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这不是变态？”季孝林把奶奶给他夹的鸡肉夹到了季城碗里，“王叔叔那么大把年纪了也不给他气死？”
奶奶一下就愣了，表情讪讪：“也不能这么说吧，我看那男孩子挺好的，而且你王叔叔也同意了。”
“胡闹。”季孝林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抬头看着季城，“季城。”
季城低着头没回话。
“季城？”季孝林又喊了一声。
“城城。”奶奶表情有些急的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
“啊。”季城抬起头，表情看不出什么。
“你那个好哥们儿许超把他爸气的直接住院了你知道吗？”季孝林说，“现在还跑在外面没回家，就是因为听说也是个同性恋，他爸的脸都给他丢光了。”
“嗯。”季城捏紧了手中的筷子，浑身绷紧，脑子一下就冷了下来，跟扒光了衣服，被人丢雪地里似的。
他没想到他爸对同性恋定义直接是变态。
说同性恋是变态要是别人他早炸了。
但这是他爸，他炸不起来，还被他爸这句变态把浑身的火焰给浇熄了，火堆上还冒着烟。
真难过啊。
“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跟他玩，他是什么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季孝林说，“你最好不要跟我学他那套，高中辍学，招集一群混混天天街上荡，最后还来了个同性恋，丢人。”
“丢人？”季城喉咙有点紧，“同性恋有什么好丢人的？”
“怎么不丢人？”季孝林皱了皱眉头，把筷子放下了，“你还觉得挺时尚的吧？是不是觉得还挺酷的？年轻人就是拎不清，许超那种货色……”
“许超怎么了！他怎么就变态了？”季城喘着气猛的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儿子……”
“哎呀城城别吵别吵！”奶奶见季城情绪不对连忙拦了下来，“许超不变态不变态，先吃饭，咱们先吃饭。”
“怎么不变态了？”季孝林被季城这副样子给气到了，“许超那种人就是有病！我说他一两句你还给我摆脸色？”
“孝林！”奶奶脸色有点儿难看。
季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往楼上走。
“季城你给我站住！”季孝林还想上去拦一把却被奶奶给一把抓住了。
变态。
有病。
丢人。
全是贬义词。
一句一句全跟刀子似的扎到他心上，扎的还特准，没一刀是偏了的。
季城把头扎进了水里。
水是冷的，脑子要炸了。
他睁开了眼睛盯着水里的光斑，他爸说许超有病，说是变态。
学校里贴吧那件事爆了后，多了去的人说他是变态，季城其实觉得无所谓，只要不指着他鼻子说，他真的没太大感觉。
因为那些人与他无关，说他真变态对他不疼不痒。
但是说他变态的是他爸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季城在水里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涩，那块儿光斑好像淡了。
许超跟他一样，他跟许超一样。
他爸说许超有病，丢人。
那他呢……
有点儿喘不上气，季城把头从洗脸池里抬了起来，冷水顺着发丝、鼻梁、脖颈慢慢的流到了身体里面。
昨天在奶奶家里那个小阳台上被太阳晒暖的身体一下就被这点儿水给浇冷了。
当时多晒一会儿就好了。
季城闭了闭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跟神经病一样，跟他妈犯病了似的。
他把自己衣服扒了，站喷头下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就埋床上了。
想方钦。
想抱着方钦蹭一蹭。
啧，季哭包真丢人了。
手机震了两声的时候他刚抹了把眼睛，伸手把枕头旁边的手机摸了进来
方钦发过来的消息-
吃饭了吗？
季城侧着身把自己团好了才给他回了条消息-
刚吃完。
发完消息后面还配了个表情包。
胖兔子抱着个大萝卜正啃的开心jpg-
明天放学去接你。
方钦说完也紧接着给他发了个表情包。
胖兔子背着个书包哒哒哒的满屏幕跑jpg-
偷我表情包-
我自己下载的。
方钦发完消息又发了个表情包。
胖兔子抱着矮一些的胖兔子亲了一口jpg-
啧，方叔叔你真幼稚-
就抱-
晚安-
早点休息，别又去写卷子了-
没见过你这么当家长的-
我也没见过谁家这么大的孩子天天往家长床上跑的。
季城拿着手机乐了半天，回了个流氓把手机关了。
现在刚七点多。
不睡了。
做卷子。
明天有考试。
十点多的时候季城正对着其中一道题发愣，这道题方钦给他讲过。
方法一样，但他不记得了。
操，今天哭傻逼了吧。
他拿手机出来给这套题照了个照片儿，接着给方钦发了过去。
方钦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考北大考北大吧。
