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穆阿迪布(4)

你鄙视什么?凭这一点你才真正为人所知。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穆阿迪布手记》

“男爵,他们都死了。”卫队长雅金·内福德说,“那女人和男孩肯定死了。”

弗拉基米尔·哈克南男爵从他私人舱室的吊床上坐起身。在这些舱室外,在他四周,便是他的太空护卫舰,它就像多壳鸡蛋般停在厄拉科斯的土地上。然而,在他的舱室中,飞船那粗劣的金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布帘、织物和珍稀的艺术品。

“毫无疑问,”卫队长说,“他们已经死了。”

男爵在吊床上动了动肥硕的身躯,眼睛盯着对面壁龛里一个跳跃着的男孩的乌木雕像。睡意消失了。他将衣领褶皱下支撑胖脖子的加垫浮空器抚平,视线顺着卧房里的一盏球形灯,望向门廊。卫队长内福德正站在那里,被五层屏蔽场阻隔在外。

“男爵,他们肯定死了。”那人重复道。

男爵注意到内福德眼中无精打采的意味,这是嗑了塞缪塔的痕迹。显然,他在接到报告时正沉浸于这种药物的喜乐中,之后匆忙服了解药,跑来这里。

“我已经有了详尽的报告。”内福德说。

让他冒点汗,男爵想,权术这项工具必须时刻保持锐利。力量和恐惧——时刻保持锐利。

“你见到他们的尸体了?”男爵低沉地问道。

卫队长犹豫起来。

“怎么?”

“大人……我们的人亲眼看着他们飞进风暴……那里的风速超过八百公里,没人能从那里活着出来,大人。没人!我们的一架飞机也在追击时毁于其中。”

男爵盯着内福德,卫队长吞了口口水,显得很紧张,下巴肌肉的剪刀状细纹不住地抽动。

“你见到尸体了?”男爵问。

“大人……”

“你穿着这身盔甲,噼里啪啦地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男爵咆哮道,“来告诉我他们肯定死了,可事实并非如此?你认为我会为这种愚蠢的举动拍手称赞,再给你升一次职吗?”

内福德的脸变得惨白。

看看这个鸡崽子,男爵想,我周围全是这些没用的呆瓜。如果我把沙粒撒在这个笨蛋跟前,告诉他这是谷粒,他肯定会上前啄一啄。

“那么,是艾达荷领我们找到他们的?”男爵问。

“是的,大人!”

瞧他是怎么脱口而出的,男爵想。“他们企图逃到弗雷曼人那里?”男爵问。

“是的,大人!”

“对此事,有详尽的……报告吗?”

“帝国的星球生态学家,凯恩斯,也卷进了此事,大人。艾达荷用什么神秘的方法加入了凯恩斯一伙……此事尤为可疑。”

“然后呢?”

“他们……啊,一起逃进了沙漠。显然,那个男孩和他母亲正藏在那里。在令人振奋的追击过程中,我们的几个小队遭遇了一次激光屏蔽场爆炸。”

“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我……还无法确定,大人。”

他在撒谎,男爵想,损失一定相当严重。

“那个帝国的奴才,凯恩斯,”男爵说,“他在耍两面派,是吗?”

“我敢以我的名誉担保,大人。”

他的名誉!

“弄死他。”男爵说。

“大人,凯恩斯是帝国的星球生态学家,是陛下的亲信随……”

“那么,做得像起事故!”

“大人,在攻克弗雷曼巢穴的战斗中,有萨多卡和我们的军队在一起。凯恩斯现在在他们手里。”

“把他弄走,就说我要审问他。”

“如果他们不从呢?”

“如果你处理得当,他们不会不从。”

内福德咽了口口水。“遵命,大人!”

“这人必须死,”男爵低沉地说道,“他在帮我的敌人。”

卫队长挪了挪脚。

“嗯?”

“大人,萨多卡抓到了……两个人,你可能对他们很感兴趣。他们还捉住了公爵的刺杀大师。”

“哈瓦特?杜菲·哈瓦特?”

“大人,我亲眼看到了俘虏。正是哈瓦特。”

“我做梦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听说他是被击昏器击倒的,大人。是在沙漠里,他没法穿屏蔽场。事实上,他并未受伤。如果能搞到他,会成为很大的乐子。”

“你说的是一个门泰特,”男爵咆哮道,“门泰特是浪费不得的。他有没有开口?有没有说起他的这次败局?他知不知道……哦,不。”

“他的嘴巴很紧,大人,不过他相信杰西卡夫人是他们的叛徒。”

“啊……”

男爵躺回到吊床中,思忖了半晌,接着说道:“你确定?他的怒火喷向了杰西卡夫人?”

