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摇篮曲十四
韩唯看看齐佳，又看看姜斯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拒绝道：“这可能不太好。”
齐佳将手收回还不忘叹口气，韩唯真是白瞎她一份好心。齐佳心有不甘地对着姜斯言说：“小言，我来喂你。”
姜斯言刚刚因韩唯的拒绝心里感到些微的失落，现在却被齐佳说笑了，“好啊！”
齐佳主动和杜勋换了位置，坐到了姜斯言身边，问道：“你想吃什么？”
姜斯言：“你先吃，你吃完了喂我就行。”
齐佳：“没事，不打紧，我喂完你我再吃。”边说边往姜斯言的饭盒里夹肉。
韩唯看着齐佳喂姜斯言吃东西，喂之前还不忘吹一吹。两人有说有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这感觉惹得韩唯心里不快，顿时后悔没有接受齐佳的建议。
姜斯言吃饭很快，不一会儿盒饭就见底了。
吃完最后一口后，姜斯言连忙说道：“谢谢，你赶紧吃饭吧。”
“好。”齐佳放下勺子，拿起自己的筷子，刚要夹菜，忽然发现面前却多了一个盘子放满了各种菜。不用说也知道是其他几人特意给她留出来的，“兄弟们真够意思。”
韩唯注意到姜斯言的嘴角还留有饭粒和汤汁，抬手伸向对方的下巴处。
姜斯言本能地向后躲，疑惑地看着韩唯：“干什么？”
韩唯的大拇指捻过姜斯言的下巴，擦掉了残留的食物渣，淡淡地说了句：“脏了。”
姜斯言看到韩唯拿起纸巾擦拭拇指的脏物，瞬间感觉满脸在烧，尴尬中回应道：“谢谢。”
“不用。”韩唯面无表情，但内心却已是慌乱不堪。他被自己的亲密举动震惊，刚刚的手似乎不受控制，是本能做出的反应。
饭后，特案组所有人到老地方准备新一轮的会议。
姜斯言作为整个案件的发起人，理所当然地主导了这次会议。姜斯言将怀中的小孩放在桌子上，自己则站起来，说道：“我今天去缘海福利院做义工，除了院长夫妻俩的房间，我走遍了其他所有地方，光我看到的就有十二个鬼婴。”
田一海棠吃惊：“十二个？这么多？都是小孩子吗？”
姜斯言点头：“基本上都是婴儿，只有一两个勉强会走，平均年龄应该不到一岁，没有一个能说一句完整话的。”
齐佳觉得奇怪：“我记得上次开会，记录在案的只有六个孩子死亡。”
姜斯言点头：“是，数量上差了将近一倍。”
杜勋：“这有点太诡异了。”
姜斯言：“袁哲，麻烦你把所有被记录在案的男孩子照片找出来，死活不论全都要。我要确定我面前的孩子是谁。”
袁哲迅速搜索，很快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张孩子的相片。相片中的孩子，几乎都是苦着脸，很少会有孩子在笑。几十张照片在屏幕上滚动，会议室内宛若被笼罩上了厚厚的阴霾，压得人喘不过来。
姜斯言：“去掉超过三岁的孩子。”
袁哲：“好。”
照片一下没了一半。
袁哲：“就剩这些了。”
姜斯言点头，目光集中在照片，从头到尾仔细查看了每一张照片，时不时望一眼桌上的小鬼，最后失望地哀叹了一声。
韩唯关心道：“怎么了？是不好分辨吗？”
姜斯言摇头：“不是，是没有。”
韩唯愣了一下：“没有？你确定？”
姜斯言：“确定，我比对了所有照片。我身旁的孩子嘴角上方有一颗明显的痣，但是照片并没有。这里是全部的照片了吗？”
袁哲：“是的，全都在这。”
杜勋不解：“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找不到？”
齐佳分析道：“很可能这个孩子不是福利院的。”
杜勋：“不是福利院的？”
齐佳：“嗯，这孩子不是孤儿，所以福利院并没有记录在册。”
田一海棠：“但这也有问题，不是孤儿为什么会死在福利院？照理说不是孤儿，那应该是有家人，死后鬼魂应该会跟着家人离开，应该不会在福利院啊。”
袁哲：“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姜斯言：“还有一种可能。”
杜勋：“什么？”
韩唯：“这些孩子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记录。”
杜勋：“没记录？那算什么？”
姜斯言：“可以算作黑户，没有任何关于他们身世的信息。”
杜勋：“黑户？那这是不是就没法查了。”
姜斯言点点头：“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些孩子从何而来，所以根本无从查起。”
杜勋：“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了？”
对于这个猜测，其他几人纷纷低头，沉默不语。这是一个糟糕的讯息，既表明案子失去了突破口，也意味案子的不简单。至少缘海福利院不像外界看起来那么干净，它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忽然，齐佳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看寻找孩子的来源。小言你把孩子的画像画出来，然后我们再来想办法。”
“画画？”姜斯言一脸不情愿，为难道：“我不会啊！我重度手残，我怕画出来个四不像，还不如不画。”
