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摘星

这条街已经不复当年的老旧,人来人往很热闹,街面干净整洁,身后是一个个滑板少年冲过的身影,江途不放手,祝星遥也不动,似乎默认了这个拥抱。

滑板摩擦在地面的噪音再次靠近,也不知道哪个坏小子带的头,几个少年踩着滑板围住他们开始转圈,还起哄吹口哨。

路过的行人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他们,议论纷纷,有说那男的真帅,女的身材真好,就是看不见脸,还有人说:“这几个滑滑板的是请来的吗?新型浪漫?”

祝星遥:“……”

祝星遥不知所措地仰头看江途,江途正垂眼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漆黑深邃,他手从她腰上移开,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低头,跟我走。”

祝星遥一愣,把帽子又往下拽拽,小声说:“好。”

江途转身看向那几个少年,目光透着冷,那几个少年立即滑着滑板跑了。祝星遥低着头,被江途牵着过了马路,往前面那家新开的店走,拐角没人的时候,祝星遥抬头看走在前面一步的男人,心底已经没有了少女时期的迷茫无措,她很清楚自己跟江途的感情。

她指尖一动,挠过他的掌心。

江途脚步顿了一下,不确定她是想抽手还是给他回应,他没有犹豫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一直到店门口,江途才松开她的手,低头看她:“进去吧。”

这个时间点,店里的客人很少,江途让祝星遥坐在角落桌子等他,他去点餐。江途要了两份鸭血粉丝汤,几份小吃,再拿了一瓶常温的豆奶,豆奶不是当年他们上学时她喜欢的那个牌子。

祝星遥尝了一口粉丝,抬头说:“不如曹记的好吃。”

江途看她认真点评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那家店已经开了很多年了,味道一直是最好的,下次还是去那家吧。”

祝星遥说好,她垂下睫毛,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不知道老板还记不记得她,当年她在他店里哭,又追着问了江途家里的事和地址。她就算再低调,也还算是公众人物,而且老板明显认识江途,她要是跟江途一起出现,老板记起来怎么办?她不想让江途知道那件事。

祝星遥刚下飞机,胃口不是很好,她咬着吸管喝豆奶,江途把剩下的食物解决了,他看到她眼睛里明显有倦意,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肯定累坏了。

他快速起身,低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祝星遥在车上昏昏欲睡了十多分钟,车就停下了,江途转头看她,轻声问:“这几天有什么安排吗?”

“明天我妈妈过生日。”祝星遥看向他,“我答应校长校庆晚会上台表演了,西西明天晚上回来,3号4号跟她彩排。”

江途想到10月4号是舒娴50岁生日,他点了一下头:“好,我帮你拿行李进去。”

祝星遥啊了声,忙说:“不用了,我爸妈都在呢……我叫老刘出来帮我拿。”

老刘很快出来帮忙搬行李,他跟祝星遥走进院子里,忍不住问:“小姐,你现在是跟那小子谈地下恋爱吗?还不让家里知道……”

祝星遥纠正老刘:“刘叔,他叫江途。”

祝星遥去洗澡的时候,丁瑜帮她把行李整理好了。过了半小时,祝星遥穿着睡裙走出浴室,撞破丁瑜正在数她的药,她不高兴地说:“妈妈,你怎么又数我的药啊。”

丁瑜把药瓶放下,欣慰地看她:“只吃了三颗,比以前好多了。”

祝星遥在梳妆桌前坐下,开始晚上的护肤流程,她垂着眼,小声说:“是好多了,不怎么做噩梦了。”她的噩梦少了一个,现在几乎没有再梦见自己追着江途跑,怎么也追不上最后摔了一腿血的场景了。

丁瑜看了一眼桌上那个白色的机器人,揉揉她的脑袋,叮嘱她早点睡觉就关上门出去了。

客厅里,祝云平还在看晚间新闻,丁瑜在他身边叹了口气,祝云平低头问妻子:“怎么了?女儿又多吃药了?”