“他当着我的面说的,大人。”

“那么,跟他说她还活着。”

“可是,大人……

“住口!我希望你们好生对待哈瓦特。别把真正的叛徒,岳医生的死讯告诉他。跟他说,岳是为了保护公爵而死的。从某些方面来讲,这也是事实。我们要煽起他对杰西卡夫人的怀疑。”

“大人,我不……”

“内福德,想要控制一名门泰特,必须通过信息,虚假的信息——虚假的结果。”

“是的,大人。但是……”

“哈瓦特饿了吗?渴了吗?”

“大人,他还在萨多卡的手里!”

“是的,没错,是的。但萨多卡和我一样,急于想从哈瓦特那里得到信息。关于我们的同盟,我已经注意到一件事。他们还不算阴险狡诈之辈……从政治上来说。我相信此事是刻意为之,是皇帝想要如此。是的,我非常确信。你可以和萨多卡的司令官说说,我这个人有的是办法,可以撬开这些负隅顽抗的家伙的嘴。”

内福德看上去有点不高兴。“遵命,大人。”

“你告诉萨多卡司令官,我要同时审问哈瓦特和凯恩斯,让他俩斗斗,我可尽享渔翁之利。我想他会明白的。”

“是的,大人。”

“只要这两人落到我们手里……”男爵点点头。

“大人,萨多卡会派一名观察员参加审问。”

“内福德,我相信我们能造出一个意外,支开这位多余的观察员。”

“大人,我明白了。那就是凯恩斯发生意外的时候。”

“凯恩斯和哈瓦特都要发生意外,内福德。但只有凯恩斯会发生真的意外。我要的是哈瓦特。是的,啊,是的。”

内福德眨眨眼,吞了口唾沫。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给哈瓦特食物和饮料,”男爵说,“好生对待他。我们要用上已经死去的彼得·德伏来搞到的余毒,放进他的水里。瞧,从那时起,解药会成为哈瓦特日常食物的一部分……除非我下达别的命令。”

“解药,是的,”内福德摇摇头,“但是……”

“别犯傻,内福德。公爵差点用那毒药杀死了我,就是那个胶囊牙。他当着我的面把毒气喷了出来,夺走了我最珍贵的门泰特,彼得。我需要有人顶替。”

“哈瓦特?”

“哈瓦特。”

“但是……”

“你想说,哈瓦特对厄崔迪家族忠心耿耿。没错,但厄崔迪已经死了,我们会争取到他的。得让他相信,公爵的死不是他的错,都是那贝尼·杰瑟里特女巫干的。他的主人就是个下三滥,是那种被感情蒙蔽双眼的人。门泰特所赞赏的能力是不带感情因素进行推理。内福德,我们会将可怕的杜菲·哈瓦特收服。”

“将他收服,是的,大人。”

“哈瓦特很不幸,他的前任主人资源匮乏,不能将一个门泰特的计算推理能力提高到顶峰,这可是门泰特特有的能力。哈瓦特将会看到其中的真相,公爵花不起钱收买高效的间谍,来向他的门泰特提供所需的信息。”男爵盯着内福德,“咱们不能自欺欺人,内福德。真理是强力的武器。我们是怎么战胜厄崔迪的,咱们心知肚明。哈瓦特也明白。我们是用金钱战胜他们的。”

“用金钱,是的,大人。”

“我们会收服哈瓦特,”男爵说,“还要把他藏起来,不让萨多卡知道。我们要好好保管毒药的解药。要解毒的话,再没别的其他办法。内福德,哈瓦特永远也不会怀疑。毒物探测器是查不出解药的存在的。如果哈瓦特想,尽可让他检查食物,但他不会查出毒药的痕迹。”

内福德睁大双眼,他明白了。

“如果少一样东西,”男爵说,“会和它的存在一样致命。缺少空气?缺少水?缺少任何我们沉溺的东西。”男爵点点头,“内福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内福德咽了口口水。“是的,大人。”

“那赶紧给我工作。找到萨多卡司令官,把此事解决。”

“遵命,大人。”内福德鞠了一躬,转回身,匆匆离去。

哈瓦特成为我的人!男爵想,萨多卡会把他交给我。如果他们有所怀疑,也只是认为我想杀掉这位门泰特。我会加深这样的怀疑!一群傻瓜!他可是有史以来最令人生畏的门泰特,一位专门用来杀人的门泰特,而他们会把他像扔破烂玩具一样扔给我。我会给他们看看,这个玩具到底有什么用。

男爵把手伸到吊床旁的一块布帘下,按下一个按钮,传召他的大侄儿拉班。他重新躺到吊床中,面露笑容。

厄崔迪的人全死光光了!

