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父兄part

林白画的微博卜一发出,便引起了相当大的讨论,勾起了无数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谢谢”,谢谢谁?薛慈吗?

又为什么对薛慈说对不起,他和薛慈私下发生过什么吗?

也可见林白画确实是口碑好了许多,换在以前,早被骂蹭热度居心不良了。但经过星耀一事的改观,大多都是对林白画的微博感到好奇的。

薛慈没有回应。

准确而言,他是现在根本没空暇去关注那些风波了——他被父亲和哥哥找上门了。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铺垫排场,当薛慈从他暂居的公寓门口看到两个站着等待的身影时,甚至略微茫然了一下。

依照他公寓的严密安保,和业主无关人员几乎不可能溜得进来,环境上很安全,薛慈身边连助理都没带着。

何况那背影实在很熟悉,哪怕这一世成年后没怎么接触过,薛慈也能一眼分辨出背影的主人是谁。

但眼前的场景又很让人怀疑,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倒不是其他,薛浮每每出门行程都会被提前安排周密,身边总围绕着诸多安保人员。薛正景就更是如此了,光他洲城首富的名头摆在那里,就注定每一次出行都是极兴师动众的。但现在两人孤零零站在那里,微垂着头,竟硬生生凹出了仿佛被主人关在门外的委屈感,像极了垂头丧气的两只大狗。

电梯闭合,薛慈的脚步声太轻,以至于两人都没发现来了人。薛慈看向对方在灯光下显得深刻明晰的五官,再一次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才略微迟疑地问道:“……父亲?哥哥?”

两人同时,猛地扭过头来——

力道大的像是要将脖子都就此拗断似的,目光一下子比走廊上的灯光还要明亮,视线紧密地落在了薛慈身上。

那一瞬间的惊喜动容太明显了,很难让人无视。薛正景倒还只是高兴了一会,下一秒就微一咳嗽,收敛起了那满脸喜意,又成了冷淡矜贵的模样,只是微抬起眼注视着薛慈,像在等待他主动走来那样。薛浮却要显得情绪外放多了,笑意更如春风拂面,唇瓣弯着,迎上前了好几步,直直握住了薛慈的手。

“阿慈。”他说着,低头去看被他攥在手中,修长却冰凉的手,“怎么手凉的这样厉害?夜里风大,也不见你加件衣服。”

说着,倒一副想将身上西装解下来,披到薛慈身上的模样。手都捏到扣子上了,才连忙被薛慈按住。

薛慈略微沉默,很有一些尴尬局促地道:“哥哥,不用,就到家了……室内温度会很合适。”

薛浮这才反应过来一般,目光微黯,但语气却仍然温和,只声音略带一点委屈,像在撒娇:“哥哥在门外等了好久。”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薛浮略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补充:“当然,父亲也等了你很久。”

两人来的太突然,薛慈又哪里清楚——

但薛小少爷到底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微一叹气,问他们:“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薛浮的眼睛微微垂下来,漆黑睫羽都弯成了一个很温顺的弧度。

“怕你不接。”

薛慈说,“我不会不接。”

“可是哥哥怕你生气了,会不接。”薛浮顿了一下说,“谁叫你受委屈的时候,哥哥没有在你身边。”

属于长兄、温暖又干燥的掌心一下覆盖在了薛慈的发顶,很轻微地擦过了少年柔软黑发,里面满是小心翼翼地怜爱意味。

见薛慈不语,薛浮略微弯下身,以保持着目光和薛慈的平视。

“……所以阿慈有没有生气?”

薛慈的沉默其实只是在思考,他什么时候“受了委屈”。

想来想去,最近值得瞩目,也会被传进薛浮耳中的,也就是星耀的那件事了——不过不管怎么想,都还是陈天宫那群人比较受委屈吧?

可薛慈抬头,便能望进薛浮的眼中,看见他眼底的担忧和认真。

还有被掩藏得很好的在惊怒下的戾气,薛慈没能发现。正准备回答薛浮,让他不必因为媒体那些捕风捉影的言论便忧心的时候,正逢站在后方一些,冷静旁观的薛父开口。

“先进去。”薛正景说,目光很轻微地一扫过薛浮,又看过薛慈身上很显身形但单薄许多的长款风衣,“在走廊门口聊什么。”

薛浮也才反应过来,兴致勃勃又小心地询问薛慈,眼睛微弯,“哥哥和爸爸可以进你的公寓看看吧?”

