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幽灵绘画事件 6

御手洗和比利两人来到阿卡曼子弹美术学校那座楼的门前。御手洗掏出笔记本,先把招牌上的电话号码抄下来,然后从大门进了楼内,比利跟在后面。

这座大楼底层的大厅也十分宽敞。厅里摆着两条木质的长椅,没有站着值班的保安。厅里的指示牌上写着,三楼和四楼都属于阿卡曼学校。

“咱们先上三楼看看吧。”

“为什么要先上三楼?”比利问道。

御手洗盯着他回答:“反正总得上去啊,光在厅里站着是见不到斯芬小姐的。”

“我们总不能未经许可就闯进人家办公室啊?我们没有警察那样的特权。”

御手洗狡猾地笑了笑,径直向电梯旁边走去。

“比利,你得把自己设想成这所学校的老板。你想,这所学校要是你开办的,现在你最希望做的是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赚钱啊!”

这时电梯已经下到一层,电梯门开了。

“这不就对了?想赚谁的钱呢?”

“当然是赚学生的。”

“说得对。现在学校里的人都很着急,就怕开学前招不到多少学生,更何况老板已经被杀了。我们只要说来要一份招生简章,我想他们都会十分热情。”

比利不说什么了,可是到了三楼,预想的热情接待却并没有出现。御手洗对坐在一间教室里的男人说明,自己想要一份招生简章,对方只是生硬地回答说,招生简章发完了,而且招生名额也满了,想报名已经太晚了。

“真倒霉,这家伙真难说话。”御手洗小声说道,“看来咱们得换一种战术了。”

“有钱人开办的学校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骗。”比利也小声地嘟囔道。

御手洗对那位男子说:“我们想见阿卡曼先生。”

“现在阿卡曼先生不想见任何人。怎么,你认识他?”

“那么我找他的秘书斯芬小姐也行。她在吗?”

“罗拉在四楼的秘书室里。”

“谢谢你,老师。比利,咱们上四楼去吧。”

接着他们又快步走到电梯前。

“洁,你真打算去找罗拉·斯芬小姐吗?”

“那还用说!咱们来这里不就是想找她的吗?”

“这所学校招生已经截止了,你还能编出什么理由?”

“理由好办,见到她以后现编都来得及。”

“那你一个人去找她说吧,跟我可没关系。”

“当然可以。你在一旁站着就行,什么也别说。”

听他这么一说,比利似乎产生了什么不好的预感,直直地瞪着御手洗的双眼。

四楼的走廊和三层差不多,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门上写着“秘书室”三个字的房间。御手洗一点也不犹豫,上前敲了敲房门。

里头有人答应了一声。正像杰德所说的,这声音听起来冰冷冰冷的。御手洗推开房门,房间不大,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位戴眼镜的白人女性,她的头发是褐色的。

“嗨,你好,斯芬小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们终于见到你了。我叫洁,一直非常喜欢阿卡曼先生的漫画。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比利·西里奥,他不但和我一样喜欢阿卡曼先生的漫画,还非常崇拜你。你看我的朋友现在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哦,十分荣幸。”女秘书只简单应了一声,“那只能让你替他说话了?”

“是的是的,可是我也太激动了,好容易才说出话来。”

“这我可没看出来。”

“我们整整盼了十年了。”

“可是我当阿卡曼先生的秘书还不到两年呢。”

“哦,当然。他开始崇拜你也就两年吧,刚才是说崇拜阿卡曼先生足足有十年了。”

女秘书压低了声音,冷笑了一声说道:“行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想你们明白,开学前我正忙着呢。”

“那是那是,你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呢。”御手洗停了停,又接着回头对比利说道,“当然了,如果学校能如期开学的话。”

女秘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说,已经好久见不到阿卡曼先生了。要是老板不见了,那秘书不就更忙了吗?”

“没有的事,阿卡曼先生他出去旅行了。”

御手洗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他真出去旅行了?”

“当然。”

“离开学只有十天的时候?”

“他到欧洲去了,如果你找他有事……”

“没错,要有事找他的话呢?”

“可以先对我说。”

“你能转达给他吗?可不是简单的几句话,说清楚要花好长时间。”

“我快下班了,今天没时间听。要不我找个人来,你跟他说?这位先生是……”

“我姓御手洗。”

“那好,御手洗先生,你把事情简单点告诉我。”

“斯芬小姐,阿卡曼先生是从十四号起就出去旅行了吗?”

