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白虎呼牢

白虎妖呼牢是邬岳过去几百年间吃的最大的亏。

邬岳自小便非善茬,成日里惹是生非,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谁都不服,不高兴了便打,没少结了仇家,但也亏他妖力卓绝,比同龄小妖不知高出多少,和许多大妖也能打成平手,甚至压上一头,倒是未曾被抽在地上教做妖的道理,一路顺风顺水,成了九移山上的一条知名恶霸。

及至二百岁成年,更是不得了,他早就瞧不上那些小妖的战斗力,只挑着九移山上的大妖打。九移山山界广大,其中的妖精不计其数,窝踞一隅称王称霸的恶妖也有不少,邬岳便挨个地打过去。

倒也不至于各个皆杀,有些吓得瑟瑟发抖求他饶上一命保证永不再犯的,邬岳便也不取他们性命,孔雀精拔上几根尾翎,兔子精抢上几根胡萝卜,狐狸精便蹲在旁边强迫人家褪了大尾巴上的毛给他织个狐狸毛毯子,再拎着心满意足地回洞,至于那些穷凶极恶的,他手下却是从不留情,斩杀了不少。

呼牢便是这些妖中最厉害的一个,他盘踞东渊,修为高深,许多小妖不敢反抗供他驱使,九移山东渊之外虽也有不少大妖,或能与呼牢战个平手,但妖界向来强者为尊,互不干扰,那些不作恶的大妖在未波及自身时极少管身外之事,只有邬岳这个爱打架且年轻气盛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个例外。

他和呼牢一路从九移山打到乌羽泽,邬岳毕竟初初成年,就连模样化为人形脸上的稚气都还未褪尽,妖力再为强悍和呼牢这种千年大妖对战也很是吃力。

再加上妖界广大,四缘极疆之处皆是廖无人烟的洪荒贫瘠之地,变化多端,危机四伏,极少有妖前去此些地方,堪称死地。乌羽泽地处妖界最东境,泽地之上常年雾气,黑暗不见光影,邬岳过去又极少离开九移山,更是未曾来过乌羽泽,对这些地界很是陌生,在其中丝毫不占优势。

他与呼牢在乌羽泽缠斗月余,皆是重伤,最终邬岳妖力先是不逮,他一爪子狠狠地嵌进呼牢胸膛的同时,漫天飞血中,白虎尖锐的爪子也洞穿他的胸膛,一把捏碎了他的内丹……

砰!

川箕山上一声巨响,随即虎啸震耳,整个山体震颤不休,苍茫夜色下,一只黑色的巨狼与一只高大的白虎相向而立,剑拔弩张。

邬岳先出了手,漆黑毛发凛冽飒飒如发光的黑针,他腾跃而起,直冲呼牢而去,呼牢亦是长啸一声,迎击而上,一时间黑紫色的妖力与金色的妖力交相缠斗,撕开夜色,整个川箕山似是都在颤动,其余鸟兽皆是静寂无声。

缠斗之时,呼牢未感受到邬岳的内丹存在,阴沉笑道:“你竟然还能活下来,只是不知内丹被捏碎的滋味如何?”

被撕破旧日往事,邬岳眸中金光烈烈,冷声笑道:“不如你也来尝一尝?”

他攻击之势越发凌厉,白虎躲避不及,撞上一座山头,山土石块倾倒而下,这般冲击于妖而言无甚大的伤害,呼牢很快便又站起,抖掉身上的泥土,周身的黑紫之气愈发浓重,两只紫眸如同幽暗的夜灯,恶狠狠地盯着邬岳:“没有了内丹,你就凭这身妖力也想杀我?”

黑紫色的妖气冲邬岳涌去,邬岳挥爪驱散,呼牢紧接而来,带着蛮横妖力的一爪冲邬岳直挥而来,邬岳反应极快,闪身急躲,避开了命门,白虎那一爪挥在他背上,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霎时淋洒。

邬岳落到地上,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眸中兴奋之色却是愈重,他看也不看背后的伤口,便又冲呼牢攻去。

呼牢在当年那场大战中也受伤极重,在川箕山下养了几百年仍是未好完全,妖力虽是一时蛮横,若是长久坚持,免不了露出虚浮疲态,邬岳却是愈打攻势愈盛,他眸中金光凛冽,浑身是血,动作之间却是丝毫不退,几是不要性命一般。