当然,那蠢货卫队长说得没错。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在厄拉科斯的强大沙风暴中幸存。扑翼飞机不行……机上人员也不会。那个女人和男孩已经死了。贿赂各方人员,花大笔钱把强大的军队带到这个星球……专为皇帝一人编造的各种秘密报告,所有精心策划的阴谋终于取得了圆满成果。

权力和恐惧——恐惧和权力!

男爵能看到展现在他面前的道路。有朝一日,一个哈克南人将会成为皇帝。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他的子嗣。但的确是一个哈克南人。当然也不是他召来的这个拉班,而是拉班的弟弟,年轻的菲德-罗萨。男爵特别喜欢那孩子身上显现出的狠劲……凶猛。

一个可爱的孩子,男爵想,还有一两年,等他十七岁时,我就会知道他是不是哈克南人用来夺取王位的合适工具。

“男爵大人!”

一名男子站在男爵卧室屏蔽场门外,他个子矮小,脸孔和身上全是肥肉,还承袭着哈克南父系的特点:眼睛窄小,肩膀耸起。然而,那肥胖中还含有一丝坚实。而他的眼神中显然流露出:他那肥壮的身子总有一天需要便携式浮空器来维持。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男爵想,我的这个侄儿不是门泰特的料……他代替不了彼得·德伏来,不过,他也许更加适合眼前的任务。如果我放权让他去干,他会把拦在他前面的一切碾得粉碎。哦,厄拉科斯的人会多么恨他啊!

“我亲爱的拉班。”男爵开口道。他取消了屏蔽场门,不过身上的屏蔽场仍旧保持在最高能状态。床顶的球形灯开着,他知道他的侄儿能看见屏蔽场发出的微光。

“大人召我前来,有何吩咐?”拉班说。他走进房间,朝微微震动的屏蔽场瞥了一眼。接着四下想找把浮空椅,但没找到。

“走近点,站到我看得见你的地方。”男爵说。

拉班又向前走了一步,寻思着可恶的老家伙故意把椅子都搬走,使得来访者只得站着。

“厄崔迪人都死了,”男爵说,“全死了。这就是我召你到厄拉科斯来的原因。这个星球重新属于你了。”

拉班眨了眨眼睛。“但我以为你准备推举彼得……”

“彼得也死了。”

“彼得?”

“彼得。”

男爵重新开启屏蔽场门,挡去一切能量穿透。

“你终于对他厌倦了,是吗?”拉班问。

他的声音在隔绝能量的房间里显得非常平淡,了无生气。

“我来和你说件事,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男爵声音低沉地说,“你暗示我除掉彼得,就像忘掉一件小事一样。”他跷起肥胖的手指,打了个响指,“对不对?我的侄儿,我没那么蠢。如果你再用言语或行动暗指我是个笨蛋,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拉班斜眼瞄着,露出恐惧的神色。对于男爵如何对付家族成员,他有一定的了解。若非有很大的利益可图,或是谁激怒了他,很少有人会被处死。但家族的惩罚也是非常痛苦的。

“请饶恕小的,男爵大人。”拉班说。他垂下头,显出一副谦恭的样子,掩盖自己的愤怒。

“别糊弄我,拉班。”男爵说。

拉班埋着头,咽了口口水。

“我说得很清楚了,”男爵说,“绝不能想杀谁就杀谁,而该像管理整个封地一样,通过适当的法律程序来处理。一定要为了主要目标去做——了解你的目标!!”

拉班愤愤地说道:“但是你杀死了那个叛徒——岳!我昨晚抵达时,看到他的尸体被抬了出去。”

拉班盯着他的叔叔,他听到自己吐出这段话,一下子害怕起来。

但男爵却微微一笑。“我对危险的武器一向小心。”他说,“岳医生是个叛徒,他出卖了公爵。”男爵的声音渐渐变得有力,“是我收买了他,一个苏克学校的医生!皇家学院!听见了吗,孩子?但如果把武器随意放置,那可是疯狂之举。我并非随意杀死了他。”

“皇帝知不知道你收买了一名苏克医生?”

这问题一针见血,男爵想,难道我错看了这个侄儿?

