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第二百缕光

恋人, 塔罗的第六张牌,象征爱情的到来、合作的融洽,以及——

“确定对我而言, 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大藏险峻的山域, 绝顶酷寒的巅峰, 纪斯乘着霜雪, 面向旋转的星河。风鼓起他的衣袍, 拂乱他的长发, 眉毛、眼睫沾上了冰雪,慢慢将他铸成了一尊玉人。

“为何会如此?”

他生不知几年,历不知几劫。见过红颜绝伦的殊色, 识得公子无双的风采,剪断凡尘世俗的牵绊,横渡爱恨痴嗔的纠缠。舍得、舍得,才造就如今超神的自我。

他的道坚不可摧, 他的心坚硬如铁。不仅脱离了“凡”, 也远远超脱了“神”。

纪斯挑选地球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 为此,万事万物皆可为棋子, 一饮一啄都能论成败。他布置了一个大局, 满以为能功成身退,却不想入局太深出了点纰漏。

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让他的心……生出了挂碍。

无挂碍故, 亦无恐怖。有挂碍故则生爱恨, 求不得放不下是为大劫!

终究, 奥代尔那句“原来这就是你的弱点”扎入他的心底, 而他打偏的那一掌成了这枚种子生根发芽的养料。

它形同心魔般滋生, 让他不断地自省——司诺城之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为何会心软?为何会隐怒?为何会偏爱?

纪斯从不是放任问题发展的人,出了环子必然得第一时间解决。因此,他去寻了阿芙罗拉,借对方问一问心。可他没想到的是,占卜出示给他的结果是“恋人”。

恋人……

潜意识给他的第一直觉是:爱侣,以及最重要的人。

一个对于纪斯来讲十分可笑的答案。

虽说他看人只看灵魂、不分性别,但他真不会对男人产生兴趣。就算他真有龙阳之好,那么问题来了——是以前小队的剑神不够飒,还是狐狸精不够骚,亦或是妖精不妩媚、魔头不阳刚,他作甚非要栽在司诺城手里?

他大可以如纨绔一般,枕着剑神的宝贝长剑,听狐狸精疯狂吹彩虹屁,再让妖精剥着葡萄送嘴里,最后让魔头给他捏脚捶肩唱小曲。

这画面,想想都觉得……

好吧,万分油腻,令人窒息。

纪斯深呼吸,让冷空气充盈肺腑,才总算压下了这股油腻感。

奇怪的是,如果把他们的脸切换成司诺城,他竟然觉得勉强能接受。

比如枕着司诺城的越野车,听他赞一句“不愧是你”。再让他忙前忙后摘野果、送吃食,最后让他搓个背松筋骨,想想还很是惬意。

所以,果然是对人不对事吗?

但,这真的是喜欢吗?

纪斯仰望星斗,抬手摁住心口:“若是非要在大业和你之间做抉择,我有什么理由不牺牲你。”没有人能阻止他的野心。

风雪如刀,纪斯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另一条时间线的画面——失去一切的司诺城堕为暗精灵,在地球的熔炉中沉沦至死,直入深渊。

他不愿那双眼闭上,永失光芒。

“只是,想让你活也是我的本心……”

不是因为暗精灵的言灵。

……

司诺城可算整明白前因后果了!

流言的导火线,起始于他和纪斯的打卡地点。蜚语的起源点,来自于猪队友们手粗点错赞,还特么将错就错点了一堆。

讲真,错点多点都没关系,只要能澄清就不是问题。但令人绝望的是,猪队友点赞的内容是越解释越像是在掩饰的东西。

拉基给“司诺城害怕打针”点赞。

姜启宁给“天台约会”点了个赞。

网友脑洞大开,造句为“司诺城不欲打针躲天台,大祭司亲自上阵劝人归。因良辰美景委实难得,终风花雪月约会在先”!

司诺城:……

他很想澄清一下,那晚他们只是在吸日月之精华、集天地之锐气。冷不丁地,他翻到了邵修在他的评论区做出的澄清。

【1区觉醒者·邵修】:“大家不要误会,他们两个只是关系好,喜欢一起夜观天象而已。”

对,没错,就是这样!明白人!

司诺城翻开评论区——

“这句话可以翻译成:大家千万要注意,他们关系特别好,好到能一起在夜晚看星星!”

“我居然觉得楼上说的很有道理……快打醒我!我变色了!”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浪漫吗?陪你去看恶魔雨,落在这地球上~~”

“恶魔雨过于真实,刀了刀了。”

司诺城:……

在节奏紧张、全无娱乐的如今,叨一叨觉醒者和科研新品是大众仅剩的快乐。他们的玩笑话并无恶意,在觉醒者的不争中,高层对此也乐见其成。

与其让普通人每天活得神经紧绷,还是苦中作乐来得好。

只是,这次情况有点特殊,流言牵扯到了中洲最强者的感情问题。干预吧,万一是真的呢?可不干预吧,万一是假的呢?

纪斯和司诺城都没动静,他们……应该也不需要干涉吧?

