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 中国历史的独特性

只有把中国史放到世界史中,我们才能看清中国的特点。

中国文明并不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文明。以有文字和建筑能证明国家的出现而论,中国比苏美尔要晚近2000年,比埃及也要晚了1500年。

但是中国后发先至。在西周时期,中国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建立起整饬的大一统封建制度,比欧洲早了近1800年。 [1]

接下来,中国又率先在世界上建立了大一统中央集权国家,同样比欧洲早了近2000年。早在公元前3世纪,中国就实现了中央政权对基层社会的直接统治和严密控制,能够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调动资源。这是同时代世界上其他国家不能梦想的。欧洲国家直到中世纪后期,才开始了类似中国春秋战国的构建统一集权国家的过程。而直到17世纪达于顶峰的法国中央集权,仍然做不到像秦始皇这样对社会的全面而有力的控制,更何况统一欧洲。

中国这种相对西方近2000年的领先,带来了诸多方面的影响。

首先是社会面貌的“现代化”,流动性增强。

在世界其他地方还在实行严格的等级制度的时候,秦朝就已经从制度上废除了贵族制度,实现了“万民平等”,出现了空前的社会流动性,有能力的人更容易上升。大一统国家之内,语言文字和度量衡统一,有利于大范围内的物资和信息交流。这种状态在世界上很多地方是不可想象的。西方直到中世纪后期,才解除了领主与农奴的人身依附关系,打破了国内重重封建税收关卡。日本做到这一点,要到明治维新之后。印度直到今天,种姓制度还有强大影响。

其次是大一统带来了比较长的和平时期。中国的地理特点和文化心态,决定了分裂状态下,群雄通常争战不休,“神仙打架,百姓遭殃”,结果是人口锐减,经济崩溃。在中国人的历史经验中,只有建立起稳定的大一统政权,才能享有长期和平,这就是所谓的“乱世人不如太平犬”。秦汉帝国崩溃后,虽然也经常经历分裂时期,但是大一统郡县制度总能成功地再度完成统一。

因此,在所谓的欧洲中世纪的黑暗时代,中国历史发展却进入了高峰期。在长期的和平下,一个王朝的经济通常会稳定发展,因此出现了很多盛世,比如唐代的贞观、开元和清代的康乾盛世。创造了灿烂的文化成就,比如唐诗宋词;也留下许多雄伟的建筑和工程,比如万里长城、故宫和大运河。

当然,中央集权制度领先发展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它造成了中国和欧洲历史的不同走向。

第一,中国大一统郡县制下,官僚系统极为发达。而欧洲封建体制下,自治社会传统一直没有中断。

秦汉帝国通过“编户齐民”,把几乎一切社会组织打散,用郡县制对全国进行了格式化。这与罗马帝国相当不同。因此秦汉帝国是一元刚性结构,书同文,车同轨,举国上下,如臂使指,步调一致。而罗马帝国的文字没能统一,政治制度没能统一,甚至法律也是不统一的,保留大量地方自治因素。“2世纪的罗马帝国乃是自治城市的联盟和凌驾于这个联盟之上的一个近乎绝对专制的君主政府二者奇妙的混合体。” [2] 罗马帝国的繁荣是建立在中央集权和地方自治的有机结合之上的。一方面,“每一个城市都有它自己的地方自治,都有它本地的‘政治’生活,都有它自己所要解决的社会经济问题”;另一方面,“在所有城市之上,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它执掌国家大事——外交、军事、国家财政”。这也许更接近顾炎武、黄宗羲等人结合郡县制和封建制长处的政治构想。

罗马帝国远没有中国这样成熟而庞大的官僚体系,到了中世纪,官僚系统在欧洲干脆消失了,因为各地基本上是封建自治的。在西方的历史发展中,在分裂和动荡当中,社会自治一直发挥着很大作用,比如中世纪西欧的庄园、行会、教区、俄罗斯的米尔内等,都是一定程度上的自治社群。

而中国很早就用官僚体系取代了社会的自治功能。在西欧中世纪,自治城市成为体制外的权力中心,市民联合起来,从封建主手中购买到自治权,成为体制外的异己力量,这在中国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第二,中国的中央集权受到的约束很小,而后发展起来的欧洲的中央集权受到重重社会力量的约束。

