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家酒吧池说去年经常来, 但是翻过年过后,就没怎么再来过了,这一次也不过是今年来第二次来而已。

她之前也是这样的节奏, 自己坐在最边角的椅子上点一杯威士忌,而后一边慢慢喝酒一边听着耳边的嘈杂声。她不会觉得这样很吵闹, 相反, 还很有趣,可以让她的心静下来不少。

池说喝酒也不是为了买醉, 纯粹是因为喜欢喝酒而已,只是一次不会喝很多。

仔细回忆了一下, 唯一一次醉酒可能是跟沈渠提分手那天, 她实在是感到崩溃, 因为全世界都知道沈渠跟另一个男生在恋爱, 而她这个没人知道的地下女友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仿佛这个“地下”就跟真的被关在了地下室一样,终日都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不见阳光。

你妈的, 为什么呢?池说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这个问题。

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她当初的确太喜欢沈渠了,而沈渠也的确太会哄她了。

“小池, 好久不见。”一道有点磁性的男声拉回了池说的思绪。

池说已经照例在老位置坐下了,刚刚这道男声是吧台前忙碌的一位服务员, 叫Alex,他是中德混血, 一口中文极其地道流利。

池说还没回应他,就见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打了个响指,问她:“老规矩?”

池说扬着唇角,点头:“谢谢。”她又在为Alex的上一句话给出回应,“最近工作很忙,就没什么多的时间。”

Alex一边给她倒酒一边说道:“那是得放松一下。”他已经给池说倒了一杯威士忌,“周末愉快,我继续去忙了。”

Alex的五官立体,人也高,为人绅士有风度又风趣,在这个酒吧里一向都很受欢迎,而他工作得也是游刃有余,不会考虑不到任何一个顾客。

“愉快。”池说端起杯子,对着他也笑了下,随后微微仰头,喝了一口。

她刚放下杯子,身边就传来了一点动静,有人坐了下来。

先映入池说眼帘的便是一双细长白的腿,酒吧的灯光跟明亮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吧台这里的光要稍微暖亮一点,灯光像是贴在了贺临笛的腿上,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腿上的肌肤光滑度堪比质量最好的丝绸。

她们坐的是高脚椅,膝盖都曲着,脚踩在杠上。

一模一样的姿势,相似度极高的造型,只是一个披着头发一个扎着丸子头,从背后看过去,她俩穿得无疑就是……闺蜜装。

是的,就是闺蜜装,也就只有关系最好的朋友才会穿得差不多,不是吗?陌生人撞衫也不是没可能,但怎么会有这么巧。

池说抚了抚额,而后转了下脑袋,看着一旁活力无限的贺临笛,率先开口说道:“我不会删你,你不用再来确认。”

贺临笛面前放了杯西瓜汁,上面的吸管卷出了花样,她正握着杯子指尖在点着杯身,一下又一下,闻言她对着池说挑了下眉:“我怕你后悔。”

昨晚池说没有立马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是轻声“嗯”了一下,就下了车。

“……”池说没有再说什么,自己又仰头喝了口酒。

一旁的贺临笛发车了好奇的声音:“好喝吗?”

池说又看着她:“没喝过?”

贺临笛摇了摇头,脑袋上的丸子头随着她的动作晃着:“没有。”她顿了下,“我以为你知道我不怎么喝酒。”

池说不自觉地停了下呼吸,随后自然地反问:“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贺临笛做出思考的表情:“可能是……我们之前就算是参加大活动的时候,我也不喝酒。”

池说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就连上次去KTV,贺临笛也是拼的雪碧。

池说又想到一个关键性问题:“我为什么要关注到这点?”

贺临笛抿着唇没有回答,自己喝起了西瓜汁。

池说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把酒杯往前放了一天,一直手垫在额头下面,在吧台上趴着了。

她不是醉了,也不是困了,仅仅只是因为这样更好让她放松心情而已。

像是回到了上学的时候,每次在课间休息期间做这样的动作来缓解身心压力。

她也没有闭上眼睛,只是目光所及处皆是漆黑一片,偶有酒吧内的光闯了进来,被她捕捉到。

贺临笛跟她没有任何交流,但池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跟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

“小姐姐,我也喜欢喝西瓜汁,加个微信?”