“皇帝还不知道此事,”男爵说,“但他的萨多卡一定会向他汇报。然而,在那事发生前,我会通过宇联公司将我的报告先行呈给皇帝。我将解释说,我侥幸发现了一位假装受过预处理的医生。一位假医生,你明白吗?众所周知,苏克学院的预处理程序是无法被策反的,所以我的解释会被接受。”

“啊,我明白了。”拉班喃喃道。

男爵想:是啊,希望你真的明白。也希望你明白,一定要对此事严加保密。男爵突然暗自思忖: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为什么要向这个傻侄儿吹嘘呢?我只会利用他,然后抛弃他。男爵对自己感到愤慨,他感到自己被出卖了。

“这件事必须严加保密,”拉班说,“我明白。”

男爵叹了口气。“这次,关于厄拉科斯,我要给你一些不同的指示,我的侄儿。你上次统治这个地方时,我对你管束很严。但这次,我只有一个要求。”

“大人?”

“收入。”

“收入?”

“拉班,你知不知道,用如此庞大的军队对抗厄崔迪,花了我们多少钱?对于公会向我们收取的军事运输费,你是否略知一二?”

“十分昂贵吗?”

“十分昂贵!”

男爵突然向拉班伸出肥胖的手臂。“接下来的六十年,如果你榨取厄拉科斯能上缴的每一分钱,那也仅够偿清我们的债务!”

拉班目瞪口呆,欲言又止。

“昂贵,”男爵嗤之以鼻,“可恶的公会垄断了太空运输业,要不是我早有计划,我们铁定会破产。你应该知道,拉班,我们承受着最直接的压力。我们甚至还为萨多卡的运输费付钱。”

男爵心中冒出一个早已有过的想法:未来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可以把公会的问题规避掉。他们潜伏在那儿,悄然发生——只要给对象慢慢放血,他就不会介意,到最后他们就把你捏在了掌心,然后你就只能无止境地给他们付钱了。

过分的要求总来自于军事冒险。“风险率。”油滑的公会代表曾解释过。你想方设法在公会银行机构中安插一个间谍当看门狗,他们就在你的组织内安插两个。

受不了!

“那么,收入……”拉班说。

男爵垂下手臂,握成拳头。“你必须榨取每一分钱。”

“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我榨取每一分钱?”

“没错。”

“你带来的大炮,”拉班说,“我可不可以……”

“我要带走它们。”

“但你……”

“你不需要这些玩物,它们是特别定制的,现在已经没有用了。我们需要金属,它们对付不了屏蔽场,这事我们没预料到。但我们预料到的是,公爵的人会撤进这个可恶星球的山洞里,我们的大炮把他们封在了里面。”

“弗雷曼人不使用屏蔽场。”

“你可以留些激光枪。”

“是的,大人。我可以任意行事?”

“只要你榨取每一分钱。”

拉班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大人,我完全明白。”

“你明白个屁,”男爵吼道,“首先让我们把话说白了。你明白的,是如何执行我的命令。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侄儿,这个星球上至少有五百万人?”

“大人难道忘了我曾是这里的摄政官?恕小的无理,您的估计也许还低一点。这里的人散居在沟地和盆地中,要数清他们的人数是很难的。还要考虑弗雷曼人……”

“弗雷曼人不足为虑!”

“恕小的无理,大人。但萨多卡并不这么想。”

男爵犹豫了一下,盯着他的侄儿。“你知道什么事?”

“我昨晚抵达时,大人已经安歇了。我……啊,冒昧地接见了……啊,我以前手下的几名中尉。他们一直在充当萨多卡的向导,据他们报告,在这里东南方的某个地方,一支弗雷曼小队伏击了萨多卡的一支部队,并把他们全消灭了。”

“消灭了萨多卡的一支部队?”

“是的,大人。”

“不可能!”

拉班耸了耸肩。

“弗雷曼人打败了萨多卡人。”男爵冷笑道。

“我只是在重复别人给我的报告,”拉班说,“据说这支弗雷曼部队已经抓住了公爵那位可敬的杜菲·哈瓦特。”

“啊……”

男爵点头微笑着。

“我相信这份报告,”拉班说,“你不清楚弗雷曼人是多么让人头痛。”

“也许吧,不过你的属下看到的不是弗雷曼人,他们一定是哈瓦特训练的厄崔迪人,伪装成了弗雷曼人。答案只能是这样。”

拉班又耸了耸肩。“啊,可萨多卡认为他们是弗雷曼人,他们已经采取行动,打算将弗雷曼人一网打尽。”

“好极!”