正如封建制是国家的早期形态一样,中央集权制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欧洲的崛起与统一民族国家的出现密切相关。不过,西欧中央集权国家和中国的中央集权的形成过程相当不同。欧洲是在议会、自治城市、行会等多种社会力量发育起来之后才出现中央集权国家的。因此,在欧洲的民族国家中,君主的专制权力是有限的,君主权力不仅受法律、议会的制约,也受到各社会阶层、利益团体的限制。

而中国完全不同。中国的“国家巩固发生在社会其他力量建制化地组织起来以前”,在其他国家发挥约束力量的世袭贵族、教会、商人组织等力量,都无法约束传统中国强大的中央集权。 [3]

欧洲的中央集权之路,还进行过多种探索和比较。英国之所以后来能超越西班牙,就是因为它的体制既比荷兰松散的城邦联合体更有凝聚力,同时又比西班牙的君权受到更大的约束。通过光荣革命,“英格兰人成功地驯服了庞然大物型的现代国家,他们没有摧毁利维坦的巨大能量,相反是使它响应他们的意愿,服从他们的法律”。因此,英国到后来一家独大,并深刻地影响了今天世界的面貌。

中国一直没有机会驯服利维坦,皇帝在历史上一直注意削弱商人和地主豪强的实力,以保证皇权的独大。因此郡县制下的皇权只受“天命”的软约束,没有制度上的硬约束。

中国和欧洲国家形成过程中的不同,也造成了中国和欧洲社会面貌的不同。

第一,传统中国社会是整齐划一的一元化结构。

中国大一统大王朝的面积极大,各地情况千差万别。为了保持国家的一元化和一致性,大一统王朝通常会对全国进行格式化的整齐划一。

这种整齐划一令西方人惊叹。就像我们前面引用过的,英国人说:“自进入中国境内以来,在这样大的地面上,一切事物这样整齐划一,这在全世界是无与伦比的。” [4] 中国在和平时代的社会治安之良好,和政府行政效率之高,也远优于同时代的欧洲。

但是整齐划一也有代价。在中央集权制下,因为皇权的独占性,君主通常对地方社会的动态发展表现出恐惧,对其他社会力量始终处于压制防范状态。 [5] 因此总是采取“消极性带防御性”的做法,“维持各地区的平衡,一般迁就经济落后地区”。比如很多朝代经常命令大片区域种植同类作物,结果加重了社会的负担,造成经济倒退。明初为防海盗骚扰,下令“片板不许下海”,清初迁海令更要求所有沿海居民内迁30里,正如葛剑雄先生所说,造成的经济损失其实大大超过了海盗的掠夺。

大一统王朝制定政策,出发点总是“便于君”而不是“便于民”,因此经常在全国范围内远距离大规模征调人力资源,被征调的百姓花在路上的时间甚至远远超过服役的时间,大大加重了民众负担,秦朝的灭亡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贾谊说,当时淮南的百姓迫切希望置于诸侯国的统治之下,而不直属于朝廷,以便能就近服役,而不必再长途跋涉于淮南和长安之间。而明代实物赋税制下,百姓负担的运费居然5倍、7倍于皇粮本身,这也是长途征调的结果。

葛剑雄先生说,在落后的交通和通信条件下,如果政治设计更关注民生,应该更多地照顾地区差异。他观察到,有的时候,地方性“政权的领土大大缩小了……统治层次减少了,传递时间缩短了,行政效率会有所提高。只要保持和平状态,人民会因此而获得较多实惠”。

因此大一统体制一方面维持了社会的稳定,带来了长时间和大面积的和平,另一方面却也限制了社会变化发展的空间,也压制了地方的效率。

而欧洲因为一直没有完成统一,各民族国家出现强烈的竞争态势。斯塔夫里阿诺斯说,规模浩大的郑和下西洋因为皇帝的一道简短的命令突然停止,这在欧洲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中国的皇帝能够并的确发布过一道道对其整个国家有约束力的命令,欧洲绝无这样的皇帝。”小国林立虽然动荡不休,但另一方面使得各地的活力得以发挥。

第二,中国传统王朝的优势是能够集中力量,但是集中后的力量,用于提供公众服务的并不多。我们看传统时代的财政结构,有两个重点,一个是皇室和贵族们的消费,另一个就是供养军队和百官,用于民生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葛剑雄先生说,有些人认为传统政权既然集中了大家的力量,“必定会投资于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大工程,有利于发展生产等,显然并不符合中国的历史事实”。那些集中起来的财富“大多被挥霍浪费,真正用于国家管理和社会进步的反而是少数” [6] 。

