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月十七

挂断电话后，袁哲迅速行动，赶在韩唯和姜斯言回来前完成交代的任务。

韩唯人刚进门，袁哲就开始汇报工作：“老大，我查到她的男朋友潘功昨晚在一家酒吧喝酒，后被友人送回家，我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估计是还没醒。”

姜斯言：“这么说人还在。”

袁哲：“应该是，有什么问题吗？”

姜斯言：“没什么。”

韩唯：“鞠子萱呢？”

袁哲：“经查证鞠子萱当晚打出的电话信号正好在孙行家附近。”

韩唯和姜斯言互相看了看对方，得出了共同的结论——这怕不是简单的巧合。

齐佳在一旁听着袁哲的汇报，说道：“你们是怀疑这个叫鞠子萱的护士就是帮助何伊灵的人。”

姜斯言点头：“是，经我们的查验她的不在场证明并不存在，案发当晚她并没有值班到最后，而是中途离开了。”

齐佳：“理由呢？她为什么要帮何伊灵？”

姜斯言：“我们怀疑她们是互相帮助。”

齐佳：“互相帮助？”

袁哲：“老大让我查鞠子萱的男朋友是因为你们是怀疑互相帮对方杀人？”

姜斯言：“是。”

杜勋惊叹道：“我以前还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种，现实里还是第一次。”

田一海棠：“但刚才袁哲调查的结果表示鞠子萱男朋友还活着，会不会是猜错了？”

姜斯言：“不一定，也可能是还没开始。”

韩唯：“小田找人去一趟潘功的家，看看他人怎么样。这几天给我盯着点他，有任何问题都要及时汇报。”

田一海棠：“好的。”

韩唯：“齐佳和袁哲你们负责盯着何伊灵和鞠子萱的举动，不能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

齐佳：“没问题。”

韩唯：“袁哲，有时间再查一下孙行近期的情况，和什么人往来，又和谁打了交道。虽然何伊灵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但是其他可能性也不能放过，明白吗？”

袁哲：“明白，我已经在查了。”

姜斯言一直低着头，习惯性地用手指来回搓着下巴。

韩唯询问道：“在想什么？”

姜斯言抬起头，对上韩唯的眼睛：“在想何伊灵。”

韩唯：“嗯？她怎么了？”

姜斯言：“如果我们之前猜测的没错，何伊灵负责处理现场，她清理的东西去哪儿了？”

袁哲猜测道：“扔掉了吧！”

姜斯言：“扔哪儿？陆局带人去搜证据的时候，连垃圾桶都查过了，根本没有发现。此后她也一直在我们警方的监视下，更没机会处理。”

杜勋：“那会不会烧了？”

姜斯言：“她家里并没有烧过东西的味道，而小区里更不可能燃烧垃圾，她要是这么做肯定会引来邻居和物业的注意，更容易暴露自己。”

杜勋：“又不能扔掉，又没有机会处理，那总不能一直带在身上吧？”

姜斯言如同被点醒，说道：“对啊！不能处理的话她就只能带在身上。”

杜勋一愣：“言哥你认真的吗？”

姜斯言点头：“我记得丁意远曾描述过他和何伊灵相遇时，对方拎着行李箱。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丁意远才误以为何伊灵是刚回来。”

韩唯：“如果是这么说，那现在行李箱应该在她所住的宾馆。”

杜勋：“她胆子还挺大的，敢把证据留身边。”

田一海棠：“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齐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聊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韩唯看齐佳的表情难看，疑惑道：“怎么了？”

齐佳：“刚刚收到酒店的消息，何伊灵准备离开。”

韩唯：“什么情况？”

齐佳：“还不太清楚。”

韩唯掏出手机拨通陆易韬的电话，询问了一番，得知了缘由。结束通话后，韩唯开口道：“何伊灵和丁意远打了招呼，想要先回阳城上课。丁意远刚刚将此事告诉了陆局。”

齐佳：“陆局同意了？”

韩唯：“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们目前没有证据指向何伊灵是凶手，没有办法强留她，而且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并表示若是我们警方有需要她会随时配合。”

