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顾锦眠和殷漠殊玩游戏的时候, 节目组其实都在拍着，有摄影师或者用gopro。
顾锦眠在峡谷的表白节目组的人听到后感动不已，同时也兴奋不已, 他们认为这一段一定能成为经典, 本季封神。
下来之后，两人躲开镜头掐了麦去一边说话去了。
摄影师们还在暗中观察着。
按照他们拍摄多季的经验，这时候他们一定在互诉情衷，可能还会激情拥吻。
一开始确实有这个苗头，顾锦眠眼睛闪亮地看着殷漠殊。
接下来就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顾锦眠忽然脸色变得特别惨白, 身体摇摇欲坠。
接着，他扶着围栏, 吐了。
吐了。
摄影师们面面相觑，节目组的其他人员也懵了。
这可涉及到他们的盲区了。
是太紧张了？也可能是极限项目玩太多身体吃不消了？
想到这个可能, 他们急忙跑过去, 就算是明星出点问题他们都要紧张, 何况这是顾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他们冲过去的同时记叫了随组的医生。
他们气喘吁吁过来时，殷漠殊正想拉顾锦眠, 顾锦眠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扶着围栏吐得更严重了。
像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节目组的人吓坏了。
正在比赛的导演也赶了过来。
“应该是短时间内玩了太多极限项目。”医生说：“不用过度紧张, 先送去医院。”
工作人员忙扶着他上房车。
柏心宇和杜白安赶来时，顾锦眠已经被扶上了车，殷漠殊站在原地没动，他的脸比阴沉的天还要可怕。
“啊ho怎么了？”柏心宇站在风雨欲来的峡谷边上，用这辈子最小心的语气说话。
殷漠殊没说话。
他薄唇抿成死直的一条线，半阖着眼看向自己的手, 可怕得如同冰封的木乃伊。
杜白安拉着柏心宇不让他说话, “我们先录完节目。”
三个小时过去了, 他们的比赛也结束了，录制在收尾中，导演叫大家聚集，匆匆录了一个结尾。
顾锦眠在医院做了检查，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看起来很不好。
施仪本来几乎今天要离开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不能走了。
她坐在病床上看着虚弱的顾锦眠，他不仅脸色惨白，还恹恹地睁不开眼，看得施仪心疼又着急，“怎么回事，是不是要转院再检查一遍？”
“妈。”顾清扬按住她的肩膀，安抚她，“这已经是最好的医院了，一个体检不至于有问题查不出来。”
“那他这是怎么了？”
顾锦眠蜷缩在床上，一米八的身个看起来也只有一点点，他捂着肚子，趴伏在下眼睑上的睫毛泛着潮意。
“以后再也不要让他玩这种游戏了！”施仪声音严厉，遮不住心疼，“你们也不要再给他买跑车了。”
顾清扬自然一一应下，好声好气地安抚施仪。
“要是他身体再出现什么问题，我可怎么办啊。”女强人施仪的声音里极少出现这样的脆弱。
顾清扬听得懂她的话。
以前顾锦眠因为季南心理有点问题，就已经让他们心惊胆战了，要是身体再出点问题，他们还不得难受死。
幸好遇到个殷漠殊，眼看着好起来了。
“殷漠殊怎么还没来？他怎么当男朋友的！”顾清扬说：“我这就叫他。”
听到他的话，原本安静的顾锦眠翻身到床边又要吐，他胃里已经没东西能吐了，只是干呕了两声。
施仪忙站起身，轻轻拍着他纤薄的后背。
“别叫他。”顾锦眠声音虚弱沙哑，话像是砂纸磨出来的，“我们是假的情侣，不要叫他。”
施仪和顾清扬惊了。
顾锦眠艰难地爬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当着两人的面把殷漠殊拉黑了。
两人这才觉得顾锦眠不是开玩笑。
施仪难以置信，她紧张地问：“怎么回事啊？”
“那次我发了一个可笑的朋友圈，专门对季南说我不喜欢杭苑廷。”顾锦眠一点点说清，“其实当时现场更尴尬，殷漠殊顺势帮我遮过去了，我假装我喜欢的是他，因为各种事情，我们就这么演了下来。”
两人懵了。
顾清扬先反应过来，他的关注点是：“你们假装的情侣，他还亲你？！”
顾锦眠又要吐，他呕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们做了吗？”顾清扬问。