“不是,她就吃了三次。”丁瑜笑了笑,“那个机器人你也看到了吧?我看她很宝贝,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我记得陆霁当年好像是学计算机的吧?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送的?”

祝云平笑了,“他们大学的时候就分了,都多少年了。”

丁瑜说:“我在想他们是不是旧情复燃了。”

“应该不是,要是能复合早复合了。”祝云平叹了口气,“高三的时候星星被猥亵,是江途帮她打人出了气,要是普通男同学哪会这样。星星当初是因为江途才打陈毅的,当时心理医生不是让找江途吗?我找了,他在美国学的就是人工智能。”

命运早就在冥冥之中就把这两人缠绕在一起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再见面的。

第二天晚上,祝星遥和祝云平正在陪丁瑜切蛋糕,微信班群消息一条接一条,她吃完蛋糕看了一眼,是许向阳在组织聚会的事,时间在5号晚上。

几乎所有人都报名了。

许向阳:“以前过年聚会人都没这么齐。”

学委:“江途和祝星遥还没说话呢,他们参加的吧?”

黎西西:“我去了星星肯定去啊,八点多表演完我们就撤。”

有人斗胆@江途,没有得到回应。

群里静了一下。

祝星遥想了想,发了一条:“参加的。”

下一秒。

江途:“嗯。”

黎西西:“……”

很快,祝星遥收到黎西西的私聊语音:“你们俩这是在一起吗?还同时发消息,你那句话发出去,他再嗯一声,简直像是你代表了两个人。”

祝星遥一看,好像还真是……

她给黎西西发了一张图:“我刚刚陪我妈妈切生日蛋糕。”

手机一震,进来一条私聊。

江途:“要不要开小江。”

祝星遥给丁瑜送了生日礼物,又坐了一会儿,才上楼去。她给江途拍了一张小江盖盖头的照片发过去,才拿开手帕,手指戳一戳“随叫随到”服务。

祝星遥跟黎西西准备的节目就两个,一个是黎西西唱歌她拉大提琴配乐,一个是她的独奏。下午,林佳语发来一串大哭的表情,问祝星遥:“你们在哪儿?我想去找你们玩,我写稿子写得快秃头了!”

祝星遥把地址发给她,黎西西:“佳语,下午茶时间快到了,你顺便给我们带吃的上来哦。”

没多久,林佳语就带着一大袋下午茶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黎西西立马罢工,跑出来迎接她:“星星,暂停一下,我饿死了。”

三人坐在桌前吃下午茶,黎西西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祝星遥:“你的机器人呢?不是说拿给我看看吗?”

祝星遥放下蛋糕叉,起身从包里把小江拿出来放桌上,黎西西说:“我想看那个随叫随到。”

黎西西之前听祝星遥说过就一直很好奇了,其实手机也可以随时联系,但是机器人这个服务听起来就很浪漫。祝星遥看了她一眼,在屏幕上一戳。

那时候江途正在开车,接通后就把手机放回去,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这是你找我还是小江发疯?”

林佳语:“……”

黎西西:“……”

两人同时看向祝星遥。

祝星遥忙说:“是我,西西想试试这个机器人,佳语也在这里。”

林佳语提出疑问:“小江发疯是什么?”

“发疯”这个词是祝星遥说的,江途看着前方,还是觉得这么形容有点可爱,他笑了一下,“机器人是测试机,功能不是很稳定。”

祝星遥把服务切断后,黎西西盯着机器人若有所思道:“小江,这名字叫起来怎么那么像你们儿子?”

祝星遥:“……”

林佳语哈哈大笑:“这么说还真像。”

祝星遥瞪她:“还不是你给我的启发,小江总比你说的那些名字好吧?”她转移话题,“你写什么稿子,写到秃头?”

“这个啊……”林佳语看着她,不好意思说她在写她跟江途的故事,当然这个故事包括了他们这一群人,但是她没办法切身体验到每一个人的感受,她只能写她知道的,她了解的,一半现实一半靠编吧。尤其是祝星遥的视觉角度,这里特别难写。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如果我说,我在写我们这一群人的故事,你们能接受吗?”