管汉晖和李稻葵的研究证明了葛剑雄先生的这个说法。他们曾经将明代中国和工业革命前英国的财政结构进行过具体比较,结果发现,“总体来说,明代中国和英国的政府规模相差不大”,但是两国政府的钱,花到了不同的地方。明朝中国的财政收入主要用于宫廷和皇族的奢侈性消费,对宫殿和陵寝的修建,以及巨大的军费开支。除了几次治理黄河水患之外,整个明代很少进行大的水利工程修建和其他基础设施建设,政府提供的公共产品严重不足。政府也没有投资于道路的修建和保养,更别提“投资在工业制造或者其他生产性的事业上,因此对经济的推动作用非常有限”。

欧洲的中央集权是在自治城市和商人阶级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君权又受到更多约束,君权通常不得不为经济发展服务。因此,工业革命前的英国政府,汲取能力也很发达,但是英国的“财政收入主要用于公共工程的修建以及转移支付,政府的投资和转移支付带动了国内其他投资的上升,投资的乘数效应为2.25,这对整个经济增长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历史研究显示出,政府减少对经济活动的直接干预而改为更多地提供公共物品是英国经济增长的主要条件之一” [7] 。

第三,正是因此,中国王朝出现了周期性的崩溃。

与中国君权缺乏有效约束伴生的,是官僚系统非常庞大,权力同样缺乏有效监督。如我们分析过的,中央王朝每汲取到1分税赋,官僚系统可能会额外贪污10分。因此中国传统王朝到中后期,总是出现汲取能力过度的问题。在皇帝穷奢极欲的同时,官僚系统更侵吞了大量财富,结果是“皇帝与官僚共享物质财富” [8] ,导致一个王朝建立不久就迅速陷入大面积腐败当中。

由于中国传统王朝的汲取成果不能为社会共享,用来促进经济成长,因此这种过度汲取总是表现为压垮脆弱的小农经济。在社会各阶层的利益冲突中,没有妥协性渠道,要解决问题,只有通过战争,导致大规模农民起义的发生。

欧洲在持续的小规模的动荡中发展,人口发展曲线比较平稳。而中国大一统王朝总是“脆断”,崩溃所造成的周期性人口损失,要远超过封建制的西欧。

中国历代很多思想家都发现,在周秦之变后,中国社会的运转出现了完全不同的特点。宋代罗泌在比较郡县制与分封制时说:“建封之时,一人纵失德于上,而万国之中各有政化,闻者德以兴起。郡县之世,一人失德,则波颓瓦解,而海内共惧其祸。”也就是说,封建制下,最高统治者一个人的失德,不会带来全天下的崩溃。因为各地并不在统一领导之下。而到了郡县时代,皇帝一个人不靠谱,全天下都要跟着倒霉。

王夫之说,从秦代之后,中国历代皇帝“贪天位、戗人伦”,以致“盗贼、夷狄交相蹂躏中国,不知其所终”,即农民起义和异族入侵交替造成社会动荡,而且这种历史规律还找不到终结的办法。

黄仁宇则解释说:“中国的悲剧乃是其在地方组织及技术上的设备尚未具有规模之际,先已有大帝国之统一,因之上下之间当中缺乏一段有效的中间阶段,全靠专制君主以他们人身上的机断弥补。”“中国在专制时代,好像皇权无限,其实大部的威权,不过矫揉造作的仪式上之装饰,实际是对内不设防,以无数的小自耕农作抽税的对象,财政的收入极为微薄,各种严刑峻法也只能有选择性地、以杀鸡儆猴的方式执行。”

“过去100年、特别是50年里,世界各地的经济现代化和城市化取得了无可辩驳的长足进步,农村人口、贫困人口和文盲比例都显著下降。然而,今天世界上已经建立起了稳固的民主制度的国家,差不多与100前完全重合——说到底还是那些西方国家,唯一的例外出在东亚地区。这似乎有力地证明了,经济的发展,甚至推行西方式的自由市场经济加民主政治,并不能落实真正意义上完善的西方式制度;在不少地方,相反还带来前所未遇的社会动荡。” [9]

确实,放眼世界,全球180多个国家分成“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两类。其中所谓发达国家20多个,其他基本上都是所谓的“后发国家”。通过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发达国家和地区基本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欧洲国家;第二类,是以欧洲移民为主体的英国前殖民地,比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第三类,是中华文化圈的成员,比如日本、韩国、新加坡。

