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白奇瑞话一出口, 仿佛在热闹又平和的城市扔了一颗炸|弹。
弹幕疯狂了，网上也爆了。
最不敢置信的是殷家人。
殷成志双眼瞪得跟个铜铃似的，殷顺利嘴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殷顺昌恍惚不安。
反应最激烈的是袁曼丽, 她猛地站起来, 大喊：“不可能！殷漠殊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孩子！”
白奇瑞抬起眼淡淡地看向她。
他和殷漠殊一样生了一双瑞凤眼，眼裂狭长，眼眸幽深, 只是比殷漠殊更稳重沧桑, 两人的相像是谁都能看出来的, 不只是眼睛，还有鼻子和说不出的气场。
但是袁曼丽还是接受不了, “殷漠殊是我在福利院选的, 你们白家的孩子怎么会在福利院？”
贺芷握紧茶杯移开视线。
殷顺昌反应过来，急忙要拉她, 袁曼丽一把把他推开, “殷漠殊是被父母抛弃的，是你们抛弃的？”
“大嫂别说了！”殷顺利也过来拉他, 被她吓得不轻。
白奇瑞根本没想跟她解释这些，他把亲子鉴定书向他们那边推了推, “任你怎么说, 这是事实。”
他看向殷顺昌，“据我所知, 你有三个亲生孩子, 一个女儿, 两个儿子, 而我们一直没有孩子。”
袁曼丽：“我呢！我也一个孩子都没有！”
顾锦眠愣愣看了一会儿, 偷偷在桌底下打开手机进到直播间。
弹幕已经疯了。
对于天生爱八卦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直播现场看豪门八卦更刺激的呢。
微博热搜已经上了六个了。
节目组的人双眼兴奋，额头冒汗，冰火两重天。
顾锦眠给程冲发消息，说他们这边的直播就到这里结束。
程冲立即答应了，话题度和热度都爆了，他们不敢贪心，立即撤退。
在最精彩的地方戛然而止，观众们肯定会抓心挠肺暴躁不已，顾锦眠已经顾不上这些。
接下来的事，还是关起门来解决比较好，不用顾及公众的视线，更能遵从自己的内心。
殷家人也没想到袁曼丽会这么偏执，他们一直以为袁曼丽不喜欢殷漠殊，事实指向如此，谁知道在白家人说殷漠殊是他们的孩子时，她会突然疯了一样。
袁曼丽嘶哑大吼：“殷漠殊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们知道吗！”
必须跟她绑在一起。
他不能有完整的家，不能有光明的未来。
必须和她一样，一生都活在她的控制中。
她双手用力拍在桌子上，红着眼眶看向白奇瑞，又要说什么时，被忽然站起来的贺芷扇歪了脸。
“你也有脸说这话！”
在座的人都被这一巴掌惊了一下。
贺芷常年身体不好，身体纤瘦，脸色苍白，身上萦绕着孱弱的文雅气质，这一巴掌她用了全部的力气，身体发颤，胸口激烈起伏，眼眶通红地盯着袁曼丽。
“把他带回家，为什么不好好养他？”
“你们那么对待他，不如直接把他留在孤儿院。”
贺芷眼泪一下流了出来，脸上漫上痛苦，“我的儿子，你们怎么能那么虐待他啊……”
白奇瑞忙起身搂住她，殷顺昌和殷顺利死命地拉住袁曼丽。
顾锦眠看向殷漠殊。
殷漠殊面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但顾锦眠知道，他不是面上那么平静，那深邃如海的眼眸里还是起了微澜。
顾锦眠抿了抿唇，看直播时挣开的手又重新握回去。
殷漠殊睫毛一颤，侧头看向他，眼眸溢出点点笑意，手指一根根插进顾锦眠的指缝中，严丝合缝地握住。
一个牵手的动作和一个眼神就搞得顾锦眠耳根发热，好像就这样被他完全禁锢了起来。
在家长之中。
有点心虚。
这个混乱场面还是顾席钧出来收拾的，他说：“殷漠殊是白家的孩子这是事实，而且他早就成年有自主权，不存在什么抢孩子，大家都冷静些。”
“对。”白奇瑞说：“我们是在陈述事实。”
“而且，是你们把殷漠殊赶出去的，我们认回来有什么问题？”他看向袁曼丽，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对女士说这样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疯？”