女秘书一听,脸上顿时露出紧张的神色:“你怎么打听到的?”

“对你这位秘书一声招呼都没打,十五号早晨上班的时候你才知道,原来老板出去旅行了。我说得没错吧?”

“确实是这样。”

“你真认为他出去旅行了?”

“御手洗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事?”

“离学校开学只有十几天的工夫,他突然要上欧洲旅行,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御手洗先生,有事你赶紧说,要不然我可要喊人来轰你走了。”

“我听明白了,看来你心里也有鬼。斯芬小姐,按我的估计,阿卡曼先生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那么一来,校方和你都很头痛吧?事情可没那么容易摆平,请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在事情尚未揭开之前,你要是把握得当,我想一切还是能妥善解决的。我希望你能把阿卡曼先生的交友关系,以及十四号当天的活动情况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

女秘书听了后默不做声,一直盯着面前这两位学生,似乎想观察出点儿什么。

“让我告诉你?”

“总比告诉警察好些吧?”

“你还很年轻吧?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现在还是一名学生。这条街上的警署里虽然还没有什么熟人,可是洛杉矶警方请我给他们帮过不少忙呢。”

“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算太要紧的事,可是有些内情你还不知道。你不是说要下班回家了吗?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在阿卡曼先生住的公寓对面那家咪咪咖啡馆等你。要是你肯赏光跟我们喝杯咖啡聊聊,我这位朋友会很高兴的。”

可是这位女秘书听完后却慢慢摇了摇头。

“从我的职务来说,是完全不允许把内情告诉外人的,你明白吧?十分抱歉,实在无法奉陪。”

“哦,是吗?那可就太令人遗憾了。”御手洗显出失望的样子,耸了耸肩膀,靠在墙边深深叹了口气,“这么一来,好不容易创办起来的这家阿卡曼子弹美术学校,开学后不久可就要陷入一场深刻的危机了。借了不少债没还就倒闭的话,总是让人扫兴。加上出了桩命案,警察局整天来人,到处鸡犬不宁,学校还开不开了?这儿和三楼的办公室自不必说,就连你住的那套公寓的邻居也得让警察挨家问个遍。学校被人从里搜到外,从各地蜂拥而来的记者还要把这里整日围个水泄不通,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们个个灰头土脸,我崇拜的秘书小姐也得另找饭碗了,不是吗?”

女秘书那双蓝眼珠在镜片后一闪一闪的,盯着御手洗的脸。

“你究竟是什么人?”

“刚才告诉过你了,我是个学生。”

“这我知道。是哪所大学的?”

“哈佛。”

“哦,算得上是精英了。”

“怎么样,你答应了?”

“也就是说,我要是不上那家咖啡馆去,你就能让我们不得安宁?”

“难道不是吗?我是说,早晚得是那样,而现在学校正处在关键时期,对吧?”

“没错,可是你能帮我什么忙?”

“告诉你一切。”

“告诉我一切?什么叫一切?”

“告诉你阿卡曼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是谁,在哪儿,把他怎么样了;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近期还将发生什么事;你应该继续待在这儿,还是另寻出路;对你来说,哪一种选择更有利——这些问题我会一一告诉你。”

女秘书沉默了,一旁站着的比利呆呆地瞧着御手洗。过了好久,女秘书才微微笑了笑说道:“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是从洛杉矶过来的?”

“对,我在那里长大的。”

“西海岸那边像你这样的人不少吧?”

御手洗笑嘻嘻地摊开双臂说:“那自然,那边的气候比这里更好些吧。”

“你这样想得到什么好处?”

“得到什么好处?哦,差点忘了,这位朋友打算付我一百美元。”

“你是说,这是一桩杀人案?”

“事实确实如此。我想你一定也隐隐约约猜到了点儿什么。无论如何,阿卡曼先生不可能现在出去旅行,无论对利益多不在乎的老板,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出去。是谁告诉你他旅行去了?”

“这无可奉告。我要是把内情泄露给你,我的饭碗马上就砸了。”

“你要明白,我不是你的敌人。你要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肯透露,那饭碗早晚也是保不住的。”

“你是说学校会关门?”

“虽然不会马上就关门,但迟早都一样。这么说,你肯跟我合作了?”

“你要是我的话,能把这种事告诉外人吗?”

