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殷漠殊敛了眉, 对顾锦眠说：“不要靠袁曼丽太近。”
顾锦眠点头，“我知道。”
袁曼丽在原著中没有孩子，在小三的孩子被接回家后, 还能稳坐殷夫人的宝座那么久，一看就是个有手段的。
多奇怪, 她心里越来越凄苦，越来越厌恨殷漠殊, 表面却一副越来越风光的样子, 不让人看出一点她的惨。
顾锦眠演了一晚上的戏, 心说终于可以休息了吧。
袁曼丽过来说：“都回家了，怎么能住外面，让别人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今天就住家里吧。”
殷家老爷子今年八十多了，老太太前几年去世, 袁曼丽是长媳，算是这个家管事的女主人，还是他们的长辈。
一般她这么说，他们是要留下来的。
另外几个人在一边看着, 希望顾锦眠能留下来，这样他们就有机会给他展示殷漠殊有多恶了。
“不行。”顾锦眠说。
“……”
“怎么了？”袁曼丽问。
顾锦眠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她，一副“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 “我们是热恋期啊, 要过二人世界, 连我妈妈都想方设法地给我们创造独处空间。”
袁曼丽：“……”
她的脸色实在难看。
不知道顾锦眠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下戳中她两个痛处。
她不懂热恋期的人想要黏在一起的心理。她确实不懂, 她没有热恋期, 她老公倒是有。
施仪都要给他们创造独处空间，她算是什么，来要求他们住家里。
袁曼丽忍了又忍，恢复正常神态，“那都回家了，至少吃个晚饭再走吧。”
这还是可以的。
不然也太说不过去了。
顾锦眠“忍痛”说：“那行吧，本来我们要去吃烛光晚餐的。”
“……”
准备晚餐还需要时间，客人走后，他们各自聚在一处休息聊天。
殷漠殊被殷老爷子叫到书房去，殷家自然不能让顾锦眠落单，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小辈过来陪他。
“顾少爷我们出去转转吧？”
“对，外面还挺大的，你应该还没逛过吧？”
顾锦眠：“你是说小树林吗？”
“……”
顾锦眠还是跟他们去逛了。
他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
殷家真的挺大的，算起来殷家发家比顾家还早，是非常老派的家族，家里跟个园林似的，亭台楼阁都有，水也不少。
他们顺着一条路慢慢走，走到一个小湖边，看到一个护工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几人直接走过去，他们走了几步，发现顾锦眠没过来。
难道要对他说“你过来呀”这种话吗。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行事呢。
他们几个又走回顾锦眠身边。
“那是殷天庆，是我大伯的小儿子，唉，真可怜。”有人干巴巴地说。
顾锦眠面露鄙夷，“大伯的小儿子？袁阿姨没生过孩子，那就是私生子喽。”
“……”
顾锦眠说：“殷家也算是b城名门望族，很注重门风才对，怎么对小三一点鄙夷都没有，还把私生子接回家养呢。”
“唉。”顾锦眠失望地叹了口气。
“……”
“你们竟然还同情他？”顾锦眠惊讶地看向他们。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他原本身体很健康，跟殷漠殊一起去参加一个夏令营，回来就成这样了。”
顾锦眠：“好奇怪，殷漠殊好好的，他的腿怎么就出问题了呢？”
“是啊！”有人见顾锦眠终于正常了，忙说：“他怎么就这样了呢。”
顾锦眠如他们所愿，深入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所以真不能做破坏人家庭的小三，会遭报应的，不在自己身上也可能在子女身上。”
“……”
顾锦眠笑着看向他们：“你们说是吗？”
他的笑容和刚才不一样了，那双漂亮的杏核眼里萃出点点寒芒。
