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脑子烧坏了

观岸花园,小区名字好听,其实名不副实,既不能观岸,也不像花园,就是那种老式的水泥墙楼房,最高才八层,自然也没有电梯。这是周围唯一一片没有拆的老式社区,在高楼林立间,就像一块贴在美女脸上的狗皮膏药一样不协调。

陈孑然的老板是个很好说话的温柔女人,第二天就把房子钥匙快递给了陈孑然。

陈孑然白天要上课,收到钥匙的那天晚上去看了房子。

的确如老板所说,房子很久没住人了,一推门进去就是一股灰尘味儿,地板、沙发、桌面,目之所及都积了一层灰,一摸一个印子。

装修风格也是上个世纪的,阳台的防盗网铁锈斑斑,纱窗也全部锈蚀了。

陈孑然早有准备,带了塑料桶和抹布过来,先从卧室打扫,把双人床上已经朽了的席梦思床垫抬起来,慢慢挪到客厅,准备待会儿拿下去扔了,又用肥皂水把木质床板擦了两三遍,搬阳台去晾干,接着擦衣柜、床头柜……擦完了所有家具后,开始扫地。

她的右手使不上劲儿,因此进度很慢,两三个小时,也才勉强把卧室收拾得看起来能住人了。

虽然是老房子,可是卧室的朝向非常好,推拉式的大玻璃窗,正是朝着太阳升起能照射进来的角度开的,陈孑然站在窗边,都能想象每天清早醒来的时候,阳光撒在脸上舒服的温度,即使现在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陈孑然也半眯着眼惬意起来,仿佛已经有暖融融的春光落在了她的面上。

陈孑然扶着窗框休息,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陈安安站在外面喊道:“妈,你在里面么?我刚放学,过来帮你的!”

陈孑然把手上的抹布扔进脚边的桶里,快步走出去给陈安安开门。

“妈,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鸡蛋仔!还是热的呢!你快吃!”陈安安把揣在自己校服外套里捂了一路的塑料袋拿出来塞进陈孑然手里,又看了看客厅,满足地赞叹:“哇,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啊?又亮又宽敞,还有大阳台呢!妈,我太喜欢了!”

陈孑然拿着她给自己的鸡蛋仔,边吃边笑着轻声抱怨:“不是说了安安挣的稿费留着买文具和辅导书么,怎么又为我乱花钱?”

“为妈花钱怎么叫乱花呢?”陈安安瞪大眼睛,“我想着你下课之后肯定急吼吼地来收拾屋子,肯定忘记买点吃的带过来嘛,再说妈你不是很喜欢吃鸡蛋仔么?你敢说你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陈孑然在松软香甜的鸡蛋仔上咬下来一小块,吃得津津有味。

她喜欢一切甜食,尤其是鸡蛋仔这种口感接近于蛋糕,又带有奶香味的小点心更是最爱,只是一个就要五块钱,实在太贵了,陈孑然舍不得花。

她深刻体会过赚钱的辛苦,力求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鸡蛋仔这种纯粹为了过一过嘴瘾的食物,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必要的开销。节省下来的五块钱,可以给安安买十只笔芯用。

陈安安比陈孑然看得开,趁着母亲吃东西填饱肚子的时候,已经拿起抹布开始擦客厅里的家具了,还不忘宽陈孑然的心,“钱花了还可以再挣嘛,最重要的是人要活得高兴,这不是妈教我的道理么?再说我现在也能靠稿费挣钱了,什么时候该花什么时候不该花我心里有数着呢,我又不是给你买什么山珍海味,难道我花钱买一个鸡蛋仔给我妈吃还不舍得么?”

自从上次陈安安的任性伤了陈孑然的心以后,她好像又比从前更懂事了一点,再不跟陈孑然提起半个关于小姨的字眼,梁子莹去学校接她放学的时候,她也客气冷漠地拒绝了,“不用梁阿姨麻烦,我自己会回家。”

梁子莹很快察觉了陈安安的漠然,问是不是她妈妈跟她说了什么,又说自己和她母亲之间存在误会,之后自己会亲自向陈孑然赔罪开解的。

陈安安却不信她,哼道:“你别诬赖我妈妈,我妈妈从来不是那种背地里嚼人家舌根说人家坏话的人,你的事她半个字也没跟我说,是我自己猜的,你害我妈伤心,你不是好人。”

这事陈安安当然也没跟陈孑然说过。

陈安安已经十一岁了,这一年里个子像火箭似的往上蹿,可还是比同龄人矮,是她的班里最矮的一个,人缘却不错,交了不少朋友。

“这下好了,以后放假我可以叫我同学来家里吃饭了。”陈安安擦着电视柜,笑嘻嘻地说。

之前住在顾茕那里,寄人篱下,陈安安不敢邀请朋友来做客,现在她和妈妈有了自己的家,终于不用有那么多的顾忌和束缚,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人家好心把房子借给我们住,安安要爱护这个房子里的每一件东西,知道么?弄坏了可是要赔的。”陈孑然吃完了鸡蛋仔,把塑料袋扔进旁边装垃圾的大袋子里,一秒都没休息,牙齿还在嚼呢,就已经拿起了另一块抹布和陈安安一齐擦。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母女二人合力把客厅擦得光亮如新,阳台外面的天空也已经全黑了,看看时间,正好七点,陈孑然直起身子,手扶着后腰,前后左右扭了扭,放松酸痛的肌肉,估摸着干到晚上九点,可以把厨房也收拾干净,明天就能搬过来住。

正想着,又有人敲门。

“谁呀?”陈安安高喊。

“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门外是顾茕的声音。

陈安安和陈孑然对视一眼。

开么?陈安安用口型问陈孑然。

陈孑然笑了笑,开。说罢径直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顾茕像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赶过来的,一身挺括的正装,脚上还踩着五厘米的中跟黑色小皮鞋,看起来干练。她举了举手里拎的几个饭盒,笑道:“从路上带过来的几样小菜,你们不会已经吃过了吧?”

