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循环

法院公开审理时, 公民凭身份证即可进入旁听。未经允许, 媒体不许随意拍照、录像, 所以祁星辰和柏夜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大轰动。

因嫌疑人陶桃属重大犯罪, 且本人对于罪行供认不讳, 一审判决死刑,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并赔偿损失若干;聂大伟判决死刑, 缓刑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赔偿损失若干。

一审后, 犯人均选择不上诉。过了十天上诉期,一审法院将上报高院及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等核准完成,即可下令执行死刑。

一般核准期限较长,大概要六个月左右, 这六个月陶桃需在监狱服刑。而聂大伟若在死缓执行期间无故意犯罪,两年期满以后,将减为无期徒刑。

可以说, 是他拼死保护证据的行为, 帮了他一把。

宣判结束,祁星辰申请面见犯人。作为本案最大受害人,监狱方自然同意,带祁星辰和柏夜到了探监室。

差不多五分钟后, 陶桃在另一端出现。祁星辰这才发现, 仅仅一个月不见, 陶桃变化极大。往日清纯娇弱的样子不见了,眼神平静,即使仍是二十多岁的皮相,却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衰老的味道。

“你们来找我,”陶桃率先开口,“是为了问这本书的事情吧。”

既然她开门见山,祁星辰便也直说:“是,我想和你确定一下,你在什么条件下可以重生。”

陶桃愣住:“重生?”

“对,重生,”祁星辰双手交叠,身体前倾,“我想重启这本书。”

如果可以重启《夜之桃》,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天承那几十个人不用承受火灾的伤害,祁老爷子不用彻夜难眠,李董的孩子不用遭同学的白眼,聂大伟可以继续过贫穷但幸福的生活。

祁家可以免去巨大的财产损失和牢狱之灾,陶宣,也不用死。

当然,这一切基于陶桃不再执着、不再非要遵循剧情线的情况下。

不过这点祁星辰不担心,在陶桃拉住陶宣的手、还给他录音笔那一刻,他能感觉到,她已经放下了执念。

陶宣终究用生命,唤回了曾经那个坚韧独立的姐姐。

闻言,柏夜和陶桃齐齐看了祁星辰一眼。因为重启《夜之桃》不仅代表着一切重来,更代表着

陶桃问:“你和柏夜在现实中还存活么?”

“存活,我们的伤势很轻。”

“如果伤势轻的话,你们极大可能穿不进来了。我分析过,上次是我抢回柏夜的执念太深,才能在你们没完全脱离书中位面的情况下,拉回你们重新开始。否则按理来说,那时你们应该回到现实的。”

“如果我分析的是真的,”陶桃道,“你们可能要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放弃在这边安安稳稳过完一生的机会,你们愿意吗?”

祁星辰笑了笑。

愿意吗?

从柏夜问他是否回去开始,直到现在一个多月,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现实中的他孑然一身,一直靠着微薄的杂技演出费和奖学金过活。除了学习,生活中唯一乐趣是听柏夜的歌。

而在这边,他拥有将他捧在手心的家人,坐拥无数财产,吃过所有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吃不到的美食。有喜欢他的粉丝,有鲜花、掌声、荣誉,以及

以及柏夜。

他仰望的夜空,此刻就坐在他身侧,握着他的手。

他愿意放弃这些吗?

实话实说,他曾有过犹豫,他从未感受过家人的温暖,舍不得离开爸爸、姐姐、哥哥、弟弟、梁景。

也舍不得柏夜。

所以,柏夜问他的时候,他没能立刻回答。

是后来陶宣的死,坚定了他的想法。

如果他们的离开,可以换取所有人的宁静祥和,那么——

“我愿意,”祁星辰道,“我愿意放弃。”

柏夜手握的更紧了些,对于他来说,书内的一切与他原本生活一模一样,留在这里和回去没区别,可他知道祁星辰为此做出多大的牺牲。

他的爱人,是一个很善良、很好的人。

陶桃定定地看着祁星辰几秒,忽然笑了,“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我确实不如你。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考没考虑过。”

陶桃顿了顿,“从《穷游》咱们第一次见面的状态看,你们显然不认识对方。这说明,一旦出了《夜之桃》,你们可能会忘记书中的一切,包括相爱的经历。你们也能接受吗?”

祁星辰垂眸,这正是他纠结了一个月之久的主要原因。

每当想到要与柏夜归为陌生人,他心脏便像被钝刀子反复割过般,疼到几乎失去思考能力。他太喜欢柏夜,喜欢到不愿去想不好的结局。

可柏夜在现实中也有亲人,如果柏夜留在书中陪他,一直昏迷不醒甚至直接停止呼吸的话,亲人该有多绝望?

