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死亡预告二十四
寒冬腊月的深夜，刺骨的冷风徐徐吹来，微白的路灯光下可以清晰的看见鼻息间的缕缕白气。姜斯言穿得不多，此刻已经差不多冻透，不停地踱步搓臂以此取暖。
等了二十多分钟，两道白光从远处打来。姜斯言眯着眼看着驶来的车辆，确定是韩唯的大吉普，兴奋地蹦了几下，使劲地挥起了手。
车子精准地停在第三棵大树前，姜斯言果断拉开车门钻进车里。车内打着空调十分暖和，比外面苦寒比简直是天堂。
姜斯言吸吸鼻子哈着气，双手来回搓，身体里的冷意渐渐散去，冰冷的手也热了起来，“啊！太暖和了。”
半天没说话的韩唯终于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大半夜不在家好好呆着，反而跑到医院来？这就是你不让我送你的原因？”说话语气中带着怒火，多有不满。
姜斯言摇头：“不是，我是临时起意想来看看罗丹婷，然后就骑车过来了。”
韩唯：“有什么发现？”
姜斯言：“我觉得罗丹婷对老罗的态度不像她说得那样充满恨意。”
韩唯：“什么意思？”
姜斯言转过头，看向韩唯刚要回答，却发现韩唯身上穿着睡衣，惊讶道：“你。”
韩唯低头看看自己：“我怎么了？”
姜斯言：“你怎么穿睡衣？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睡觉了？”
韩唯：“没有，刚洗完澡。”
接到姜斯言的电话后韩唯几乎没有犹豫，扔下手里的毛巾拿起钥匙就出了门。等进到停车场，他感觉到冷才发现自己没换衣服直接穿着睡衣就跑了出来，想着姜斯言等在外面受冻，根本顾不上回去换衣服开车就出发了。
姜斯言看出韩唯的头还有些潮湿，心里有点感动：“谢谢。”
韩唯：“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说罗丹婷对老罗的态度是什么情况？”
姜斯言：“哦，我刚才去看罗丹婷，发现她醒着，眼睛温柔地望着老罗。我在想倘若真如她所说恨老罗和老罗的妻子对她的不关心，她应该压根不想看老罗才对，不会是这样的眼神。”
韩唯：“老罗什么反应？”
姜斯言：“老罗睡着，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曝光一个人真实的情感。”
韩唯陷入了深思，罗丹婷的表现确实奇怪，“看来要对罗丹婷重新调查一番。”
姜斯言：“嗯，我也觉得有必要。我要说的说完了，我们回家吧！”
“不急，现在说说你。”韩唯并不着急回家。
“我？我怎么了？”
“你的车怎么没得？”
“说到这。”姜斯言原本被冻到没的恼火，蹭的一下就回来了，“我就把车停在大门口，结果进去一趟再出来，前后不到半小时车就没了，气死我了。要是要让我知道哪个龟孙子偷了我的大宝贝，老子要他好看！”
“还要人家好看，我看人家先要你好看了。我再晚来一会儿，你就该冻成冰棍了。你说你咋没把自己丢了呢？”韩唯没好脾气地说道。
“这是意外，意外。”姜斯言傻笑两下。
“还有下次吗？”
“没有了。车都没了，哪来的下次。”
韩唯无语。他本意是想问姜斯言下次还敢不敢不告诉他一个人乱跑，结果姜斯言的理解能力和他的想法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对了，我要报警。”姜斯言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别打了，明天我和这片区的警察说一下，让他们帮你看看。”
“谢谢老大。”姜斯言将手机重新放回衣服兜里。有韩唯一句话，他的事情自然会好解决。
“下次晚上出门穿多点，不然老了有你受的。”
“好。”
“走吧，回家。”
翌日一早，韩唯没有打扰姜斯言，自己先开车到了警局。第一件事就是让袁哲等人调查罗丹婷从小到大的情况，越详细越好。姜斯言又醒晚了，睁眼就十点钟。他从家里出来进电梯习惯性地按下了停车场的楼层，等走到车位看到空无一物时才想起电动车已经没有了。
没有电动车，姜斯言只能坐公交车去上班，这时候内心的怨恨又起来了，恨不得杀了那个小毛贼。
在公交上挤了一个多小时，姜斯言终于抵达市局门口。进到办公室，人直接倒在椅子上，大口喘了几口气。
韩唯刚去陆局的办公室汇报案件的最新进展，回来正好看到姜斯言来上班，人看起来很累，“出什么事了？这么累？”
姜斯言有气无力道：“挤公交车，被一群大爷大妈夹着，一路站过来的。”他在公交车上的一个多小时，都在想这些老头老太太一个个六七十岁哪来的战斗力，可以站一路比他这个二十多岁的人都有力气。
韩唯想起来韩唯车丢了，“你不会打车吗？”