“但……”

“这样萨多卡就有的忙了。我们很快就能得到哈瓦特。绝对的!我有这个预感!啊,会有这么一天的!趁萨多卡去追剿几个没用的沙漠部落,我们把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搞到手!”

“大人……”拉班踌躇着,皱着眉头,“我总感觉我们低估了弗雷曼人,不管是数量,还是……”

“别管他们,孩子!他们就是群贱民,我们所关心的是人口众多的城镇和村子,那里的人才多呢,对不对?”

“有许多人,大人。”

“他们让我不安,拉班。”

“让你不安?”

“哦……他们中百分之九十的人不足为虑,但总有那么几个……小家族,一些野心勃勃的人,想要干些危险的事。如果被其中一人逃离厄拉科斯,此人还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那我会很不高兴。你知道我会多么不高兴吗?”

拉班咽了口口水。

“你必须立即采取措施,从每个小家族中抓一名人质,”男爵说,“每个离开厄拉科斯的人都必须知道,这是一场简单的家族间的战争。萨多卡并没参与其中,你明白吗?我们打算将公爵放逐到一个普通的地区,但他还没接受,就在一次不幸的事故中身亡。尽管他本打算接受。事实就是如此。任何提到萨多卡的谣言,一定要一笑了之。“

“这也是皇帝希望的。”拉班说。

“正是皇帝希望的。”

“走私徒怎么办?”

“没人相信走私徒,拉班。人们容忍他们的存在,但不会相信他们。不管怎样,你要在那个地区贿赂一些人……再采取一些措施,我相信你能想出来。”

“是的,大人。”

“拉班,你要在厄拉科斯实施两件事:谋财,铁拳。绝不要心慈手软。想想这些笨瓜都是些什么——一群妒忌主人的奴隶,时刻想要反叛。对他们不要有一丝怜悯。”

“是要将整个星球剿灭吗?”拉班问。

“剿灭?”男爵迅速转过头来,一脸讶异,“谁说要剿灭了?”

“嗯,我以为你准备移入新的家族……”

“我说的是榨取,而不是剿灭,侄儿。不要白白浪费这里的人,要逼他们归顺。你一定吃肉吧,我的孩子。”他笑起来,那张露出酒窝的胖脸显出婴孩般的表情,“食肉动物永不放弃。不要心慈手软,不要停止压榨。怜悯只是妄想,它可以被饥饿的肚子、干渴的喉咙打败。你随时都会感到饥饿和干渴。”男爵抚摸着浮空器下滚圆的肚子,“和我一样。”

“明白了,大人。”

拉班左右四顾了一下。

“那么,一切都明白了,侄儿?”

“还有一件事,叔叔。那个星球生态学家,凯恩斯。”

“啊,是的,凯恩斯。”

“大人,他是皇帝的人,可以随意来去,他与弗雷曼人非常亲近……还娶了一个弗雷曼人。”

“凯恩斯明天晚上就死了。”

“叔叔,杀死皇帝的仆人,你在干一件危险的事。”

“你怎会认为我会这么快作出决定?”男爵问道。他声音低沉,充满了某种言下之意,“此外,你永远不必担心凯恩斯会离开厄拉科斯。别忘了,他已经嗜香料成瘾。”

“当然!”

“明白此理的人,不会做出任何危及香料储备的事,”男爵说,“凯恩斯当然也应该知道。”

“我忘了这一点。”拉班说。

他们静静地对望着。

过了一会儿,男爵开口道:“顺便说一下,你首先要关注一下我的补给。我本来有大量的私人储备,但公爵手下的那次自杀袭击,掠走了我们大部分储备待售的物资。”

拉班点点头。“是的,大人。”

男爵露出喜色。“那么,明天早上,你把留在这儿的人集合起来,对他们说:‘我们尊敬的帕迪沙皇帝,已命我掌管这个星球,结束所有的争端。’”

“明白,大人。”

“这次我相信你真的明白了。明天我们再详细讨论这个问题。现在,让我再睡一觉。”

男爵取消屏蔽场门,看着他的侄儿出了门。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男爵想,当他最终厌倦他们,他会把他们碾成肉泥。然后,我会派菲德-罗萨过来,替他们解除重压,他们会为这位救世主欢呼。敬爱的菲德-罗萨,慈祥的菲德-罗萨,这个大慈大悲的人,把他们从野兽的蹂躏下解放。菲德-罗萨,一个他们将誓死效忠的人。到那时,这个孩子就会明白如何不用惩罚来镇压。我相信他才是我们需要的人,他会懂的。他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多么可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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