追随柏夜的夜空们该有多难受?

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深吸几口气,刚要说“能接受。”

身边的人替他道:“没关系,我一定会记住他。”.

作为一部大女主小说,《夜之桃》存在的意义便是为陶桃服务。祁星辰和陶桃一致认为,若她自愿死去,书内位面可以保持继续运行;但若她心有不甘,剧情便会恢复到初始状态,从头再来。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得到女主想要的结果为止。

在祁星辰来探监之前,陶桃已认清不属于她的终究无法强求,打算平静地接受死亡,去下面和陶宣团聚。

如今祁星辰有所求,她思考片刻:“好,那我试一试。如果真可以再次重生,我会远离祁家,尽快治好小宣的病,带着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过完一生。如果失败了,也请你们把我和小宣葬在同一片墓地我知道我不配和他葬在一起,我只想远远地看着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探监时间到了,祁星辰答应了陶桃,和柏夜一起离开监狱。

登上去剧组的航班,祁星辰问柏夜:“你怨不怨我擅自做决定。”

“不怨,”柏夜道,“如果我是你,也会做相同的决定,我为你感到骄傲。”

“夜哥”祁星辰靠在柏夜肩膀上,“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我都会永远永远喜欢你。”

柏夜下巴蹭蹭他的头顶,“嗯”了一声。

等他们到拍摄地时,天已经黑了。身为制片人,祁星辰和柏夜请所有剧组工作人员吃了顿饭,算是筹备期间一直没露面的道歉,也算是开拍前的动员。

拍戏最忌讳的是带有个人情绪,翌日,按规矩举办完开机仪式,二人决口不提昨天的事,全身心投入到《你我》的拍摄中。

《你我》的故事背景横跨六十到九十年代。六十年代初,主角沈星出生于一户极其普通的家庭。为了让孩子有口饭吃,沈家把孩子送去杂技团学艺,开始了沈星浮浮沉沉的一生。

在那个电视机尚未普及的时代,杂技是老人小孩茶余饭后最喜欢的娱乐方式之一。同时,要是哪家能在节日、生日请杂技团演上一演,那可是大户人家的证明。

整个杂技团里,沈星长得最周正、身材条件最好,因此每场都被指定表演吊绸。当地老百姓记不住吊绸的名字,喜欢管这项抓着绸子飞来飞去的运动叫做飞仙。

沈星是最优秀的飞仙之一,每次去大户人家表演完,别的师兄弟们在后台吃饭,沈星却可以被邀请上桌,和主人家一起用餐。久而久之,师兄弟对他渐渐疏远,背后提起他总要啐一口:“呸,不过长了张勾人的脸而已。你看他表演时候那眼神飞的,肯定是勾引哪家财主老爷呢!”

沈星听到后默默哭了一场,然后拼命练习,甚至跟团长申请不再表演吊绸,想向师兄弟们证明,他不是那种勾人的人。

可惜无论他怎么做,大家对他的成见仍越来越深。最后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真的跟了个土财主。

土财主待他极好,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土财主便被斗倒了。沈星失去了生活来源,不能回杂技团,更不敢回家,于是带着土财主留给他的钱,去了大城市。

大城市早已不兴杂技那一套,找不到能容身的杂技团,他在街上支了个摊子卖艺,并遇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说欣赏他,要和他一起过日子。沈星信了,一个月后,女人带着他所有积蓄消失无踪。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骗了。身无分文的他只能去迪厅打工,并在那里认识了柏夜饰演的江源。

刚开始,两个糜烂的灵魂互相碰撞,他们借助彼此的身体发泄欲丨望。时间长了,倒真生出朦朦胧胧的情愫。越爱越深之时,沈星偶然发现江源吸D,百般劝阻未果,最后也随着江源堕入深渊。

《你我》第一场,便是青年沈星与江源初识的戏份。

“《你我》第二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

八十年代的迪厅,随处可见穿着喇叭裤的男男女女。他们毫不吝啬地摆动腰肢,散发着新时代年轻人特有的大胆与开放。乡下来的沈星哪见过这场面,边擦杯子,边好奇地打量周遭。

“嘿,小哥,新来的?”