到了这里，顾锦眠怎么可能还看不出他们的目的。
他们这是在向他展示殷漠殊有多可怕，在破坏他和殷漠殊的“感情”。
怎么有这样的家庭。
当顾家人以为他和殷漠殊在恋情，知道他喜欢殷漠殊后，他们纷纷助攻，生怕他们不能幸福地在一起。
而殷家人，他们在搞破坏。
他们明明看到他们多么“相爱”，殷漠殊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却还是要想办法让他离开殷漠殊。
想毁掉他的幸福。
一家人都对殷漠殊充满恶意。
是家人啊。
“你们是不是还想跟我说，殷漠殊上学时打过多少次架，被记过过，差点被开除？”
几人被他这么盯着，呐呐说不出话。
尤其是被他揍过的殷成志，他身上的旧伤又开始疼了。
殷成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忘了顾锦眠有多阴呢。
他可不是什么傻白甜，也不是恋爱脑小少爷，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的目的。
其他人都被他那张天使脸给骗了。
顾锦眠忽然羞涩地笑了，“会打架的殷漠殊好帅哦。”
殷成志：“……”
是，你确实应该喜欢，毕竟你打人也不差，你们关起门来的情趣就是打架吧。
殷漠殊从书房出来时，没见到顾锦眠。
殷家人吃饭一般不会全部聚在一起吃，即便如此，待客的餐厅也做的很大，四四方方面向花园。
殷漠殊坐在正好能看到通向餐厅的那条花园小路的位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没一会儿又站起来，目光悠远地落在外面的花园里。
袁曼丽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他紧张了。
殷漠殊真的很喜欢，至少非常在意和紧张顾锦眠。
仿佛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殷漠殊转头精准地看向她。
他今天穿着一件灰紫色衬衫和灰色休闲裤，那衬衫很符合他新代言的顶奢品牌调性，款式简单，剪裁凌厉。雾霾的质感丝毫不张扬，却有一股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冷穆神秘感。
和他此时的气质融为一体。
冷肃的眉眼，笔直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
袁曼丽忽然就看不透他。
就在这时，外出的几个人回来了。
顾锦眠绷着张脸进来，一句话也不说。
袁曼丽一下就笑了，“大家准备吃饭吧。”
顾锦眠很有面子，连很少露面的老爷子都来陪他吃饭。
除了老爷子，还有殷漠殊的养父养母，殷顺利殷成志父子，和另外两个小辈，和殷顺昌的另一个私生子。
顾锦眠上桌后，坐在殷漠殊身边，依然垂头不说话，和刚才在宴会上甜蜜地叭叭叭的样子判若两人。
老爷子纳闷：“这是怎么了？”
袁曼丽了然，她笑道：“两人不会是闹矛盾了吧？你们这么年轻，这很正常。”
另外两个小辈欲言又止。
殷漠殊侧头看向他，眼光从眼角滑到眼尾，在长长的睫毛中暗暗的一道。
瞥到顾锦眠的沉默后，他眼眸一垂，正要移开视线。
顾锦眠把他小碟子里剥好的虾仁放到殷漠殊面前。
桌上的人具是一愣。
他们是在吃饭，可谁的注意力在食物上啊，他们只看到顾锦眠闷闷不乐地处理食物，哪里想到这个娇贵的小少爷竟是在给殷漠殊剥虾。
他闷闷地说：“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可他们跟我说你坏话，他们都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
袁曼丽脸上的笑僵了。
她看向殷成志和另外两个小辈，他们一个个埋头吃饭。
袁曼丽差点把筷子捏碎了。
殷漠殊喉头微动，他盯着闷闷垂着脑袋的顾锦眠，知道他这是演戏，也知道他说的不全是假的。
“怎么会呢？”老爷子笑着说：“他们是想让你更了解漠殊，把你当自家人说话才没那么遮遮掩掩。”
顾锦眠根本不接他的话，他自顾自说自己的。
“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和他们有交集了。”顾锦眠非常“天真幼稚”地说。
