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卑鄙

关绪闭着眼小憩,蒋轻棠撑着下巴看关绪。

她的手还被关绪握在手里。

蒋轻棠喜欢看云,可是和关绪在一起,就顾不得看云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只装得下关绪,含着水,含着情,就那么盯着她看,眼睛都舍不得眨。

关绪看上去很疲惫,眼底隐约的青色,看得人心疼。

蒋轻棠想起来昨晚关绪说了,她要熬夜工作的。

看这熟睡的架势,怕是熬了一整夜。

蒋轻棠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什么都不会,连一顿饭都做不好,看着关绪累,一点忙都帮不上。

关绪一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自我勉强。

正自责的时候,突然过道里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蒋轻棠?”

蒋轻棠诧异地抬头。

“阿忻?”蒋轻棠怔了,随后声调也高兴地扬起来,“太巧了,你怎么在这?”

“是挺巧的。”叫住蒋轻棠的正是本来今天一起约好了去看画展的卫忻,她笑了一下,说:“昨天晚上你跟我说临时有事,我就把画展的票退了,刚好几个朋友找我去她们那儿玩几天,我昨晚才订的机票,刚才登机的时候看见个人影有点像,特意过来确认的,没想到真的是你。”

此时,关绪握着蒋轻棠的那只手突然收紧了,她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且清醒,一点刚睡醒的惺忪也没有。

卫忻挑着眼角看关绪,“关姨好,又见面了。”

一声关姨,让关绪脸色黑了不少。

卫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提起了画展的事,蒋轻棠顿时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放人鸽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还被当事人当场抓了个正着,蒋轻棠讪笑着道歉,说等回了津岭,自己请客给卫忻赔罪。

卫忻很大方地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又说自己等着蒋轻棠的那顿大餐,她可不能骗自己。

话里有话,暗里还是有几分埋怨蒋轻棠失约的意思,蒋轻棠更惭愧了,连连说怎么会呢。

“对了,你去X市做什么?”卫忻问道。

“我……”

蒋轻棠没说完,话被关绪接了过去,“小棠陪我去的。”

蒋轻棠和关绪新婚,这在津岭人尽皆知,一对新婚伴侣一起出门有什么稀奇呢?除非那人故意找茬。

卫忻笑道:“前段时间就听说了,关姨最近在X市有个项目正在谈,没想到关姨这么不放心小棠,出门谈生意还要把小棠带着,我看您就差在小棠身上拴根链子,走哪儿带哪儿了。”

这话虽然是玩笑的语气说的,言外之意却是嘲讽关绪一直软禁着蒋轻棠,让她一点自由也没有。

年轻人不服输的挑衅,这是少年轻狂时的通病,要是放在平常,关绪最多一笑而过,连一点点在意的情绪都不会给,偏偏卫忻说的话戳中了关绪的心结,所以关绪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了一点危险的、狠厉的警告情绪,两人交错的视线也染上了一些似乎一触即发的硝烟。

就这么一点情绪,已经足够让卫忻心惊胆颤了,卫忻在她的目光下脊梁骨都有点发寒,又碍于自己在蒋轻棠面前的面子,梗着脖子硬着头皮不把视线移开,额角已经开始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蒋轻棠不懂关绪与卫忻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妹妹叫做“小棠”,听着总有点难堪,她局促地抓抓脑袋,斟酌着开口:“阿忻,你还是叫我轻棠吧,叫小棠……怪不好意思的。”

就这一句话,关绪的心情突然就好了。

她单方面结束了与卫忻的眼神对峙,把所有的目光全部收回到了蒋轻棠身上,包着蒋轻棠的手,低头在蒋轻棠耳边轻声问:“小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像是故意释放魅力一般,她的笑容温柔极了,舒展的眉头,带着笑意的双眼,还有嘴边勾起的一个恰到好处的撩人弧度,更别说眼里的暧昧。

蒋轻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红扑扑的脸颊开始发热,她不懂关绪没有放在明面上的心思,只觉得关姐姐怎么突然间这么漂亮,比平常还要漂亮,而且这样的漂亮里还暗含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连近在耳边的温热的吐息都变得勾引起来。

蒋轻棠被关绪美丽狭长的眼睛看得晕晕乎乎,大脑都不会转了,更别说读取她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双一张一合说话的红唇,发出来的声音蒋轻棠一点也没记住,只本能地觉得那双红唇的味道一定很好。

“小棠?”关绪又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手指,“怎么不说话了?”