两人同时一愣,祝星遥问:“我们?”

林佳语豁出去说:“对啊,你想啊我们这一群人,陆霁许向阳当年是拿了物理竞赛金奖,清华保送生。星星是学校女神,从十几岁就能开个人演奏会了。西西是选秀歌手出身,现在谁不认识你?丁巷是警察,周原跑去玩摄影也玩出点名气了,你们不觉得这是很好的素材吗?”

尤其是祝星遥,妥妥的女主角。

黎西西忽然来了兴致:“写吧!把我跟许向阳也写进去,你想知道什么?我来说。之前我对家还出了本书,我经纪人也想让我出,我哪写的出来啊。”

她们也不练歌练琴了,开始畅聊高中时光。

到了最后,林佳语趁着祝星遥去洗手间,拉着黎西西小声问:“有些事我不好问星星,问你可以吧?”

黎西西挑眉:“你是想问她跟陆霁的事?”

林佳语拼命点头。黎西西把自己知道的,基本都倒了出来。

林佳语愣住,问:“你说陆霁给祝星遥写了八十七封情书?从高一迎新晚会开始,每周五都有?”

黎西西点头:“对啊,差不多三年,哦对了只缺了一封,好像就是星星跟陆霁早恋被举报那一周吧,那周没有。其他时候,风雨无阻,落款都是j,你跟陆霁同桌那么久,也知道他字不好看,还喜欢用字母替代自己的签名吧。”

祝星遥推门进来,林佳语转头,呆愣地看她。

祝星遥疑惑:“怎么了?”

林佳语勉强地笑笑,说没什么。

林佳语跟陆霁同桌一年,她没见过陆霁写情书,陆霁的字是很不好看,他很懒得写字,懒到能不写就不写的地步,有时候她让他帮忙写数学步骤,他写完会顺手在后面写个j。

可是……

j也可以是江啊。

八十七封情书,落款都是j,字不好看……可是,江途的字写得很好看。

林佳语努力回忆当年陆霁的所有,还是觉得陆霁不像是一个能隐忍写八十七封情书的人,更像是当年藏在暗处的江途做的事。

10月4号舒娴生日,江路在外面订了餐厅,把舒娴几个好朋友和林佳语一家都请了过去,点蜡烛的时候,江路搂着舒娴的肩膀说:“妈,你就许愿今年开个桃花运吧。”

舒娴愣了一下,在他手上打了一巴掌,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江路笑嘻嘻地:“我没胡说啊,你才五十,还年轻呢,总得找个人过日子,你再婚我跟我哥又不反对。对吧,哥。”他冲江途抬抬下巴。

江途站在另一侧,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了舒娴一眼:“这是妈的事。”

舒娴眼睛一红,抬手摸摸眼泪:“哎呀,说这个干嘛,我没想那么多,我现在就盼着你早点找个女朋友,早点结婚,以后要是生孩子了,我给你们带。”

江路拍着胸保证:“这个你就放心吧。”

舒娴瞪他:“没说你。”

江路说:“我知道,我帮我哥保证呢。”

江途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账单出去买单。

一群人走出餐厅,江途把江路和舒娴送回小区,车停在楼下,正准备开走,车窗被人敲了敲,是林佳语。

江途跟林佳语站在车前,他低头看她:“怎么了?”

林佳语抬头,直接问:“江途,你高中的时候给星星写过情书吗?八十七封情书,是你写的吗?”

江途皱眉,沉默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

林佳语叹气:“果然是你写的啊。”

又补充:“可是,你的字很好看啊,你故意写丑的吗?”

“你想说什么?”江途皱眉说。

林佳语无奈说:“星星以为那八十七封情书是陆霁写给她的。”

江途惊愕,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林佳语从来没见过江途这么惊讶的样子,重复了一遍:“星星以为八十七封情书是陆霁写的。情书,星星灯,还有什么呢?肯定还有吧?这一桩桩的事情,你不是把她往陆霁身边送吗?”

“江途……我如果是星星,我肯定会被你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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