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眼美人鱼二

光天化日之下的调/戏，胆子不小。

韩唯听后双眉一蹙，眼神变得犀利，随即说道：“姜斯言，警号123***。上班第一天对上司态度轻浮出言不逊，口头警告一次。”

“你？”姜斯言倒吸一口气，这人居然早就认出他了。

话还没讲完，就听到韩唯接着说：“不服？不服也得给我憋着。一千字检查，今天下班前交给我，要求手写。”

姜斯言瞪着大眼睛，有话说不出。

都说红颜祸水，其实不然，准确来讲，是美颜祸人。

是他自作自受，没事撩什么闲。这下好了，彻底撞冰山上，生生撞伤自己。

韩唯见姜斯言无回应，追问道：“听见了吗？回答。”

“听见了。”姜斯言知道他的这个新队长惹不起，乖乖的认怂。

韩唯：“以后我问话，要回应听明白了吗？”

姜斯言点头：“明白。”

韩唯：“我现在去找林局，你可以开始写了。”

姜斯言认命道：“知道了。”

看着韩唯离去的背影，姜斯言果断掏出手机，准备网上找一篇抄一遍交差。

忽然，前方传来韩唯的声音：“检查自己写，不准百度，我会让人查重的。”

“”姜斯言吃瘪，只敢在心里嘶吼：你大爷的。

倏然灵光一现，姜斯言不怀好意地笑出声来。

写就写，谁怕谁。

韩大爷，您等好。

林铭办公室里，韩唯正站在办公桌旁，认真看着林铭递给他的队员资料。早在之前，他便已经对资料上的几个人有所耳闻，现下看到详细资料仍忍不住感叹，到底是什么魔力，让警局集齐这些个问题人物。

“小韩，坐下看，站着怪累的。”林铭给韩唯沏了一杯茶，放到人跟前。

韩唯顺势坐在椅子上，和林铭面对面，“谢谢，林局。”

“客气什么，这没外人，叫叔。你爸身体怎么样？”林铭关问道。

“还行，刚退休闲不住，跟我妈俩人出去玩了。”

“挺好的，辛苦这么多年，终于得空休息，是得好好玩玩，把这些年欠的假期都补回来。”

“他本来不愿意的，是被我妈强行拖去的。当警察这么多年，他还挺想念上班的日子，一下子什么事都没了，他不习惯。”韩唯端起茶杯，笑着说。

林铭感叹：“人啊都这样，老韩当了几年局长，肉眼可见的沧桑，就是一颗操心的命。”

韩唯：“是这样，白头发多了不少。”

林铭喝了口茶，润润喉继续说：“还好有你，子承父业，老韩可以放心了。你这刚学成归来，就被委以重任，足以说明上面对你的重视。”

韩唯：“林叔，你直接说是你对我很重视。”

林铭：“我慧眼识珠不行吗？”

韩唯笑了：“行，行。不过话说回来了，林叔你的升职公告也该下来了吧。”

韩唯的父亲韩义之前是市公安局的正局长，上个月刚刚退休。因为一些原因，现在局长的工作暂由林铭这个副局长代理。不过大家心里清楚，论资排辈，下一任局长的人毋庸置疑是林铭，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林铭摆摆手，及时制止韩唯的话题，说：“不说这些，说你的想法。关于你的组员还有无眼美人鱼的案子，你都是怎么看的？”

韩唯合上文件，说：“队员各个能力突出，但问题也不少，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林铭挑眉：“嗯？看来已经想到管理这群人的办法了。”

韩唯：“算是吧。”

林铭点点头，思索片刻说：“虽然你有自信，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不过有一个人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你说。”

“姜斯言。”

“他？”韩唯意外，“还好吧。”

林铭瞧韩唯的反应，问道：“怎么？你和他见过了？”

韩唯点头：“刚刚在三楼办公室门口碰到了，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他有什么问题？”

林铭无奈地说：“他啊！是个麻烦。”

韩唯疑惑：“怎么讲？”

林铭灌下一大口茶，缓了口气，慢慢说：“这个人是我们警局一个神奇的存在。你看了他的资料了吧？”

“嗯，看过了，是挺精彩。”韩唯第一个看得便是姜斯言的资料。

当真应了一句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姜斯言算得上警局一大奇葩，大学是考古专业，毕业后考上公务员，当起地方警察。一次巧合，他负责的片区发生命案，整个刑侦队都找不到线索，生生被他发现凶器揪出凶手，之后被破格提拔，进了分局刑侦大队。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成为整个海城当仁不让的破案天才。