天边即将破白之时,几座山峰已是一片狼藉,白虎狠狠砸到地上,白色皮毛上亦是不少伤口,邬岳居高临下地悬于空中,傲慢地盯着他,随即直跃而下,呼牢动作亦是迅疾,闪身躲过,黑紫色的雾气聚拢而来将邬岳彻底笼罩,等邬岳将妖气挥散时,那只白虎竟是已经不见了。

邬岳想追,踏出两步又有些踉跄地停下,他化为人形,黑色的衣袍上沾满鲜血,脸色亦是发白。

他伸手按上胸口,那是他内丹本该在的地方,可惜如今却是空荡,没有内丹以作供养,他的妖力也几近干涸,浑身都不满足得厉害,每块骨头似是都在空虚地叫嚣。

邬岳踉跄一步,随即稳住直起身来,他松开按在胸口上的手,漫不经心地擦掉脸上的血,盯着呼牢逃跑的方向,身上的磅礴杀气不加遮掩。

连绵多日的雨停了,天边初初破晓,第一缕光洒在川箕山上,也落在邬岳的身上,他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来路而去。

下了川箕山,邬岳没走正门,直接从墙头一跃而下,雨停了院中仍是泥泞,他未施展妖力,踩了两脚的泥,嫌弃地低头看了两眼,再抬起头时,神情倏然一顿。

廊下雪招和阿绯紧紧地挤在一起,团在褥子上睡得正香,阿绯用一边翅膀盖住了身体,雪招摊着四只爪子,贴着阿绯的翅膀,浑身都睡得泛着微红。

孟怀泽头往后倚在廊柱上,闭着眼睛也睡着了,袍角垂落到阶下,被积蓄的雨水濡湿了一片。

邬岳抬步走过去,在孟怀泽旁边坐下,动作娴熟地将人抱住,脑袋往孟怀泽怀里一拱。熟悉的内丹之力席卷而来,邬岳终于舒服了一些,惬意地闭上了眼。

孟怀泽本就睡得不甚安稳,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有些迷茫,很快便清醒过来,一把抓住拱在他怀里的邬岳的手臂,惊喜道:“你……”

“嘘。”邬岳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孟怀泽的视线瞥到一旁的雪招和阿绯,了然地噤了声,眼角眉梢却是止不住的喜色,邬岳抱着他不肯再动,孟怀泽小声笑道:“怎么了啊?”

充盈熟悉的内丹之力混杂着孟怀泽身上浅淡而温暖的气息将邬岳笼罩,他嘟囔道:“累了,歇一会儿。”

孟怀泽想问他川箕山上那只大妖如何了,但看他此时竟似有些撒娇的模样,心里软塌塌的不成样,于是什么都没问,顺从地任由邬岳抱住,一只手从邬岳腋下揽上去,拍了拍他的背。

他拍了两下,蓦地止了动作,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那上面竟是一片鲜红的血迹。

“你……”孟怀泽的手指发颤,邬岳一身黑衣,那些血迹被掩于黑色中看不清晰,细瞧才发觉诸多地方皆是更加浓重的血黑色,孟怀泽脸色霎时变了,“你受伤了?”

邬岳妖力将竭,困得厉害,此时只想抱着人睡一觉,咕哝道:“别吵。”

孟怀泽心下着急,慌乱地要推开邬岳,却又不敢将动作放重了:“先起来,我给你找药包扎一下。”

他边说边往上起,还没能彻底站起来,便被不耐烦的邬岳一把拽住扛上肩头,两三步进了房间甩上了房门。

邬岳将孟怀泽压到熟悉的床上,和往常一样将人整个揽进怀里,宛如抱着他自己的内丹,心下这才满意了,闭上眼睛准备补觉。

他着实是困倦得厉害,开口都带了一丝鼻音:“不严重,睡一觉就好了。”

孟怀泽方才乍一见邬岳受伤,慌得有些失了理智,心底里却也明白他那些医术对邬岳而言全无作用。

他没再挣扎,过了一会儿,邬岳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地睡着了,孟怀泽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转过身体,面对着邬岳,伸手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邬岳温热的胸口处。

这条狼不经收拾便上床,血腥气掺在鼻间的热气中发酵酝酿,孟怀泽却一动未动,听着邬岳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

我有些迫不及待这俩那个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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