“没有！”顾锦眠用最大的力气反驳。
顾清扬被施仪打了一巴掌，“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顾清扬不敢出声。
这件事明明是顾锦眠做错了，做这种可笑的事，不仅骗了季南，骗了粉丝观众，还骗了他们一家，但被打被骂的全是他，要是以前顾清扬肯定会骂顾锦眠，开启十级嘲讽模式。
可看到顾锦眠那张惨白的小脸和恍惚的眼睛，顾清扬一句都骂不出来。
他弯腰抱住顾锦眠，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大点事啊，至于这样吗。”
被一直爱跟他吵闹互骂的哥哥抱在怀里安慰，顾锦眠喉头发堵，差点哭出来了。
谁也不知道他经历的是怎样的打击，已经不能说是打击了，是毁灭。
谁也不知道他的世界现在是怎样的支离破碎。
他最厌恶的作者穿到了他最爱的男配身上。
这个狗逼谁知道是个什么妖魔鬼怪，顶着殷漠殊身体和脸招摇撞骗，这已经是他难以忍受的事了。
而他——
竟然还说喜欢他！
他真的一时难以接受。
要是能嚎啕大哭就好了。
顾锦眠根本哭不出来。
这个天杀的何不尽，在另一个世界用笔摧残殷漠殊还不够，竟然还穿到殷漠殊身上来气人。
顾锦眠恨不能跟他在这个世界同归于尽，回到现实世界再大战八百回合。
这是支撑着他坐起来的最大动力。
清场浪子顾清扬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就是他天使一般的弟弟被占便宜他很不爽，但施仪觉得这事非常严重。
两人哄着顾锦眠让他再睡一觉，出门后施仪立即给殷漠殊打电话。
殷漠殊很快就接了，“施姨。”
他什么都没问，等着施仪说话。
“你和眠眠怎么回事？”施仪开门见山。
“我们之间出现了点矛盾。”殷漠殊保守地说。
“你不用骗我了，眠眠都跟我说清了，说你们是假情侣。”施仪气愤地说：“就算你们有原因要假扮，怎么能连家里人都骗！”
殷漠殊握紧了手机，许久没出话。
他没想到顾锦眠会把这件事告诉家人，这说明他连演都不想演，是想要断绝关系了。
“对不起。”
施仪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她觉得两人就算关系是假的，感情也不一定全是假的，这她还是能看出来的，但现在她也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两人也没有要跟她讲的意思。
施仪没说教也没骂人，无奈地挂了电话。
病房里的顾锦眠并没有睡觉。
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翻来覆去躺都躺不稳。
他想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联系他的大哥。
顾锦眠：“大哥，你有认识的厉害的茅山道士吗？”
顾锦眠：“也许不是茅山道士，是厉害的高僧？我也不太懂。”
顾锦眠确实对这些一窍不懂，他曾经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信仰科学和民主，后来穿进书里有所动摇，但还是信科学的，就连顾席钧在他房间养猫他都觉得大可不必。
现在他已经被逼到问大哥，找能把何不尽从殷漠殊身体里赶走的能人异士了。
即便他自己可能也会被发现异常，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何不尽赶走。
不管是赶回现实世界，还是到别的哪里都可以，总之他就是不能忍受何不尽在殷漠殊的身体里。
顾席钧开完会才看到顾锦眠，同时看到顾清扬给他发了消息。
没有丝毫犹豫，他自然是先看了顾锦眠的。
顾席钧：“？”
顾锦眠好像一直在等着他，他刚发了个问号过去，那边就显示输入中。
顾锦眠：“大哥不是比较迷信吗，应该认识不少圈内的大师吧。”
顾席钧：“？？？”
顾席钧：“你要是买房子的话，我可以推个大师给你看看风水和财位，其他的，别搞封建迷信。”
顾锦眠：“……”
顾席钧看完顾锦眠的消息，接着看了顾清扬的，当他得知殷漠殊和顾锦眠是在假扮情侣后，再回来看顾锦眠的消息，觉得他这个弟弟可能是出问题了。
不是脑子就是精神。
没从顾席钧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顾锦眠不死心，发了个朋友圈问，专门屏蔽了家人和殷漠殊、柏心宇以及杜白安等人。
