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来说,师南对他的奶茶店确实很上心。他悄悄走访了一些同类型的饮品店,记下了他们的装修风格,又对比了一番味道的优劣,很快就提出了一些调整建议。

于是季晚修又帮他找了设计公司,对奶茶店进行了简单的设计和装修。

装修期间内,师南每天跑过去监工,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他顾着自己的奶茶店,陪伴季晚修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一连好几天都见不着人,有时季晚修早早下班回家,冰箱里连点残羹冷炙都没有。

这天晚上,他又在孤独地煮泡面吃。

等待烧开水的时候,季晚修心想,这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几秒后,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季晚修把面饼放下去,又在中间的凹陷处打了一个鸡蛋。

就在这时,大门居然开了。

季晚修关小火,走出去一看——

“南南?”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下午不是说晚点才回来吗?”

师南苦着脸摘下帽子,拍拍上面的土,说:“太脏了,到处都是灰尘,我鼻子痒痒的,就先回家了。”

季晚修看了好笑,抽出几张湿巾给他擦脸,“这小脸,脏成小花猫了。”

师南乖乖闭上眼睛让他擦。

说话间锅里的面饼也已经煮熟了,说来奇怪,方便面这种垃圾食品却总是能散发出最让人着迷的香味。

师南吸了吸鼻子,向厨房的方向看去。

“泡、泡面啊……”师南喃喃地说。

季晚修一天不逗他心里就难受。他摆出一副“我可怜但我不说”的模样,低声说:“哦,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吃,也不知道吃什么好,这地方偏也叫不到好吃的外卖,只能自己煮泡面吃。”

“我、我也想吃。”师南并没有理会季晚修的卖惨,他盯着厨房,眼巴巴地说,“闻起来好香哦!是不是老坛酸菜的?我想加两个蛋,再加两根肠。”

最后,季晚修端着一个比师南脸还大的碗走出厨房,“……给你,plus版的面饼和两颗蛋两个肠的老坛酸菜面!”

“好烫好烫!”师南连谢谢都顾不上说了,“好吃好吃!”

季晚修又气又好笑,“从别人嘴里抢下来的东西能不好吃吗!”

“那、那、那我分你吃一口。”师南用筷子夹了一根面——真的就只有一根——递给季晚修,“你不要天天跟我生气呀!”

季晚修也真没客气,一低头叼走了那根面,之后转身回到厨房,认命地再煮一份自己的面。

刚撕开第二包面的包装袋,光线突然全暗下来。

……停电了。

师南吓了一跳,被汤汁呛进了气管,连连咳嗽。

季晚修赶紧关了火,摸黑过来给师南拍背。

“慢点,我给你倒杯水。”

他凭借着记忆和习惯摩挲着杯子,却不小心摸到了保温中的玻璃壶,被烫得倒吸一口气。

“晚修!咳咳咳咳咳——”师南听到声音,焦急地叫他,可嗓子里那股辣劲还没过去,这一开口又是一连串的咳。

“没事没事,你别动。”季晚修安抚道。

他搓了搓手指,摸着左手边厨房的推拉门走到师南身边。谁知推拉门轨道太滑,他又险些把自己的手夹到。

习惯了光明,猛地这么一停电,两人什么都干不了了。

磕磕绊绊的,季晚修还是来到师南身旁摸摸他的头顶,“我叫秘书送个发电机过来,别怕。”

师南“哎呀”一声,“你戳到我眼睛啦!”

季晚修赶紧松手,却又摸到凉凉的东西。

“头发!压我头发了!”

“……”季晚修干脆松开手,双手高举做投降状。

*

之后,师南举着手电筒找到一个蜡烛——还是香薰蜡烛,人家本质作用根本不是照明——但是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好。

点上蜡烛后,餐厅和客厅被照亮了一块小小的区域。

季晚修把煮到一半的第二包面煮完,和师南两人一边吃面一边打电话。

说是这附近修路,把电缆挖断了,正在紧急抢修,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修好。

季晚修吃着面,含糊不清地嘲讽道:“我都说了那家公司不如我们的好,你非不听。嘿,现在好了,没拿到这单生意也就算了,我还得为那家公司的离谱行为买单,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你把我气死算了。”

对面也不知道是谁,听着季晚修发了老半天的脾气,最后委婉表示,今天晚上恐怕很难修好,建议季总准备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用来度过这个没有暖气的寒冬。

季晚修没办法,吩咐秘书迅速购置发电机、电暖气等一系列产品。

*

别的也就算了,澡可不能不洗。

师南可怜兮兮,“我要洗头,我身上都是土。”

季晚修想了想,又让秘书捎来一个小太阳,之后自己去厨房烧水。

“幸好幸好,天然气还可以用。”季晚修从碗柜里找出来一个蒸锅,倒入满满一锅凉水煮着。

北方的寒冬里,没有暖气是件很要命的事。师南还在意着自己奔波一天身上不干净,不肯多穿衣服,最后被季晚修用棉被蒙头盖住时还在不老实地挣扎,“把被子都弄脏啦!”

季晚修毫不在乎地说:“脏就脏了,拆了被套洗干净不就好了?”