“我家有卖西瓜,很甜。”

“不加。”贺临笛的声音没有多少温度。

男人发出一丝叹息:“实不相瞒,我是跟朋友打赌输了才过来的,要是没要到你微信号,我回去就得被罚了……”

池说悄悄偏了点脑袋,看着旁边的场面,贺临笛已经背对着她了,她旁边的高脚椅上就坐的是这个男声的主人。

池说扬了下唇角,因为贺临笛已经背对她,她也没再这么鬼祟,自己光明正大地一边喝酒一边看热闹。

她倒是想要知道贺临笛怎么回答,是心软答应还是坚持拒绝?

池说还在猜测答案,下一秒,贺临笛就吐出了四个字:“关我何事。”池说已经感受到了她冷冽的气场,“你们的赌注把我压进去经过我同意了吗?你输了赢了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不只是对面的男人,池说也愣了下,接着她看见这个男人的表情由可怜转为了生气,他站了起来,嗤笑一声:“不给就不给呗,你这样的货色我见得多了,真以为自己万人迷老子非得追你屁股后面要?”

池说蹙起眉头,忍不住出声:“怎么还没滚呢?在这叭叭叭的公鸭嗓听得我以为酒吧进了只鸭子。”

贺临笛转过头,补充了句:“也有点像电视剧里太监的声音。”

池说点了下头:“反正都很难听。”

“你们……!”男人留了个稍长的发型,脸色已经不太好了,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池说与他对视:“还不走是等着闹大是吧?”

她话音刚一落,Alex就已经从吧台的另一头赶了过来:“先生,请您自重,否则我叫保安了。”

他的表情凝重严肃,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而且一看就是站在池说这边的,公鸭嗓男人“哼”了一声,离开了。

等到他走后,Alex关心地问道:“没事吧?”他说,“这男的之前就被赶过去一次,一个不注意竟然又溜进来了。”

池说摇头:“没事,就是打扰到我休息了。”她笑了下,又对着Alex说,“你继续忙吧。”

Alex的确很忙,因为他人气很高,有的顾客只要他倒的酒调的酒。

Alex应了声:“好。”他又看向贺临笛,“这位小姐,跟小池是朋友?”

“是的。”贺临笛回答,她说完看了眼池说。

Alex说了同样的话:“周末愉快。”

她们这边又清净了下来,酒吧内正放着很有年代感的英文慢歌,这里是纯喝酒的地方,没有DJ在台上嗨着气氛。

池说已经趴下了,但还没十秒钟,她肩膀就被拍了下。

是曾乖,她不无担心地问:“刚刚怎么回事?”

“没事。”池说没有抬头,是贺临笛回答了这个问题。

贺临笛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是我的错。”

池说动了下耳朵,没有吭声,继续保持这个姿势。

曾乖叹口气,她走到贺临笛旁边的位置坐下,小声道:“你刚刚还说不放心她呢,我看你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那一个吧?”

贺临笛摇头:“才不是。”她转头看了眼池说,“我又不喝酒,喝酒的人才不让人放心。”

曾乖瞪大了眼睛:“那你怎么这么放心我?”

贺临笛歪头笑了声:“我不是放心你,我是担心自己打扰到了你泡帅哥。”她又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你快去吧,我刚刚看见了,你明明都跟人家互扫二维码了。”

曾乖笑了一下,真的走了。

池说喝酒的量不会多,每次来这里都是一杯威士忌就够了,今天也不例外。

她在那趴着休息直到杯子里再也没有酒,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看了眼时间,就在群里发了消息说该回去了。

来的时候是九点过,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池说的姿势都没有怎么换,她的脖颈有些酸痛,自己一只手发消息一只手揉着上面。

贺临笛不知道去了哪里,池说也没有去关心,不过主要原因是她后面……睡着了。

她这么想着,自己也转了转脑袋,就看见在她身后三米外的茶几旁边在斗地主的四个人,哦不对,是三个人,夏周在围观。

池说揉了下眼睛,走过去:“现在战况怎么样?”