“他们对你不好，对我也一点不尊重。”顾锦眠看起来更伤心了。
“怎么会呢？”老爷子又说，这次看着急了不少。
“我第一次来殷家，他们竟然让我跟小三的私生子坐在一桌吃饭，就连在开放的s城也不会这样的。”
“这样正常吗？他们不会是欺负我傻吧，等我问问有文化的外婆。”
“……”
顾锦眠的外公外婆，一个是高位退休，一个当代文豪，顾席钧就是由他们亲自教育，确实很有文化。
又不止是有文化。
老爷子已经吃不下饭了。
他骨子里也是严肃古板好面子的，大儿子和儿媳没有孩子，把私生子领回家情有可原，这些年他慢慢习惯了，这样被人指出来，想到还要传到施家等处，一下感觉他可怜的寿命又减少了好几年。
“都是什么规矩！”老爷子摔了筷子，“谁让他们上桌的？”
“老大家我只认漠殊一个孙子，以后我的东西也给漠殊，别让他们再出现在我面前！”
顾锦眠离开时美滋滋的。
送他的人阴沉沉的。
上车前顾锦眠回头对他们挥挥手，“回去吧，别送了，都是自家人别客气，我下次再来。”
他明显感觉身后那群人脸上的阴霾又加重了一层。
“怎么感觉他们在送瘟神？”顾锦眠自言自语。
殷漠殊低笑一声。
两人坐到车里，和高门大户的殷家隔开来。
顾锦眠靠在椅背上呼了一口气，“可真累。”
这大半天下来，此刻瘫在车椅上的他，白衬衫皱了，头发也乱了，就连眼神看着都更呆滞了。
好像真的挺累，但：“看你演得挺开心的啊。”
顾锦眠眨了下眼，确实演得不费力，他表妹当年说他有演戏的天分让他去娱乐圈，当时他嗤之以鼻，现在不得不自恋地点头。
可就是隐隐觉得累，他现在回想起殷家那扇红棕色的大门都觉得累。
不是演戏累，是那个家就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累感，让他觉得很疲惫很窒闷。
“那里不好。”顾锦眠说：“以后我们少回去。”
说完见殷漠殊笑盈盈地看着他，他才觉出这话哪里不对。
他说这话是站在殷漠殊男朋友的立场上说的！
你还真当是去见公婆啊。
“害。”顾锦眠手不自然地摸了下脸，“好累，脸都要笑僵了。”
“我给你揉揉？”殷漠殊自然接话。
揉揉？
顾锦眠立即抬头看向他。
怎么揉？
当他抬起头时，脸部流畅的线条和每一细微之处都展露在殷漠殊面前，他们靠得很近，殷漠殊甚至能看清他脸颊肌肤上细细的绒毛，透着一层浅光。
这样的动作，殷漠殊当他默认了。
他伸出两只手，右手拇指和食指撑住顾锦眠下巴，另外三根手指落在他的脖侧定位，左手手指落在他的额头上，向下按摩。
顾锦眠的脸小，下巴也小，非常契合地被殷漠殊的手掌套住。
他的手法竟然很娴熟，就像电视上女生用完护肤品后在脸上由额头向下，又自下而上，由内而外地按摩助吸收。
顾锦眠最近有好好健身，身上一些部位已经附上了薄薄的肌肉，可脸上没法锻炼，上面的肉软软一层，随着殷漠殊的手指起伏移动。
顾锦眠呆了。
可他的面部在殷漠殊的手下很灵活。
那些呆滞的面部神经好像被按活了，一个个小热力分子把神经冲起来，像开始泛红外显的毛细血管一样发热。
顾锦眠愣愣地看着殷漠殊。
殷漠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视线焦点偶尔会落在他的眼里。
顾锦眠发现，殷漠殊看他时，好像有点不同了，有一种幽深的专注，当他看他时，他的眼里和世界里就全是他。
同时，又很克制。
只有双唇偶尔会泄出一线缝隙，立即又抿上。
真的像是给他做护肤后的按摩，护肤按摩要用护肤品，护肤品有香气，这他都闻到了。
除了第一次闻到的冷杉香，在这个密封空间，这么近的距离，他还从殷漠殊身上闻到了广藿香和天竺兰的味道。
顾锦眠被笼罩在这样的眼神和气息下，看车窗外的灯光在他绝伦的脸上变幻，整个世界变得安静又精彩。
原著中顾锦眠是面瘫，殷漠殊问：“还是不能做出很明显的表情吗？”
问完向外扯了一下顾锦眠的脸，顾锦眠就是在这时，开口说：“宁……”
一丝口水从嘴角滑落。
“……”
“……”
剧组的人还完全走完，他们还住在原来的酒店，房间都没变。
顾锦眠左边是杜白安，右边是柏心宇。
听到开门声，右边房间里的两人像是一直贴在门上等着一样，立即打开门。
柏心宇：“ho，公婆见的怎么样？”
“见你奶奶！”顾锦眠“嘭”得一声关上门。
柏心宇慢半拍地，“是啊。”
面对紧闭的房门，两人转身看向殷漠殊。