师南坐在被子里,乖乖点着头。

没过多久,季晚修的秘书赶到了。

这位秘书跟着季晚修很多年了,见证了季晚修从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一步步走到富豪排行榜,也顺便见证了季晚修的爱情。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每次和师南碰面,季晚修都要吹胡子瞪眼睛。原因无他,当年一群人被季晚修误导,都以为师南是女孩子,只有这位秘书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师南是男生。

秘书吭哧吭哧把发电机搬进院子,对着手机电筒研究了半天怎么用,又吭哧吭哧组装完毕按下开关。

但是发电机毕竟只是备用的,况且季晚修家这么大,保险起见,还是减少不必要的用电。于是季晚修思索一番,决定先给浴室取个暖,让师南去洗澡。

他对秘书指指厨房,说:“我要去给师南洗澡了,你去厨房把碗刷了吧。”

“……”秘书咬牙道,“好的呢,老板。”

好你妹啊!!人家洗澡关你屁事啊!!

大冬天的,秘书穿着昂贵的西装,站在梦寐以求的大别墅……的厨房里,刷碗。

季晚修还说,怕电不够用,不让他开灯。

幸好今天他们吃的简单,只有两个碗两双筷子和一口锅。秘书悲愤地洗完了碗,小碎步走到浴室几步远的地方,扯着嗓子喊:“老板,我刷完碗了,先回去了!”

浴室里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偶尔夹杂着师南的抱怨,“不要再扯我的头发了!”

几秒钟后,季晚修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行了,知道了,走吧。今天辛苦了哈!”

他娘的!好大一碗狗粮,吃得好你妈撑!

秘书一个人开车回家,回想自己这忙忙碌碌的一晚,终于忍不住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

房子大也不一定总有好处,例如现在。

为了保证晚上睡觉时有足够的电力支撑电暖气的运转,季晚修还是决定烧一盆水让师南洗澡洗头。

浴室角落放了一个小太阳供暖,师南则背对着季晚修坐在浴缸中,长过肩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

温度正合适的热水从头顶缓缓浇下,在小声抱怨过几次“洗发水流到眼睛里了”之后,季晚修终于学会了用手掌盖在师南额头上做缓冲,避免了污水再刺激到眼睛。

吸饱了水的毛巾擦掉了脸上的泡沫,水珠仿佛给卸了妆的素净脸庞加了一层柔光滤镜。

师南的脸长得很讨巧。五官小巧精致,面中留白的区域刚刚好,他漂亮得很出挑,却又不会太有距离感或者攻击性,鼻子那一点上翘的弧度又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一点俏皮感。

季晚修沾了一滴水蹭到他鼻子上,看着师南摇着头甩掉,像小猫一样。

即使被一再恶作剧,师南也很乖巧地任他摆弄来摆弄去,最多只把湿润的手掌伸进季晚修的衣服里冰一冰他。

洗长发着实花了一点时间,终于冲掉洗发水和护发素后,烧好的一锅水也冷得差不多了。季晚修用剩下的水草草擦了擦身体,用一张巨大的浴巾把自己和师南裹起来,回到主卧的床上。

电暖气大概瓦数不太够,又或者是他们的主卧实在太大了,总之,吹了快半个小时的热风,卧室依然有些寒冷。

两个人冻得哆哆嗦嗦,抱在一起靠着体温取暖。

师南哭唧唧:“早知道就不把市中心的房子租出去了。”

“早就跟你说不租,你不听我的。”

说起这个季晚修就来气。

他们两人在市中心还有一套200平方米的大平层,地点很好,交通也发达。但前两年季晚修总出差,这座别墅离机场更近一些,两人就干脆搬来别墅住。那边房子空着可惜,师南就做主把它租出去了。

双方父母那里自然也是可以住的。但是季晚修爸妈不知道在哪儿浪,房子空了好几年,怕是没办法应急住住;至于师南爸妈……说实话,那两位比两个小辈儿还黏糊,若非必要,师南真不愿意去当父母的电灯泡。

“QAQ”师南哭哭,“你怪我。”

“我哪敢怪你,你简直是我们家的祖宗。”季晚修心平气和道。

“你只是不敢,心里还是怪我的QAQ。”

季晚修把师南推倒在床上,兜头盖上被子。

“行,你既然知道我怪你,那是不是该付出点实际行动求我原谅?”

师南笑着说:“我不!”

没过几分钟这笑声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喘息。

电暖气还在一旁兢兢业业地制暖,只是床上的两人大概已经不需要这点热量了。

*

直到半夜才重新来电。

季晚修睡在靠外面的位置,迷迷糊糊看到门外有隐约亮光。他皱着眉头坐起来,想起楼下客厅的灯没关,于是趿拉着拖鞋下楼关灯,回来的时候顺便关了电暖气。

电暖气到底还是没有正儿八经的暖气好用,屋里被烤得很干,他又插上加湿器,这才重新回到床上。

师南还在睡,察觉到身旁的热源重新回来后,下意识地靠得更近。

很快,两人又睡着了。

季晚修仰面平躺在床上,左边手臂被身旁的爱人牢牢抱在怀里;师南则蜷在他身旁,睡得像只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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