过了会儿又发了张照片过来，是张解题过程。
季城看了看把题自己重新算了一遍，写上了卷子。
然后又接着写了下去，脑子一冷一热后就突然像是空了，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要不然满脑子都是那句变态。
还荡着跑的，跟他妈长腿了似的。
把剩下的卷子做完后，他转了转脖子，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凌晨了。
啧啧啧，季学霸。
不考北大都对不起刚刚特地换的名儿。
第二天季城是被自己定的闹钟喊醒来的，他就请了一天星期一的假，今天就要去学校。
今天好像还有个考试。
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程驭。
“跟方叔叔度蜜月去了啊？”程驭瞪着他，“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家里还有一个糟糠妻？”
“程糟糠你想干嘛？”季城把手上刚喝完的奶盒给丢进了垃圾桶。
“你才糟糠呢。”程驭乐了，“你大爷。”
“走吧，今天不是要考试？”季城揽着他的肩朝前面走着。
“哎。”程驭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长高了？”
“没有吧，咱们才几天没见我就长高了？”季城偏头看着他，“你眼睛都不是散光了，是压根儿没带眼睛。”
“放屁。”程驭指了指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以前用的这么顺手啊？真他妈扶太监一样。”
“哎。”季城抓了抓他肩膀，“好像还真是。”
他跟程驭身高一直以来都差不多，上次他量好像是178的样子。
真长高了？
“去量量。”程驭直接扯着他到教室后面墙上把他按了上去。
他们教室墙后面贴这个挺高的一个长颈鹿，长颈鹿脖子就是个身高贴。
老汪买的。
“1……82！”程驭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他妈天天跟你方叔叔扯腿玩儿吧？拔苗助长也不是这个扒法啊？”
“啧。”季城回头看了一眼长颈鹿，“我怎么觉得我自己没长啊，方钦搭我肩搭得更像扶太监一样。”
“大哥，方叔叔人多高，你跟他比？”程驭挺直了背把自己贴在了长颈鹿上，“帮我看看。”
季城凑过去看了一眼，“179点儿半。”
“那个点儿是怎么回事？”程驭有点儿郁闷，“我再垫垫，你再看一眼。”
季城只好凑过去又看了一眼，“啧，185，你刚刚跳起来了吧。”
“靠，你才跳了。”程驭笑着往上蹦了一下，“我跳起来得破表。”
“你俩大早上的显摆什么？长那么高有什么用，带个头出来还不是凑高用的？”老汪从前门抱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
考试考了一天，各科都考了，季城觉得自己发挥的还不错，除了语文。
阅读理解他真不行，文言文看得头痛。
他当初就是因为偏科严重才选的理科，但理科依旧有语文。
不过其他考的还挺好的，很多题方钦都跟他单抽出来讲过。
这次前20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主要是语文太扯他腿了，哭爷爷喊奶奶的扯着，裤衩子都扯掉了。
他得要方钦把他裤衩子给他往上提一提。
“今天这么高兴？”方钦看着满脸笑容跳上车的季城。
“嗯，今天考试了。”季城说。
“那肯定考的不错。”方钦用手给他扒拉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吃什么？”
“就语文还是不太行。”季城笑了起来，“不吃东西，回家。”
“不饿？”方钦发动了车子。
“不饿。”季城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可能是因为考的确实不错。
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看到了方钦。
他有些没控制住的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带响声儿。
“你今天怎么了？”方钦笑着。
“长高了。”季城突然想到了早上量身高的事儿，“182了。”
“哎，小孩又长长了？”方钦笑着扭头看了他一眼，“我都没发现。”
“你天天看着我怎么发现。”季城说，“你试试一个月不见我，那估计就能发现了。”
“我可舍不得一个月不见你。”方钦等着红灯，伸出一只手捏了捏他耳垂，“生日快了吧？”
“啊对。”季城点了点头，“放假也没几周了，等放假没多久就到我生日了。”
“送你个成年礼。”方钦摸了摸他头。
“什么啊？”季城有点好奇。
“带你去个地方。”方钦说。
“什么地方？”季城看着他。
“秘密。”方钦笑着弹了弹他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