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顾茕追妻的第一个错误示范

陈孑然看够了顾茕眼里的自作情深,她从前那么喜欢她,见她眼中深情,只怕一颗心都酥成了渣,任顾茕予取予求,如今沸腾的血液冷却凝结,掀不起一点波澜,可以平静地看待时,终于看到了这双伪装成情深的眼眸深出写满了虚假和自我感动。

能感动得了顾茕自己,却再也打动不了陈孑然。

顾茕一身贵气地站在砖陈墙旧的农民房院落里,锃亮的高跟鞋面上落了一片树叶,看起来很割裂。

陈孑然比她矮很多,她又穿了高跟鞋,像个巨人一样欺身压近陈孑然,陈孑然连仰头看她都懒得了,垂眼看着她走近的脚尖,讽刺地想,高贵的顾小姐又要干什么呢?

顾茕的手慢慢抬起。

她原想抱一抱陈孑然,被她身上的气味吓得退却了,改成指尖向前,想摸一摸陈孑然的脸,感受一下她脸上的那道疤。

还没碰到,就被陈孑然反手挡开,啪的一声,半分情面不给。

顾茕脸色微窘,被打开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转回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放下,讪笑:“还会疼么?”

当年陈孑然血肉模糊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顾茕都没问过她一句疼不疼。

都已经结痂了五年的疤怎么还会疼,真正疼的是陈孑然的右胳膊,顾茕看不到,也不知道。

陈孑然连嘲笑的力气都没有了,面对顾茕的表情诡异的平静,脸上无喜也无悲,更没有什么强忍的崩溃,沉默了良久,才淡淡地问:“顾茕,你想补偿我是不是?”

“是!阿然,你给我一个机会吧!”顾茕脸上浮起一丝希望,喜得上前半步。

陈孑然冲她点头,“好啊,我给你机会。”

“阿然……”顾茕有点哽咽。

只听陈孑然又道:“我告诉你,我现在有家、有朋友,从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心愿全都实现了,我过得很幸福。”她顿了一顿,怕顾茕认为自己是负气说的这些话,还又正了正神色,眼含了十二分的严肃对顾茕说:“你现在能给我最好的补偿,就是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从此不要再出现。”

陈孑然的话里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她是真心这么想,也这么希望的。

在陈孑然最绝望的时候,顾茕又对着深渊里的她捅了一竿子,差点把她捅得再也爬不起来,如今陈孑然从深渊里,不说又爬上坦途,至少也在半山腰上,可以看到山顶升起的太阳了,只要再努力一点,即使爬得慢也没关系,只要没有变故,迟早能走回正轨。

而这时候,曾经那个捅得她差点翻不了身的人又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冲她微笑伸手,说想拉她一把,试问陈孑然还敢信么?

把手伸给她,然后让她再把自己扔回深渊里一次?

陈孑然的骨子里是有些天真,可她又不傻,刻骨铭心的伤还在身上疼痛叫嚣,她怎么还敢把手伸给她。

陈孑然对顾茕别无他想,唯一的想法就是顾茕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一辈子不见面,让自己淡忘她。

“阿然。”顾茕声音低哑,“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这次是真心的,你只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证明给你看,嗯?”

她果然当陈孑然在赌气,说的都是气话,愈发舍不得走,不忍把陈孑然留在这里受苦。

陈孑然看着她的虚情假意,最后一点维持陌生人颜面的虚假客套都不想保留,心上伪装起来的脆壳坍塌下去,在顾茕面前强撑的肩膀也佝了——她当年车祸伤的不止右臂,背骨也支撑不起她总是挺立的上半身了,脖子弯一点,不至于压迫到腰椎,人也能好受些。

“顾茕。”陈孑然的脸上有些伤心,这是她裂开的心壳的一点情绪外溢,“你以为我在跟你赌气么?”

面上只有一点伤感,心里已经疼炸了。

她想自己真的爱错了人,顾茕这么自私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样了,心中想到的还只有她自己心里的愧疚感,完全不给陈孑然留一点尊严的余地,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天真的觉得她能和自己厮守一辈子?认为她会给自己一个家?

