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真身

阎罗望着眼前垂眸的少年, 眸『色』微深，久久不语。

塔纳托斯见阎罗许久没有反应，心中愈发忐忑, 偷偷抬眼睛看他。

少年的眼睫瞳『色』都是银白，像漂亮稀有的银珍珠。他悄悄抬眸, 撞见阎罗晦暗的视线, 又慌『乱』地垂下眼。

阎罗微不可察地勾唇。

好漂亮，好可爱。

从看到小死神骨相的时候, 阎罗就知道塔纳托斯长得必不会差, 事实上比他想象得要漂亮。

阎罗并不看重容貌。无论是黑袍，骷髅，还是漂亮的银发少年, 他喜欢小死神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美丽的皮囊不能使阎罗青睐。但因为是小死神, 这样的美丽令阎罗惊叹。

“进屋吧。”阎罗温和道，态度一既往。

这让塔纳托斯有些许放松。

他早已习惯将面容掩藏在黑袍下，这种将真容暴『露』在对方视线中的感觉很陌生，很让他无所适从。

这是塔纳托斯第一次进入阎罗的卧室，踏进来时脚步都微微僵硬。

阎罗给塔纳托斯倒了杯水, 想让他别那么拘谨。

塔纳托斯接过水杯时的手都在抖, 可见有多紧张。

也不知道小死神是在门站了多久，才有勇气敲门，脱下黑袍, 『露』出真容。

塔纳托斯喝完整整一大杯水，才稍微缓解了一点紧张感。

阎罗好笑地问：“要再来一杯吗？”

少年点点头。

于是塔纳托斯连续灌了七杯水。

阎罗：“……”看把孩子渴的。

他正要拎茶壶倒第八杯, 塔纳托斯小声说：“不要了，谢谢。”

阎罗拿茶杯，笑道：“这杯我自己喝。”

看小死神喝水, 他自己都看渴了。

以前小死神裹着黑袍，吃饭喝水都只能看见食物消失在一黑洞里。现在看着少年双手捧着杯子，垂着眼睛小小地喝着，红润的唇瓣沾上晶莹的水珠，耳朵和脸庞都白里透红，怎能不让他看得渴。

原来小死神吃东西是这样子。

他前真是错过了太多。

塔纳托斯听到阎罗的话，尴尬得脸红了。

阎罗又逗他：“想不到没看到骨架，先看到你的长相。小死神的皮相和骨相一样美。”

果塔纳托斯这会儿还在喝水，估计要当场喷出去。

……怎么又提骨架！这事还没完了是吗！

塔纳托斯的脸已不能红了，他憋了半天，磕磕巴巴道：“请你，不要说这种，失礼的话了。”

“失礼？”知书达礼的阎罗困『惑』道，“我难道不是在夸赞你么？”

塔纳托斯：“……”

他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文差异。

他红着脸解释道：“骨架是我的身体。”

剩下的他再也不好意思说了，让阎罗自行领会。

好在阎罗很聪明，尽管刚听到时没立即反应过来，看到小死神羞于启齿的样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骨架是小死神的身体，并且骨架是不穿衣服的，他提出要看别人骨架，就等于要看人家的『裸』.体……

嗯……那确实很失礼。

阎罗轻咳一声：“抱歉，是我没注意，唐突了你。”

塔纳托斯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没，没关系。”

阎罗下一问题砸得塔纳托斯恨不得当场找地缝钻进去。

阎罗一边喝水，一边频频望向他的黑袍，视线几乎要将袍子盯出一洞。

塔纳托斯被看得鸡皮疙瘩：“你为什么要一直看我？”

阎罗迟疑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道出：“那你现在袍子底下有穿衣服吗？果没穿的话……咳，我可以送你几件。”

既然变成骷髅时除了一件黑袍罩着没有其他衣服，那变成人形时也许也没有衣服呢？

一想到小死神黑袍底下可能什么都没穿，深夜敲门真空上阵……阎罗赶紧给自己灌了一大水降降温。

太上火了，要多喝水。

塔纳托斯：“……”

阎罗问的这是什么鬼问题。

他刚才一直盯着他黑袍看时脑子里想的就是这吗？

死神羞愤至极。

为了给自己正名自己并不是没节『操』到不穿衣服敲人家门的流氓神，塔纳托斯面无表地身解开黑袍，将袍子收了来。

银发少年身着华贵优雅的古希腊服饰，脖颈、手臂、手腕、脚腕都缀满华丽银饰，一条银蛇形状的腿饰缠绕雪白小腿。纤细腰身环着一根银腰带，清冷又贵。他站在窗前，身上洒满透过窗的月光，珍珠般的眼眸微垂，神圣不可侵犯。

神明少年。

分明是世间绝『色』，偏要藏于黑暗，承受无数丑陋恶意的揣度。

阎罗笑道：“真好看。”

“……”

那一身清冷苍白的少年迅速变成熟透的虾。

阎罗发现小死神很容易害羞，今晚从门到进屋这几分钟，都不知道脸红了几次，几乎就没白过。

平日里也是这样子么？

一想到躲在黑袍里的小死神，表面故作镇，贵冷艳，实际上全身通红，动辄害羞，阎罗又被萌得心颤。

赶紧再喝杯水。

和小死神在一就是费水，他太容易上火。

“谢谢小死神把我当朋友。”阎罗笑盈盈道，“我很荣幸。”

能让小死神愿意摘下黑袍，那就是真把他当朋友了。

把阎罗当朋友。

塔纳托斯垂首。

……其实并不是。

是想把阎罗当男朋友。

不过这句话，他无论何也不敢说出来。

而且，他还得先知道阎罗和玉帝到底是什么关系。

果他们真的复合了，他也不能去横『插』一脚。

“今天来的那位客人呢？”塔纳托斯问。

“他也是你的朋友吗？”