“那还用说?”

“你都知道些什么?”

“差不多一切都知道了。不过事件的背景还得要好好调查一番,有一些细节关系还得理顺,我想达到的目的就是这些。”

“你和阿卡曼先生很熟吗?”

“不熟。”

“那么是我们学校的哪位让你来的?”

“不错。”

“能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吗?”

“总得让我保留一点儿秘密吧?”

“不行,你一定得先说说是谁叫你来的。”

“是罗拉·斯芬小姐。”

女秘书失声笑了起来。

“这么说我可没法相信你。你说你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的吗?”

“有些事情越是外人看得越清楚。”

“可你连外人也算不上啊。”

御手洗没有回答。

“你告诉我,我的老板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九月十四号,下午三点半左右。”

“在哪儿被杀的?”

“就在旁边那座公寓楼,他自己的屋子里。”

“为什么有人要杀他?”

“这些话咱们边喝咖啡边聊吧。”

“你现在就得告诉我。”

“这不可能。我说的事你总不能否认吧?莫非你能指出我说的哪个情节实际并不存在?”

“你让我举出事实反驳你?”

“对,比如说十四号晚上你还和阿卡曼先生约会过之类的。”

“确实没有这种事。不过就算他要约会,约的也是莎莉小姐而不是我。”

“莎莉小姐?她是阿卡曼先生的女友吗?”

“是啊!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莎莉·哥德曼。杂志封面上还经常刊登她的相片。怎么,你连这都不知道?”

“这些事我哪能知道?我一向不关心这类事情,所以才需要问问你。”

“我可以告诉你不少那些捕风捉影的杂志都不刊登的消息,可是你拿这些消息来问我是浪费时间,波士顿城里的家庭主妇全都能告诉你。”

“抱歉,我还真不认识那些城里的主妇。不管怎么说,从十四号傍晚起,你就一次也没见过阿卡曼先生吧?”

“确实如此。”

“其他人呢?”

“谁都没见过。”

“那怎么没人报告警察?”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你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

“你说什么?”

“那些捕风捉影的杂志对这种消息正求之不得。弗雷德·阿卡曼先生在自己开办的学校即将开学之际失踪;据他的年轻恋人哥德曼小姐披露,阿卡曼先生的私人秘书罗拉十分可疑——这真是些好新闻!”

“你说的‘年轻恋人哥德曼小姐’,可是一个已经过完四十六岁生日的半老徐娘了。”

“哦……这个……”

御手洗一时答不上话来。

“OK,我该下班回家了,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做。至于我是不是该请你帮助,这得看那些捕风捉影的杂志上哥德曼小姐说我什么了。你们也请回去吧。”

“这么做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看出来了,你其实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非得让我一起喝咖啡?”

“你刚才只告诉了我阿卡曼先生女友的名字和年龄,连那些‘谁都知道的事情’都不肯和我说。就算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也真不够意思。”

“那好吧,你先告诉我谁是凶手,我就去跟你们聊一会儿。要是你说不上来,那只好拜拜了。能认识你我很高兴,御手洗先生。”

“这么说你也承认这是一桩谋杀案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说这种可能性还不能否定,并不是说我已经完全赞同你的主张了。”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只好先告诉你谁是凶手了。不过,你想知道的话,得有一个条件。”御手洗说道。

比利的眼珠已经瞪大了。女秘书撇了撇嘴角说:“嗬,你居然还能跟我讲条件?”

“我这是为了挽救你们学校。”御手洗说。

“OK,我就听你说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喝完咖啡后,你得和我们一起去一趟阿卡曼先生的屋子,那里和这儿不同,大厅里站着一个大个子保安杰德。你要不带我进去,他那个人可不会通融。”

“你的条件就是这个?”

“当然还有,喝咖啡的钱总该替我们出吧,你说对吗,比利?你总能想办法在学校的办公经费里报销吧?”

“OK,我答应你。那你告诉我凶手是谁?”

“此人是个带日本血统的人士。”

一听这话,女秘书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安,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的表情。

“他的名字叫中尾。”

罗拉·斯芬的表情相当难看。她半张着嘴,起码有十秒钟全身就像冻僵了似的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地张口说道:“够了,剩下的话我们到咖啡馆再聊吧。”

“这不就对了?我们先到那儿等你。走吧,比利!”

可是比利却好像也僵住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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