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值得

“诡异出巡?你确定?”

房内,有人发出惊怒的叫声。

诡异,为什么会出现在都察寺内。

都察寺成立十余载,从未遇到这种事。

“大胆!”

“速派暗部异人出手。”

“要不要知会一下太史局?”

“放屁,这种事要是让太史局的人插手,你让我等的脸面往哪搁?”

整个都察寺此时显得颇为混乱。

虽然早有预料可能会出乱子,但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真的派异人冲击都察寺。

如今又出了诡异。

“寺卿,寺卿在哪?”

“快派人通知寺卿!”

“两位副卿何在?今夜何人当值?”

“究竟要不要通知太史局,谁人可拿个章程?”

“八部主事,有谁在?速做决断!”

铛铛铛~~

警讯之声大作。

望楼一时灯火通明。

……

黑雾大盛。

幽幽冥冥,缈缈茫茫,阴风惨惨。

几乎是呼吸间,黑雾吞噬了大半个都察寺。

“大胆!”

清风道童双眉倒吊,气得七窍生烟。

手中定风珠旋转不定,发出呜呜的怪啸音。

淡淡的微光自定风珠传出,却只能照清面前丈余空间。

更远处的黑雾,犹如黑洞一般。

吞噬了一切声光。

这里,没有平日的白噪声,只有绝对的死寂。

间或一两声诡异的吼叫传来。

就算清风艺高人胆大,此时也感心中一阵发毛。

他厉啸一声给自己壮胆。

“师姐~~~~”

“师父~~~”

张果平日里常说清风道童只会仗着法宝呈凶,道心比之孙九娘都不如。

平日里清风眼高于顶,只觉师父那是故意捧着师姐。

只到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的叫声里,透着色厉内茬。

就像是一个慌乱无助的孩子。

意识到自己道心动摇,他双眼圆瞪,猛咬舌尖,手中定风珠爆散出万丈豪光,化作无数流萤飞射入黑暗中。

“管你什么诡异!都要被我食尸虫吃掉!”

清风手捏指决大声厉喝。

指决变化着,身上的元炁激烈变化。

黑雾里似有什么东西被搅动,翻腾起来。

隐隐听到有巨物的咆哮惨叫声。

清风的嘴角挑起一抹得意冷笑。

中了。

中了道爷的食尸虫,还不乖乖被啃成枯骨。

这念头刚起,他的双耳一动。

不对。

食尸虫的感应消失了。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屏蔽了。

究竟是什么?

清风脸色大变,手中指决变幻,口中大喝:“收!”

停了半晌,雾中翻腾停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收!”

清风急得额头大汗,伸手虚抓。

没有,前方的黑雾中,什么也没有返回。

定风珠,消失了。

“师父~~师姐~~~~我害怕~~~~~”

凄厉的尖叫冲起。

黑雾不断涌动。

犹如一只原古蛮荒的巨兽。

逐渐蚕食都察寺。

所过之处,怒吼尖叫,咆哮,火光,此起彼伏。

但逐一在黑雾的包裹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这黑雾,是天地初开时的混沌。

过了半个时辰,直到都察寺各部异人汇聚过来,才逐渐敌住黑雾里的诡异。

一阵激烈的喊杀声后。

直到后半夜,黑雾才如潮水般退去。

留下满地狼籍。

花非花,雾非雾,来如春梦几多时,去如朝云无觅处。

时任都察寺卿的王知焕,匆匆赶回都察寺,看到满地苍荑的景象,只觉得浑身血液冻结。

正是头开八瓣顶阳骨,一桶雪水浇下来。

完了。

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任过去再多的功绩,今此一役,罪责难逃。

圣人会怎么看?

无能?无用?

废物?

“查!”

王知焕一张圆润的脸庞上,双眼透出阴森怒意,咬牙切齿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查出来!本寺卿就不信,那些诡异有胆量冲击我都察寺!必有内应!把这个内鬼,给我找出来!”

“喏!”

四周的差役和八部主事,一个个灰头土脸,忙不迭的叉手应喏。

“寺卿!”

同样是后知后觉赶到的副卿之一,任少游向王知焕抱拳道:“我有秘报。”

嗯?

王知焕扫了他一眼,森然的目光稍有缓和,招招手,示意任少游上前来。

后者小跑上来,将手掌遮挡嘴型,在王知焕耳边低声耳语数句。

四周的火把闪烁,照得王知焕脸上明暗不定。

“当真?”

“前真万确?”

“若真是如此,早朝时,本官倒要向开国县伯质问一声。”

王知焕咬牙冷笑一声,看了一眼任少游:“你,很好。”

立功了!

