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云舟用一天时间将这件明宣德青花云龙纹大盘粘连完成,用白布带一圈圈的将断裂处捆绑好,确保黏合剂能在裂缝中间充分接触,然后放在桌面上晾晒。

秋拍上拍到的另外几件有瑕疵的瓷器也是该粘连的粘连,该打底子的打底子,至于补配和作色等步骤还没有学会,就先放一放。

少年累了一整天,轻蹙着眉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上,浅棕色的碎发被浸湿,露出下方水润晶亮的双眸,清澈得如同碧波荡漾的湖面,令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他白皙的脖颈上浮现出一层薄汗,汗珠滑过精致的锁骨继而缓缓滚落,更衬得肌肤如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青涩又慵懒的气息,格外诱人。

刚从手腕上醒来的小玉龙顿时看直了眼睛,它高高直起身子,两只小小的莹白龙角支棱着,尾巴一甩一甩的卷着少年的指尖,光滑的鳞片隐隐泛起了红色。

“你醒啦。”云舟的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凑近了看它,“唔,好像变长了一点,鳞片也之前更漂亮,马上就要变成小银龙了。”

经过这次秋拍的灵气吸收以及高冰种翡翠碎料的吞食,小玉龙神采奕奕,全身的鳞片闪闪发光,只有四分之一的银色鳞片还未亮起。

小玉龙用细细长长的身体紧紧缠住少年的手腕,冰凉的鳞片在莹白的皮肤上缓缓摩擦,奶声奶气的撒娇,昂着脑袋要云舟亲亲摸摸。

云舟毫不客气的将小玉龙从头rua到尾,最后亲了一下它的脑袋,没想到这次小玉龙即使僵成一根细长的棍子,也没有把头害羞的在尾巴里,执着的要亲亲,“嗷呜~(我还要亲亲呀。)

“好吧。”

少年弯着眼睛,柔软的唇瓣缓缓靠近,轻轻碰了碰小玉龙支棱着的小小龙角。

小玉龙这次终于遭不住了,浑身滚烫滚烫地像是一块烧着的木头,拽着云舟去洗手池冲了好久的凉。

同一时刻,酆都大帝耳根通红的泡在寒潭里,过了一夜才出来。上次没有亲到对方,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云舟摸了摸小玉龙重新恢复冰凉的身子,稍稍放下了心。

他看着一直在研究汝窑碎片的冯大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有些好奇地问道,“冯大师,《清波杂志》曾记载‘汝窑宫中禁烧,内有玛瑙为釉’,汝窑的釉色真的是用玛瑙做的吗?”

“没错。但不是众人想象中珍贵的红玛瑙,而是普通的玛瑙石。玛瑙成分的为二氧化硅,和石英砂的作用没什么不同。不过以玛瑙做釉料,可以给人以釉面温润晶莹的玉质感觉,这才是最重要的。”

见云舟受教的点头,冯大师继续道:“汝瓷的烧制自南宋便已失传,后世再如何仿制都做不到汝窑的莹润温雅,可谓一大憾事。书籍上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我要仔细研究一段时间。”

“好的,冯大师,我也去图书馆及网络搜集一些资料。”云舟明白,修复这件汝窑天青釉洗的难度一定很高。

他们要做的是无痕修复,不是普通的文物修复或商业修复,而是要将破损的器物呈现出原本最完美的形态,不能有一丝一毫瑕疵。

在重要信息全部缺失的情况下,修复过程必然会时时受阻,进展缓慢。但只要能修复如此珍贵的汝瓷,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周后,玻璃种帝王绿系列成功上市,并在网络发布了公告。

人们惊奇的发现两款胸针中的一款——‘翠鸟’胸针并没有上架,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位大佬提前预定了胸针。

此人必然与传世珠宝关系匪浅,而且地位很高,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在新品上架之前便买走这件胸针,连一个展示的机会都不给?

徐老爷子看着今天接到的第三个高端客户的电话,满脸笑意的回复:“喂,高总,实在不好意思,镇店之宝目前仅作展示,目前不对外出售。

对,任何一位客户都是一样的待遇,您可以先购买本店的其他翡翠珠宝。加价20%也是不能出售的,实在抱歉,等售出时会提前通知。”

挂断电话,徐老爷子笑着对徐泽道:“别忘了把胸针带给云舟。”

徐泽‘嗯’了一声:“我知道。”

云舟帮了他们这么多,送胸针是本就计划好的,这也是考虑到对方不会直接收取金钱,送礼物更合适。

帝王绿翡翠制作的胸针,在目前的市场独一无二,希望少年能够喜欢。

“这是…给我的?”

