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蒋君雯的婚鞋托人专门从国外订的, 到手试了试才发现，码数偏小, 塞进去挤脚，走几步路简直像在受刑。
拿到鞋时距离婚礼只有一周不到，根本来不及换鞋码。
佟瑶劝她忍一忍, 反正新娘不需要走多少路。
蒋君雯想着这种尖头高跟鞋难穿才是正常, 也就咬牙忍了。
谁知道就在结婚的前一天, 她早上特意把鞋子拿出来, 准备再次试穿一下的。不知怎么太过用力，脱鞋时把鞋面上镶着珍珠的蝴蝶结装饰扣掉了。
蒋君雯看着手里的鞋子, 呆坐了一会儿, 冷静地给佟瑶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
“那怎么办……你试着把另外一只鞋的装饰也扣掉？凑合凑合？”
“这双鞋掉了花, 丑得我没眼看。”
佟瑶听明白她心里什么意思, 看眼时间, 立刻说：“反正现在还早, 等我请个假, 今天咱们就把全市有鞋子卖的商场都逛一遍，一定能挑到更漂亮的鞋。”
蒋君雯叹气, “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
“不倒霉啊, 前天我还看见你那破鞋的牌子出的丑闻呢, 怕影响你心情没告诉你, 谁知道你结婚的前一天, 它就自动坏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婚礼紫气东来！”
佟瑶一边找钥匙，一边拿着包准备出门，有理有据地安慰她说：“快准备准备出门吧，逛街去。就说你的婚鞋该是我送的，简直命中注定。”
“哦，”蒋君雯被她说乐了，笑着记起来，“我们小时候好像是说过，我结婚，你要给我买婚鞋的，我还当你谈恋爱见色忘义，就忘了……”
佟瑶吼了她一句，“明明是你自己忘了！我已经出门了，来接你，挂了啊。“
—
佟瑶陪着蒋君雯逛了两个地方，先到的那一家，去吃完饭，赶上打折促销活动。蒋君雯嫌人太多了，就换了一家商场。
下午，听见消息的罗子航也赶了过来陪着。
蒋君雯试了好几双鞋，都不太满意，站在镜子前照来照去。
佟瑶站在旁边看得直打哈欠。
蒋君雯瞥她一眼，“怎么啦，不耐烦啦？”
佟瑶忙赔笑：“怎么会呢，看蒋大美女换鞋，赏心悦目，我都移不开眼！”
“你刚刚打哈欠打了好几秒。”
“看得我入了迷，简直怀疑自己在睡梦中。”
蒋君雯瞪她，“你自己好好想想这话有没有逻辑！”
导购抱来几盒新款给她看。
蒋君雯试来试去，总觉得不满意。好看的鞋子有，买也肯定会买，但都当不了婚鞋。
佟瑶抬手提了下挎包带子，靠在镜子旁，斜斜地站着，目光上下打量着蒋君雯现在脚上新试的高跟鞋，“这双穿着就像天仙下凡来了，就这个吧，好不好？”
“颜色太白，显得我黄。”
“脚背涂点粉底液？”
蒋君雯：“……”
“好好好，”佟瑶对上她的眼神，忙不迭举手投降说，“时间还多着呢，咱们慢慢逛。”
蒋君雯刚跟导购说完要哪双，手机响了起来。
她跟罗子航报了位置，电话还没挂，罗子航就已经找过来了。
佟瑶默默地想，来得好，袋子不用自己拎了。
“……”
换另一家鞋店逛，正好赶上这家出新款，蒋君雯进去后立刻两眼放光。她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鞋子。
佟瑶看见等候区的单人沙发十分豪华，也是眼睛一亮。
她坐上去，刚露出微笑，下一秒就被蒋君雯拽起来陪着选鞋。
“……”
罗子航拎着袋子，朝周围看看，犹豫几秒，坐在了那个豪华沙发上玩手机。
蒋君雯一下看中三双，每双都觉得合适当婚鞋。
站在全身镜前，美滋滋地边照着边闲聊说：“我网上买的化妆柜到了，我说怎么那么便宜，拆开来一堆木头……居然是要自己装的！”
“废话，”佟瑶自然地说，“我去帮你装啊。”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噢，你家现在有别人能帮你了，那算了。”
蒋君雯瞥她一眼，“算什么算？我偏要你来帮我装，你来不来？”
佟瑶：“那，我……来…来啊。”
上次放她鸽子后的这几天，蒋君雯叫她往东走，她连余光都不敢瞥一下西边的。
蒋君雯“切”了一声，又笑得很得意。
旁边坐了半天的罗子航听见了觉得不好意思，插话说：“那柜子挺大的，回家还是我来装吧。”
佟瑶手里还提着蒋君雯的高跟鞋，目光望着她的背影，唇边带着笑，轻轻说，“没关系，她都要结婚了，况且是我对不起她在先……”
她话说的很慢，轻缓缓的，满满一往深情。
罗子航听得都呆了。
蒋君雯闻言猛地转身，勾唇笑：“瞧你这话说的，要是喜欢我就直说，现在立刻跟你飞国外领证。反正我爸妈看着你长大的，早把你当半个女儿了。”
“……”佟瑶被她怼得没话说。
也没敢看罗子航什么表情，讪讪地笑说，“开玩笑，开个玩笑。”
蒋君雯就冷哼一声，跟着导购又去看别的鞋了。
罗子航闲着好久，出声问：“你最近真得罪她什么了？”
“没什么，”佟瑶小声地说，“别提，过了明天，她这记性就忘了。”
罗子航笑了，“确实，我老婆从来不记仇，她有仇现报。”
佟瑶目光望着不远处的蒋君雯，边随时待命着，边用很平常的语气闲聊说：“她这人擅长装凶，其实是很心软的，傻大姐一个。所以从小到大都是我在旁边帮她秋后算账……你对她不好，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罗子航愣了下，看着身旁这个老婆最要好的闺蜜，平常总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同事。
她似乎笑了一下，她说：“这次不是开玩笑的。”
—