任少游心中一喜。

他与另一副卿官君策一向不合。

官君策据闻与右相有旧,但谁也没抓到他的把柄。

总之此人在都察寺自成一派。

他任少游没这个条件。

除了个人能力,只有学会站队,才是保身之法。

说句实话,在都察寺这种环境,掺沙子很正常。

就他所知,各家势力都有往都察寺渗透。

如此机密的衙门,谁不眼热?

但有圣人顶在头上,谁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至少在八部主事、副卿和寺卿这等存在中,几乎不存在太明显的根脚。

真正背后有人的,早就被无数次清洗给洗掉了。

圣人岂能容他人染指都察寺?

八部主事,跟两位少卿,带着明部武卒,暗部异人,跟着脸色阴沉的王知焕来到后院,却见整个后院宛如被龙卷风袭过。

地面不知被人翻了几遍,原本素雅别致的院落,硬是变成了一片废墟。

中间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洞,就如被陨石轰中一般。

看着这副场面,所有人都呆如木鸡。

王知焕愕然片刻,失声道:“这是谁做的?”

天知道在长安要一块地单独设衙门有多难。

这可是寸土寸金的长安。

昔年苏大为创立都察寺时,还是借的大理寺的地方。

直到后来寺卿数次更迭。

王知焕任职后,动用无数办法,才算是弄了块地,将衙门整体搬迁过来。

这也是他生平最引以为傲之事。

作为主事都察寺的主要政绩去吹嘘。

眼前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毁成这样。

王知焕一颗心只觉得拔凉拔凉。

“这……这得浪费多少钱?为了建这片院子,花了十万贯啊……”

心头滴血。

王知焕睁大血红的双眼,怒吼道:“究间是谁?”

“是我!”

暗部异人一阵扰动。

一个红衣女子在数名脸色尴尬的差役陪同下,站了出来。

“你是何人?是都察寺暗部异人吗?”

王知焕眉头直跳。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发火的征兆。

他发火,那都是要见血的。

能在都察寺任职,没有文弱书生,哪一个不是见惯了尸山血海,阴鹫手辣的酷吏。

“在下九娘,家师张果。”

这句话出来,王知焕脸色一变。

张果?

张果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任少游赶紧一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在场不乏异人,虽然任少游挡住了口型,仍有人听到,他说的乃是:张果乃是蜀中异人,此次是圣人有命,请张果来长安传道,他的弟子乃是副卿官君策出面,暂借于都察寺效力。

圣人?

副卿官君策?

王知焕眨了眨眼,改口道:“原来……原来是张果真人,咳咳,做得好!”

不顾众人古怪的脸色,王知焕正色道:“不知九娘挖都察寺这院子是为何?”

“之前冲击都察寺的异人,有一人被我击杀于此,但他遁入土中,迫不得已,只有掘地三尺。”

孙九娘根本不虚这些都察寺的酷吏。

比起这些酷吏,她真正有些惧怕的是苏大为。

可惜,自苏大为离开都察寺后,原本严密的特务谍报机构,渐渐变成冗余的官场衙门。

这王知焕虽然也算是能吏,但比起苏大为的手段差远了。

王知焕不知孙九娘心中所想,听到她的话,只觉胸口松了口气,仿佛一颗大石落地。

刚才就听任少游说击杀了一名贼人。

现在从孙九娘口里又得到证实。

这孙九娘的师父是圣人请来的人,有她作证,再加贼人的尸首,自己身上的罪责或许可以减轻一些。

他忙道:“贼人究竟是谁?身份查明了没有?尸首何在?”

“在这里。”

孙九娘侧身让过。

王知焕的视线顺着她的示意,向分开的一众都察寺异人中看去。

只见在那片碎石泥土中,有一个硕大而狰狞的三角蛇首,宛如一座磨盘般静静的躺在地上。

“这是?”

“我们掘地数丈,只挖出这颗诡异的首级。”

孙九娘一脸傲然道。

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不用太感激,随便夸两句得了。

王知焕看看她,再看看青黑色的蛇首。

只感觉一口血在嗓子里。

凭这颗蛇首,本官怎么证明贼人身份?

是,没错,之前是有人说,这次的贼人是苏大为的手下。

还有人看到之前通缉的黄肠、碧姬丝。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不然何以为证?

都察寺判案,自苏大为时就定下了规矩,孤证不例。

总不能让都察寺自己作证,说是苏大为派人杀入都察寺吧?

王知焕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

他可以想像,只要自己把这些报给圣人,以目前圣人对苏大为的宠信,大概率会笑着问:寺卿,证据呢?