云舟看到这件翠鸟胸针后十分惊讶,乔师傅的设计堪称珠宝界的巅峰,整件胸针设计精巧,华丽非常。

长不过五公分的翠鸟停在金质的树枝上,翠鸟半昂着头,羽毛呈现合拢状态,好似在休憩。神态刻画得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纤毫毕现,比米粒还小的帝王绿翡翠点缀在层层叠叠的羽毛中,在灯光的照耀下翠绿欲滴,将高贵典雅发挥到了极致。

这种高超的制作工艺、纯手工一点点雕琢的细致,是其他任何产品都达不到的精致。更何况这是玻璃种帝王绿的胸针,在市场上极为罕见。

徐泽将丝绒盒子交给云舟,“送你的。这款翠鸟胸针大气华贵,男士女士均能佩戴,以后出席正式场合可以用到。”

“那真的太谢谢你和徐爷爷了。”

云舟眼眸中染上了惊喜,抚摸着这件名为【翠羽灵】的胸针爱不释手,这样的一款设计精巧的胸针谁不喜欢呢?

“你喜欢就好。”徐泽一向冷漠的眸子变得柔和,“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要是没有你哪来这套精美绝伦的帝王绿首饰。”

“好兄弟就不要说这些啦。”

云舟浅笑着道,神情落落大方,完全没注意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果然是…把他当兄弟吗?

看着少年笑容明亮的侧脸,徐泽的内心有些纠结。上次那个姓傅的疯狗虽然看着精神好像有问题,但给他的感觉明显是喜欢云舟的。

不过云舟对那个人的态度明显避之不及,那他——算了,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与此同时,在秋拍现场被狠狠打了一拳的傅言刚刚出院,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神情萎靡,连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空荡荡的。

徐泽的那一拳力道十足,直接让他的鼻骨断裂错位,做了个小手术才逐渐好起来。

然而,身体上的痛还在其次,心里的痛苦才是致命的。

自从在秋拍夜场见到云舟之后,傅言恍然发觉,一切都在按照与前世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这令他惶恐万分,整夜睡不好觉。

更可怖的是,每到夜晚,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便会降临,拼命钻入脑海中撕扯着关于青年的记忆,一点点的拔除,令他痛苦万分。他不想忘掉——

傅景看着病房中神色颓丧的儿子,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半年前对方是意气风发的贵公子,俨然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继承人,可是不过几个月而已,傅言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次在嘉禾秋拍上更是给傅家丢足了面子,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他已经找遍了华国的玄学大师,没有一个人能解决这种‘中邪’的征兆。

“傅总,您看傅少这种情况——”

“罢了,剥夺他傅氏的继承人身份,冻结他的账户和信用卡,派两个保镖时刻跟着,不允许他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如有违反当场制止并汇报。”

“是!”

**

期终考结束,学校即将迎来寒假。

经过这段时间紧张而刻苦的学习,云舟自然是本专业当之无愧的第一。

徐泽这几个月一直跟着徐老爷子学习经营之道,无暇顾及课业;洪海上课经常偷懒,专业的其他人基本也是打酱油的状态。只有他和薛一凡是最认真的,每节课都会出勤。

而比起薛一凡,云舟显然要更加勤奋,每天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实验室,回到宿舍之后基本要晚上10点之后了。

“小舟舟,你真厉害,这次考试的分数比我高了好几十分!”洪海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不是该请客?”

“没问题。”云舟现在资产充裕,从内心流露出的自信让他比以往更加从容。

人生的最高追求或许不是金钱,但金钱确实会改变一个人的面貌,这是一种底气。

四人好好享受了一顿大餐,洪海吃得心满意足:“你们三个期末之后着急回家吗?”

薛一凡摇了摇头:“不着急,我就算回家家里也没人。”父母哥哥忙着钻研课题,很少回家。

云舟:“我也不着急。”于馨兰最近和朋友去H市旅游了,那里气候适宜,温暖如春,过几天才会回来。

徐泽也淡淡道:“不急。”

传世珠宝的帝王绿首饰及第二批高冰种飘花翡翠目前均已上市,最近又是淡季,没什么重要的事。

洪海双眼发光,对几人凑近了道:“那你们跟我去乡下收货吧,带你们见识见识。”

之前他们在宿舍就讨论过,每个月由寝室不同的人带着出去参观,最好能涉及古玩一类,算是丰富课余生活。

10月底的时候徐泽带他们去传世珠宝参观,第二天去玉石街赌石,体验了一把从来没有过的刺激。

后来嘉禾秋拍预展开始,四人又去见识了一番,亲眼见到了价值过亿的名画和不少官窑重器。至于拍卖会现场,洪海和薛一凡两人虽然没有参与,但两人在网上看了拍卖现场直播,同样能够感受到那种叫价的激情,大大开阔了眼界。

现在到了1月份,该是他洪海发挥的时候了!

“收货?”云舟和薛一凡对视了一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去收古玩吗?”

