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地牢里的春天（十九）
“没什么事的话, 我…我先回去了。”柯离甫一坐起来, 就觉得还是被窝里暖和, 但她又不能在这正尴尬的时候留下来，所以毫不留恋地下了床, 看着刚刚扔在地上的衣服发愁。
早知道刚刚就不用它擦头发了。
“外面还有其他人。”辛荼突然开了口。
“嗯？”柯离拿着那件衣服抖了抖，试图让它看起来舒服一些, 等反应过来辛荼的言外之意后, 愣愣地看着辛荼，内心竟然有点小窃喜。
辛荼又往里面挪了挪，补充道：“不过不准再对我动手动脚。”
“我保证没有下次。”柯离当即钻回被窝, 她自然什么都没有做，老实得不得了，因为摸不透辛荼的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她只是盯着辛荼的后脑勺发呆。
原来在她改变的同时，辛荼也在偷偷改变着？
这样看来, 她们之间似乎还有戏, 总之怎么样都是逃不过做任务的，既然现在已经基本释怀了，那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谁叫她除了和女主谈恋爱之外, 就只有死了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柯离想通之后，嗅着辛荼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渐渐睡着了。
听到身后清浅的呼吸声，辛荼这才转过身来, 在黑暗里盯着柯离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
翌日，柯离醒来时怀里空落落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暖香满怀，她自然也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些，只恨不得能马上找顾大夫问一问辛荼的病情。
柯离往辛荼那里看了一眼，见她似乎还在熟睡，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把昨天的衣服随意搭在身上，头发因为没有打理好，现在炸得到处都是，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辛荼不知什么时候翻过身来，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柯离随便理了理头发，尴尬地打招呼道：“早上好啊。”
“早上好。”辛荼淡淡地回答道，然后也开始坐起来，只不过动作很慢，似乎是怕扯到伤口。
“要不要我帮你？”柯离说着却已经走过去扶着辛荼的腰，辛荼到嘴边的“不用”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只能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
柯离笑道：“没事。”
平淡得出奇的对话，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之后柯离回到自己的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服。
她始终是紧张的，尽管顾大夫一直都说说辛荼的内里伤得严重，但她坚持以为辛荼有女主光环在，身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如今亲自看到的一切告诉她，辛荼的身体不可能会是小问题。
顾大夫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在柯离来找自己时一点惊讶都没有，他一如既往地给辛荼把脉，然后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还扯到了皇上的病情。
柯离皱着眉，急不可耐道：“他要死就死了，你快说说正经的。”
这个世界和她有关系的其实就只有辛荼，用豆豆的话来说，她们是注定的cp，而她也在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尽管辛荼对她的态度还是很冷淡。
顾大夫叹了一口气，对柯离这完全不关心天下大事的言语十分无奈，摸着胡须道：“实属正常。”
“那就好。”柯离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肯定是被小时候的电视剧荼毒太深，只要一看到有人咳出血，她就总以为这是将死之人。
柯离扭头看向辛荼，用眼神告诉她情况还好，不要担心，结果辛荼跟没看到她似的，根本不领情。
等柯离彻底放松后，顾大夫才不紧不慢地对辛荼道：“对你来说，有这样的伤实属正常，不但早年练过的功夫伤身，五脏受损，如今能护住心肺的内力更是不复存在，再加上大量寒气入侵，平常自然会咳血，想必你也清楚你的身体状况。”
“……”柯离还没有从刚刚的喜悦中缓过来，就听到这个消息，一时猝不及防，结果又被辛荼接下来的话震惊在原地。
“那我还能活多久？”辛荼坐在轮椅上，说这话时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重伤之人不是自己一般。
柯离被他们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说话方式刺激得只能静静地听着，然而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也不知不觉中捏得紧紧的。
顾大夫再次叹气，终是惋惜道：“多则十余年，少则三五年。”
柯离满脸错愕，完全不信道：“你会不会诊错了？这怎么可能……”
原剧情里，她虽然没有写女主活了多少岁，但至少在和男主一通相爱相杀的虐恋后，还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怎么她一来，辛荼就成了短命鬼？
辛荼现在都才二十岁，在现实世界里最多就是个连大学都还没毕业大学生，还得靠父母养着，结果在这里就要死了？
“这是早就诊断出来的结果，只是你一直没有问而已。”顾大夫道，“老夫一直对生老病死看得淡，也就没有主动和你说过这事，反正说多了也无益，徒增烦恼罢了。”