这样的人,移情别恋是迟早的事,不是陈子莹,也会是别人。

陈孑然要的东西,她从前给不了,如今更给不了。她能给陈孑然的只有疼痛。

“我没有赌气,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请你走吧,我好不容易拥有了一点幸福,顾茕,你如果真的想补偿我的话,别把我现在拥有的幸福从我手里夺走,我就对你感恩万代了。”

陈孑然说完这句话,泪意有点难忍,她放下尊严对顾茕低声下气地恳求,不知顾茕听进去没有,可是她已经没有精神去分辨了,她现在亟需回到她的小家,和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在一起,汲取一点力量,来支撑下午的辛苦工作。

少干半天工就少好几天的饭钱,她现在的日子和以前比是宽裕了一点,可是手脚不能停,安安以后要上大学,得花很多很多钱。

陈孑然不能垮,她还有安安呢,她要给安安撑起一道港湾,尽己所能给她最好的。

她在这世上也只有安安了。

……

陈安安早已做好了午饭,怕饭菜冷了,用文火热在蒸锅里,等陈孑然回来一起吃。

陈孑然今天回来得比平常晚,陈安安想肯定是今天妈妈所在的环卫队上又有哪位工友请假了,需要妈妈多分担一点他的工作。安安没有抱怨,做完了饭,打扫了灶台,很自觉地趴在课桌上背单词。

这课桌是陈孑然为了陈安安的学习专门添置的。

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是陈孑然专门为陈安安添置的,比如墙角的书架、玩具角,有新的也有二手,总体来说二手的多一些,陈孑然时常觉得亏欠,陈安安总是坐在她腿上捧着她的脸说:“书只要我们还没看过都是新的,玩具只要我们还没玩过也都是新的,这些书和玩具又没有坏,妈妈为什么老是说对不起?”

这不只是对陈孑然的安慰,更是陈安安的真心话。

当年陈安安没人要,在垃圾堆里和流浪狗抢东西吃,是陈孑然把她捡了回来,给她一个家。

陈安安对更小时候的那个家已经淡忘了,星星点点的回忆并不美好,她原来的爸爸妈妈只知道打架、吵架,陈安安吓得直哭也没人管,她对那个家记忆的终点是一片血海。

刚被陈孑然收留时,陈安安半夜经常做噩梦,梦里一片血红的,她哇哇大哭,陈孑然把她搂在怀里,一哄就是半宿,声音低低的、语气温柔的,赶跑了陈安安所有吓人的梦魇。

陈孑然很会讲故事,讲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陈安安羡慕阿里巴巴最后得到了大盗们所有的财富,在她怀里说:“妈妈,要是我们也能遇到四十大盗就好了,这样我们就会变得很有钱很有钱。”

陈孑然带着疼宠刮她鼻尖,说:“安安记着,做人要脚踏实地,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不然会被老天爷惩罚的。”

陈安安似懂非懂,陈孑然又接着给她讲小蝌蚪找妈妈。

听到小蝌蚪最终找到了妈妈,陈安安眼泪汪汪地扑在陈孑然肩膀上呜咽,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小蝌蚪,游啊游,终于游到了妈妈身边,找到了自己最亲爱的、最独一无二的妈妈。

陈孑然时常为自己不能给安安更好的而心疚,陈安安却觉得,妈妈已经给了她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了。

想起以前,陈安安又有点想哭,这时陈孑然开门回家,陈安安偷偷擦干眼睛,从椅子上跳下来去接她,“妈,饿坏了吧?早上带的包子吃了没有?快去洗手,我给你端饭。”

陈孑然嗯了一声,陈安安听到了她的鼻音,“妈,你怎么了?肯定是感冒了!”陈安安去摸她的额头,却又不烫。

陈孑然笑着把她的手摘下来,“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待会儿我吃完饭眯半个小时再去工作就没事了。”

“真的?”陈安安将信将疑,“你可不能骗我,别撑到身体熬不住了才跟我说,那样我会更着急的。”

“我的小管家越大越爱操心。”陈孑然笑着夹了一块肉进陈安安的碗里,“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安安快吃饭,等了我这么久,你也饿坏了吧?”

“我上午喝了一盒牛奶,还吃了两块小饼干,不饿。”

“喝牛奶好,多喝牛奶,长得高高的。”

“嗯!我要快快长大,挣钱,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陈安安夹了一块红烧豆腐给陈孑然,眼睛弯了起来,“妈,你也多吃。”

现在日子不像以前拮据了,陈孑然还是不怎么爱吃肉,更不爱吃鱼虾。她是重体力劳动者,不补充足够的脂肪和蛋白质身体必垮,陈安安为了给她补充足够的营养,变着花样把肉做进菜里,让她吃不出肉味儿,炒菜也尽量用荤油炒,补充脂肪。