林铭：“这孩子虽说破案厉害，但是做事不按套路，经常疯言疯语自说自话。还有，他这人毛病也不少，你也看到了他的处分，很多都是功过相抵。他不喜欢被规定约束，迟到屡见不鲜，更别说其他的。如果你看到听到，倘若无伤大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和他计较。”

韩唯不解：“为什么？”

林铭摇摇头：“他这个人管也没用，下次还犯，不长记性，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

韩唯笑了：“这样都没被开，也是奇迹。”

林铭：“想开，但没办法。”

韩唯：“因为能力？”

林铭点了点头：“嗯，侦查能力太强，无可取代的那种。如果不是他身上有着一堆杂七杂八的毛病，恐怕市局都留不下，他早就是省厅的人。平心而论，我和你可能都不如他，我们一般人破案靠所学的知识和经验。他不一样，他有与生俱来的破案天分，直觉准的要命，有点当年老陶的影子。”

韩唯心一沉，眼睛里的光瞬间暗淡下来，。

林铭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改口道：“总之，能让章麟辉这样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赞不绝口，反而包容忍让，各种说好话，可想而知此人的厉害。你以后接触多了，应该就能感受得到。”

韩唯沉默。章麟辉他很清楚，警队里的老人，是个刚正不阿的警察，平日更是以挑剔著称。这样的一个人能为姜斯言破例，的确很难让人不在意。

姜斯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之对他，你看着办吧！你的人你来决定。”

“我知道了。”

“对其他人你有什么想问的？”

韩唯微微摇了下头：“暂时没有。资料看完对这几个人也有了初步了解。不过像您说的人都要相处才能真正了解。”

林铭赞许地点头，“好，你办事我放心。关于美人鱼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打算从哪方面查起。我想听你说说。”

韩唯：“我想先从凶手选择受害者的原因查起，一般连环杀手选择的对象都有一定的关联，或者说是一种特殊的癖好。找出原因才能知道凶手作案动机，有利于我们确定嫌疑人。”

十多天以前，韩唯刚结束海外进修回国，休息没几天就在电视上看到了无眼美人鱼的新闻。当天下午林铭就让他回局里参与案件调查。

韩唯对比分析了两次的案件，确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而且从两具尸体的处理方式来看，凶手作案手法变得更精进，看得出他从上一次作案中获取经验，在这一次做了改进。这样的凶手通常不会收手，反而会加快速度不断做案，一步步的实现他心中的完美。

前两个受害人的作案间隔两个月，而此案的凶手是个学习型的人。如果不出意外，下一次作案时间一定会短于两个月，很可能是一个月，甚至更短，而这取决于凶手是否已经完全掌握了他这一次作案得到的经验。

事情比韩唯最初想的严重。未来两个月内，随时都会有人成为凶手的目标，而海城的海边也将成为凶手炫耀地。倘若再出现一具尸体，那影响将更加恶劣，而舆论也会愈发不可控。韩唯建议市局成立专案组，尽快解决这个案子。

恰巧省厅也有在各市局成立特别案件侦查队的想法。两者一拍即合，借着此案，将海城市局做为这个项目的试点。由韩唯担任队长，再从各个地方抽调人才，组成一支精英队伍，专门针对一些棘手的特殊案件。

韩唯的专业性和领导力在局里有目共睹，所谓虎父无犬子，韩唯继承了韩义的天分和魄力，由他担任这个职位再合适不过。

一想到年轻一辈中，有人能够独挑大梁，林铭感到欣慰。他用一种肯定又信任的目光看着韩唯，说：“放手去做，我相信你。”

“不会让您失望的。”韩唯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八点半，队里的其他人应该到了，“时间差不多了，林叔，我走了。”

林铭点头：“去吧。”

韩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屋内已经坐了几个人。同一时间，坐着的人因为开门声齐刷刷地抬头望着门的方向。

韩唯巡视一圈，将几人和资料上的照片一一对应，确定全员到齐后，开口道：“人都齐了，开始开会。”

几人跟着韩唯来到会议室，随意的拉开椅子围着会议桌坐下。

韩唯：“各位好，我叫韩唯，是特别案件侦察队的队长，大家以后可以叫我韩队。我们队里暂时只有我们六个人，今天是我们第一天见面，我希望我们彼此能有一个了解，以便日后工作。所以接下来大家分别做一下自我介绍，说一下名字和自己擅长的事情，每人三十秒说重点，从齐佳开始。”