“笛笛一路赢到底。”夏周播报员上线了。

贺临笛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她手中还拿着牌,招了下手示意池说看过来:“我这把牌也太好了!”

池说没有拒绝,果真稍微弯着腰低着头看向了贺临笛手中的牌。

光线略暗,池说为了看清楚,凑得近了点,她的注意力都在牌上面,扫了眼以后,笑了下:“还可以。”

贺临笛偏过头,两人的距离似乎更近了,她不可置信:“这叫还可以?这明明很厉害。”

有点近,池说看着她的脸才意识到了这点,随后池说不慌不忙地直起了身体,岔开话题:“准备走了。”

“这把打完就走。”岳科手里捏着牌,他拧着眉,“我就不信笛姐这局还要赢。”

池说愣了下,笑意从眼里溢了出来:“你叫她……笛姐?”

曾乖指着池说也跟着笑:“说说!我懂你!”她接着道,“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

贺临笛面无表情:“曾乖,你这局完蛋了。”她又看向岳科,“没事叫我笛姐做什么,平时不都喊我姐吗?你个坑货。”

岳科委委屈屈:“平时我不也……”

贺临笛凶他:“禁了,以后只准喊我姐或者表姐。”

夏周看不下去了:“贺老师,你对我男朋友温柔点,不然改明儿你来我们楼下喝咖啡的时候我要收费了。”

贺临笛刚了回去:“你又管不着。”

池说在一边:“……”她说,“该走了。”

半夜的风不如两个小时前那么温柔,池说出了酒吧就感受到了冷意。

但现在就算时间有点晚,外面的人也并不少,周围的烧烤店很多,现在正是迎来了夜啤酒的高峰期。

夏周还丧心病狂提议:“我饿了,要不吃个烧烤再回去。”

“我不行。”池说第一个回答,“我有点冷,也有点困,想要早点回去洗澡睡觉。”

“你今天睡了那么久了,现在睡得着吗?”夏周不禁出声问道,她可是知道池说睡了九个小时。

曾乖也跟了句:“对啊,说说,我真担心你这么睡下去明天浑身没劲精神错乱魂不守舍”

池说好笑地看着她:“放心,不会的,不然我在酒吧才不会睡着。”

贺临笛看了她一眼:“真的困了?”

池说“嗯”了一声,随后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注意安全。”

正好有人刚到酒吧外,出租车腾空了,池说一个转身就走了过去,拉开车门坐下,跟他们一行人道了声“再见”就走了。

夏周拍了下掌,说道:“那我们也早点去吃吧。”她看着在一边望着出租车离开方向的贺临笛,“笛笛,走吧。”

贺临笛收回自己的眼神,点了下头,笑着道:“好,不知道还有没有茄子,这是我必点。”-

半小时过后,池说到了家门口,她的身体有些疲惫,而且因为电梯里有些冷,她的腿上还起了鸡皮疙瘩,直到回到了家里才好受了许多。

这一杯威士忌对她而言没有多大的量,尽管喝完以后也确实有些晕乎乎的,可是她睡着了将这一切都消化了,现在清醒无比。

开灯、换鞋、洗手。

池说坐在沙发上,前倾身体给自己倒了杯水,连续喝了好几口以后,才拿起手机,一脸犹豫。

她的手机在她出门的时候就开了静音,在酒吧的时候也没怎么玩,都是上了出租车的时候才从包里拿出来,而上面有三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她的妈妈。

池说捋了下自己的头发,看着手机上面快到十二点的时间,最终决定还是不在此刻打过去。

明天吧,这样也能少遭几小时的罪。

手机还没收起来,来电铃声却在这安静的客厅里响了,是曾乖打过来的,池说松了口气,接听。

但是对面的人的声音不是曾乖的,池说听得出来,是贺临笛的少女音,仿佛带了点盛夏夜晚的清凉:“池说,你到家了吗?”

“到了。”池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疲惫点。

果不其然,贺临笛的下一句话就是:“你这么困?”