洪海嘿嘿一笑:“没错,去他们的家里收一些老物件,尤其是那些即将拆迁的老宅子。

你们想啊,这些人马上就要搬家了,那家里老旧的、没用的东西自然要卖掉或扔掉。我们古玩店的人不去收,东西就全让收废品的捡走了,不然你们以为古玩街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怎么来的?”

古玩街除了仿制的现代工艺品之外,一些真真假假的物件都是从这里收来的。

看着云舟等人惊讶的表情,洪海心中异常兴奋。

他们家是开古玩店的,除了有自己的渠道之外,偶尔也会去乡下收货。之前都是他老爸带着几个伙计去,初中放假的时候他也跟着去过两次,只能在一边看着,毕竟当时年纪小。

到了高中,课业逐渐繁重起来,这种机会就很少了。

这次,他特意跟老爸主动申请要去收货,他老爸也有锻炼他的意思,就同意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薛一凡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期待,他从小家教良好,还没有亲自去淘过古玩,感觉很新鲜。

“要是大家都有时间的话,我们明天就去。

地点就在W市的柳家村,不远,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个地方都是老胡同和老宅子,马上就要拆迁了,没准能淘到不少好东西。”

“好啊。”云舟也跟着附和。

洪海看了看长相清秀干净的少年和帅得过分的徐大少,干咳一声:“你们这打扮不行,我们先去市场上买几件衣服,发型也要改一改。”

“哦…”云舟略带迷茫的应了一声。

第二天,五菱X光的面包车停在老旧的街道附近,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了五个人,正是洪海四人外加古玩店的一个伙计。

洪海穿着一件长款的皮草(假),脖子上带着他爸年轻时的大金链子,手上带着翡翠戒指,拎着一个大皮包,再加上本身就有点胖,活脱脱的中年大老板形象。

云舟几人则把头发向后梳起,打了发胶,上半身穿着市场上200块买来的皮衣,鞋子也由运动鞋换成了锃光瓦亮的皮鞋,显得成熟了许多。

徐泽臭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眉眼冷漠。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这么没品味的衣服,劣质皮衣的味道不太好闻,幸好带着口罩,挡住了味道也挡住了他的脸,不然他绝对不会来。

要是眼神能杀人,洪海必然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云舟倒是感觉还好,他摸了摸头上硬硬的发胶,固定的不错,就是露出额头有点不习惯。

本来干净阳光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的青年,身量略显单薄,漂亮的眉眼完全露了出来,即使是黑色皮衣也挡不住周身纯净的气质。

洪海勾了勾手让他们凑近,“宝贝们,我们就按照之前说好的,一凡看家具,云舟看瓷器,大少看字画,我负责杂项和砍价。

收了物件之后回来再分,谁看中了就给另外几人‘份子钱’,没问题吧?”

“没有。”云舟和薛一凡应声。

徐泽冷着脸没说话,但也没反对。

洪海:“行,没问题我们就开始吧,记住我是老板,你们是伙计,别露馅了。”

进了巷子,几人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

伙计不是第一次上门了,在前面熟练的喊,“古玩店老板来收东西了,有老物件高价收,可以回家先准备着——”

有不少人听到动静都从家门口探出了头,看着云舟一伙人议论纷纷,没过一会儿便回家翻找老物件去了。

他们不懂这些,也没有古玩销售渠道,与其当废品卖了不如卖给这些人,或许有哪个宝贝挺值钱呢。

第一家不知道是没人还是什么,大门紧闭,敲了一会儿也没人开门。

几人很快放弃,来到了第二家。

这家的院子很大,门半开着,从漆红的大门往里看,能看到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很有格调。

一个老爷子过来开了门,仔细看了他们几眼,尤其在洪海的一身行头上停了停才道,“收老物件的?进来吧。”

这里的老宅子都是挨着的,里面的人也互相认识,治安很好,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老伴走了,子女也都不在,只把小孙子养在我这里,唉,日子不好过哟。”可能平时没人说话,老爷子和云舟几人聊了会儿家常才把东西拿出来。

“这是我小时候家里流传下来的字画,你们看看值钱不?对了,还有几个瓷碗,有些年头了,从我记事的时候就在用,我拿给你们瞧瞧。”

老爷子拿出一个沾满灰尘的木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两个卷轴,又去旁边的桌子上拿瓷碗。

徐泽缓缓展开卷轴,只见是两副山水画。只是从画工和题跋来看,不是什么名人大作,就是很普通的清晚期水墨画作品,最多值几千块。

洪海则在屋子里四下查看,看看有没有其他值钱的物件。

这时候老爷子已经把两个碗拿来了,其中有只碗下面打了两个锔钉,看来确实有一定年份了。

云舟简单看了几眼,将碗拿在手中观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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