警方办事讲究章法，何伊灵的请求并没有问题，他们并不能阻止。

杜勋：“那现在怎么办？就让她这么走吗？”

齐佳：“她今天要是离开了，那证据恐怕就要彻底被销毁了。”

杜勋：“那现在要怎么办？”

姜斯言：“不顾一切地阻止她离开。”

韩唯看了眼姜斯言，心知对方已经有了注意。

杜勋好奇：“要怎么做？”

姜斯言：“带回来调查。”

杜勋：“直接？”

姜斯言：“对。我们之前查到了她回来的时间和她到达家门口的时间有一定间隔，以此为由将人带回来询问，顺便对她的行李进行化验。”

韩唯：“齐佳你和小田两个人去，先将人带回警局。”

齐佳：“明白。”

姜斯言：“袁哲，打电话给酒店，让他们先以结账为由拖住何伊灵。”

袁哲：“好的。”

何伊灵在酒店前台办理退房，却被对方告知由于她的住宿费用是警方负责，所以要等到警方的人来处理。无奈下她只好等在大厅，等着人来处理。

齐佳赶到后立即和酒店交涉了一番，随后来到何伊灵身边。

何伊灵问道：“是都解决好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齐佳：“酒店方已经解决了，但是你不可以走。”

何伊灵疑惑：“为什么？”

齐佳：“因为有些事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一下询问。”

何伊灵：“一定要现在吗？”

齐佳：“一定。”

何伊灵：“我明天还有课。”

齐佳：“询问结束后，我们警方会送你回阳城，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何伊灵看到了齐佳态度的坚决，知道询问她逃不掉，只能配合对方，“那好吧！”

何伊灵跟着齐佳等人回到了警局。

齐佳打开审讯室的门：“你先在这里等一下。”说着拉过何伊灵手里的行李箱。

何伊灵一愣，不解地看着齐佳。

齐佳严肃道：“抱歉审讯室里不能有杂物，只能有人，这个我先替你保管。”

何伊灵只好松开手，违心道：“好吧！谢谢了。”

齐佳：“不用客气。”

隔着玻璃，其他几人观望着何伊灵。

韩唯：“大家怎么看？”

袁哲：“我觉得有问题，她刚才明显很紧张她的行李。”

田一海棠：“不止如此，在酒店她听到要来警局接受询问时状态就不太对劲。”

韩唯：“审讯你们谁想负责？”

姜斯言：“我觉得你亲自去会比较好，现在的她是紧张的，你的气场正好可以加重这样的状态。人在紧张时很容易就犯错，说错话。”

韩唯点了点头：“好，那小田跟我进去。”

田一海棠：“好。”

韩唯来到了何伊灵所在的审讯室，坐在了其对面，说道：“抱歉，久等了。”

何伊灵：“没关系，请问警方这边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韩唯：“我们查过你回来海城当天的车票，和你出现在家门口的时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请问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另一个房间的杜勋吃惊道：“我去，老大这么直接吗？”

姜斯言评价道：“这样是最好的，直接给何伊灵心理压力。”

何伊灵愣住片刻，回答：“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

韩唯：“为什么不回家？”

何伊灵：“不想回，毕竟那个家也没什么好的，进去就会令人感到窒息。”

韩唯：“既然不想回，为何还要来海城，你大可以不用来。”

何伊灵：“不来的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韩唯：“那你都去哪里溜达了？”

何伊灵：“就是家附近的菜市场。”

韩唯：“你并没有出现在家附近菜市场的监控，对此你要如何解释。”

杜勋疑惑地问姜斯言：“这个我们查过吗？”

姜斯言笑了：“还没来得及。”

杜勋：“所以老大这是？”

姜斯言：“炸她。”

果然，何伊灵一听慌了神，语无伦次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在附近的那个商业街。”

韩唯点点头：“我会派人去查，不过在此之前你不能离开，你的学校我们会帮你请假。在我们没查到监控之前，只能辛苦你呆在警局了。”