“是的。”池说感觉也没多余的精力再面对贺临笛了,她说,“我先去洗澡了。”

贺临笛“嗯”了一声,她那边还有杯子碰撞和大家聊得很愉快的声音传过来,但池说还是清楚地听见了她那一声轻轻的“晚安”。

池说没有回应,她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在了一边。

她去了卧室,先把今天穿的百褶裙给脱了下来扔在椅子上,她没有立马去洗漱,光/着大腿坐在床边,看着椅子上搭着的百褶裙发呆。

天知道今晚看见贺临笛也穿的百褶裙的时候,她的心理活动有多丰富。

她意外她担心她惶恐,没有一种情绪是好的。

意外贺临笛今晚也是穿的这身。

担心贺临笛猜到了她穿这身的原因。

惶恐贺临笛在知道原因以后的想法。

毕竟除了韩瑜以外,没有人知道,池说喜欢穿百褶裙是因为贺临笛也喜欢,只是池说在后来的几年里从没在贺临笛面前穿过。

如果还是喜欢穿上次的小黑裙的话,池说晚上就不用这么努力演戏了,她想到这点,思考了番,给韩瑜打了电话过去。

但是那边的“嘟”声还没三秒,池说才后知后觉地挂断了,她差点忘了韩瑜现在不是单身狗,要是韩瑜现在正在跟自己的女朋友做/爱做的事情那多尴尬。

不过没两秒,手机就又再次响了起来,是韩瑜,她打过来了。

池说松了口气,接听以后,对着那头的韩瑜问道:“忙不忙?”

“不怎么忙,我女朋友出差了,否则你看我要不要弄死你?”韩瑜没好气地道。

池说笑了两下:“来喝酒。”

她没有买醉的想法,但是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韩瑜是个合格的秘密倾听者,尽管韩瑜对于贺临笛这个人的评价和印象非常不怎么样。

半小时后,池说已经吹好了头发,韩瑜也提着一袋子零食和酒按了门铃。

在阳台的洗衣机在疯狂工作着,韩瑜听见了这动静,好奇道:“大半夜还在洗衣服?”

池说轻咳了一声,不太自然地回答:“嗯,洗个裙子,晚上去酒吧喝了酒,味道还没散。”

韩瑜把东西都放在茶几上,不禁疑惑道:“你啥时候成酒鬼了,在酒吧喝酒还觉得不够,大半夜还要喊我过来一起喝。”韩瑜坐在了沙发上,对着池说进行唐僧念紧箍咒般的说教,“大晚上的还在外面喝酒,几个人啊?安不安全?那边乱不乱?没有人趁机揩油吧?还喝到需要洗裙子散酒味,池说,你真是有能耐”

池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饶了我吧,我寻思着你以前也不是这样一个啰嗦的人啊?现在一张嘴就在那停不下来。”

韩瑜叹了口气:“完了,被我女朋友影响了,她每天就对我这么讲的。”

池说:“行了行了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不起。”

韩瑜就等着这句话,她“嘿嘿”笑了声,打开了一罐啤酒:“干杯。”

天空早就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池说跟韩瑜一边喝酒一边吃零食,她其实挺饿的,只是不想再面对贺老师,否则一定会跟夏周她们一起吃烧烤。

过了好一会儿,池说才缓缓地要进入今晚的主题,她已经坐在了地上,反正上面有干净的毯子,也不会脏到什么。

池说打了个嗝,她喝了两罐啤酒了,现在又有了点晕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点而已,她还是足够清醒,并且可以毫无障碍地表达想要说的话:“小瑜,我跟你讲,我洗衣机里在洗的一条百褶裙。”

韩瑜吃着薯片,点头:“然后呢?你又不止这一条百褶裙,穿它有什么问题?”

池说犹豫的模样,随后身子往后倒了点,双手撑在两则:“问题就出在我今晚跟贺临笛待着了,而且她也穿着百褶裙。”

“贺临笛”这三个字一出来,韩瑜吃薯片的嘴巴都停了,过了两秒,韩瑜才反应过来:“意思就是你被发现你模仿她吗?”