豪门圈子和娱乐圈很多人信这个，没一会儿顾锦眠真的收到了几个人的推荐，其中有一个大师被三个人同时推荐，顾锦眠觉得这一定是个厉害的有声望的大师，于是加了微信，打算立即回国。
但施仪没让他那么快出院，至少要他在医院住一晚，没什么问题再走。
医院的套房不比酒店差多少，住就住，顾锦眠没意见。
傍晚节目组来看他，晚饭后，柏心宇和杜白安也来了。
两人看起来有点怕怕的，莫名有种孩子见要离婚的妈的感觉，意识到自己脑子里这个想法，顾锦眠一阵恶寒。
在柏心宇开口前他忙说：“以后不许再叫我ho！”
ho就是柏心宇口中的后妈，顾锦眠当然也知道，作为书中的男主角，作者不就是爸爸一样的人物吗，叫他后妈不是在骂他？
柏心宇变得更加紧张，不叫ho他都不知道该叫顾锦眠什么了，顿了一下，跟着杜白安叫他老板，“老板，你身体还好吧？”
顾锦眠神色复杂。
他不仅对何不尽表白，还帮何不尽养儿子，当了柏心宇的老板给他谈了好几部爆剧。
如果他有罪，请让法律惩罚他，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
都说爱屋及乌，他现在是不是该恨屋及乌？
顾锦眠冷漠地瘫着脸。
柏心宇梦回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当时顾锦眠看他的眼神和现在好像。
他更加紧张了，欲哭无泪，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白安见状，说：“老板，你没什么事吧？”
顾锦眠对杜白安态度稍微好一点，他说：“我没事。”
气氛刚缓和一点，他又说：“所以你们走吧。”
“……”
他们连殷漠殊都没提就被赶出来了。
两人无措地站在门口，觉得这天真的要塌了。
第二天两人犹豫好久，终于再联系顾锦眠，结果收不到他的消息了，又联系顾清扬才知道现在顾锦眠已经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
顾清扬也是郁闷，顾锦眠才来没几天就走了，他都还没捂热乎呢。
最后他决定今年早点回国过年，心里才舒服了点。
节目组和其他嘉宾晚一天回去。
飞机上，每次柏心宇偷偷看向殷漠殊，都觉得独自坐在那里的殷漠殊像一个石雕。
名家雕刻，俊美无俦，冷硬无比，没有灵魂。
想到来时看到的是两人接吻，柏心宇竟然心酸了起来。
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顾锦眠说了，杜白安说顾锦眠已经对他们生出抵触心理。
柏心宇不由更加心酸。
两人互相贴耳讨论了一会儿，落地后钻到导演的车上，一左一右把程冲围了起来。
“导演，你跟我们老板说一下节目接下来的录制吧？”
“对，先确认一下，以防万一。”
其实程冲觉得没这个必要，他说：“你们老板多配合拍摄啊，唉，他就是太敬业了，这次蹦极都蹦吐了。”
“我真的很感动，比赛输得心服口服。”程冲说：“真没想到顾家小少爷能做到这个地步。”
尤其是和季南对比，同为豪门少爷，这差距大的不是一丁半点。
这么说着，程冲还是在两人不依不挠的注视下，给顾锦眠发消息了。
程冲：“顾少爷到家了吧？顾少爷辛苦了，我们再录最后一期完结篇就结束啦。”
开心的导演还加了个小女孩转圈圈的表情包。
顾锦眠回得很快：“抱歉我录不了了，违约金是多少？”
程冲：“……”
他看看这边茫然的柏心宇，又看看那边无辜的杜白安，三人一起沉默。
你们豪门都是什么毛病，动不动就违约金多少，是钱多了烧得慌吗！
程冲心里怒吼一声，还是要心平气和地跟顾锦眠沟通。
程冲：“为什么呀？我们不是拍的好好的吗？”
顾锦眠没回他。
程冲继续：“你要是不录了，观众还不知道怎么猜呢，后果可能会很严重，上热搜啊，各种私信啊，还会影响殷漠殊的事业。”
顾锦眠天人交战，一方面他恨不得何不尽赶紧完蛋，另一方面他又不忍心看到殷漠殊在何不尽的掌控下毁了事业。
他不由地想，现在这个殷漠殊还是殷漠殊吗。
他不是了。
可在其他人心里他是。
这具壳子是殷漠殊。
如果何不尽能被赶走，他还是殷漠殊。
总不能给殷漠殊留下一个烂摊子吧。
顾锦眠想的要疯。
程冲又发来消息，“最后完结没有你们合体，你们的cp粉‘死不瞑目’。”
这戳到了顾锦眠的软肋，他和殷漠殊假装情侣，除了家人，最对不起的就是这群cp粉，虽说娱乐圈内cp粉磕的cp一多半都是假的，但他们到底是骗了他们。