杜勋：“老大这是何意？”

姜斯言：“给技术部争取时间，化验结果最快也要几个小时。”

杜勋：“那现在需要去商业街调监控吗？”

姜斯言：“去吧！该按照规矩办的还是要办。”

杜勋：“那我现在就去，估计半个小时就能回来。”

姜斯言点头：“嗯，辛苦了。”

之后的几个小时，姜斯言等人都坐在屋内等待着技术部的化验结果。

突然间，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齐佳跑了进来，喘着气说：“有结果了。”

韩唯：“直接说。”

齐佳点了头：“化验到了两个人的DNA，其中一个人是孙行，另外一个属于未知女性，系统里并没有匹配的记录。”

没有匹配的记录，就意味着这个人没有犯过罪。

韩唯：“小田，你和袁哲去一趟医院，把鞠子萱带回来。”

田一海棠：“是。”

袁哲：“现在可以重新审讯了。”

姜斯言对上韩唯的眼睛：“这次让我来主问。”

韩唯：“好。”

何伊灵等在审讯室几个小时，整个人的心态已经不如最初的平静。终于门再次开了，走进两个警察，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姜斯言开口道：“是你主动交代争取减刑，还是我们替你说出你的罪行。”

何伊灵一愣，随后说道：“罪行？你在说什么？难道是因为监控里没找到我就定罪吗？”

姜斯言：“你怎么知道监控里没找到你？”

何伊灵语塞，她当然知道因为她根本没去，只是刚才因为不安，大脑一下短路直接说了出来。她只能故作姿态：“我猜的，除了这个之外，还能是什么？”

姜斯言不屑地笑了：“你早就知道你不会出现在监控里，所以才会说出刚才的话。对警方说谎，阻挠警方办案，你已经犯罪了，何伊灵。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我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当老师，你的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知道了会怎么想？”

何伊灵说不上话。

姜斯言：“我们在你行李箱里的一条床单上化验到了孙行和另外一个人的DNA，那个人不是你。床单上的血迹是一周内的，所以你拿到这条床单的时间只能是孙行死后，对此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为何要藏起一条与你无关的床单？”

何伊灵闭上了眼，改口道：“是我干的。”

姜斯言：“你没有作案时间，只有清理时间。换句话说你只是帮凶，不是杀人的真凶。我现在要知道那个你想要保护的人是谁。”

何伊灵闭口不谈：“你们抓我就好了，与其他人无关。”

姜斯言：“你错过了最后的机会。我知道那个人是鞠子萱。”

何伊灵睁开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怎么？”

姜斯言：“所以接下来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不是等案子风声过去了，去杀害她的男朋友，而这一次由你动手。”

何伊灵重新合上眼，笑了出来。

隔壁房间的杜勋看不懂何伊灵的表情：“她这是什么意思？”

齐佳：“无奈吧！小言已经说出了她们的计划，她知道大势已去，只能认命了。”

杜勋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言哥是真的聪明，居然能猜到她是帮凶。”

姜斯言看着何伊灵，感到了困惑，这一笑令他费解：“你笑什么？”

何伊灵淡定地说：“事已至此，我已经无话可说。就这样，你们看着办吧！”

姜斯言疑惑：“这么随意？”

何伊灵坦白道：“既然被发现了，还有什么狡辩的意义。我和她的这种情况即使上了法庭，法官也会考虑我们的遭遇从轻处理，不是吗？”

韩唯摇了摇头，可惜道：“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却偏偏选择了最差的一条。”

何伊灵笑了，笑容中带着蔑视：“你不是我，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根本不懂，对我而言，这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他死了，我才重新活了。”

重新活了，意味着她曾死了，虽然肉身还在，但灵魂已经被扼杀。如今孙行死了，她得到了救赎，又活了过来。

姜斯言听出了何伊灵的悲哀，无奈道：“但这条出路没有路口，是条死路。”

何伊灵笑了：“说了你不懂。”

姜斯言一怔，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从没有看懂过何伊灵。就比如现在，她的笑令他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