殷家人就再也不敢让袁曼丽发疯了。
殷顺昌捂住她的嘴，强硬地拉着她告辞。
殷顺利不舍得走，他留在这里不停给白奇瑞道歉，“我大嫂就是这样的，她经常发疯，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殷漠殊是你们的孩子，这是好事啊，我看要赶紧认祖归宗，改姓白才对。”
顾锦眠：“……”
没想到啊，二叔你还有这本事。
白奇瑞听他这么说，脸色好了不少，“那不用。”
他说完看了殷漠殊一眼，又给贺芷擦了擦眼泪，对殷顺利说：“不管怎么样，是你们养大了殷漠殊，我们该给补偿才对。”
殷顺利听不到他话里把殷漠殊归到白家这边，要跟他们割裂的意思，只听到“补偿”两个字，脸上立即笑出了花。
白奇瑞也笑了，“我们回头好好聊聊。”
“哎哎哎！”
殷顺利识趣地走了。
等殷家人都走了后，贺芷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脸，“抱歉，失态了。”
施仪给她递了一个毛巾，“这算什么呀。”
施仪比她大十多岁，跟她说话就跟和小妹妹说话一样，“我看打得好极了。”
贺芷更不好意思了。
顾席钧见状带男士们去另一个桌上喝酒，把空间留给她们。
顾锦眠慢吞吞地没立即跟过去，他对贺芷说：“贺阿姨，你刚才很帅。”
不用说，顾锦眠非常讨厌袁曼丽，细数殷漠殊的一生，对他造成伤害最大的就是袁曼丽，殷漠殊的悲剧一多半都要归结到她身上。
如果不是她的纵容，小时候殷漠殊不会在殷家被欺负成那样，如果不是她把自己的悲剧归结到殷漠殊身上，三番两次到学校去骂殷漠殊，殷漠殊的中学时代不会那么难熬，连进了娱乐圈也是一样的，三番两次地破坏他的事业。
可是她是长辈，还是女长辈，别人不好动手。
贺芷那一巴掌打过去时，顾锦眠心里可爽了。
“她是个坏女人，那一巴掌很帅。”他说得一本正经。
贺芷忍不住笑了，对施仪说：“你怎么生的这么可爱的儿子？”
施仪笑着说：“以后也是你的儿子啊。”
贺芷又笑了，“你说的对。”
顾锦眠：“……”
虽然有点尴尬，但他还是站在那里没动。
施仪看出儿子是有话要说，问他：“还有什么事？”
刚才还笑着的顾锦眠变得有些严肃，他嘴唇嚅动，瘫着脸问贺芷：“当年是你们抛弃殷漠殊的吗？”
有段时间顾锦眠不想跟贺芷他们说话，是因为他想到可能就是他们抛弃了殷漠殊。
别说好好说话，他当时差点没忍住去质问他们。
这段时间下来，尤其是今天贺芷的表现，让顾锦眠觉得，他们不像会抛弃殷漠殊的人。
“没有。”贺芷忙向他解释，“我们没有抛弃他。”
她沉吟着，想着怎么跟顾锦眠说这件事。
顾锦眠点了下头，“没有就好。”
他笑了一下，又说：“太好了。”
殷漠殊的亲生父母没有抛弃他可太好了，这比什么都治愈。
他来到这里终于发现了比原著中更好的事。
他也没听贺芷解释其中缘由，开心地走了。
贺芷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眠眠他真的很喜欢漠殊。”
“是啊，你不知道他可喜欢他了。”一说这个施仪兴致又上来了，兴奋地跟她讲起两个人的事。
晚上白奇瑞和贺芷留下吃饭。
没有镜头后，这才像是个家庭日。
几人吃得温馨又愉悦。
贺芷给顾锦眠夹菜，然后又小心给殷漠殊夹了一样的，见殷漠殊没拒绝，笑得眼眶都红了。
顾锦眠眨了眼，他穿书后见到三个妈妈，一个施仪，一个贺芷，一个袁曼丽，是完全不同的三个女人，而这其中，施仪和贺芷有时候很像。
他刚见施仪时，施仪也是这么小心，偶尔能瞥到她泛红的眼眶。
顾锦眠心里有些软。
原来妈妈是这样的。
吃完饭后，白奇瑞和贺芷在楼上客房睡，殷漠殊当然跟顾锦眠去他的小别墅睡。
提着一大堆礼物。
白奇瑞和贺芷来没有空着手来，给顾锦眠的礼物最多，顾锦眠扫了一眼，几乎都是市面上很少见的服务于特定人群的品牌，唯一一个能在市面上看到的是一个手表品牌，但那手表是一般人买不到的限量款。
不愧是客户遍布全球的资本家。
一回房，顾锦眠就盯住殷漠殊。
殷漠殊好像没看到他求知欲那么强的眼神，熟练地从衣帽间拿出睡衣，“我先去洗洗。”
嗯？
好，那他也洗。
顾锦眠拿着睡衣去了另一个浴室。
等殷漠殊出来时，顾锦眠已经洗好瘫坐在沙发上，湿漉漉地看着他。
现在可以跟他说今天是怎么回事了吧。