柯离是怎么从顾大夫房里出来的都不清楚，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全是顾大夫刚刚说的话。
她偷偷抬眼去瞧辛荼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异样，似乎早就有此准备，就只有她一个人后知后觉，心底感到伤心的同时，还莫名失落。
“我没事的。”辛荼突然出声道，“左不过是一条捡回来的烂命，都说昨日因今日果，我只是不甘被命运如此捉弄。”
“嗯，你会没事的。”柯离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迷迷糊糊地推着辛荼在院子里，抬眼看着东方地平线处，散出柔和的光芒，那是初升的太阳。
明明本该朝气蓬勃的生命，却被她弄成了现在这样，根本就没有什么昨日因，却造就了今日果。
……
自打这天起，柯离几乎成了厨房里的常客，以前她都只是吩咐留春去煎药，做药膳，而如今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留春在一旁不安道：“主人，这些让我来做就好，你不如去陪着辛荼姑娘？”
自从上次叫辛荼坏女人，柯离的脸色不太好后，留春就机智地改了口，内心更是早就把她们当成了一对。
柯离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守在灶边慢慢煽动着蒲扇，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她突然站起来，道：“这个还要再小火慢炖一刻钟，你帮我守着，中途不要让它敞了气，不然会失了药效。”
留春接过蒲扇，道：“放心吧。”
柯离这才安心离开，这些天她一直都住在辛荼的屋里。
一开始辛荼有些抗拒，见她始终坚持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特别是你的。”
柯离想到当时的情景，脚步逐渐加快，她来到辛荼房间时，辛荼正坐着发呆，眉头微微皱着，手也无意识地在腿上摩挲，似乎是有什么特别烦恼的事。
柯离下意识放轻步子，走到辛荼的身后，手熟练地搭在轮椅上，慢慢把她推到院子里，想了想，轻声道：“京中传来消息，皇帝已经崩逝，如今新皇即位，大仇得报，你不开心么？”
辛荼眉头慢慢松开，摇头道：“没有。”
柯离不知道她是说没有不开心，还是说大仇还没有报，识趣地没接话，只是移步站在辛荼面前，并且伸出了右手。
辛荼顿了顿，伸出手搭在柯离的掌心里，这一个月以来，她被柯离像瓷娃娃一样养着，身上终于长了不少肉，连手也比以前有肉感多了。
“跟着我走，这次努力坚持一刻钟。”柯离牵着辛荼，手兜在她的身后，方便如果倒下去时能够快速把人搂住，“如果不舒服就停下来，不要逞强。”
这是在做腿部的复健运动，辛荼之所以不能久站，除了和旧伤复发有关之外，还和长时间不动有莫大的联系。
辛荼在柯离的牵引下，一步一步地走着，一开始还算是稳当，慢慢地，脚步开始变得虚浮，她的额头也生出些许细汗，上一次从坐轮椅到正常行走，她也偷偷花费了很多工夫，但是那时好歹有内力撑着，如今却连普通人的体质都不如，情况大不如前。
“腿部感觉怎么样？还能不能再走？要不先休息一会儿？”柯离体贴地问道。
“没事，还能再走一会。”辛荼嘴上是这样说，可身体却赌气似的，走了许久都没有停下来，直到腿一软，险些整个人都扑倒在地，好在柯离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搂住了她，并且主动自己当了垫背的，可情况却不怎么好。
“咳…咳咳……”辛荼伏在柯离身前剧烈咳嗽起来，呼吸都喷洒在柯离的颈间，痒痒的，可她却没有那个旖旎心思。
她的手轻轻拍打在辛荼的背上，一脸紧张道：“怎么样？”
“没事。”见柯离不信，辛荼伸出手，道：“没有咳出血，只是被呛着而已。”
她说完依旧伏在柯离的身上，脸却恰好放在那柔软的位置。
“……”柯离脸上渐渐起了火烧云，犹豫片刻，伸手搂着辛荼的腰，并没有说话。
两人又一次刷新了新姿势，这次还是直接在院子里，把刚刚从厨房出来的留春吓得当场闭上了双眼。
柯离自然看到了留春，却依旧没有动，等辛荼主动退开，这才扶着她一起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对辛荼道：“先进屋，我刚刚炖了鸡汤。”
“……”留春再一次被完全忽视，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柯离会突然转了性子，对辛荼这么好，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做好份内之事就好。
在留春愣神的一瞬间，柯离已经扶着辛荼重新坐在轮椅上，并且向屋里走去，留春忙不迭回厨房，把炖好的鸡汤端出来，紧跟着进去，然后又被柯离赶了出来，准备新一轮的药膳。
“好了。”辛荼偏过头不再喝柯离喂过来的汤，她也和留春一样好奇，好奇柯离为何会在这很短的时间内，变得越发体贴，体贴到她差点抵挡不住。
柯离皱眉道：“喝不下了？”
“太油了，而且我有一些乏了。”辛荼说着用帕子擦了擦嘴，示意柯离有话就说，没话就走，不用在这里干耗着。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她原本苍白的唇变得饱满圆润，加上刚刚喝过鸡汤，唇上亮晶晶的，柯离看得有些错不开眼，她讪讪地收回目光，正经道：“我一事要与你商量。”
辛荼道：“什么？”
“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两月有余，着实需要一个身份掩饰。”柯离说着脸色有些不自然，“我的意思是，我依旧女装，而你穿男装，也就是我为妇，你为夫，正好应了阿达先前杜撰的男主人身体不好的身份，你放心，我这不是在暗示你胸小。”
更何况这些天已经长大不少了。
“……”辛荼的目光在柯离的身前流转，直到看得柯离面红耳赤才收回视线，语气淡淡道：“随便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说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