这时,左侧忽然传来一把懒洋洋的嗓子,沈星回头,看见了吊儿郎当靠在吧台上的男人。

男人梳着时下最流行的二八分,鼻梁高挺,眼睛狭长。沈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当场愣住。男人重复到第三遍“给我两杯啤酒”时,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倒了两杯酒。

江源却没走,而是将其中一杯推给给沈星,“陪我喝。”

沈星哪敢,手忙脚乱地拒绝:“我不认识你,不能喝你的酒!”

“喝了不就认识了么,”江源制止住沈星推酒杯的动作,“还是你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我、我哎呀!”

沈星话没说完,推来推去的过程中,酒杯竟不小心掉到地上摔碎了。

看着黄澄澄的酒液,沈星连忙道歉:“对不起,我陪您钱!”

说着,他手伸进兜里,可摸来摸去什么都没摸到。

看出他的窘迫,江源商量道:“这样吧,你再打一杯酒陪我喝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又赔不起。沈星只能依言倒酒,一仰头全倒进了喉管。

江源哪见过这么喝酒的,被他逗的哈哈大笑。笑完,他看着沈星的泛红的脸颊,“没喝过酒?”

“嗯。”沈星捂着脸摇头。

“刚过来?”

“过来有一个多月了。”

“那别穿麻布裤子了,会遭嘲笑的,”江源视线在他下半身扫了扫,“明天有你班吧,我给你拿条进口牛仔裤,你的屁股穿起来一定好看。”

沈星脸更红,江源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冲他吹了个口哨,哼着歌去舞池跳舞了。

“卡!”

“Nice!”钱导举起喇叭,眼中爆出惊艳的光,“小柏挑逗尺度拿捏的非常棒,我还怕你表现的太下流,现在一看,啧啧啧,我都想跟你回家了嘛!”

什么?他想跟柏夜回家?!

祁星辰一记眼刀唰地飞过去。

钱导:“当我刚才啥都没说哈,全体人员准备下场戏!”

“哈哈哈哈哈!”工作人员顿时笑成一片。

其实不仅导演,祁星辰也被柏夜那声口哨勾到了。他的脸红不是演的,是真的。

柏夜很少接戏,没想到演技这么好。祁星辰激动的手指在裤线上不停抓,心里的土拨鼠嗷嗷大喊:

啊啊啊啊啊不愧是我爱豆啊啊啊啊!!!

太棒了啊啊啊都给我追他,追他!!!.

成功的第一镜,给《你我》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两人越拍越顺。当然也有他们本身是情侣关系,不需要磨合的原因。

只用了十几天,两人便拍完大部分沈星和江源的对手戏。《你我》拍摄周期相当紧,能挤出来一天是一天,祁星辰开心的不得了。

哪成想,接着就卡到了床戏上。

八十年代标志性的筒子楼内,应柏夜要求,摄影组被清的只剩下两个机位。

然而,祁星辰刚要脱衣服,柏夜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行,露的太多。”

“我的祖宗爷,”钱导挠头,“他只露上身,下身捂的严严实实的。不信你看,穿了三条安全裤呢。”

柏夜看了眼,仍不太满意。

钱导无奈,最后决定用祁星辰和柏夜拍脖子以上,下面的部分找裸替。

柏夜满意了,终于收起臭脸躺到床上。祁星辰则换上大领口的衣服,骑到柏夜腰丨胯之间。

随着场记打板声响起,祁星辰莫名紧张,身子僵硬地扭动。

钱导大手一挥,“卡,再来一镜。”

第二镜,身体好一点,表情太尴尬。钱导:“再来一条!”

第三镜,身体表情到位,声音又不太对了。柏夜看这样下去不行,撑起身子,在祁星辰耳边低声道:“你要是再在我身上扭下去,我恐怕拍不了了。”

祁星辰眸子被说的波光潋滟,趁着这股春情涌动的劲儿,钱导指导摄像细细捕捉,可算是过了这场戏。

晚间,柏夜抱着祁星辰,语气不太满意,“回去之后你还想继续演戏么?如果想的话签我工作室,我必须亲自把关你接的戏。”

像今天这种大尺度床戏万万不可。

祁星辰却摇摇头,“不想,我大学学的生物,如果可以的话,毕业之后我想做生物老师,业余时间留在杂技团辅导孩子学习。”

“那我到时候要叫你祁老师了,”柏夜亲亲他的耳垂,“祁老师,我有问题。”

祁星辰被他亲的痒痒的,缩缩脖子,“什么问题,说。”

“咱们白天在干嘛,我怎么不知道呢,你教教我呗。”

说着,柏夜抱着人翻了个身,祁星辰莫名其妙被他架到了腰丨胯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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