“没有。”

“那正好,我也刚从会议上下来,也没吃,一块吃吧。”顾茕从陈孑然身侧的门缝边挤了进来。

陈孑然也没拒绝,而是说:“多少钱?我转给你。”

顾茕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变得有些不自在,“你就非得跟我算得这么清楚么?”

“非亲非故,还是算清楚的好,免得……”陈孑然不说了。

“免得什么?”顾茕追问。

免得欠了你的情,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的生死簿上记了这笔债,下辈子也要被你纠缠。

陈孑然淡笑,说:“没什么。”

其实她不说顾茕也知道,她就是想和顾茕划清界限。

顾茕叹气,随口说了个数,陈孑然给她转账过去,说注意查收,顾茕蹲在茶几前一一打开饭盒盖子,随便嗯了一声。

陈安安对顾茕全无好感,捧着一次性饭盒吃饭,不说话。陈孑然也不说话。

三个人挤在一个小客厅里,怪闷的,顾茕坐在二人对面,给陈孑然夹了一筷子手撕包菜,闲聊似的问她:“补习班的课怎么样?还跟得上进度么?”

陈孑然筷子微顿,把她夹的菜拨到一边,轻声说:“还好。”

刚上课的时候的确有点跟不上,毕竟十月中旬就要考试,仅剩六个多月的时间,老师上课的进度很快,陈孑然考虑到自己的年龄和已经丢开课本多年,怕步子跨太大吃不消,想报名的是高升专的考试,考上之后的学习时间是两年半,之后再看情况,是直接考教资证还是继续考专升本。

顾茕说:“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别一个人硬撑。”

“没什么困难的。”

“阿然……”

陈孑然已经吃饱了,放下碗筷,平淡道:“顾茕,我明天就搬过来了,我现在找到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也有了住所,你之前答应过,放我走的,我希望从明天开始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顾茕不知道陈孑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漫不经心一句话就能扎穿她的心口窝。她看看陈孑然的碗里,米饭吃得干干净净,而顾茕夹给她的那一筷子白菜,躺在碗底,一点都没动过。

顾茕嘴里发涩,顿时没了胃口,也跟着放下筷子,“阿然,你有必要做得这么绝么?真就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陈孑然不说话。

顾茕不死心又问:“难道我想跟你当普通朋友也不行么?”

陈孑然自嘲地笑笑:“抱歉,我没办法跟你当普通朋友。”

当朋友的基础也是信任,陈孑然对顾茕的信任早没有了,只有无穷无尽的防备,怎么做朋友?

后面的气氛有点沉重。

陈安安坐在旁边不说话,眼睛在两个大人身上一扫就知道,这个姓顾的又惹妈妈难受了。

所以陈安安才不喜欢她,老让妈妈伤心。

简单吃过晚饭后,顾茕主动收拾了饭盒,又卷起袖子和陈孑然一起擦玻璃、擦家具。按顾茕的个性,灰尘堆得这么厚,自己收拾实在不划算,不如找几个家政阿姨来,只要一个下午就能把一间屋子擦得干净一新,省去多少劳累。

不过又因为和陈孑然一起打扫,有种两人亲手建立起自己的家的错觉,让枯燥的家务劳动也染上一抹温情。

三个人的效率很高,晚上九点半,总算把一间老公寓收拾得看起来像住家的样子,垃圾整理出整整三个蛇皮袋那么多,顾茕一手一个拎下楼,剩下一个最轻,陈孑然和陈安安一起抬,也不算太辛苦。

三人一块坐顾茕的车回到顾茕的房子里,陈孑然先带着陈安安上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后陈安安写作业,陈孑然下楼给她热牛奶,顺便拿几块高钙饼干给她当宵夜,主要是陈安安写作业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陈孑然不想打扰她。

一下楼就看到客厅里刚洗完澡、穿着浴衣、长发湿漉漉搭在肩头的顾茕,端着一杯酒靠在沙发上慢慢地喝。

陈孑然脚步一停。

顾茕闻声回头,仰着脖子看向站在台阶上的陈孑然,双颊微红,看起来有点醉意,也不知她在陈孑然出现之前已经喝了多少杯。

“你也来点儿?”顾茕一双黑眸像打了蜡似的,覆盖了一层水光潋滟的薄膜,看起来清透又迷蒙,薄唇也沾染了酒气。

她的浴袍带子松松一系,陈孑然站在台阶上俯视,正好能瞧见她秀美绝伦的玉白锁骨,眼皮一阵猛跳。

“不……”

陈孑然的话被顾茕截断:“好阿然,你明天都要走了,最后陪我喝一杯也不行么?”

向来强势的人,突然像温顺的大型犬一样趴在沙发上,眉毛两边一耷,抬着眼皮,两只水汪汪的眸子朝陈孑然看,勾起的眼角风情万种。

垂感极佳的丝质浴袍滑落肩头。

陈孑然的拒绝卡在了喉咙里,脑子像被烧坏了一样。

等反应过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杯酒。

“试试看。”顾茕在她耳边吐气如丝地鼓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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