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温轻寒醒来, 是因为耳边的喃喃低语, 还有身后时不时的蹭压。

不知道在睡梦中的什么时候, 她翻了个身过去背对时清秋, 此时的时清秋便从后面贴紧了她的身体,一只手拿着手机搭在她身上, 拇指点击着屏幕,耳边时而传来声音。

“天气越来越冷了, 好像不合适……”

忽然又来了一句, 温轻寒眯着双眼, 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稍侧一些的手机屏幕,上面是日历, 而后时清秋又切换到了搜索出来的黄历页面。

“那最快也要明年春天了……”

时清秋轻叹一声, 温轻寒的思绪快速地挣脱困意,清醒过来,一下子就明白了时清秋在哀叹什么。

她动了动身体, 跟时清秋的身体又增添了好几下的接触,那种一丝不挂的赤裎感直击她的大脑, 还有昨晚那猛烈得像是涨潮一般无法抗拒的感受也迅速被她回忆起来。

她幽幽地叹了声气, 撑着酸痛的身体翻身, 时清秋放下手机将她的腰搂过来,体贴地问:“轻寒,是我声音大了把你吵醒了么?”

“没有。”她又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沉,有些无力, 听在耳里又多了几分慵懒,“你刚才在看什么?我听你一直在说话。”

时清秋摸着温轻寒的眉眼,手指一寸一寸地滑下,落在昨夜那勾走自己心神的唇上,“我在看黄历,挑婚礼日子。现在降温了,天气越来越冷,还是春夏季节举行婚礼比较好,我想趁那段时间忙过婚礼以后我们好好出一趟远门,冬天太冷了不想动。”

果然如此。

温轻寒弯起唇角,那疏冷的眉眼一时间动人起来,仿佛初冬融化的霜雪,唇角漾开的笑容似陈年美酒般醉人,她轻声说道:“也好,天气冷了,的确很多事情不方便。而且,我也跟你一样喜欢春夏季节。”

时清秋嫣然一笑,伸手下去跟温轻寒十指相扣,双眼一眨不眨地与温轻寒对视。

她喜欢极了温轻寒动情时少见的热情,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足以令她沉迷。即使是昨晚那样被她“制服”了,她也看得出来温轻寒对她的包容跟迁就,全都发自于眼底的爱意。

思及此,她便想调侃上两句,松了手摸上温轻寒的腰,意有所指地暧昧低语:“时太太,昨晚那个就是传统姿势,你可还满意?”

温轻寒淡淡笑道:“满意,我很喜欢。不过说起来,我记得上一次也是传统姿势,还没来得及问温太太有何感想。”

在调情这一方面,时清秋在温轻寒面前是完全没有胜算的,同样的情况下,温轻寒善于隐藏,此时耳根子红了也能镇定自若。时清秋却是不同,脸上刷地一下就烧红起来。

“我……”时清秋支吾着说不出来,看温轻寒眼底戏谑,她气恼地在温轻寒肩膀轻咬一口,恨恨地说:“你就知道欺负我,每次都这样。”

“不敢。”温轻寒反客为主地把时清秋抱紧,吻住时清秋的唇,在她耳边温柔呢喃:“清秋,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跟你没有任何阻隔地在一起,感觉好像心都靠在了一起,一起跳动着,连呼吸都同步。我喜欢这样……”

把情事表达得这么柔情蜜意的,时清秋不知道还有谁,总之到目前为止,她只知道温轻寒一个。那么羞于启齿的事情,每一次都被温轻寒以一种似水般柔软却又强势得无法抵抗的方式传达给她。

可偏偏,她竟觉得动听极了。

她捧住温轻寒的脸,美眸含情,跟温轻寒相对,幽幽地说道:“温大律师,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有文化的流氓,你在流氓这个领域里的地位,不亚于你在法律界的地位。”

“是么?”