池说摇头:“没有吧,我就不能喜欢百褶裙了吗?世界上喜欢百褶裙的那么多,难道我穿了就是模仿。”

韩瑜拧着眉:“你就说你自己信不信你这话吧。”她也跟着坐了下来,拍了下池说的肩膀,“说说,别的我不知道,你那段暗恋的过往我可是一清二楚。”

池说当初是极其喜欢贺临笛的,最简单直接的原因就是贺临笛长得很好看,而后便无意识地想要跟贺临笛更相像一点。

池说也是那时候有了存钱的习惯,因为贺临笛的百褶裙很漂亮,她也很想买,只是她的资金没有那么充裕,她一般只能从生活费里抽,存了两个月以后,便拉着韩瑜去商场买了一条百褶裙。

后来的裙子越买越多,但是池说却从没在学校穿过,归根结底,还是那么一个原因:自卑。

贺临笛实在是光芒万丈,其他人在她面前似乎都会黯然失色一般,池说自认没有那么坚硬的外壳,因此只有在出去玩或者在家里的时候穿着她买的这些裙子。

就算后来放弃喜欢贺临笛,但是大脑也有这方面相关的惯性,让池说就算再到大学跟对面学校的贺临笛认识了,却也不敢在她面前把自己的裙子穿出来。

韩瑜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前两天还看见她的微博转到我首页了,要不是因为你提过她,我都快忘了她了。”

池说闭上眼睛,问道:“然后呢?”

韩瑜愣了下:“什么然后?”

“看见她微博的后续。”

“哦,就顺手点进主页了呗,然后发现她现在的身份居然是个摄影师,经常给明星拍照,上次是因为发了一套沈渠的照片,所以很多人觉得很漂亮转发了,我首页那个还是个沈渠的路人粉。”韩瑜说到这里跑了题,“听说沈渠就是你大学的,你认识她吗?”

池说:“”

池说:“不认识。”

韩瑜继续道:“哦对,现在在讲关于贺临笛的事情,她的那些作品真不错,我记得当初她因为喜欢拍照还拿过奖吧,学校为此还让她在升旗仪式的时候上台发言来着。”

池说淡淡应了一声:“好像是的吧。”

她的语气不怎么确定,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记得多么清楚。

贺临笛的那幅获奖作品后来被放在了一个展馆里,展馆是限时限量开放的,只有三天,刚好同期又有一个很著名的摄影的作品在里面展览,池说一共去了三次,前两次去的时候已经不放人进去了,只有最后一次经理看她坚持也怪可怜的,才让她进去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她为了看这幅画,逃了三次课,经历了两次的失望,还有最后被母亲知道逃课以后挨的一顿打。

想起这些就头疼,池说自己清楚得很,她在公司表现出不喜欢贺临笛的样子的真正原因是——曾经太过于喜欢贺临笛,但是她的暗恋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明明怪不得贺临笛,只能怨她自己,可是池说还是没办法让贺临笛完全抽身,更何况她后来试着去喜欢的那个女生还跟贺临笛在一起了,恩怨再加一层,这要怎么装作无事发生?

太难了。

韩瑜见池说不说话,自己也在一边安静了下来,她曲着膝盖,又叹息了一声:“其实想想那天跟你说的话,我还觉得我自己有点过分和小气,我不过是表白被拒而已,我却这么说她。”

池说知道,她自己说的是在KTV的那一天。

“十七岁那年遇见的心动的人,就算不再喜欢,但也不容易忘掉,不论是喜欢还是讨厌,在心里还是有点水花。”韩瑜说完自己探过手,拍了下池说的肩膀,“别担心,她不会发现的,你现在只是你自己,你喜欢百褶裙是因为你自己喜欢,跟贺临笛没有半点关系。”

池说的眼眶红了一点。

周末的速度依旧过得很快,感觉还没怎么玩,就已经到了周一,又开始上班了。

池说花了周日一天的时间来调整自己,以致于周一上班的时候都没有再花时间化妆来掩盖气色了。

打了卡进了公司,池说拿着水杯去洗了下,接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休息好了人也神清气爽,就连外面已经挂起的太阳也没那么让她讨厌了,池说跟同事们打了招呼,就在位置上坐下开电脑了。

过了几分钟,准时开会。

会议室很大,池说坐在了稍微往后一点的位置,这是她的固定座位了。

“今天奇遇的人要过来跟我们公司拍合作的照片。”主管点了池说的名字,“池说,你到时候负责接待一下。”

池说点了下头,也在用笔记着笔记:“好的。”

主管没有立马进行下一个任务布置,而是在池说和何修齐的身上来来回回看了看,接着说道:“池说,何修齐,你们的西服在公司吗?”