“会，但穷。以前就穷，以后更穷。”姜斯言想想自己八成找不回的车，恐怕自己还要有一笔大开销，哪还有什么钱打车。
韩唯早就该想到姜斯言这个掉进钱眼里的财迷，心里估计心疼那点打车费，“以后这种情况直接打车，拿着发/票找我报销。”
姜斯言一听，二话不说道：“好的。”有人付车钱，此等美事错过就没有了，当然要答应。
韩唯：“先休息下，等一会儿袁哲他们回来开会。”
“哦。”姜斯言终于知道刚才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他进来的时候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去哪了？”
“他们几个人分别去了罗丹婷读过的学校调查，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样啊！希望有所收获。”
半个小时后，齐佳第一个回来，之后的几人也前后脚回到了警局。
特案组的人都坐进会议室里，等着袁哲汇总所有人拿回来的资料。
“好了。”袁哲将自己整理出的信息打在了大屏幕上，“罗丹婷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优异，理科特别好，曾多次获得过全国中学生化学奥林匹克大赛一等奖。不过她性格偏内向，不太愿意和人交集，朋友不多。”
姜斯言疑惑：“这样的人怎么会加入学生会呢？”
齐佳：“根据我的调查，她参加学生会完全是老师推荐。”
姜斯言：“老师推荐？”
齐佳：“据她班主任交代因为觉得罗丹婷缺乏交流对以后进入大学和社会不利，所以建议罗丹婷加入学生会。进入学生会后，人逐渐变了些，老师还觉得挺欣慰。”
韩唯：“还有什么继续。”
袁哲：“根据拿回来的资料，她初中的化学老师表示罗丹婷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小孩，善于观察逻辑思维很强，想法大胆，做事有计划有章法，思虑周全，一般交给她的事情都不会有什么纰漏。尤其是他们在比赛的时候，老师可能都忽略的事情，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姜斯言思考了一番，看来罗丹婷并非是他们所知道的那样胆小怕事之人，反而是个会深谋远虑的家伙。看来从一开始就是罗丹婷给所有人一个假象，让警方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还是被一个孩子戏耍。
齐佳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从早上韩唯突然吩咐几人去查罗丹婷便落下了，“老大，我有个问题。”
韩唯：“问。”
齐佳：“为什么突然查罗丹婷？”
姜斯言：“是我的建议。”
齐佳不解：“为什么？”
姜斯言：“你们调查了这么多，觉得罗丹婷是个什么样的人？像是个遇事就会哭鼻子的人嘛？”
齐佳想了想摇摇头：“不像。”
姜斯言又看看其他几人，“你们觉得呢？”
几人相互看看也都摇了摇头。
姜斯言：“可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道人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吗？害怕慌乱到哭。”齐佳：“这不一样，事关生死，和平日里的事情又不太一样，是个人都会害怕。”
姜斯言：“但是罗丹婷这样的人即便是害怕她也不至于慌乱到大哭。她是个做事周全的人，在她早就知道死亡预告原因的前提下，她爸爸是警察，想要自救对她而言并不难，何至于怕到哭？”
齐佳心里有了想法：“所以你们是怀疑罗丹婷有问题？”
袁哲一惊：“难道罗丹婷是死亡预告的幕后之人？不会吧？”
田一海棠和庞宾相互对望，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姜斯言：“我不能确定，毕竟没有证据不能轻易给对方扣上杀人的帽子，但她绝不单单是个受害者。”
刚刚姜斯言的一番话，有理有据，让特案组的所有人信服。
齐佳心有担忧：“老罗知道吗？”
姜斯言摇摇头：“以我的判断，老罗并不知道。老罗和他妻子常年忙碌工作，对罗丹婷的陪伴不多，所以也不会特别了解罗丹婷。”
齐佳：“若真是她的话可怎么办？”
韩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无论是谁犯法都要接受制裁。同事的孩子也不例外。”