殷漠殊顿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坐下，“家庭日是节目每季必有的，签合同之前程导就说了。”
“嗯。”
殷漠殊：“所以，我提前准备了一下。”
他们都知道有这个主题。
顾锦眠知道，他没有跟殷漠殊说，是想让殷漠殊安心拍戏，也是不想再揭他的伤疤。
殷漠殊知道，他不想顾锦眠一个人承担这些，看着别人嘲讽他们不配，佯装淡定地在直播间走来走去。
“你请了殷家人和叔叔阿姨？”
“是白奇瑞主动来找的我。”殷漠殊说。
一说到白奇瑞，顾锦眠就小心了起来，他仰头看向殷漠殊，小声说：“你就答应了啊。”
他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单纯的把所有想法放在眼里，让人一眼看透他在想什么。
殷漠殊说：“我不恨他们。”
顾锦眠啊了一声，坐直了些。
“他们没有抛弃我，抛弃我的，应该说是我外婆。”
“贺家只是个普通的家庭，贺芷跟白奇瑞大学相识相恋，大学毕业后结婚，贺家人很兴奋，同时又小心翼翼。”
殷漠殊没什么情绪地讲起自己的身世。
其实顾锦眠听开头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贺家和白家之间的差距，不知道是多少个殷家。
贺芷能跟白奇瑞结婚，贺家人做梦都要笑醒。白奇瑞一人把贺家七口人带到他们靠自己绝不能达到的高度。
即便贺芷和白奇瑞是真心相恋才结婚的，吃到那么大甜头的贺家人也紧张得不行，生怕他们的婚姻出现一点问题。
贺芷生子他们本很高兴，这会让贺芷和白奇瑞的婚姻更稳定，开心的他们亲自来照顾这个孩子，生怕孩子出一点问题。
可慢慢他们就慌了。
他们发现了孩子的异常，正如原著所说，他们怀疑孩子有天使人综合征，长大了智力会有问题。
就算没有患病，这个只会笑的孩子也是不正常的。
本就紧张的他们更慌到无措。
白家的继承人怎么能是这样的。
而贺芷却很爱这个孩子，贺家人试探让她生二胎时，贺芷没这个想法，白奇瑞更是拒绝得明确，白奇瑞觉得贺芷身体不好，不愿意让她受罪再生一个。
小家子气的恐慌和贪婪让他们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那时候贺芷和白奇瑞特别忙，经常向国外跑，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贺家人照顾孩子一直特别用心，两人放心把孩子给他们照顾，这期间贺家人把殷漠殊藏到别的城市，设了一个局。
三个月后贺芷和白奇瑞回来，他们才说孩子三个月前就丢了。
三个月，即便白家再厉害，想找三个月前消失的人也难。
最后调查显示，孩子被人贩子带到国外了。
两人自然会怨恨贺家人，但他们之前对孩子的用心是谁都看出来的，没人怀疑他们，这怨恨也长久不了。
对于贺家人来说，怨恨不算什么，总会消失，他们婚姻稳定，再生一个继承人才是关键。
只是，他们没想到，贺芷和白奇瑞再没生孩子。
他们亲自去那个国家找孩子，并在那里定居许多年，再没回这个伤心之地。
却不知，他们的孩子就在不远的另一个城市。
顾锦眠听得很唏嘘，还有一点难受。
“其实他们很爱你。”顾锦眠闷闷地说。
“嗯，所以我不恨他们。”殷漠殊。
“也不爱他们。”
顾锦眠惊讶抬头。
殷漠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近了他，顾锦眠抬头时，他顺势低头，托住顾锦眠的后脑倾身吻了过来。
吻得很深。
像是要吸他体内的气。
顾锦眠愣了一下，他觉得有一点不对，可听了这么多殷漠殊小时候的事，他无法推开他，就任由他又咬又亲，把他体内那点可怜的气全部吞走。
一时没能拒绝的后果是，他被殷漠殊吻得手脚发软。
殷漠殊勒紧他的腰，炙热的呼吸落在他咽喉处，“眠眠，我妥协了，我接不了别人觊觎你。”
顾锦眠被烫得心尖一颤，脊椎发麻。
他是被殷漠殊抱上床的。
吻被电话打断，殷漠殊接了个很长的电话。
顾锦眠闭着眼假装睡着了。
被子下手指紧紧揪着被子。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想，真的要出问题了。
他们是不是要尽快从这样的捆绑状态中脱离出去。