公司有个储物柜,有的需要跑业务的职员会经常用到,池说不怎么常用,她毕竟只是坐在办公室而已,上次出差都还是第一次,于是她摇了摇头:“不在公司。”

何修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笑了下:“我的在公司。”

主管摆了下手,对着池说又道:“一会儿开完会你自己去借套西装,穿裤子或者裙子随你。”

池说有些为难地道:“但是大家西装的尺寸不一样。”

主管扬了下眉:“偌大的公司我不信你借不到一件,要你回家是不现实的,还有半小时奇遇的人就要来了,你回家换的话来得及吗?”

池说摇了下头:“来不及。”她说,“好的,我知道了。”

其他同事向池说投来了怜爱的目光,他们的主管能力其实挺强的,但是在工作上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传达消息很拖沓,如果昨天或者上班前告诉了池说今天要穿西装的话,场面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五分钟后,早会结束,池说沉着脸出了会议室。

何修齐在她身后小声地问道:“小池姐,我们穿西服的目的是什么啊?”

池说回答:“多半要拍照。”她收起自己的笔记本,“不说了,我先去借个西服。”

还有二十多分钟,回家自然是不现实的,池说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又被这场会议给弄得灰飞烟灭。

她先是走到了曾乖面前询问一番,又走到了夏周身旁问了问,连着问了好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大家都没有把西服放在公司,而那些平时带了西服的女生基本上都没在公司。

池说有些气馁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仰头看着天花板,感到了些许的疲惫。

这时候曾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坐在了一旁去汇报工作的方秀秀的位置上,她拿着手机,上面正显示着一个群聊页面,她对着池说安慰道:“说说,别急,我帮你在群里问问。”

池说知道是哪个群,上次她痛经没药的时候,曾乖也在里面求药。

这本来就是个互帮互助群,只是池说没有在里面,她最初还不适应跟贺临笛在一个群里待着的时候,就将群给退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夏周和曾乖出现帮不到忙的问题也回来问问她。

“好”池说对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

“说什么谢谢啊,请我喝杯奶茶就行。”

曾乖这话刚说完,她就看着手机,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说说,借到了!”但她看着池说的时候,又有点吞吞吐吐,“只是”

池说挑眉:“贺临笛的?”

曾乖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只有是她才会让你这么惊喜犹豫。”池说搓了下自己的脸,“你去忙吧,我给她发消息。”

“好。”

池说坐直了身体,她捏着手机,点开了跟贺临笛的聊天对话框,上面还停留在周五晚上吃饭之前的那句“A1桌。”

池说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指尖在输入法上按了又删掉,斟酌了两分钟以后,她才发出了两个字:【DJ。】

贺临笛回得很快:【不借了。】

池说立马赔笑:【贺老师,我错了。】

【自己上来拿。】

池说拿着手机,像是一阵风一样,出了新越进了电梯。

喜雨的前台女生见到池说的时候有些诧:“说说,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池说有点着急:“我来找贺老师借个东西,一会儿就下去了。”

前台女生又疑惑了:“你居然喊她贺老师了?”

