手续,赶忙过来帮忙。

终于把人送进了急诊室,师南看着护士和医生组织起各项常规检查,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擦擦额头的汗,安慰着身边的老人:“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她平时身体那么好。”

说着,师南打了个颤。

出门太急了,只抓了一件短款的大衣穿在身上。他低头看看自己薄薄的丝袜,忍不住裹紧衣服,搓了搓手臂。

张姨的老伴见状,立刻想脱下身上的外套让师南穿着取暖。一低头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外套,他也只穿了一件厚一点的毛衣而已。

两人对视一眼,老人局促地摩挲着手指,感激道:“小师,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没事,你们别往心里去。”师南摆摆手,“举手之劳。”

他一直等到女孩的检查结果出来后才离开。初步来看没有太大问题,详细的检查要等到明天上午才能进行,师南问了几句具体情况,确认女孩暂时无碍,便告辞回家了。

路上才想起刚才季晚修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急着开车,都没接到。

拨回去后,季晚修的语气很有些着急:“你在干什么?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师南把今晚的事情囫囵讲了一遍,“现在正要回家。”

“好吧……没事就好,明天我们再去医院看看情况。”季晚修也正在回去的路上,听到师南的话才想起来确实漏接了张姨的一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师南回到了家。车子刚刚拐进地下车库,就在电梯口看到了季晚修的身影。

师南走出车子,就被季晚修用厚实的外套紧紧裹住。

“一回家就看见沙发上放着你的外套,”季晚修语气不善,衣服把师南包得严严实实,“又不是出了车就是室内,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点衣服。”

师南确实觉得冷了,自知理亏,乖乖被季晚修拢在怀里带上楼。

晚上真的冻惨了。师南穿得少,医院走廊的过堂风飕飕的,吹得他透心凉。

回到家先冲了个热水澡,走出浴室时又被季晚修用大浴巾裹住了。

热水短暂地压抑住了身上的冷意,师南从浴巾下面探出头,对着季晚修没心没肺地笑了。

两人坐在床上擦头发,季晚修用吹风机吹着师南的长发,屁股挪了几下,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把师南冷冰冰的脚塞在自己的小腿之间。

“都洗了热水澡了,怎么还这么冷?”季晚修不满地说。

师南赶紧把脚再往季晚修腿间塞了塞。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师南的手脚总是很冷,对比之下,季晚修简直像个高温的火炉。

耳边是吹风机的嗡嗡声,眼前是季晚修表情臭臭又难掩关怀的脸,师南眯起眼睛,惬意地朝季晚修扮起鬼脸。

只是这惬意没持续太久,师南很快又耷拉下嘴角,惆怅地说:“该怎么找猫呢?今天小贝的样子好可怜。”

小贝就是张姨念高三的女儿。

季晚修没养过小宠物,但多少也知道张姨一家对小猫咪的爱护程度。他想了想,说:“帮忙找找吧,实在找不到……再帮他们买一只相似的?”

师南本来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又纠结着摇了摇头,“还是能找就找吧……再相似也不是同一只呀,它们寄托的感情不一样。”

季晚修对此也是毫无头绪,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掏出手机,说:“找附近的街道办事处帮忙贴寻猫启事吧。猫咪的照片有吗?”

“哦哦,张姨发过的!”师南伸长手,去床头拿起自己的手机。

张姨很爱晒自己的女儿和猫咪,只是拍照的时候总是照偏,师南看了一圈,竟然找不到一张完整的露脸图。

师南把几张稍微清晰些的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去拿自己的平板,犹豫着怎么下笔。

哦,师南画画不错的。

“今天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季晚修心疼他,从他手里抽走平板,温声说道。

师南却不肯。他又重新把平板抢回来,说:“我马上就画好了!你先睡哦,不用等我。”

季晚修拗不过他,只能躺在床上等他画完。

折腾了快三个小时,师南的大作终于完成。

他画了一幅海报,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是猫咪的样子,边上的角落处画着几个女孩的哭脸,配上文字“求求了,帮我找找猫咪吧QAQ”,最下方则是猫咪的毛色、眼睛的颜色以及其他一些标志。

他把海报导出来发给季晚修,“那明天——哎呀已经是今天了!一会儿你找人打印出来吧,多贴一些,我也再去问问朋友,有没有小动物救助站之类的地方,让他们也帮忙找找看!”

“好。”季晚修收到图片,立刻转发给一群人,按照师南的意思交代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都蒙蒙亮了。

季晚修拿起手机一看,都五点多了。

那边师南还想说些什么,被他按回日子里,“先睡觉,不管有什么事都等睡醒之后再说!”

“哦……”师南缩回被子里。

这一晚上,又累又冷又困,才刚沾到枕头不过几分钟,师南就睡着了。

他的手和脚因为长时间的绘画又重新变得冰冷。季晚修无奈地帮他掖好被子,两手攥着他的手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困顿的睡意却没能让季晚修停下纷飞的思绪。

今天晚上闹这么一出,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秦子宪先前说的话。

他越想越生气,顾不得现在还是大多数人的睡眠时间,拿起手机编辑了一大串文字发给秦子宪——要不是顾及着师南还在身边,他现在真想一个电话打过去臭骂那人一通。

【做演员固然需要柔软的心,但可没人规定心思细腻的人就非要演戏。你觉得师南适合演戏、不演戏就是浪费天赋,这是你主观的、狭隘的看法,你有真的了解过他想要什么吗?他的阅历一点都不少,他是我见过共情能力最强的人!不管是身边的朋友还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他都会用最真挚的心对待他们。我和师南之间的关系健康不健康你懂个屁?!管好你自己!】

在按下发送的前一刻,季晚修又犹豫了。

这段话实在太有失身份了。秦子宪的出身不可避免地让他有些文人的清高和孤傲,他不可一世,自大又狂妄,自己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季晚修删删减减,最后只留下几个字,发出去了。

城市的另一头,秦子宪刚刚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准备收工回酒店休息。

手机叮咚一声,有新消息进来了。

他掏出一看——-

季晚修: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秦子宪:……?

作者有话要说:  秦:别骂了别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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