证据就是我都察寺的手下亲眼看到是苏大为的人办的。

信不信李治直接拖下去乱棒打出?

之前那些文官的例子还摆在那呢。

王知焕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他还在忍。

“寺卿,寺卿!”

任少游在一旁好心的提醒:“今夜闯入者甚多,或许还会有别的证物线索。”

王知焕勉强将喉咙里的咸腥给咽下去。

好家伙,当真是打落牙,和血吞。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身周,看到另一副卿官君策在那里垂目低首,一言不发。

视线再扫过官君策身后的严守镜。

“今夜你们在审一桩案子?”

“回寺卿。”

严守镜几步走出,叉手道:“是有一桩。”

王知焕盯着他,琢磨了片刻,招手示意他过来:“抓的是什么人?审出什么结果了?”

实际上,他身为寺卿岂能不知抓到的是苏大为的弟子。

这里面,是谁在推动,他岂能不知?

虽然与右相没有明面上的关系,但想坐稳这个位置,八面玲珑是少不了的。

有些事,大家不说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卖个人情,日后好相见。

这也是官场通例。

他何苦为一个苏大为,去得罪当今右相。

相比右相,一个曾经都察寺的创建者,对他来说,是更大的威胁。

“是,人还在。”

严守镜惜字如金道:“口供拿到了。”

“好。”

王知焕长舒一口气。

有了这道保命符,看来都察寺被诡异袭击的锅,或许可以甩给开国县伯了。

咚咚咚~~

昏暗的长街,隐隐传来报时鼓声。

东方的天空,隐隐见到一丝鱼肚白色。

“天要亮了。”

王知焕喃喃道。

……

咚咚咚咚~~

望楼鼓声,声声传入右相府邸。

正襟危坐的李敬玄,低垂的双眸微微张开。

透过书房的朱红漆窗,他看到,东方天空,隐隐有光芒破开云层。

早朝的时辰到了。

他大袖一展,如浮云曼卷。

从正襟危坐,改立起身。

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摆着层叠的卷宗。

有一封刚刚收到的秘信,以及一份墨迹初干的奏折。

在他对面盘膝而坐的张果,几乎同一时间张开双眼,眼中碧幽的光芒一闪。

窗外透入的光芒,透在张果身上,在他身后的照壁上,隐隐见到一对黑翼张开,旋即消失,化作扭曲人形。

那一瞬间的变化,仿佛是眼花了。

张果银发在窗外吹拂进来的晨风中,微微抖动。

他轻轻嗅了嗅鼻头,微笑道:“花开了。”

“是啊,院中的花开了,时辰到了。”

李敬玄向着他拱手:“果老可以在此稍待,我去去便回。”

“右相请便。”

张果微微颔首,银须微微飘起。

李敬玄点点头,伸手一抹,将桌上秘信抹为灰烬,被风一吹,消失无踪。

顺手将奏折置入袖中,手持笏板,昂首阔步,走出相府。

咚咚咚~~

朝会的大鼓声,震人心魄。

含元殿前。

霞光万丈,瑞气千重。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鱼贯而入。

……

当朝会的鼓声传入开国县伯苏府中时。

李博脸色微变。

他抬头看向大明宫的方向,在院中来回踱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突然,李博像是察觉到什么。

朝一个方向看去。

那是苏府院中的人造湖景。

湖中,隐隐见气泡涌出。

接着水声哗地一声响。

有数人从中钻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是魏破延,他身后是黄肠和碧姬丝。

“你们回来啦!”

李博大喜过望,向前几步,却又一个激灵站定。

这些人里,没见到高大龙,也没见到李客。

“客儿……客儿呢?”

魏破延向着他,缓缓摇头。

李博只觉得一个趄趔,险些摔倒。

没救出来?

朝会已经开了,那都察寺和右相,岂不是会联手弹劾开国县伯?

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股恶寒瞬间爬上李博心头。

……

“启禀圣人,臣有本奏。”

都察寺寺卿王知焕整了整官袍,视线视过含元殿上的文武百官。

自去岁起,早已从暗转明的都察寺,便成为大唐三省六部九寺中的第十寺,寺卿正式参与朝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长安高门和高官都已经知道了都察寺的存在,都已经独立开府建衙,再要故做隐秘,只会授人话柄。

还不如摆明车马,堂堂正正的站出来。

是,我们就是大唐的秘谍机构。

不良人管的事,我们管,缇骑百骑管的事,咱们也管。

他们管不了的事,我们都管。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便是都察寺。

如此权柄,岂能不招人眼红嫉妒?