这话简直显得礼貌过度了。他们远道而来,薛慈本就不可能因为什么理由把他们拒之门外,当然应了下来,上前确认过面容指纹,门便向里而开。

家居系统感知到主人和客人的到来,柔和灯光也随之亮起,照亮了公寓内部。

公寓的面积不算小,但却是很明显的独居格局,内部装饰是薛慈一贯喜欢的风格,最大一间房间不是主卧,而是被薛慈改装过的简单实验室。

虽然公寓的条件不管放在哪里都不算差,但在挑剔至极的名流薛家面前,想必还是有许多值得指摘的地方。薛慈本还以为至少薛正景会露出一点嫌弃神色,但薛父这次倒是转了性,目光巡视过屋内,神色甚至是略微满意的,也没有出言评价过什么。

因为这间屋子当中,满满都是薛慈的“气息”。

是薛小少爷平日居住留下来的痕迹,薛正景仔细观察过每一物,都仿佛能从上面窥到薛慈曾经的日常举动。放在桌面上的芯片书籍,收拢起来的经典影片资料,实验室的设备配置表格被压在茶几边……

好奇心和探知欲被大大满足,更是对这座公寓都爱屋及乌起来。

这是薛慈的领地。

而他正深处其中,坐在薛慈的沙发上。

薛正景的表情缓和很多,神色放松,矜持地等待着薛慈先开口。

薛浮也在打量屋内的装饰,只是远没有薛正景那样外放明显,而是十分隐秘的、不会让人有所察觉,更不会令人觉得冒犯的小心探查。

从那些细琐物品当中,就足以薛浮勾勒出弟弟过去的日常景象了。

阿慈的喜好一直都没变。

他一边将这种珍贵记忆当成宝贝封存起来,一边向薛慈温和地提出要去一趟洗手间——

等看过一遍洗手间和浴室,薛浮就更满意了。

像这样比较私密的地方最容易暴露出主人的生活状态,而薛浮刚才也确认过了,薛慈是一人独居,这座房屋没有其他的主人。

就很放心。

薛慈在薛浮去盥洗室的时候,就去准备了茶水配上一些茶点,正端在薛正景的面前,请他慢用。

薛正景明显露出了很高兴的神色,但还是矜持地瞥了薛慈一眼,夸奖他“还算懂事”,才端起澄澈茶水,不紧不慢用了一点。在薛慈欲言又止的目光下,仿佛完全未曾发觉那滚烫的温度。

另一杯茶是留给薛浮的,他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一边夸奖“阿慈好乖”,一边就继续了他们刚才在走廊外面,未完成的对话——

“没有生气。”薛慈说。

他略微顿了一下,简单解释了那天的状况,神色平静:“不是什么大事。”

薛浮的笑容微微淡下来了。

薛正景更是直接起身,神色略有一点难看,拧眉看着薛慈,又气恼又不知说什么的模样。

薛浮微微叹息:“阿慈。我来之前,害怕你会生气,更怕你不生气。你受了这样的危险,甚至被人暗算陷害,哥哥却没能及时阻止,更没在你身边保护安慰你——你完全可以更生气一点,就算发火也没关系。”

而不是这样全然不在意。

既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家人缺失的位置,就好像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一样。

相比薛浮面对弟弟的多愁善感患得患失,薛正景就要更雷厉风行一点了。

“怎么能说——不是大事。”薛正景咬牙说,“你知道那些人都会什么下三滥的招式把戏?是你能一个人不设防就去应对的吗?薛慈,薛家从小对你的教导可从来不包括意气行事,还是我没有好好告诉过你……”

薛正景微微顿住了。

他看着薛慈,未尽之语被噙在口中。

没告诉过你,遇到棘手危险的事,永远可以求助于家人,父亲?

薛正景的语气太严厉了,以至薛浮都跟着站起身,更是皱眉,语气生硬:“父亲,不要这样吓阿慈。”

薛正景没给他一点好脸色,面容冷淡:“就是因为你总纵容,才让薛慈养成了现在这样。”

面对父亲的权威,薛浮第一次表现出了寸步不让,他神色恭敬,语气却顶撞道:“现在怎么样?看来父亲是对阿慈现在很不满了。”

薛正景神色一紧,急忙解释:“你!我没有这个意思!”

薛浮穷追不舍:“父亲工作繁忙,不懂亲子之情,情有可原。”

这句话简直杀人诛心,薛正景目光顿时冷淡起来,反唇相讥。

“你倒懂亲情,可惜你弟弟依旧不亲近你。”

薛浮:“……”

薛正景的衣角被轻轻一牵。

薛浮的衣角也被牵动。

薛慈就站在他们中间,微微叹气。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突然吵起来的。

薛慈的记忆从颠倒那一世开始。他被养得无比尖锐凌厉,想要亲近又次次被推拒,才会不懂要如何去依靠其他人。

换在之前,他也是不懂的。

可谁叫谢问寒给他“补了课”,因此薛慈隐约清楚了薛正景和薛浮在意的点在哪里。

也很清楚,要怎么对付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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