她用的是戴戒指的左手,在卫忻刚好能看到的角度,她和蒋轻棠手上两枚款式相同的结婚戒指正好交叠在一起。

卫忻到底还是年轻,看着比同龄人成熟一些,却比不上关绪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看两人毫无顾忌的亲密,还有蒋轻棠羞涩漂亮的脸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中憋着一口气,半晌才咬着牙说:“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小棠……轻棠,到了X市我们再联系。”

她心里要强,被喜欢的人当面指正了称呼,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羞辱,好像在说她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没那么亲密,警告她别不知分寸似的,所以即使小棠两个字都已经脱口而出,却还硬生生地改了口,道别过后,脚步僵硬地回了自己的位子。

她把脸转向窗外,不让人看见她已经红了的眼眶。

等卫忻离开之后,关绪才放开了蒋轻棠的手,正经起来,又问她一遍饿不饿。

蒋轻棠不懂怎么回事,只觉得关绪突然变得冷淡了不少。

“不饿。”蒋轻棠失落地耷拉了肩膀。

关绪短时间内巨大的情绪落差让蒋轻棠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她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瞬间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鼻头有点酸,心里也似乎觉得委屈,可又不知道这难过从何而来,再一想关绪昨晚熬了一夜,待会儿下飞机之后就得马不停蹄地赶去工作,不能再让她担心,于是强撑起精神,对关绪露出笑容,“关姐姐,你再睡一会儿吧,飞机要降落的时候我叫你。”

眼里快哭出来的情绪却是骗不了人的。

关绪心里被针扎了一下,又懊悔又自责。

为了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争一口气,竟然开始戏弄伤害起蒋轻棠来。

蒋轻棠就像一个忍耐力极强的小动物,从小被驯养得规规矩矩,就算伤害了她,她也不会挣扎反抗,只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地舔伤口。

越是这样,关绪的心疼越加倍,她现在做的这些事,和蒋家那些欺负蒋轻棠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仗着她跑不掉而已。

“对不起。”关绪抬手,安抚似的抚摸蒋轻棠的发顶,认真地低声道歉。

意料之外的亲密的爱抚,把蒋轻棠心里悲伤的大石头翘了起来,她的心情重新晴朗起来,乐呵呵地笑,歪着头问:“关姐姐为什么道歉呢?”

“因为我做了件很坏的事。”

“伤害你的事。”

“有么?”蒋轻棠迷惑地想了想,笑开,“骗人。”

“关姐姐对我很好很好,才不会做伤害我的事。”

毫无心机的笑容,全心全意的信任,甚至还有点傻里傻气的可爱。

关绪没有说话,抚摸发顶的手改去抚摸她纤细的脖子。

蒋轻棠乖乖在她手心里蹭了蹭,内心暗暗地欢喜。

她想不出关绪这是怎么了,突然对她这么温柔。

虽然平时也很温柔,不过主动亲密的时候好像很少很少,从前刚认识的时候还多一些,那时她还住在徐家,关绪会偷偷溜进她的房间,抱着她一起睡觉。

关绪的主动真正少起来,是从上次从游乐园回来之后。

那一天,蒋轻棠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胆大妄为地亲了关绪的唇。

关绪很温柔,太温柔了,心也太善,当初说的是假结婚,对蒋轻棠那么好,所以蒋轻棠一时一乱情迷,认为假戏真做也是可以的。

有没有可能,关姐姐其实已经想起我是谁了,想起了我们之间十五年前的约定,也想就这样假戏真做呢?

毕竟关姐姐对我那么好,每天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来看我,给我带好吃的,还教我写字。

写百年好合。

蒋轻棠的幻想在心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真实到有一个声音怂恿她,试一试。

却得到了关绪的再明确不过的拒绝。

蒋轻棠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关姐姐对她好,不是她心底偷偷幻想的什么喜欢她,只因为关绪善良的同情心而已,就像十五年前,关绪看到她哭,递给她甜甜的冰淇淋。

可是关姐姐掌心的触感很好,温暖又干燥,这么温柔的抚摸,好像……

好像真正的伴侣间的爱抚一样。

蒋轻棠脸上热热的,不甘心地又想,本来就是真正的伴侣,有结婚证,也有结婚戒指。

真卑鄙啊。

不过就是仗着关姐姐的同情心,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赖在她身边,享受她的温柔,甚至竟然肖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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