池说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什么关注点!”她说,“帮我登记下,我去去就来。”

“去吧。”

池说直奔贺临笛的办公桌,路上勉强跟认识的人打了下招呼,现在还没有完全进入忙碌的工作状态,大家都要闲一点。

然而贺临笛的工位处没有人,池说看了眼四周也没发现她在哪儿,于是问了下在一边慢悠悠喝咖啡的q哥:“q哥,你知道贺临笛在哪儿吗?”

q哥摇头:“去更衣室了,让你到时候去找她就行。”

喜雨的直播不仅开在别的地方,有时候明星嘉宾也会来到公司开直播,因此这里有直播室有化妆间有更衣室,这些池说都是知道的。

她知道更衣室的方向在哪儿,但是这感觉怎么有丝奇怪呢?池说不禁滚了下喉咙,进了女更衣室。

更衣室里都是共有五个隔间,外面有几条椅子,上面躺了一些衣服裤子,看来是换下来的。

池说进去以后,也没看见贺临笛的人,她捏着手机,喊了贺临笛一声:“贺老师。”

有求于人的时候真的好卑微,池说从不这么叫贺临笛,现在也不得不为西服折腰。

最里面那扇门的隔间打开了,贺临笛的脑袋冒了出来:“在这里。”

池说慢步走过去:“西服在里面吗?”

“嗯。”

“我刚刚也顺便换个衣服。”

她说完把一个布袋子给了池说:“就这些,我比你高,裤腿有可能有点长。”

池说摇头:“没关系,谢谢如此善良的你。”

贺临笛从里面出来,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脸上化了偏性感的妆容。

裙子不怎么暴露,但是锁骨那一块的位置还是毫无遮拦,池说晃了一眼,就被贺临笛的精致的锁骨给震了下。

里面都可以养鱼了。

“池说。”贺临笛勾了勾唇角,她盯着池说的眼睛,“你也有今天,居然叫我贺老师,好难得。”

“贺老师牛逼,贺老师最棒。”池说已经想像到了自己狗腿的样子。

贺临笛忍不住地摆手:“受不了你了,快去换,免得待会儿晚了。”

池说指了下一边的隔间:“我借一下。”

“嗯。”

池说进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间,里面跟在商场买衣服的试衣间差不多,池说打开了袋子。

里面是深蓝色西服四件套,衬衣、外套、西裤、包裙,池说今天唯一幸运的可能就是穿了稍微正式一点的衬衣,这样一来就只需要穿贺临笛的外套和裤子就行了。

只是穿的时候池说多少都有点心理障碍,这可是贺临笛的衣服裤子,不算上外套,这个西裤可是光滑地贴着她的腿的,中间没有隔着任何一样东西。

池说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她在里面换好以后没有立马出来,而是缓了十多秒。

出来的时候更衣室除了她以外就没有别人了,面前还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池说提着袋子站在镜前,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装扮。

贺临笛比她高一点,但是其他的似乎都差不多,外套再打上她自己的衬衣,不会闷也不会散,只是裤腿确实要长一点,好在池说之前有一双高跟鞋一直放在公司的,穿上高跟鞋就可以遮盖掉这一点。

她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随后出了喜雨的更衣室,想要去再次感谢一下贺临笛,但是走到贺临笛工位的时候,贺临笛又不在。

池说又问了q哥:“q哥,贺老师呢?”

“去你们那了。”q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被你们老板请去摄影了,不知道?”

池说缓缓摇头:“不知道”

主管没有通知,池说就以为拍照的人会比较随意,没想到老板这么看重跟奇遇的合作,还请贺临笛下来照工作相。

时间快到了,池说又迅速下了楼,她直奔储物柜,换上了高跟鞋,回来的时候才看见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贺临笛。

贺临笛正在摆弄着她自己的单反,仿佛感应到了池说的视线,她又将镜头对准了池说,按了快门。

池说走到她面前,没有半点不悦,她笑着道:“贺老师,谢谢你的西服。”

贺临笛放下单反,回了句:“你要说多少遍才够。”她说完站了起来,“不如做点实际的感谢。”

池说“啊?”了一下:“也行。”她尝试着问,“我请你吃饭?喝酒?”

贺临笛额头冒了黑线:“就不能是别的吗?”

池说:“哦。”她看着贺临笛,“那你说。”

“今天送我回家。”贺临笛撩了下自己的头发,“记得下班等我。”

池说没能忍住,发出自己的疑问:“贺临贺老师,你是不是缺个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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