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许愿树十五
屏幕上是岑咛阴沉的脸。姜斯言独自坐在电脑前，板着一张令人琢磨不透表情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岑咛。
几分钟的沉默如同几年的煎熬。岑咛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此刻的她手脚冰凉，心乱如麻，却又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独自忍受着这种无声的精神折磨。
姜斯言掐着时间，觉得时机成熟后，开口道：“岑咛，你的愿望实现后开心吗？”
岑咛愣住，惊恐地看着面前屏幕上不曾见过的面孔，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问题。
姜斯言继续追问：“怎么不开心吗？那后悔吗？”
岑咛：“你？”
姜斯言：“我都知道了。”
岑咛：“知道了？怎么可能？”
姜斯言：“许愿树。”
岑咛：“你也看到许愿树了？”
姜斯言：“所以你承认你许愿了？你许的什么愿望？和你弟弟有关对吗？”
三连问，岑咛语塞，她知道自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里。
姜斯言：“岑咛，现在有个孩子和弟弟一样失踪了，而他可能还活着，他需要你的帮助。我希望你能为我们提供线索，救出这孩子，也解救出那个做了错误决定的孩子。”
岑咛犹豫道：“我。”
姜斯言知道感情牌打得还不够：“这些年午夜梦回时，你是否也看到你弟弟哭喊着你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弟弟一直都是你的心魔，这些年恐怕你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岑咛垂下眼，泪水滑落，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
姜斯言并没有被其影响，反而一鼓作气接着说道：“而且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明白，我们来找你必然是有了一些证据证实了你和你弟弟失踪案是有关的，只是现在还不够完整，需要你来帮我们填满整个故事。我们今天私下找你而没有直接找上你的父母，不为别的，只为给你一个机会。”
岑咛：“你们真的不会告诉我的父母吗？”
姜斯言看向韩唯，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说：“只要你愿意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方协助我们破案，我们会对你的父母保密。”
岑咛：“那我会坐牢吗？”
姜斯言：“当年的你未成年，而且你也不是主谋，只是被他人利用，加上你这次的协助，算是立功，我们也会替你说明情况，我想法官会酌情考虑。”
岑咛点了点头，眼泪早已成串，哭着说：“我当年只是一时意气用事。”
姜斯言：“具体发生了什么？”
岑咛；“有一天我登录学校的论坛，突然我的电脑屏幕跳转到另外一个页面。”
姜斯言：“另外一个页面？”
岑咛：“是的，而且怎么都退不出去。”
姜斯言：“那页面上有什么？”
岑咛：“背景是一个大树，然后出现了一堆测试题。”
姜斯言：“测试题？关于什么的？”
岑咛：“具体问题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的结果说我的困扰来源于家庭，我身边有一个恶魔般的存在。我当时觉得特别准。”
众人听了岑咛这番话，用同样疑惑的目光相互看着彼此。
姜斯言追问道：“然后呢？”
岑咛：“然后又是一堆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是直戳我心，都是我身边真实发生的，最后的问题是想不想要恶魔消失？”
姜斯言：“你选了‘是’？”
岑咛点头：“是。”
姜斯言：“之后还有吗？”
岑咛：“之后就提示我已经许下了一个心愿，我收到了一个类似于计划书的事情。”
姜斯言：“计划书？”
岑咛：“就是告诉我要如何做。上面时间，地点，以及怎么做。弟弟丢失那天，我本来就没想过接他，都已经想好了理由。没想到正好有考试，顺理成章就没有接。”
姜斯言：“计划书长什么样？”
岑咛：“就是出现在屏幕上，两分钟就没有了，那个网页也消失了。”
姜斯言：“你不去接你弟弟，他不会等你吗？”
岑咛：“不会，他回自己回家。以前也有过一两次我因为被老师压堂，没能准时接他，结果他自己回家了，然后和爸爸妈妈告了我一状。所以我知道如果我不去，他就会自己走，不会等我。”
姜斯言：“弟弟失踪后还发生了什么吗？”
岑咛：“弟弟失踪后，我一直都很不安。直到有一天我再次登上学校的论坛，那个页面再次弹了出来，一棵大树占满整个画面，树上的花全开了，然后出现一句话。”
姜斯言：“什么话？”
岑咛：“许愿树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还有一个警示。”
姜斯言：“警示？”