他站在那里，眼里有明显的笑意，但是嘴角绷着，像是故意压住怕笑出声被人听到。
左手拇指在右手虎口处擦了一下，不知道在擦什么。？
奇奇怪怪的。
房间里顾锦眠将自己摔进沙发里，宛若一只死鱼，两分钟后，两只脚胡乱地把抱枕全踢飞了。
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会流口水！
为什么会流口水到殷漠殊的手上！
羞愤欲死的顾锦眠一个鲤鱼跳跳起来，在网上各处搜索会流口水的原因。
搜来搜去，主要就是三种原因：馋，酸，病。
顾锦眠截了一段不知名网友的回答，发了一条朋友圈。
【原来脸颊酸会流口水。】
很多人对他这个莫名的朋友圈和柏心宇一样发了个问号。
柏心宇还评论：“做什么了？脸颊怎么会酸？”
刘萌萌：“唉嘿？”
老实人林导评论：“那是嘴里酸，不是脸颊酸！”
顾锦眠紧紧盯着朋友圈，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殷漠殊评论了。
殷漠殊：“。”
顾锦眠：“……”
啊啊啊他到底在干什么！
顾锦眠连夜删了朋友圈，并决定明天一天都不出门了。
原定拍完后他们会在b城歇两天，再回s城忙其他工作。
这一天顾锦眠真没出门，中午午饭都是叫到房间里吃的。
柏心宇和杜白安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殷漠殊说：“没事，明天应该就愿意出来了，你们出去逛吧。”
柏心宇略有失望地跟杜白安出去逛了。
本来他还想着叫上顾锦眠，他们四个人像在秋阳高中那样一起逛逛b城呢。
顾锦眠不出来，他下意识也觉得殷漠殊不会跟他们一起，于是只跟杜白安一起出去玩了。
顾锦眠本来确实打算今天一整天不出去，明天再出去的，可是，晚上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顾锦眠在b城的一家搏击俱乐部门口看到了殷成志。
殷成志今天又被他爸揍了，他气不过，说要跟顾锦眠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顾锦眠怀疑过他有别的心思，但他相信殷成志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用自己手机号约他，还对他怎样，而且他正好有一肚子莫名情绪要发泄，于是，他跟二哥汇报了地址，又跟管家说了后，带着保镖来了。
“你可别再发那种朋友圈。”殷成志一见他就冷嘲热讽。
和在殷家的时候相比，完全换了个面孔。
“你可以发啊，只要你丢得起那个人。”顾锦眠笑说。
一下就让殷成志想起他那个百人笑的磕碜朋友圈。
他咬住后牙槽，极力忍住气，闷头带顾锦眠进去。
这家搏击俱乐部是私密性很不错的会员制，如果没有殷成志，顾锦眠还没那么方便进来。
进到里面，顾锦眠才发现这家俱乐部很不简单，竟然设有极为凶残，非常容易受伤的无限制格斗和裸拳搏击区域。
殷成志带着他朝前走，他们经过那个区域时，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尖叫声。
殷成志似乎被吸引了，停下脚步向那边看，顾锦眠也跟着看过去。
会员制的俱乐部人不多，并没有密密麻麻的人完全挡住视线，因而顾锦眠可以在间隙中看清里面的情况。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俱乐部可能是想突出原始的野性，用土质感很强的矮墙圈出一个个圆场地，里面用于比赛，外面观众可以近距离站在场地外看。
那里面，一个戴着黑色大口罩，和没有任何防护作用的黑色薄手套的年轻男子。
他迅速扭转身体，右腿提膝抬高，蹬地借力，腾空出左腿，对着对面季明的脖颈狠狠一踢。
黑色的衬衫下，腰腹部紧实的肌肉若隐若现，每一处纹路都蓄满力量，可以想象那一脚有多用力。
学过格斗的顾锦眠更知道。
这一个旋风踢，是由体重旋转和翻胯发劲产生的力量的组合，能对人体各处造成永久性伤害。
矮墙外一阵更剧烈的欢呼。
季明倒在地上抽搐。
那人上前拎起季明，顾锦眠熟悉的瑞凤眼里，是他极为陌生的疯狂而残忍的笑。
顾锦眠瞳孔微缩，震惊又茫然地张了张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