“确实可能。”韩唯非常赞同姜斯言的自我评价。
回想起之前姜斯言画尸体的残手，只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韩唯闭眼可以想象姜斯言画笔下的孩子可能就是几个圆和几条线组合起来的。
姜斯言扁扁嘴，没有和韩唯辩论，毕竟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可以形容吗？”韩唯询问道。
“形容？怎么形容？”
韩唯：“就是用语言描绘一下孩子的样貌。比如脸型，头发之类的。”
姜斯言点头“我可以试试。”
韩唯：“那好，袁哲麻烦你帮我取一只铅笔和一张A4的白纸。”
袁哲：“好。”
姜斯言：“你是要画吗？”
韩唯“嗯”了一声，“是。”
齐佳惊叹：“老大你还有这手？”
韩唯：“大学的时候学过模拟画像。”
杜勋：“老大不愧是老大。”
两分钟后，袁哲拿来了韩唯要的东西：“老大，给。”
韩唯：“说吧。”
姜斯言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说道：“脑袋圆圆的，头发是寸头像是刚被剃过，眼睛有点小，有些狭长，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鼻子不大还有些塌，嘟嘟的嘴巴，比鼻子略微大一些，嘴角右上方有一颗痣。小孩的两腮有些鼓，像是婴儿肥。”
韩唯画出了一个初版，“哪里需要修改？”
姜斯言看到韩唯画的肖像，不禁感叹画功，不说出神入化，但也能用技艺高超来形容。
仅仅靠他的几句描写，就能画出个七七八八，关键是能抓住孩子的神韵，不禁让人佩服。姜斯言又稍微指出了画中的人和孩子本人的几处差别。韩唯根据姜斯言的话，对画进行了二次加工修改，紧接着又让姜斯言描述了孩子的穿着打扮，很快一副更加逼真的肖像出现在众人眼前。
姜斯言连连点头，称赞道：“像，太像了。基本无差别。”
其余几人听了姜斯言的评价，各个竖起大拇指，给韩唯点赞。
韩唯：“行了，袁哲把画像扫描到电脑里，然后先和全国公安系统里报过失踪案的儿童照片进行比对，看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如果没有再到网络上寻找看看。”
袁哲：“明白，马上去。”
韩唯：“这个一时也很难完成，今天是周末不让大家加班太晚。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周一再继续。”
袁哲：“好。”
其余人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只有姜斯言在犯愁要怎么办。
韩唯听到了姜斯言在叹气，问道：“怎么了？你坐在这不打算回家了？”
姜斯言：“回，就是不知道今晚要怎么过。”
韩唯看到姜斯言端着手，抱着他看不见的孩子，满脸布满了惆怅，“孩子放不下来吗？”
姜斯言摇头：“放也必须放在身边，不然就哭。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他，这辈子他来寻仇。”
韩唯听完越发的想笑，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说：“这几天先住我那吧，”
姜斯言抬头，略有迟疑：“是不是不太好？”
韩唯：“又不是没住过，何况你一个男人再带个孩子也不方便。”
姜斯言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综合考虑后点了头：“好吧！那麻烦了。”
韩唯：“走吧。”
两人先回了姜斯言家，拿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后一起回了韩唯家。
再次回到韩唯的公寓，姜斯言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他本以为他不会再有机会住在这里，这一次完全是托了这小鬼的福。
如果不出意外，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所以姜斯言对这次的机会格外的珍惜。
姜斯言放下孩子，想先去摘个隐形眼镜，结果小孩死活不松手，只好低头祈求道：“你乖一点，我去去就回。”
小男孩依旧无动于衷，死死抱住他的手不放。
姜斯言又说道：“求你了，行不行？”
小男孩仍是不理会，拼命往姜斯言怀里钻。
姜斯言叹着气，他还不能对孩子动手。什么叫做对牛弹琴，他今天是彻底领悟了。
韩唯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姜斯言：“死孩子不撒手，我摘不了眼镜。”
韩唯：“我来帮你，过去躺着。”
见姜斯言犹豫，韩唯又说道：“又不会死没帮你摘过，去躺着吧我马上来。”
姜斯言听话的老实躺在沙发上，韩唯洗过手走到他身边，一手推着他的眼皮，另一只手轻轻帮他取下了隐形眼镜，“好了。”
姜斯言起身道：“谢谢。”
韩唯：“你一会儿洗澡怎么办？”
姜斯言：“带着他去吧。”
接下来的所有事，小孩都跟在姜斯言身边，就连蹲厕所也寸步不离，就连犯人都会比他有自由。