塔纳托斯觉得自己这问法，已很漫不意，很旁敲侧击，不会让阎罗看出什么。

殊不知以塔纳托斯这样自闭疏离的『性』格，能动问一陌生人本就是一种反常和刻意。

阎罗眯了眯眼。小死神难道对玉帝有兴趣？

不可能，小死神的眼光不能这么差。

“不是。”阎罗立刻答，“我和他不熟。”

塔纳托斯又问：“那是你以前的爱人吗？”

阎罗：“？？？”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想法太荒谬，阎罗哭笑不得，不知道塔纳托斯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当然是孟婆说的。

塔纳托斯没把孟晚供出来，毕竟也是他先打听的。阎罗真追查下去，就会发现他对阎罗过于在意。

阎罗十分敏锐：“是谁告诉你的？”

小死神可爱单纯，人际关系那么简单，才不会有那么复杂的想法。会这么八卦的，只有他那群属下。

孟晚嫌疑最大。

塔纳托斯闭不言。

阎罗正『色』道：“你别听别人瞎讲，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严正声明，我和玉帝清清白白，毫无关系。”

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本觉得没必要再翻出来讲。

可让小死神误会他和玉帝有一腿，那事可就不妙了，必须要解释清楚。

于是，在阎罗中，塔纳托斯听到一截然不同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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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万年前，阎罗还是天界的阎罗上神，也是先天神只中最强的一位。他尊贵强大，『性』冷，从不任何神明亲近，受众神敬仰。

阎罗看似在上，冷淡薄凉，实则悲悯世人，一副菩萨心肠。

那时人间天灾频频，凡人渺小，无力抵挡，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灾难中有的人烧杀抢掠趁火打劫无恶不作，有的人互帮互助舍己为人积德行善。

不过在那没有六道轮，没有因果报应的时，行善积的功德毫无用处，并不能给人带来好报。阎罗就亲眼见一户人家在干旱时收留了一伙难民，还把珍贵的食物分给难民吃。最后难民想独吞全部食物，嫌那一家人活着占粮，将他们全部杀死。

类似的事发生得太多了。

那时，阎罗就想着要建立一新世界，要让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哪怕此举逆天而行。那时阎罗尚未领悟因果力，暂且做不到这点，但已为此做准备。他心知此举是天作斗争，行动后无论成败他都不能再在天界待下去。成则入新界，败则直接身陨，天界群龙无首，需要一新的能掌控大局的神。

阎罗不其他神亲近，是因众神都为先天神只，自诩人一等，对凡间生灵并无悲悯。他是先天神只中的异类，其他神观念不合，也不放心把神界交给任何先天神只。他决下凡去寻一名凡人，好好培养成继承人。凡人成神，可人共，便能对苍生有怜悯心。

彼时人间有叫张百忍的少年，英勇果敢，心地善良，在灾难中不顾自身危险救了一村的人。阎罗见此子根骨绝佳，心『性』是纯善，就带天界点成仙。为了让张百忍早日达到足以持大局的能力，他对张百忍的修炼功课非常上心，亲自指导，还将那些仙丹妙『药』都不要钱似的扔给张百忍吃，反正他也不缺。

其他神只见向来冷漠的阎罗竟从凡间带一凡人少年，还点成仙此在意，自然就流言四，说他是爱上这凡人，名为师徒，实为道侣。

哪知道阎罗纯粹是想尽快开辟新世界建立六道轮，为了给天界培养一位心怀苍生的天帝才这般努力。除了指导修炼和灌输各种要爱护苍生的大道理外，日常生活中他对张百忍也尽到一师父该有的职责，自问已尽心尽力。

他也确实没看走眼，张百忍修炼天赋绝佳，短短万年就超越了先天神只。

然而，张百忍在这修炼一途中为了尽快获得强大的力量，修了无道，渐渐失去善良本心。他泯灭人『性』，摒弃七六欲，变得比先天神只还要冷漠傲，完全遵守天规，不近人。

阎罗恨铁不成钢。辛辛苦苦练了万年的号，好不容易满级，结果属『性』变成他最不想要的。那他为何要辛苦练号？一开始直接从先天神只里挑一满级号不就得了么？

可惜再练一号时间也已来不及，张百忍已成了阎罗外最强大的神。那时阎罗已领悟因果力，开辟幽冥，张百忍也成了玉帝。

阎罗堕入幽冥前，直接断了和张百忍的师徒关系，不想承认这玩意儿是他教出来的。

“事就是这样。没什么深仇大恨，也没什么风花雪月。”阎罗觉得造谣的神简直可恶，害小死神误会，加可恶，因而非常不悦，“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那群神仙也是闲得慌，非得脑补什么爱恨仇，编出一堆绯闻谣言，仿佛这天下除了爱就没别的了。”

阎罗是在嘲讽那些编故事的神仙，塔纳托斯觉得自己也中了一箭。

……毕竟，他对阎罗也产生了爱。

像阎罗这样充满大爱的神明，心中大概只有芸芸众生，不会有儿女私。

刚因为阎罗和玉帝没有关系而兴的塔纳托斯又有些失落，觉得这段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阎罗还在吐槽：“这谣言也真是荒唐，硬是给我编出爱故事，我怎么可能喜欢玉帝那连七六欲都不要了的。”

塔纳托斯低低道：“嗯。”

阎罗已聊嗨了：“要喜欢也是喜欢我们有人味儿的小死神啊，又纯又欲的。”

塔纳托斯：“嗯……”

塔纳托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