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叫我如何不真心？
许愿醒来的时候胳膊和膝盖都很疼。
腰上搭了一只沉沉的大手。
她侧头看去, 他还是乖乖巧巧的样子，额前垂下了一些碎发。
她想起昨天晚上的样子，凑过去亲了亲, 拉开他的手，轻手轻脚下床。
回房间洗漱完才想起来今天不不是工作日，她套了一身家居服, 将半长的短发扎起来进了厨房。
正熬着粥的时候明望起来了，披着衬衣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后还不清醒, 一脸麻木的样子看着她。
许愿将火调小, 把温着的蜂蜜水端过去递给他。
明望愣愣接过, 看着她片刻回了神, 也没说话端起来喝了口。
见他还是乖乖的，她心里松了一下, 手伸过去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这样的早晨，这样温馨又静谧的时刻。
是久违的奇异又温柔的舒适, 早晨醒来看到她在家里，自然给他递水, 自然给他整理衣服。
好像没有发生过春节期间的种种了无音讯和远离。
她还是在他身边不曾离开过, 也不曾不信任过。
他还想试试，试着再磨合一下。
可当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内心又会止不住发烫。
脑海里一次次说，别试了, 她愿意回到你身边，会自主来到你公司上班不就是她的低头么。
到底是不忍心看她真的低头又无助的样子。
因为她真的低头了，他也会跟着难过。
大抵今后不管她犯了什么错，他都会心软原谅她吧。
这就是软肋。
重重叹息一声, 他放下水杯，拉过她抱在怀里，“昨晚的话还记得么？”
许愿缓缓伸手抱着他的脊背，点了点头，酒醉的又不是她，当然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再说一遍。”
她愣愣仰头，“哪一句？”
狭长的眼皮撩起一分，“你说呢？”
脑海里飞速过一遍昨晚说过的话，话最多是在前半段，他还很乖巧的时候。
“愿愿。”
“你不要我了。”
“你亲亲我。”
以及“你爱不爱我？”——“爱。”
视线和他专注的目光对上，她张了张口，最后埋进他怀里，“昨晚酒醉的人又不是我。”
明望没说话，半晌后摸了摸她头顶，“所以，话都是真心的？”
许愿闷闷地：“明望。如果心脏可以剖开，那你一定会发现我整颗心脏上都是你，刻了十年印迹，有些甚至成了我血肉的一部分。”
她抬眼，笔直看着他，“你叫我如何不真心？”
明望抱着她的手一紧，虽然早就从陈茜茜口中知道了，但如今她终于肯坦诚，对他来说有种跨越万水千山终见月的不易。
“愿愿。”
“嗯？”
“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我，知道吗？相信我可以撑起你头顶的一片天，再难的事我们一起面对，即使要逃避，你也该拉着我的手一起，不要丢下我跑了。”
许愿怔怔的，又想哭了，“好。之前……对不起。”
他摸了摸她脖颈，“我也为跟你在一起时的轻浮道歉。”
他在为当初的那句‘那你跟我？’而道歉么？
许愿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快速摇头。当初如果不是他那种态度，她估计不敢跟他在一起，因为没信心。
不经历这一趟，她也不会知道他对她的真心。
明望握着她脖颈拉开她的脸，扶着她后脑勺，俊脸压了下去。
一个温柔的阔别已久的不带□□的亲吻。
过了好久，他放开她，额头相贴着，突兀问道：“你初吻给谁了？”
许愿偏了偏脸不想回答。
不是记不得，而是记忆太深了。
那时候楼道黑暗，她没看清人影，可那人亲上来的一瞬间，她心底可耻地幻想成了他。
因为气息太像了。
但她知道绝对不会是他的，所以才会记忆深刻。
那是第一次，在她懵懵懂懂的青春年少里，因为太过深恋一个人，而幻想出来的结果。
明望细细看着她的脸庞，片刻后抱着她靠到墙上，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抬起她下巴，再次低头亲上。
百分百还原他们的第一次。
许愿先是不解，但他又是捂住她眼睛，又是亲上了也不动，只是微微贴着唇面抿了抿，像是青春少年少女之间的青涩亲吻一般……
她忽然反应回来，此情此景——
第一次被人夺走亲吻也是这个样子。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慢慢聚起大片水雾，“是你么？”嘴唇抖动着，“那个人……是你？”
明望后退一些，手伸下去拉住她的手，手心钻进去十指紧扣。
所有的动作都在还原着当时的一切，不是他还有谁。
眼泪一滴一滴滑下，许愿突然伸手打他胳膊，“我以为是我……”她难受到说不下去。
片刻后又埋进他怀里，“明望，你怎么那么坏啊？”
“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捂我眼睛，不让我看看你？为什么后来又不跟我说话？”
这点明望也委屈，“是你不跟我说话的。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而且每次看见我都是冷冰冰的，还无视我。”
“不是的，不是无视……我也没有冷冰冰。我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她仰头看他，眼眶里泛着水雾，“我是怕你知道我对你有那样的心思……”
许愿没法说清此刻内心的震动有多大，像是一座高山轰然倒塌。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原来在很早之前就注意到她了。
她不是苦苦的单恋暗恋，只是时光磨掉了年少的傲骨，也埋藏了年少的心思。
明望低头，亲吻着她眼尾，“为什么怕我知道？”
许愿哽咽，“那时的你是天上的云朵，我是被生活挫到地上的泥……能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我不想你知道我生活得有多么窘迫。”
说着说着有点想笑，“那时候的我也有可悲的自尊心，不想叫你看见那样落魄的我。”
明望叹气，“但凡那时候你能给我一丝笑容，给我一个目光，我们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了。”