齐佳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开口说：“我叫齐佳，擅长记东西，但凡我看过听过的都不会忘。善于应对媒体，喜欢打游戏，欢迎来战。”

韩唯：“旁边的人继续。”

罗祥锦：“罗祥锦，我年纪应该是各位中最大的，大家可以叫我老罗，擅长撰写文案和卷宗，以前在分局都是后勤保障部，大家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韩唯：“下一个。”

田一海棠：“我是田一海棠，姓田，一海棠是我的名，擅长画画，还有各类武器和格斗，拿过全国的奖项。”

韩唯点头，随后给了田一海棠身旁人一个“到你了”的眼神。

袁哲：“大家好，我叫袁哲，姓袁的袁，哲学的哲，今年22岁。擅长计算机，搜集情报和分析数据是我的强项。喜欢吃，害怕鬼。”

姜斯言听完忍不住笑了出来。害怕鬼可还行，要是让这小子知道他能看到鬼，不知会怎样。

韩唯板起脸，对着姜斯言说：“笑什么？该你了。”

姜斯言瞬间收起笑容，看着自己身边这群能人，各个都有特长，不愧是精英队选出来的人。在所有人里，只有他不是凭个人特长招进来的。

思量片刻，姜斯言才开口说：“擅长的吗？我啊没啥特殊技能，非要说，大概是擅长浪，人送外号‘言公子’。全市夜店酒吧，各大娱乐场所，还有夜场名人我都熟。各位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报我名打八八折。”

一番介绍，震惊众人。姜斯言的大名在警界可是人人皆知，他的流言数量和他的立功次数一直都很有默契的齐头并进，一度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活在传闻中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就自揭老底做实传闻。

自曝！独出一帜的行事作风着实让人不可小觑。这样的人如果当了明星，估计狗仔和营销号都可以直接下岗待业。

在场的人纷纷用一种质疑的眼光打量姜斯言，不禁怀疑对方到底是怎么成为破案之神的。

韩唯无语，明明看起来挺正常一人，偏偏一开口就暴露流/氓属性。日后还要与其共事，光想想头就疼。

姜斯言这人就是欠教育，说白了，就是欠揍。收拾一顿就能老实，无奈这年头武力解决不提倡。

“你的光荣历史，我们没兴趣知道。”韩唯及时结束姜斯言的话题，“大家相互都认识了，我们就不再浪费时间，进入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

韩唯转过身，将案件的照片贴在白板上，并一旁注上时间线和相关信息：“这个无眼美人鱼的案子，我想大家都应该听说了，这是我们特别案件侦查队的第一个案子，也是各位来这里的原因，上面要求我们尽快破案，所以大家需要打起精神各展所长。你们先分别来说说对案子的想法。”

袁哲迅速翻开电脑盖，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几分钟后，袁哲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说：“好了，我已经把所有的案件信息输入系统，大家可以用手机和电脑来查看。”

韩唯微微点头，表示赞赏：“做得好。那你负责来介绍案情。”

袁哲：“没问题，无眼美人鱼，字面意思，死者的尸体双眼缺失，身子被沙子埋住做成鱼尾。第一个受害者名叫蔡姚，女，26岁，是一家外企白领。案发时间是上上个月的7号凌晨，尸体被摆放在金沙海滩，附近晨练的居民发现尸体。法医推断死亡时间是6的号晚上十点左右。她朋友在4号晚上最后见过死者。

第二个受害人，死者名为柯冉冉，女，20岁，光华大学在校大二学生。尸体于八天前的中午在浪琴海滩被一对情侣发现。法医断定死亡时间于前一晚的十点左右。最后见到死者的人是死者的室友，几人一起上课，下课后死者因兼职独自离开学校，从学校离开到发现尸体差不多三天。两个人的致死原因一样，都是窒息而亡，生前都遭受过性//侵。”

齐佳：“抛尸地点变了。”

袁哲：“不止，美人鱼的造型也变了，第一具尸体双手捂在胸前，赤/身/裸/体平躺在沙滩上，下半身被沙子盖住作出一条直直的鱼尾。而这一次的尸体双手一高一低摆放在身体两侧，鱼尾弯曲翘起，更为生动了。”

田一海棠仔细看了看案发现场的照片，说：“看尸体的照片，让我有一种感觉。”

韩唯：“说说看。”

“从死者的姿态以及鱼尾的勾画来看，我觉得这尸体像个艺术品，就好像凶手是故意在塑造这个美人鱼。而且，我觉得凶手对死者有一种珍视的感觉。”