于是,这一拖就拖到了“感情实锤”的地步,也有了后续司诺城的父母非得来探望他的结果。

估计探望是假,听八卦是真。

司诺城吐出一口浊气,安静等待家人的到来。只是这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真人到场,而是信息的暴击。

诗玉华:“城城啊,洋洋的爸妈也要来,我等他们一起。”呼朋唤友。

司诺城看向睡得四仰八叉的俞铭洋,不语。

半小时后,诗玉华:“城城啊,宁宁的爸妈也要来,到时候咱们三家一起。”越来越多。

司诺城看着姜启宁空空如也的床位,沉默。

又一小时,诗玉华:“城城啊,又多了一家。是你队友的父母,刚从乌拉回来。妈妈在群里问问还有谁要一起,免得又耽误行程。”

司诺城:……你们还有群?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户外,姜启宁和拉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吹冷风,深感自己被司诺城诓骗了。本以为司家父母一到,司诺城就没空找人算账了。哪知一等一下午,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见到。

“回不回?”

“回吧。”诓了他们一下,司诺城也该消气了。

俩难兄难弟忐忑回病房,果然见到司诺城“消了气”,正拿着一份财经报看着,半眼也不理人。寻思着自己安全了,两人默默爬上床,安分盖被子。

“城哥?”

“哼。”一抖报纸。

有了这个哼字,姜启宁就晓得过关了,噢耶!

没多久,闲不住的姜启宁开始小声跟俞铭洋讲话,拉基也扒拉出手机开始打格斗游戏。

渐渐地,病房恢复到往昔的和平与美好,再度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当姜启宁邀请众人组队打游戏时,沈云霆表示不玩游戏,司诺城表示只看报纸,祁辛黎表示要做情报,卓无涯表示需要打坐。

最终,他们暂时交换了床铺,打游戏的堆在左边,要做事的堆在右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左边愈发热火朝天,右边更加平静如水,恍若冰火两重天的分界,让人对双方在干什么一目了然。

“拉基!先干掉老俞这个奶妈,有他在咱们对付不了邵修这个刺客!”姜启宁指点江山,“快呀!冲呀!打他打他!”

邵修大喊:“老俞奶我!看我干不死老姜这个兔崽子!”

有战机的声音在基地机场响起,之后,数辆军车载着人驶向医院,车上是一片和谐的交流声。

有人道:“我家启宁啊,从小就是听话的孩子。因为上头有哥有姐的,都算优秀,所以他一直很努力。不过,毕竟是老幺,总是宠着点。我们一度担心会把他宠坏,没想到他长大了会这么争气,还为国家上前线,真是越来越靠得住了。”

感动抹泪。

有人道:“我儿子壮壮,从小就是个好强的。虽然没刻意培养过,但一直是个优秀的孩子,有着很强的自我管理能力。他能走到今天,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夫妻相视一笑,握住对方双手。

彼时,拉基抄起枕头摁翻俞铭洋,大声道:“快,他被我制住了,现在不能奶自己也不能奶邵修!你先干掉邵修这个刺客!”

俞铭洋疯狂反抗:“你们作弊!”枕头大战。

此刻,军车内。

有人道:“我家铭洋是家里的独生子,比不得大家的孩子聪慧,但胜在非常自律,而且还孝顺。一家上下都宠他,没想到他不要现成的家业,反而自己闯出了一番天地,还救了那么多人。”

父母相拥,以示自豪。

有人道:“我家阿修从小懂事明理,说长大了要从军为国为民。我们原想着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没想到现在他真的实践了。还去了大澳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又是担心,又是骄傲。”

人间值得!

与此同时,邵修掐住姜启宁的脖子,抄起枕头和他混战:“小爷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爸爸!你游戏里赢不了我,这里也赢不了我。”

姜启宁使出石膏腿重击邵修膝盖:“吃我佛山无影脚!”

“妈的排山倒海、如来神掌!嚯——”

拉基趁机怼死了刺客,而背后的俞铭洋竖起双手,呈十字状:“看我光之巨人的动感光……”

拉基掀起被子,一把卷住了俞铭洋的脑袋。之后,是四人更激烈的混战。

男人总是晚熟,快乐也非常简单。再加上觉醒者养伤许久,再不动一动怕是真得废了。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快乐结束得那么突然。

病房外响起了人声,有点熟悉,他们没注意。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对方推开了门——

那一秒,邵修摁翻了姜启宁,拉基扒住了邵修,俞铭洋掐住了拉基。他们像叠猫猫一样堆在病床上,枕头与被单齐飞,羽毛共头屑一色。

门打开的时候,他们的狂笑还来不及收敛,丧病的样子也没有摆正。更有飞出去的枕头砸中了你的爸、我的妈,然后在一众家长僵硬的笑容里,他们的目光发直了。

耶拉诺娃张开五指,捏紧砸在脸上的枕头。

她注视着胡闹的儿子,感觉孩子他爸说过的话化作冷冷的冰雨,在脸上狠狠地拍。

“池·牛·壮!”她咬牙切齿,发出你找揍的声音。

拉基:……

一句全名像是点燃了家长们的心头火,他们挤进病房,看着左边的乱世魔王和右边的岁月静好,只觉得在军车上吹过的牛都成了泡影。

这感觉仿佛是看见自家狗娃泡吧抽烟喝酒,而别家孩子在努力学习一样,学渣组和学霸组是如此泾渭分明!

“姜启宁!”

“俞铭洋!”

“邵修!”

四个憨批:……

也是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向老神在在的司诺城。感情这货不是不生气,而是憋着个大的?

眼神示意:【城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司诺城回以眼神:【我也只是知情不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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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于是,纪斯回来后发现——病房在开家长会==

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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