程冲：“这么多问题，为什么不干脆录完最后一期呢，四对嘉宾每对只用剪出半个小时的素材，也就一天的事。”
顾锦眠妥协了，就当是正式决裂。
程冲见他松动，忙跟编导要来之前设计好的几种方案给他选，并叮嘱两人的跟拍导演赶紧安排上，别给小少爷后悔的机会。
顾锦眠最后又选了家庭主题，他怕单独跟殷漠殊相处，拍着拍着两人就打起来了。
想到那次在顾氏大厦他偷袭被殷漠殊被轻松制住，顾锦眠咬牙切齿，何不尽说不定是个弱鸡，仗着殷漠殊的身体耀武扬威。
这就是最可恶的地方。
上次已经在顾家拍过了，所以这次要在另一方家里拍，也就是白家。
柏心宇和杜白安都很不放心，但柏心宇剧组正拍到收尾期，导演不可能继续给他假期，只能杜白安一个人来了。
贺芷应该是知道两人是假扮情侣了，见到他更加小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锦眠没给她私下说话的机会。
他再不想跟白家人有一点牵扯。
今天结束就再无关系。
当进了大厅，看到满厅的人后，顾锦眠在心里狠狠地把何不尽骂了一顿。
这种时候不是人越少越好吗？请这么多人来是做什么，这么多人见证了之后再决裂他好交代？
节目组大概是看出他的拒绝，最后一期的录制一点也不敢来烦他，他们统统安排好，所以顾锦眠根本不知道是这么大的场合。
他走到大厅门口时，殷漠殊迎了过来。
他们四天没见了，殷漠殊好像瘦了一点，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唇部有些干，化妆师没给他涂口红，看着就有些憔悴。
看着这张脸，顾锦眠刚心里刚冒出一点心疼的苗头，立即一个激灵按死。
醒醒！这是狗逼何不尽！
顾锦眠的目光顿时有些凶。
殷漠殊却是对着他笑了，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入戏很快啊，从一个作者到一个演员，都不用怎么适应的。
殷漠殊对他伸出手，“我带你认识一下家里人。”
顾锦眠对他的手视而不见，径直向前走。
跟拍导演愣了愣，忙说：“没事没事，这段到时候剪掉不用。”
“但是接下来在宾客面前不能这样了。”他也不知道是在跟殷漠殊说，还是在跟顾锦眠说。
顾锦眠的到来受到白家人热烈的欢迎。
白家不输顾家，亲戚朋友们个个光鲜亮丽，满座非富即贵，全都对面瘫顾锦眠露出和蔼或友善的笑容。
顾锦眠的臭脸有点绷不住，还是礼貌地对他们笑了一下。
感动得跟拍导演想要哭泣。
白奇瑞对殷漠殊说：“快给大家介绍一下。”
殷漠殊把顾锦眠拉到中间，笑着对一众人说：“这是，我男朋友，眠眠。”
顾锦眠正一阵恶寒，忽然看到殷漠殊看向他，笑得意味深长。
顾锦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殷漠殊像以前一样，手落在他的后颈上。
以前殷漠殊常这样做，握着他的后颈将他带向他，以一种不容后退的姿势。
那时顾锦眠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殷漠殊的手刚落下来，那里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僵硬得如机器，同时眼里生出抗拒和愤怒。
殷漠殊察觉到了，他眼眸幽暗晦涩，舌尖舔了下上颚，用比往常大很多的力气，把顾锦眠带向自己，强硬地在他嘴上落下一个吻。
他的唇不像以前湿润，粗粝干燥，天然带着暴戾。
顾锦眠顿时头皮一阵发麻，眼里噗噗噗地冒出一簇簇怒火，拳头握得咔嚓咔嚓响。
偏偏在摄影机和众人的掌声中，他这蓄势待发的拳头不能砸到殷漠殊身上。
他怒气太多太旺，身体都装不下了，从口中冲出，变成一声气音的“哈”。
殷漠殊还在对其他人笑，顾锦眠不能打他，但气成这样也不可能一点不发泄。
他掐了两人的耳麦，一边对镜头笑，一边被怒气推着口不择言：“这么急色，现实里不会没有一个人愿意亲近你吧？”
他看到殷漠殊下巴紧绷，心里畅快了一点，继续说：“我听说你一本书大小版权加起来就有几千万，这都没人愿意跟你亲近，你到底是有多糟糕啊？”
殷漠殊眼里有暗光闪过，像是戾气又像是黯然，接着他笑了，顺着顾锦眠的话露出一个下流的笑。
“是啊，没一个人愿意亲近，来这里好不容易骗到一个，我现在很后悔之前同床那么多次怎么没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