温轻寒挑了挑眉,身子一压就把时清秋压在床上,忍着身体的不适跟她接吻,听她轻轻地笑,不顾她那根本没使多少力气的推拒,让她所有的娇声软语都湮没在唇齿间。

意乱情迷时,时清秋听见温轻寒在自己耳边低低地说:“那我可不能辜负你的期望。”

周末不管是什么地方的人流量都比工作日要大,晚上出门的人更是多。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简意之吃过晚饭后信步出了家门,无目的地闲逛。路过的人群跟远处的行人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像她一样独自一人的没有几个,不仔细看甚至找不到。

全都是年轻情侣或者中年夫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异性情侣,同性情侣,有些还带着孩子。

看起来,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真正的朋友,能够分享喜怒哀乐的不多,算起来也就是温轻寒最亲近,时清秋跟姚芮就是普通朋友,比起同学要好一点的那种。

这么一看,现在能够陪她聊聊天,找个地方喝点东西的也就是温轻寒了。

她掏出手机给温轻寒发了个微信定位,跟着一句:“约否?”

温轻寒倒是回得很快:“不约,陪家人看电视。”

陪家人看电视?陪老婆就陪老婆。

简意之皱着眉赌气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难道真的要约几个酒肉朋友么?可是想想那种令人不快的话题,简意之准备要抽手机的手指又停住了。

还有人可以陪她么?还有一个,但是好像她找不到理由去约了。

发生了那么多摩擦,好像她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开了,比起那个人还没来律所上班之前还要疏远。那种想要改变的心理,也比那个时候要强烈。

那个时候是想要改变那种总是被牵扯在一起的状态,而现在则是想要改变这种避而不见的状态。

一种是想要划清界限,一种是想要突破现状。

“你现在赶上来,我们还能定个娃娃亲,清秋没有意见。”

昨天温轻寒的话回响在她的耳旁,以温轻寒的个性,不应该会无缘无故跟她说这些的。而且还说过,在楼下跟付安然聊了一会儿,聊的是什么呢?

简意之脑袋乱得很,既不想回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路边小卖部买了几听啤酒走到江滨公园找了张长椅坐下,开了一听啤酒,握着手机打开微信,目光在付安然的名字上流连。

找,还是不找?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付安然就有一条信息过来了,简意之吓得手都抖了一下,赶紧点开,是一句很平淡的话:“学姐,今天周六挺无聊的,出去走走么?”

她忙把啤酒往旁边一放,两手握着手机,大拇指虚空地停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又消掉,紧张得不知道回复什么。

她又怕付安然等急了,只好故作镇定地发过去一个定位,然后回到:“我在江滨公园,你过来吧。”

嗯,很冷静,没问题。她舒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淡定地继续喝酒,只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捏着易拉罐的手都有点抖。

付安然打车过来,沿着江滨公园的小道走,一张一张的长椅看过去。从一家三口的美满家庭,看到卿卿我我的年轻情侣,不知道走了多久,离大道多远,这才在一盏路灯底下看见了独自喝着啤酒的简意之。

周末的江滨公园这样热闹,就连一条小道上都这样熙攘,只有简意之那里,仿佛隔绝了外界纷扰,一个人孤零零的。她看在眼里,心里莫名地酸疼起来。

简意之喝完了一听,随手往旁边一放,又要开。

付安然吸了吸鼻子,快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别喝了。”

简意之又吓了一跳,表情都有些讶异,也有些不自然,她的指尖捏住了易拉罐,讷讷地回答:“这个是啤酒,没关系的,喝不倒我……”

她低着头,手也不挣开付安然,两个人就僵持在那里。最终还是付安然败下阵来,松开了她,默默地坐在她放啤酒的那边,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上次,谢谢你送我回家,我妈告诉我了,一直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她低声地说,手指拉开易拉罐的拉环,然后捏着罐子,喝了一大口。

“嗯,不客气,我们住得近,应该的。”付安然挽了一下头发,嘴角隐隐有些笑容。

是伯母告诉她的,那是不是印证了温轻寒的话,简意之喝醉了根本听不懂别人说什么,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或许那天晚上,她根本就没有听明白那个问题。

“那个……”

“学姐……”

两个人同时看向对方,同时开口,撞上的一瞬间又同时闭口不言,沉默了几秒钟,一起笑开,紧张的气氛好像缓和了一些。

付安然轻声道:“学姐先说吧,我听着。”

简意之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易拉罐,她左右微微摇晃一下,角度的变换使她能够看到里面的酒液,在她的动作下轻微起伏,好似她现在的思绪一般,定不下来。

她又喝了一大口,手指用力地把易拉罐捏出“咔嗞咔嗞”的响声,声音还是低低的,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段时间变成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按照之前爸妈不在的那段时间一样跟你相处,那样太不对劲了。”