佟瑶帮蒋君雯装好化妆柜，又陪她吃了顿干巴巴没淋几滴油的蔬菜沙拉，出门右转，她立刻钻进烧烤店自己另外吃了顿。
回到家时间还早。
佟瑶进门，看见满桌的饭菜，心里一咯噔。
她遥遥地望了眼客厅的茶几上，顾青云的手机果然在那儿，她人在厨房，明显没看过消息。
“……”
佟瑶进厨房洗手，笑吟吟地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做那么多菜呀？”
顾青云看她一眼，笑说，“平常日子就不能多做菜吗？都是你喜欢的，等会儿多吃点。”
佟瑶咽口水，那顿烧烤还沉沉地顶在胃里呢。
她实在连一口汤都不太想喝了。
佟瑶贴到顾青云身旁，从她手里拿过最后一盘菜端着，垂眼快速地说：“我已经吃过饭了，给你发你消息你好像没看见老婆我错了不要生气己唔哇……”
语气特别轻又含糊，最后几个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顾青云大概听到了前半句。
见她可怜兮兮的表情，不由好笑，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佟瑶小心地抬眼瞥看她的表情。
顾青云不动声色，“好好说话。”
“……”
佟瑶重复了一遍。
这次说得更快了，说完低着头，只是强调最后几个字，“老婆我错了！”
“知道了，”顾青云叹气，“下次记得打个电话。”
“好，”佟瑶笑眯眯地，看见真是满桌自己喜欢的菜，又问，“今天确定没什么事情吗？是不是什么节日纪念日，我忘了……”
“没有，别多想。”
佟瑶在她的表情和语气里瞧不出端倪，猜测说：“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出差半年？”
“都说了没事，”顾青云抬手敲了她一个爆栗，“赶紧把菜端出去，不吃就在旁边布筷子。”
“好，遵命！”佟瑶抬手摸了摸发顶，傻笑了下，松口气说，“这才是我老婆正常的样子。”
顾青云：“……”
—
吃过饭，顾青云从书柜底下的收纳盒里找旧资料。
翻到不少以前收起来的东西。
她把一筐都倒在桌上，挑挑拣拣，里面甚至还有几包没拆过的香烟。当初收拾得草率，全都装进去，并没仔细整理。
佟瑶切了盘水果，给她端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顾青云手里拿着一包香烟，拆开来，又顿住了。
像在找打火机的样子。
佟瑶眼尖看见一个银色打火机就在桌前，于是拿起来，递给她。
认真地问：“到底怎么了？”
顾青云回过神，把手上的烟塞回烟盒里，笑了下说，“不是有什么事。”
收回香烟这个细微又自然的动作。
佟瑶却忽然意识到，她在自己面前好像从来没抽过烟。
……不是从来。
是在那次她点烟，佟瑶因为鼻炎打了喷嚏之后。
“以后都不抽烟了吗？”
佟瑶轻轻问。
顾青云也轻嗯了声，“不抽了。”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把烟扔了进去。
打火机被她拿在手里把玩。
抬眸望着她，随口问：“今天哪儿去玩了？”
佟瑶一五一十地交代。
顾青云没有太在意她的答案。
心中琢磨着该怎么说。
她今天下午碰见了佟瑶的爸爸妈妈。
两位长辈，穿得体体面面的，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说是佟瑶的表哥给的地址。寒暄没两句，他们就塞给了顾青云一个大红包。
顾青云推了两次，也没好意思坚持不收。
她收下来，两位长辈脸上的笑容才露出了些真实，又说了些客套话。她留他们一起吃饭，没留住。
顾青云目送着他们离开。
她虽然不擅长跟纯粹的长辈打交道，但看人还算有经验。
这一对典型的中国式家长，自尊心极强，让他们掏出棺材本给女儿买辆新车简单，丝毫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可让他们承认自己错了？打死都不可能。哪怕满心都是想要女儿回家，嘴上还是硬气得很。
说了那么一会儿话。
他们半个字没提佟瑶，眼神里却全是记挂着佟瑶的意思。
他们不主动说，但每次顾青云一讲佟瑶怎样怎样，他们就听得格外认真，表情都亮了亮。
“……”
顾青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佟瑶说。
她从小亲情这块淡薄得很。
思忖很久，还是直接告诉她：“我碰见你爸爸妈妈了，他们给了我一个红包……脸上写满了想让你回家。但一直到走的时候，还犹犹豫豫着没说出口。应该是在等你的电话。”
佟瑶一怔，坐了下来。
脸上带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
半晌，她没情绪似地问：“你觉得我应该回家吗？”
“……”
顾青云望着她，目光垂下，又看向手里的银色打火机。
沉默了很久。
长睫忽闪，弯唇无奈地笑了下，“佟瑶，我哪里知道你应该怎样。我只是……希望你的周围有很多很多人爱你。”
她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爱。
从最初强烈的占有，希望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慢慢柔化，一点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希望整个世界的美好都是佟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