王知焕深吸了口气,站出班列,向着珠帘后的李治与武媚娘躬身道:“臣弹劾开国县伯苏大为,放纵家臣,冲突都察寺,并及勾结诡异,图谋不轨……”

远处,站在大臣首位的李敬玄,微微张开眼眸。

右手轻捏了一下衣袖。

作为宰相,他的奏折是压舱石,是要一锤定音的存在。

待都察寺寺卿王知焕具明实证,列出实锤。

他再补上致命一击。

苏大为,若失了圣人之心,你还有什么?

含元殿中,鼓声响起。

这鼓声一直穿透大明宫,传至万年县,传过东市。

飞入开国县伯苏府中。

书房内。

刚刚闯入门内的李博面色大变。

“阿郎!”

“如今局面,如何是好?”

“客儿,客儿他……”

阳光自东而来,随着那鼓声,从窗门外透入,照在苏大为的脸上。

那张黝黑的面庞,双眼微微张开。

如湖面波光粼粼。

这种眼神,李博曾无数次见过。

在大战前,在决断前,在一次次身临险境时。

一次一次,这双眼睛,从未动摇过。

“阿博放心,客儿无事。”

苏大微看了一眼揉着脸颊,一脸苦笑的安文生。

“朝会的结果,应该快出来了。”

啊?

李博一个激灵。

听苏大为的说法,似乎,结果并不会太坏?

可是客儿还在都察寺的手中啊。

一想到儿子李客,李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

平日里自栩智计,决断,在这一刻全都无用。

头脑仿佛变成了混沌状态。

“客儿真的无事?”

李博不敢置信的追问。

就在此时,他听到从苏大为身后,传出另一个似熟悉,又似有些模糊的声音。

“说了没事便是没事,何须慌张。”

从苏大为背后的阴影中,走出一人。

低垂着脑袋,乱发飞舞。

一根根黑色的发辫宛如游动的小蛇。

李博吃了一惊,认出居然是消失的高大龙。

“高……高郎君,你怎么在这里?”

“不然呢?我应该在哪?”

高大龙扭动着脖子,眯起的眼中隐见红芒一闪,向苏大为抱怨道:“为了你的事,险些送命。”

“以你的身手,长安能留住你的已经不多了。”

苏大为虽是对着高大龙在说,但眼睛却看向李博:“放心,有我在,客儿今日定能回来。”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若不是与苏大为相识多年,知道他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在这一刻,李博几乎要忍不住怼过去。

他原本是锋芒毕露,肆意犷达的性子。

这些年因在苏大为身边,才收敛了锋芒,低调隐忍。

但此事涉及他的独子李客,关心则乱。

虽然苏大为说李客没事,但他仍感心里有一股情绪在涌动。

内心焦虑,方寸大乱。

“为了救李客,我的脑袋都让孙九娘给斩了,你说怎么赔我?”

高大龙眼中凶芒闪动,有些按捺不住暴戾道:“那个贼婆娘,下次让我见到,一定一口吞了她!不过是仗着有几件法宝罢了。”

“孙九娘在都察寺?”

“不止孙九娘,还有那个叫清风的道童。”

苏大为眉头微皱:“他们都在,那张果多半也到长安了。”

“张果?”

高大龙凶戾的脸上,气息一滞,弱了几分。

他不惧孙九娘和清风,但对于高深莫测的张果,还存有几分忌惮。

“斩我头颅之轨,不可不报。”

“你洗洗睡吧,谁不知你蚺鬼可以复生,每重生一次,会变得更强。”

苏大为冲他笑了一句。

换来高大龙一阵咆哮:“斩的不是你的头,你自然可以笑,这个仇,你不帮我,我自会向那婆娘讨回来。”

说着他将脚一跺,地面突然多出一个幽深洞穴。

高大龙向下一钻,消失不见。

屋内数人,苏大为与安文生、李博等人一时无语。

这蚺鬼睚眦必报的性子,没法改。

“阿弥,他这样跑出去,会不会……”

“应该不会,蚺鬼虽然睚眦必报,但高大龙还有脑子,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见苏大为与安文生好像没事人一样,在那一问一答。

李博终于按捺不住:“阿郎,客儿的事现在怎么办?”

“等。”

苏大为看向他,目光平静:“什么也不要做,等就够了。”

李博一脸懵逼,感觉自己脑子跟浆糊一样。

等?光是等就够了?

等在家里,客儿究竟怎么能回来?

昨夜派出魏破延等异人都没能救出客儿,现在在家等着有何用?

难不成右相和都察寺的人还会乖乖将客儿送回来不成?

若不是苏大为说的,换一个人,李博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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