她顿了顿,更语无伦次了:“我不想变得跟轻寒一样,那样太不好了,可是现在这样,我又很不舒服,是我的错……”她停了一下,声音更低,而且有些模糊不清,嘟嘟囔囔:“我觉得我好像对你……但是我们本来不是要这样的……所以如果你想要离开,我可以给你介绍到别的律所去,对不起……”

简意之脸上热热的,好像喝多了一样,说完以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见旁边没有动静,她也不敢抬头看,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又要喝酒。

没等她把手抬起来,前面被路灯照亮的空地就站了一双腿,然后是靠近的温热鼻息,再之后,是付安然那悦耳轻扬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学姐,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声音像是救赎又像是把她推下悬崖的手,简意之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手足无措。

她感觉自己的秘密好像被一下子被摊开在阳光底下,暴露在大众面前。

付安然是听到了的,那一句犹豫又委屈的“我觉得我好像对你……”,太不果断了,跟平时教她大道理的简意之几乎是两个人。

这样的简意之,太像蜗牛了,动不动就要缩回去。

她弯着腰捧起简意之的脸,即使自己也红着脸,也还是耐心地笑问:“嗯?你是不是喜欢我?”

简意之整个人都懵了,这个时候旁边的人又发现了她们的异常,捂着嘴笑看她们,付安然也发觉了,暂时收起要深谈的想法,柔声道:“我没有要走也没有要逃避你的意思,但是这里人太多了,也有点冷,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换个地方,家里肯定不行,咖啡厅?这种情况可能要出糗,烧烤摊?不太合适。

思来想去,简意之舔了舔唇,声若蚊呐地说:“是有点冷,我……我有一套房子,可以去那里,不回家……”

“好,那走吧,我觉得外面好冷啊。”付安然笑着把简意之手里的易拉罐拿出来放到长椅上,再把她拉起来。

两个人一起沿着来路回去,一路上都是付安然拉着简意之走,

简意之没有开车来,便打了车离开。她勉强平静地报了目的地,路上双手撑在膝盖,不时紧张地握住,而身边的付安然早已经眼里含着笑意。

简意之买的这套房子她很少回来住,就是偶尔应酬晚了会来过夜,然后时不时叫打扫的阿姨来处理卫生问题。

关上门,她紧张地双手搓了搓裤子口袋,不好意思地说:“安然,你要喝水么?我去煮,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比较好。”

付安然走近她,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羞赧,迎上她的目光说:“现在不想喝,我们先继续刚才的问题吧。”

面对简意之现在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顺着她来,否则她们之间的误会永远都说不通。想让简意之主动开口承认喜欢自己,难度比让她输掉一场官司还要大。

简意之表情一滞,随着付安然靠近的脚步,她一步一步往后退,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跳声伴随着付安然的高跟鞋声音,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脑海里敲击着。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已经明朗了?

“我……那个……刚才……”简意之退得快,“嘭”地一声,她眨了好几下眼睛。

完了,撞到房门了,没路了。

付安然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她要是对简意之没有半点意思,哪里还需要换个地方继续谈?而且简意之如果不喜欢她,那往时那些气势都去了哪里?

简意之咬了咬牙,直视着付安然的眼睛,声音都抖了起来:“我刚才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你如果要走,我可以给你介绍别的律所,这段时间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们……”

“你喝醉了么?”付安然忽地打断她,站定在她面前,目光柔和。

“当然没有,我这种级别的,那点啤酒怎么可能喝得醉?”简意之想也不想地回答。

“既然没有醉,那怎么这么傻?”付安然羞红了脸,好笑地凑近她。

呼吸近在咫尺,简意之话都说不出来,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嘴唇被咬住,身体被压在房门上,这一次的付安然,无比清醒。付安然不由她反抗地按住她的身体,往时清澈的眼底此时柔软而青涩。

简意之的心跳都剧烈起来,呼吸也滚烫极了,心里有一道声音驱使着她抱住付安然,呼吸跟身体都缠在一起,仿佛一剂良药,治愈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失落与孤独。

房门被打开,拥吻着的两个人步步后退,在付安然吻上简意之阖起的眼帘时,简意之听到她呢喃着说:“我跟你是一样的,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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