他抬起她的脸，直视她的双眼，“你说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生活什么样子，可偏偏我就是被你身上这股坚韧吸引。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生日？”
许愿摇头。
“那是因为我见到陈茜茜她们给你在公园里过生日，所以我记下了日子，这么多年也没忘记过。”
原来是这样。她眼里不受控制再一次聚起水雾。
“你猜为什么那伙把你关在老实验室的同学最终会被退学？”
她还是摇头，倏而看向他。
明望点头，“对，就是我搞的。她们时常会混迹在一些夜场酒吧，我看到毒品交易的人进了她们包厢，立马就报警了。”
她怔怔看着他，没想到他那时候小小年纪，做起事情来那么狠。
看她这样，明望后退一步撑在墙上，低头靠近她，眼底晦暗不明，“怪我太狠？”
“没有。”许愿摇头，“因为那一晚我确实是挨过来的，又冷又饿还很害怕，差点崩溃掉。”
“我只是没想到。”她伸手抱着他的腰，“明望，你真的……”话到临头不知该如何表达。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他到底都为她做了些什么？
她以为只是自己一番暗恋放在了他身上，背地里他也是将她也放在了心上。
他手搭在她腰肢上，“我怎么——”
“爱你。”
明望怔了怔，声音暗沉，“再说一遍，谁爱谁？”
许愿耳尖发红，埋进他怀里再也不说了。
不管他怎么问，怎么逗都不肯出声。
明望笑了笑搂紧她，拥着她边走边往沙发上坐下去。
半晌后才低低开口：“那些年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你被欺负我难过，你不理我我也难过。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心甘情愿的。”
他埋进她肩窝，声音发闷：“我这一生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明望……”许愿手足无措，低低喊他一声，过了片刻问：“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高二？又或者是高一？我不记得了，脑海里突然就有你这个倔强的身影了。”
许愿靠了过去，“我认识你的那一天是我们刚开学入校的时候，我们迷路了，是你带我们去办理的手续。那时候我就记得你了。”
“那还挺早。”他从她怀里直起身子，“藏得可真深，害我一直以为你只当我是普通的同学。”
“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同学……”
明望一笑，“还好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许愿突然想起什么，“那之前在水库……怎么就认不出我了？”
明望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他伸出手在她脸上比划着，“那时候你脸蛋是圆润的，还有一半厚厚的头发盖着额头，个子也不是很高还胖乎乎的。”
许愿越听越不满，年少的自己有那么差劲？
小声反驳：“哪有那么难看，我那时候也才130左右，也不是很重……”
明望忍不住笑了一声，“谁说难看了？明明多可爱。我见过你笑起来的样子，总想着你能不能对我也笑一笑。”
几秒后，声音低沉下来，压了些清绪在里面，“我后来无数次幻想过你长大后的样子，可记忆中你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我想，大约还是胖乎乎可可爱爱的样子，脸肉嘟嘟的，个子不会太高是圆润的。”
他说着沉浸在回忆里，“好几次碰见胖胖的女孩子，我就想着你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又或许肉肉更多了。”
“哪想到……”明望低头看她，除了那双桃花眼，她变化真的太大了。
脸瘦了下去成精致的瓜子脸，小巧的鼻尖。眼睛更大更漂亮了，露出饱满的额头，利落短发，纤细高挑的身材。
跟过去一点不沾边。以至于他那时候看见她，明明是陌生的却又敏感察觉到一丝丝熟悉。
他放开她还要说什么的的时候突然看见白皙胳膊上袖子卷起来的小臂上有着一片伤口。
明望一愣，拉起她胳膊，“怎么弄的？”
许愿抿唇，“昨晚上单元楼时没注意台阶摔了一下。”
他昨晚半夜回来，还是醉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注意到，而她也不说。
心里发堵也酸涩。
一次次，什么都不说。
“许愿。”明望握着她肩膀，直视她的眼睛，“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许愿动了动唇，心底发慌，她伸手抱住他，“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明望搂紧她，语气发沉，“你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没办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总以为我不在意，那是你以为的，我很在意你，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事我都很在意。”
话音落下，一室安静。
许愿抱着他的手一紧，不知名的酸涩情绪在一瞬间席卷上来，给她的心稳稳裹住。
这是清醒下的明望说出来的话。
不是酒醉之后的胡言乱语，也不是从前玩笑一般，更是带着跨越八年的真相后说出来的。
跟他在一起时她心底下意识留了后路，也当他们的热情是人生路上的一场露水情缘。
她跟别人不一样的人生经历致使她在面对昔日暗恋还在一起的出色男人时，心底裹上厚厚的自卑。
她自认没有那么优秀能做他今后的伴侣。
在不知不觉中低估了自己。
也了低估在他心里的位置。
明望将情绪压了下去，捏着她胳膊查看，“疼不疼？”
许愿点点头，“疼。”
他放下手，“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