这一刻，韩唯是清醒的。身为警务人员，有时绝对的冷静和无情是不可缺少的。即便他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也要坚持作为警察公平公正的原则。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熊强推门而入，走到韩唯身边：“给你尸检报告。”
韩唯接过，没马上打开，“能不能简单跟我们说一下重点。”
熊强：“死亡原因断定是食物中毒。”
韩唯：“什么毒？”
熊强：“三氧/化/二/砷。也就是我们熟知的砒/霜。”
姜斯言一愣：“砒/霜？怎么会服用砒/霜？”
熊强耸肩：“这我不知道，我只能查是什么，查不到来源，这要你们警方来查。”
韩唯：“谢了，熊哥。”
熊强摆手：“拉倒，我走了，有事再叫我。”
熊强走后，姜斯言皱着的脸一直没松开过。
韩唯问道：“在想什么？”
姜斯言抬起头：“刚刚大熊说砒/霜，我在想一个问题。”
韩唯：“什么问题？”
姜斯言：“罗丹婷的呕吐不是幸运而是故意的。”
庞宾：“故意？”
姜斯言点头：“她知道自己要吃砒/霜，所以在吃下后催吐，才保住自己一条命。”
庞宾不可置信道：“不会吧？砒/霜不是开玩笑，万一一不小心没控制好人就没了。”
田一海棠：“这是拿生命在赌啊！她是不是疯了？”
韩唯严肃道：“她不是疯了，她是自信。”
齐佳仍心有质疑：“这得有多自信啊！何况她的药是哪来的？砒/霜非卖品啊！她一个学生哪里搞得到？”
姜斯言：“她自己做的。”
齐佳：“什么？”
姜斯言：“你们调查显示罗丹婷擅长化学，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砒/霜是在实验室里做出来的。只要材料足够，条件满足的话对她而言完全可以。”
韩唯：“至德中学的实验室在全市都是顶级的，每年还会和一些大学合作做项目，材料自然是不会缺。”
齐佳：“可是她做这些东西，总归是要耗费的，她要如何瞒过去呢？难不成随便使用？”
“一些项目的用料有时不会记录得特别详细，总会有些纰漏。加上如果负责的人管理不严的话，找些借口糊弄过去，比如弄撒了之类的，也就瞒过去了。”袁哲也曾有过实验经历，对此还算是了解。
齐佳：“这也行？”
袁哲：“这不绝对只是这个现象确实存在。有些事情大家都嫌麻烦，很多东西真要计较细节，那就没个搞了。”
庞宾：“但是就算她能做，她又是怎么让牧迎吃下的呢？”
“牧迎应该是自己吃下的，在她毫无戒备自愿的情况下服下了砒/霜。”姜斯言回忆自己和牧迎最后的对话，显然牧迎对于自己如何死得并不知情，否则以她的性格定会和自己说，让自己帮她报仇。
“自愿？”韩唯诧异，但是看姜斯言笃定的模样，估计是从牧迎那得到的信息。
庞宾：“他们一家人吃饭，就这俩人中毒。饭菜肯定没问题，哪里会出问题？”
姜斯言想着去牧迎家搜查的情景，想起了暗格：“药瓶。”
庞宾：“药瓶？”
姜斯言：“袁哲，之前让技术科查的药瓶有结果吗？”
袁哲：“还没有。”
韩唯掏出手机拨打了专门负责物证化验的赖阳，询问了药瓶的化验结果。众人目光集中在韩唯的身上等着结果。
过了一分钟，韩唯挂断电话，“确定了，药瓶里化验出三氧/化/二砷。”
姜斯言：“牧迎背着家里人吃褪黑素助眠，但是药被人换了。我估计她中午想要午睡所以吃了药，却成了催命符。我想或许罗丹婷用同样的方式要了苑雅楠和许全两个人的命。”
韩唯：“齐佳你和小田再去一趟至德了解一下罗丹婷参与过的项目，以及问一下当时的情况，她是否经常一个人留下来做实验。”
齐佳：“是。”
韩唯：“庞宾你去调查一下苑雅楠是否有吃药史，袁哲你负责许全。”
庞宾：“好。”
袁哲：“明白。”
韩唯安排完另外三人的工作后宣布会议结束。待几人离开后，会议室只剩下韩唯和姜斯言两人。
姜斯言看着韩唯说：“我有个想法。”
韩唯：“你说。”
姜斯言：“我觉得如果医生允许的话，我想让罗丹婷来警局一趟。我想重新和她聊一聊。”
“你是想？”
“即便我们确定罗丹婷独立做过实验，也没有直接证证明她制作了砒/霜，而且以她的能力定是处理干净了。我想和她聊一聊看看能不能找到破绽。但是这次可能会。”姜斯言话没说完，但他知道韩唯懂了。
韩唯点点头，如此紧急召人过来，以老罗当警察的经验必然能猜到问题所在。之前隔在二者间的窗户纸一旦被捅破，很多事无法预计和控制。
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成了杀人疑犯，老罗要如何接受，韩唯和姜斯言心里都有所担心。
韩唯略微深思后说：“这件事我来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迟了，这两天稍微有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