现在陈孑然能接受吃肉末了,先用葱姜料酒腌一遍,还能尝出一点腥气,好歹能接受,不像从前,一吃就吐。

和陈安安待在一起,被顾茕刺痛的心不那么疼了,母女说说笑笑吃完午饭,收拾桌子的时候,陈安安想起来,“对了妈,今天上午有个不认识的阿姨找你,我记着你的话,没给她开门。”

陈孑然睫毛颤了颤,平静地说:“知道了。”

“那是谁啊?是你从前的朋友么?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不是,可能是搞推销的吧,安安做得很对,以后再有陌生人,也一样不能开门。”

“嗯,我知道啦。”

下午陈孑然出门,没有看到顾茕,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轻松一些,谁知到了晚上九点多,她下班的时候,顾茕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院子门口,手里还拿了一个精美的西点盒。

顾茕看到了陈孑然迎面走来,献宝似的笑:“阿然,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蛋糕过来,走,一起去尝尝看好不好吃。”

陈孑然径直走到她面前,看都不看她举起的点心盒,直截了当地问她:“顾小姐,我中午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哪一句听不明白?”

“我……”顾茕的笑容出现裂痕,“我都明白了。”

“那你还来干什么?”

“我……”顾茕闭着眼,做足了心理建设,再睁眼时,眼里的笑意变成一贯的自信从容,她说:“阿然,你不要我补偿,那么我就重新追求你。”

陈孑然:“……”

有什么分别?

她不想跟顾茕纠缠于无聊的文字游戏,绕过顾茕继续向前走,顾茕跟着她进了楼道,又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只住了陈孑然一户,走廊漆黑狭窄,脚步落地都有回音,陈孑然走在前面,听到身后顾茕大喊:“阿然,你不是想要一个家么?现在我回来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声音在狭道墙壁间反复回弹,震得天花板上常年累积的灰尘都震落下来。

陈孑然住的小地下室不隔音,顾茕的喊声惊动了走廊的感应灯,也惊动了屋子里的陈安安和来陪陈安安玩耍的周素欣,她们闻声开门探出脑袋来时,感应灯刚好亮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

“妈?”这是陈安安对陈孑然担心的惊喊。

“顾……顾顾顾……顾总?”这是被吓得三魂飞了七魄的周素欣,下巴都快惊掉了。

顾茕对周素欣没印象,听她这么称呼自己,皱了下眉,心想八成是公司员工,和员工在这种地方碰面,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陈孑然和顾茕的陈年旧账,不愿牵扯家人和朋友,抹了把脸,两个眼袋挂在脸上,拜托周素欣帮她再照顾一下安安,疲惫地转头对顾茕说:“咱们换个地方聊。”

顾茕看了眼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来的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挺可爱,一头洋娃娃似的小卷发。

顾茕下午已经调查清楚了陈孑然消失的这五年来的行踪,陈孑然并没有结婚,这个小女孩是她收养的。她就是这样一个滥好人,因为自己吃过苦,所以见不得别人吃苦,要不理想也不会是当个费力不讨好的小学教师。

陈孑然未婚的消息让顾茕重燃信心,顾茕还知道陈孑然这些年除了女儿外,连一个走得近的朋友都没有,她想陈孑然一定是在等她,不然怎么会五年都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呢?所以顾茕认定了陈孑然在说气话,她在和自己怄气。

暂时不原谅也没关系,只要感情到位了,迟早有原谅的时候。

顾茕把手里的西点盒递给门后面的陈安安,露出十分真诚的笑容,“安安,初次见面,我是顾茕,是你母亲的朋友,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陈安安看着这个漂亮得好像在发光的女人,懵懵懂懂地伸手要接,陈孑然站在远处提醒:“安安,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什么么?”

陈安安的手触电似的缩了回来,双手背在身后,摇头,“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

这句话从前陈孑然也经常说。

顾茕胸口微痛,笑着鼓励安安:“没关系,阿姨不是外人,是自己人,所以拿阿姨的礼物没有关系。”

陈安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坚定地摇头,“你不是自己人。我妈妈不喜欢你。”

说得顾茕的心口更痛,她直起身子,把点心盒递给了还在一旁傻眼的周素欣,“拿着。”

周素欣双手哆嗦地接了过来,就见顾茕转身出去,对陈孑然说:“阿然,就照你说的,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看着二人走远,周素欣惊觉自己后背全是汗,虚脱似的靠着门,问陈安安:“你妈认识我们顾总?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

“不知道。”陈安安摇头,“我也从没听她说过。”