岑咛：“如果你不想也消失的话，就不要对外说出许愿树的秘密。然后页面就消失了，自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页面。”
姜斯言：“所以你不敢告诉任何人。”
岑咛点了点头，懊悔地说道：“我本来想要再许一次，想要弟弟回来，但是没有机会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在那个时候我太生气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满脑子都是希望弟弟消失。”
姜斯言沉默，事情的真相比他最初的预想还要复杂。犯罪者不光是一个变态，还是一个电脑高手，对所有受害者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实行每一个犯罪都有一个周全的计划。
视频通讯结束后，特案组的人开始内部讨论。
杜勋最先开口道：“所以所谓的许愿树是一个网页？”
田一海棠：“可以这么说。”
杜勋：“那是不是只要找到这个网页就可以了？”
袁哲：“理论上没错，但是并不容易。我们并不清楚这个网页是怎么出现的，其次它会消失，这种情况下追查起来非常麻烦。”
韩唯：“如果页面不出现，还有没有可能查到？”
袁哲：“我只能试试看，如果对方的电脑技术也很厉害，抹去了所有痕迹，我很难查到。”
韩唯：“你先试试看。”
齐佳：“不过对方有点太狡猾了，他完全是在利用孩子心里的仇恨和不满，帮助他完成犯罪。”
姜斯言点头：“没错，他用测试先得到学生的信任，然后再一步步激化他们的仇恨，影响他们的思想，简单来说就是一个PUA洗脑的过程，让学生完全沉浸在他营造的仇恨氛围里，听从于他的命令，全程协助他拐走孩子，最后还威胁对方保守住这个秘密。光从他做的这些来看，这是一个懂心理学，又懂网络技术，而且心思缜密的人。”
杜勋：“这人有点厉害啊！”
姜斯言：“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必须得说是个高手，不过他这样也暴露出他的一些特征。袁哲对博学的教职工进行筛选，尤其是在心理学和计算机方面有突出成绩的，都要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袁哲：“已经在进行中了。”
姜斯言：“默契。”
田一海棠：“那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要不要也和温霄函聊一下？”
姜斯言摇头：“没有必要，他不会说的。”
田一海棠：“为什么？”
姜斯言：“因为两个孩子心理状况不同，对待弟弟失踪后的态度也不一样。今天之所以能从岑咛口中得到这些信息，是因为她后悔了自己的行为，我们才能突破。温霄函现在恐怕还沉浸在弟弟失踪后的快乐里。我在想对方如此了解心理学，恐怕他留给每一个参与者的话都不一样。留给你外甥的估计不是威胁，而是其他的。”
田一海棠：“其他的？”
姜斯言：“温霄函那一出自杀戏码，以及现在的出国要求，很可能就是对方留给他的话。”
齐佳：“他还真是看碟下菜。”
韩唯：“齐佳，你和杜勋，再去查一下另外两起案件的涉案人，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尤其是第一起案件。”
杜勋：“为什么是第一起？”
姜斯言：“那很可能是犯罪分子第一次作案，很多方面都并不成熟，很容易露出破绽。这跟很多连环杀人犯是一样的，杀人手法会随着杀人的次数逐渐成熟完善。”
杜勋：“明白了，我们这就去。”
韩唯：“小田，你这边还是主要盯着家里的动向，温霄函的任何举动都要留意汇报。”
田一海棠：“我明白。”
韩唯转身看向姜斯言，发现对方又一次陷入了思考，好奇道：“还在想什么？又发现了什么？”
姜斯言：“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韩唯：“想什么说出来听听，一起分析。”
姜斯言将手里握着的几个失踪孩子的资料摊在桌上，“我研究了半天这些失踪者的资料，试图想要找出他们之间的联系，但是失败了。”
韩唯：“说说每一起的特征。”
姜斯言：“第一起，是失踪者是个八岁的女童，有一个哥哥。丢失原因是哥哥和妹妹在外面玩躲猫猫的游戏，结果游戏后死活找不到妹妹。后来家人报警，警方没有找到嫌疑人。”
韩唯：“两人之间有矛盾吗？”
姜斯言：“根据袁哲在网上找到的帖子，妹妹的出生时妈妈难产大出血死亡，所以哥哥并不是很喜欢妹妹。”
韩唯：“第二起呢？”
姜斯言：“失踪者是个八岁的女孩子，她是有一个姐姐。姐妹关系按照家人的说法很和谐，邻里也表示姐姐很宠妹妹，妹妹也很喜欢姐姐。”
韩唯：“怎么丢的？”
姜斯言：“某个周末，姐姐在家写作业，妹妹独自出门买雪糕，再就没回来。”
韩唯：“走丢的？袁哲这边的调查出来的原因是？”
姜斯言：“同父异母的姐妹，而且妹妹出生后，父母明显偏心。这几起案子受害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也没有相似的特征。我不知道作案者为什么选择她们。难不成是随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