到了晚上，最艰难的事情还是来了。姜斯言困得想睡觉，但是小孩一直拉着他。只要他一闭眼，哭声马上起，摆明了不让他睡。
姜斯言坐在床上，睁着迷离的眼睛，语气带着疲惫说道：“祖宗，你想干嘛？”
孩子傻笑着，喊道：“抱。”
姜斯言垂下头，感觉自己要被打败了，从床上将小宝抱在了怀里摇了起来：“睡吧，睡吧，小祖宗。”
小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是没有要睡觉的意思。真是应了杜勋的疑问，鬼还真不睡觉。
姜斯言第一次有了想睡不能睡的痛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濒临崩溃。
韩唯从姜斯言的房门口经过，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担心地敲了敲门，推开问：“还没睡吗？”
屋内只有一盏床头的台灯亮着。鸭蛋黄一样的光照亮着房间的一个角落。
姜斯言困得不行，费力抬着头，眯着眼说：“睡不了，死孩子不让我睡。”
韩唯：“嗯？”
姜斯言：“鬼好像真的不用不睡觉。”
韩唯走了进来，“那你不睡了？”
姜斯言沉沉地呼了一口气：“没法睡，我躺下他哭，闭眼他也哭。和他交流也没用，我真的要疯了。”
韩唯坐到了姜斯言的身边，将枕头堆在了他身后的床头，“你往后靠一下。”
姜斯言挪着身子靠了上去，稍微感到了一丝轻松：“谢谢。”
韩唯看着姜斯言的怀里，说道：“你乖一点，让他睡一会儿。”
姜斯言冷笑了一声：“他要是乖了，就不是他了。通过这件事，我确定了一件事。”
韩唯好奇道：“什么？”
姜斯言：“我不适合当爸爸。”
韩唯：“爸爸？”
姜斯言：“这孩子一直叫我爸爸，但是和他相处了一天，我觉得这个爸爸可以让别人当。我以后肯定不要孩子。”
韩唯笑了：“你想得有点多。”
姜斯言听完觉得有道理：“也是，我命里就不会有孩子。还好老子喜欢男的，男的不会生孩子。我真是太开心了。”
韩唯忽然沉默了。
姜斯言继续说道：“我真心佩服那些结婚生子的人，他们能忍受小孩子的吵闹，甚至还有人可以充耳不闻，我真想问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韩唯：“当了父母可能就多了会养孩子的技能。”
姜斯言：“可能吧，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厉害的，能赚钱，会做饭，心思细腻又会照顾人。用一句话形容你，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我觉得你一定能胜任爸爸的角色，你会成为一个好爸爸的。”
韩唯转头看着闭眼的姜斯言，心里微微有了感触，没有感情随口附和道：“也许吧！”
姜斯言微微一笑：“一定会的，做你的孩子一定特别幸福，相信我。”因为这幸福他曾亲身感受过，所以十分确定。
韩唯内心十分的复杂，从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后，他对结婚生子早已经没了最初的笃定。
突然，肩上多了一份重量。姜斯言的头歪倒在他的肩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韩唯为了让姜斯言睡的舒服，身子往床上挤了挤，靠在了床头坐着。姜斯言的脑袋因为韩唯的坐姿变化从肩膀滑落到胸口。人没有醒过来，依然安静地睡着，似乎是躺得姿势不舒服，姜斯言无意识地又在韩唯的胸口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满意的位置后才停下来。
刚刚蹭得几下，让韩唯心痒痒，却又无奈，只能眼巴巴看着胸口上的始作俑者。姜斯言的呼吸越来越重，甚至还打起了呼噜，看样子今天一天是累坏了。韩唯心疼地说道：“睡吧。”
灯光下，姜斯言的脸一半亮，一半暗。韩唯眼睛一直盯着不舍闭上，生怕错过什么。他很少这么认真看姜斯言，现在这么一看，不禁夸赞这张脸长得真好看，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一想到姜斯言未来会属于另一个人，韩唯心里就有些不适，但又知道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
他虽然喜欢姜斯言，但是却不能承诺给对方一个未来，所以没有资格阻止姜斯言和别人在一起。说到底是他懦弱，不够勇敢，才会把喜欢的人拱手让人，然而这就是现实，他韩唯也不是一个完人，也有弱点和无奈。
此刻，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打扰。韩唯贪恋这一时的美好，希望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个瞬间。
韩唯心里的魔鬼仿佛在给他施咒，命令他做一些坏事。他的理智忽然全部消失，精神被魔鬼的声音完全控制。下一秒，他闭上双眼，微微低下头，微凉的嘴唇轻轻落在了姜斯言的额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偷吻！韩狗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