“不管了,看看顾总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这家店的蛋糕可贵了!而且限量,排着队都买不着,我今天沾了你的光,也饱一饱口福。”周素欣说着打开了盒子,拿了一块精巧的点心吃起来,不忘招呼陈安安,“你也来吃啊。”

“你自己吃吧,我不要。”陈安安坐在一边,看都不看。

她的确很喜欢蛋糕,可是妈妈会买给她吃,不需要妈妈不喜欢的人来献殷勤。

……

顾茕原本想和陈孑然找一家安静的店,坐在无人打扰的包厢里好好聊,可是陈孑然没给她这个机会。

陈孑然在纵横的小巷里七拐八拐,拐得顾茕头都快晕了,最终停在了一个没人经过的死胡同里,周围的几栋楼也都被认定为了危房,不住人了,是个适合“聊聊”的地方。

陈孑然没有功夫跟她抹弯子,开门见山:“顾茕,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都办。”

陈孑然每天工作已经够累了,她需要保持好的心情、充沛的体力,撑起她和陈安安两个人的家,实在不想浪费精神跟顾茕纠缠。

“阿然……”

“别叫我阿然,顾茕,咱俩真没这么亲。”陈孑然靠着墙蹲下去,“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她指指自己的脸,“你这么年轻貌美,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必在我这里受气。”

“阿然,你的脸可以治好的!医生说只要做整容手术,几个月就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甚至你想变得更漂亮也可以!只要你愿意,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陈孑然看着她这样急不可耐,只觉得好笑,“恢复了以前样子,然后呢?你的内心深处就不那么抵触我这张丑脸,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来骚扰我了,是么?”

顾茕一瞬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虽然鄙陋,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深处的确是这样想的。

现在的陈孑然,顾茕想亲吻她都有点无从下口。

陈孑然从没怼过人,顾茕是第一个,此时顾茕才知道她那副温吞性格的表象下也是可以牙尖嘴利的,每一句话都正中顾茕不可言说的龌龊龃龉,把顾茕哑口无言。

陈孑然没觉得自己是怼人,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为了让顾茕死心,甚至不惜自挖伤口。已经愈合的创口被她亲手抠开,血淋淋地给顾茕看。

“顾茕,你还记不记得,你不喜欢我,你亲口说的。”

“你说喜欢我妹妹。”

“你说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接近她。”

“你说要不是她,你不会连一个正眼都不会给我。”

这些伤人的话,顾茕自己都不愿想起,五年来她总记着和陈孑然好的时候,对陈孑然说的情话,陈孑然看她的温润如水的眼眸,所以她太自信了,认为只要自己肯回头,陈孑然一定会接受她。

如今陈孑然抠开了自己的伤口,让顾茕看她心上的腐肉,顾茕才开始正视自己捅进陈孑然心窝子里的刀。

车祸算得了什么,脸毁了算得了什么,只要人活着,都能熬过去,现在的世道难道还能被饿死么?

真正伤人、让人活不下去的刀口都捅在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地煎熬折磨,生不如死。

陈孑然被顾茕伤得生不如死,又向死而生,可顾茕再一次逼她去死。

顾茕终于不得不想起当年分手的那夜,陈孑然抱着她哭,求她,说做什么都行,只要她别抛下她。

今晚,同样的恳求,只不过却变成了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顾茕准备的甜言蜜语全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开口:“这一次,我是真心喜欢你了。”

“你哪一次说自己不是真心?”陈孑然对她的真心都听累了,“顾茕,你但凡还有一点可怜我,你就放过我,真的,我不想失去现在的幸福……”

“你现在有什么幸福的?”顾茕的怒气无可抑制地翻涌上来,反唇相讥,“住地下室幸福?还是捡垃圾幸福?你宁愿靠捡垃圾养活那个小鬼,让她跟着你一起吃苦,也不愿在我身边要什么有什么地享福?”

嘴里一阵刺痛,陈孑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她瞪大了眼睛,眼瞳深处缩紧,心脏被顾茕一句话戳得抽搐。

她抬头,看着这个自己付出过真心的女人。

车祸后的复健没有顾茕这一句话疼。

毁容了被人嘲笑没有顾茕这一句话疼。

五年来受的苦都没有顾茕这一句话疼。

让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噩梦也没有顾茕这一句话疼。

陈孑然终于知道了,现实中的顾茕,比噩梦里的顾茕狠了百倍。

她终于忍不住,扬起手,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顾茕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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