齐佳赞同：“我也觉得，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挖眼，既然珍视，为何要毁坏？”

罗祥锦开口解释：“有一种说法是，杀人的时候如果被所杀之人看到会激发怨气，反噬杀他的人，所以挖眼保平安。当然也有其他可能。”

齐佳好奇：“比如呢？”

罗祥锦：“比如收藏。”

齐家一哆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太变态了。”

罗祥锦无奈的笑了：“这种连环凶手心理变态是常态。而且这种收藏大部分都被凶手当作战利品。”

袁哲：“我查了下两个受害人的资料，确定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彼此也不认识，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只可能是凶手与受害者之间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或者说受害者身上有凶手在意的地方，她们两人有相似性。”

韩唯注意到姜斯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而是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他主动问道：“姜斯言，说说你怎么想？”

姜斯言抬头，放下翘起的腿，直接从椅子上站起，忽然严肃起来，说：“我要看尸体。”

“尸体？现在？”袁哲惊呼道，用一种无以形容的恐惧眼望着姜斯言，好像对方是个怪物。

诧异的不止袁哲，其他几人脸上流露出的表情也暴露出他们内心的真实写照，显然几人和姜斯言不在同一个频道。虽说刑侦警察和尸体打交道是司空见惯，但真没几个人喜欢看尸体。

毕竟他们这行见过太多血淋淋的画面，各种衣不蔽体，各种残缺不全，而最为难以面对的是生人的悲痛欲绝。

那种阴阳相隔难相见的苦楚，不单是视觉冲击，更是心理负担。排斥的心理顺应而生，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一般人都是能不看就不看。但明显姜斯言不是一般人。

韩唯摆了摆手，示意姜斯言坐下：“先别急。尸体等会再看，会议结束后我和熊法医打联系一下。”

“哦，那好吧。”姜斯言耸耸肩，坐回原位。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市局办案就是麻烦，还是分局好，尸体想看就看，哪里需要什么提前预约。

韩唯：“大家说的和我所想不谋而合，现在有几个点是我们要搞清楚的。第一，凶手的作案动机，也就是凶手选择受害人的理由。第二，凶手如何接触到受害者的，又是以什么方法将受害者带走的。第三，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沙滩只是凶手的弃尸地点，并非杀害死者的地点。我们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些问题，锁定嫌疑人，一定要赶在凶手下次作案前阻止他。时间紧迫，大家分头行动。袁哲你负责调查死者生前的情况，任何信息都不要错过。”

袁哲：“没问题。”

“老罗你负责与案子有关人员联系，进一步确定案子的细节。”

罗祥锦：“好的。”

“海棠和齐佳两人勘查海边，询问周围居民是否案发前后有一场，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之前被忽略的事情。”

齐佳和田一海棠异口同声：“收到。”

姜斯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韩唯等待着对方的指令。

韩唯嘱咐完其他人，才看向姜斯言，说：“你在这等我，我去打个电话。”

姜斯言点了点头，随口“哦”了一声。

韩唯率先走出会议室，其余几人一边收拾，一边小声交流。

齐佳：“天啊！我们老大好帅。”

田一海棠：“是，和传言一模一样。”

袁哲不知从哪窜出来：“什么传言？”

齐佳兴奋地说“：“韩队以前可是警队出了名的第一帅，而且他当年是以警校第一名毕业的，现在又是最年轻的队长。就是那种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要靠实力的男人。”

袁哲惊叹：“这么厉害？我怎么之前没听说。”

罗祥锦笑笑：“小袁你刚来吧！咱们韩队前两年出国进修，最近才回来，你没听过也很正常。有空的时候你可以搜一下韩队的简历，你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袁哲一听，当下就搜了起来，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这也太厉害了吧。”袁哲不觉对韩唯心生崇拜。

姜斯言歪过头，瞄了眼电脑屏幕，最先引得他注意的不是韩唯的优秀事迹，而是介绍里年龄那一栏里写着34岁。

呵，还真是个大爷，这年纪让当他弟弟的确不合适。

袁哲注意到姜斯言眼神看着自己的电脑，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姜斯言如实相告：“看他多大。”

袁哲转过头看眼资料：“34岁，怎么了？”

姜斯言严肃地说：“34了，岁数不小了。再过一年就35，四舍五入就四十了。”

齐佳意外地反问：“韩队34岁了？这长得一点都看不出来。太有魅力了。”

姜斯言垂下头，呵呵地嘎笑两声，打趣道：“老男人的魅力吗？”

预料中的笑声没有响起，反而是一片死亡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