他们的虚假恋情，最初是帮他从社死中走出来，后来是为证明殷漠殊不是被包养。
不管是谁，现在都不再需要这样假装恋爱了。
顾锦眠心脏骤然一紧，呼吸有点乱。
晚上没怎么碰手机，第二天顾锦眠打开手机，看到相关话题还挂在热搜上。
这比电视剧还精彩的豪门秘辛，让网友们吃瓜吃得很兴奋，过了一夜还有很多人在兴奋讨论。
顾锦眠发现殷漠殊粉丝又涨了很多。
过于真实。
他们的cp超话过年一样。
【说不配的人呢，来看看有多配[图片]】
【说要门当户对的人，来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图片]】
【把我激动得现在还没睡着，我已经在床上卷成一个蛹了。】
【嗷嗷嗷太配了太配了我只能说天作之合，不举行一场世纪婚礼没法收场了@施仪。】
顾锦眠：“……”
这群cp粉不仅给他和殷漠殊p了结婚照，还用顾家和白家明面上的资产做了一个门当户对数据图，并且已经开始畅想他们的婚礼在哪里举办了。
抱歉了。
顾锦眠愧疚地想，结婚是根本不可能结的，节目结束他们应该就“分手”了。
顾锦眠不想再看，他又翻了翻昨天其他几对嘉宾的直播情况。
热度最高的是杭苑廷和季南，他们昨天去季家了，季家人很敷衍，网友都在讨论季家人不喜欢杭苑廷。
顾锦眠随便看了看就坐了起来。
殷漠殊已经不在床上，他今天还要早赶飞机回剧组拍戏，应该早就走了。
顾锦眠坐在床上嘟囔：“都是白少爷了，还要拍戏啊。”
“我那几部小电影，白少爷看得上？”
嘟囔了几句，他就艰难地起床了。
今天周一，大哥二哥都要上班，他必须起来去送白奇瑞和贺芷出门。
白奇瑞和贺芷都很开心，嘴角一直没下来过，走时贺芷给他一个房卡：“眠眠，我们新买了套房子，就在对面，你常来玩啊。”
顾锦眠只能答应。
等他们走后，他要回去时，看到季南正如丧考妣地看着他。
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怨恨地瞪着他的杭苑廷。
顾锦眠：“……？”
刚送走两个去对面小区，对面小区就来了两个。
顾锦眠：“你们也是来看什么是天作之合门当户对的？”
季南：“……”
“眠眠，你真的要跟殷漠殊在一起吗？”季南满眼红血丝，声音沙哑。
很显然，昨天对他来说又是暴躁痛苦的一天，他预料到带杭苑廷回去会这样，可真的经历还是烦躁得不行，更让他痛苦的是，直播结束后看到的网上的消息。
全网都在热烈讨论殷漠殊是白奇瑞的儿子。
以前不管顾锦眠和殷漠殊表现得多甜，他都没危机感，因为他觉得顾锦眠和殷漠殊一定会分手，就像他和杭苑廷一样，他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门当户对，来贬低殷漠殊。
没想到，没想到……
当知道殷漠殊是白奇瑞的儿子，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失去顾锦眠时，他才明白其实他真的无法放下这个从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冲击着他，他一晚上没睡着，早上也不想跟杭苑廷和家人说话，顺着心就跑到这里了。
他不想认输，不能接受。
顾锦眠都要被他气笑了。
他本来心情就没多好，又撞上这个傻逼，还有那个杭苑廷莫名其妙就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一下就撞爆了顾锦眠脾气。
他气极反笑，笑得还挺甜，“是呀，几百万人在祝福我们呢，难道没人祝福你们吗？”
他看到杭苑廷攥紧了手。
顾锦眠继续表演：“哎呀，我们这么配，又这么相爱，不结婚很难收场，到时候我跟殷漠殊说说，让他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你们发结婚请帖。”
“可以。”
嗯？谁在说话。
顾锦眠一抬头，看到他大哥和殷漠殊正站在不远处。
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神清气爽的殷漠殊正眉眼含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