相反,以欧洲移民为主体的非英国殖民地,比如西班牙殖民地,以及以非欧洲移民为主体的英国前殖民地,比如印度,再加上其他大部分国家,都不是发达国家。正如托尔斯泰所说,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在这些国家,现代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失败和挫折:

土耳其从300年前起就开始了漫长的现代化之路,其艰难与中国高度相似,经历了土耳其版的“师夷长技”“洋务运动”“君主立宪”的重重失败,直到凯末尔改革才宣告走上正确的起点,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土耳其离加入欧盟只差临门一脚,却在近些年开始走上了回头路,离欧盟越来越远。其原因是凯末尔采取的是自上而下的“精英式改革”,虽然有效地改造了城市,但触角难以深入到边远而广大的土耳其农村。集中在农村的宗教人士和农民宗教意识仍然浓厚,20世纪40年代土耳其政治民主化以后,数量庞大的底层民众开始显示力量,伊斯兰因素又堂而皇之地一步步彰显存在,到近些年达到高峰。

拉丁美洲的民选政治也步入泥潭。在贫富差距和社会动荡中焦虑不安的拉美民众很容易受到那些激进口号的影响,他们喜欢那些提出诱人目标和简单快速的解决方式的领导人,谁的气质和姿态最权威,最像“父亲”,谁的许诺最直接、最简单、最激进,就最容易上台。比如委内瑞拉的查韦斯许诺要为穷人提供“超福利”(免费住房、免费汽油),因此迅速崛起于政治舞台。上台之后,为了兑现承诺,查韦斯大力推行国有化,把所有行业都收归国有。但赶走了有管理能力的外国投资者之后,委内瑞拉本国却没有成熟的企业家阶层接手,国有企业陷入效率低下和严重腐败当中,激进的国有化不久之后就导致各种物资短缺。堂堂的“石油富国”已经沦落到需要进口石油,超级市场没有食物,人们到垃圾箱去捡东西吃。国家的经济崩溃了,穷人获得的福利也自然随之成为泡影。委内瑞拉的经济困境,反映的其实是政治上的不成熟。

之所以在这么多国家遭遇重重失败,是因为非西方世界的现代化动力并不是内生的,而是被移植的,这种移植过程远比人们想象的要更为艰苦,并且成活率很低。除了制度原因之外,现代化还需要有文化土壤。

能够提供这种土壤的有两种文化,一种是清教文化,另一种是儒家文化。这两种文化的共同特点是积极进取,推崇勤奋节俭的生活方式。清教文化主张信徒必须在尘世生活中恪尽职守,把在尘世取得事业上的成功看作被“上帝选择”的证明。“他们(上帝的罪人)应当勤奋,以便最终能得到上帝的召唤。……如果他们不用勤勉、奋斗、劳动去获得恩典和拯救,他们必将毁灭。”新教推崇勤勉这一品质,认为饥饿和贫困是上帝对懒惰者的无情惩罚。 [10]

儒家文化则更为入世,它不追求虚无缥缈的来世,而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因此它提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这种刚健进取的奋斗精神,与新教伦理有异曲同工之处。事实上,如今生活在世界各地的海外华人,正在生动地向世界展示华人强大的竞争能力。比如高晓松在视频节目《晓说》中讲的,在硅谷打工的华人,如果3年还没有升职,就会感觉不满。而印裔工程师30年不升职,仍然心平气和。秉承这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精神遗传,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人,也表现出强烈的创新求变意识。

与清教和儒教比起来,通行于西班牙和葡萄牙及法国殖民地的天主教文化,则是一种中世纪性格的宗教,它宣传在现实生活中受罪是件好事,是未来获得永恒拯救的前提。既然凡事上帝已经天定,努力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既然一切都托付给了上帝,索性就万事不着急了。因此天主教文化圈的时间观念比较淡薄,能拖就拖,有人将之戏称为“明日文化”。“对每一个要求,西班牙人总是回答以快乐的明天。” [11] 因此,以儒教文化人口为主体的国家和地区,除了少数几个国家,现在都已经完成现代化。这些实现了现代化的儒教主体国家和地区的共同之处在于,既拥有儒教文化培养出来的勤奋进取,同时又拥有借鉴自西方的法治环境。

因此有些人,比如新儒家学者,强调这些国家和地区崛起过程中儒家文化的重要性,认为儒教文化是一些东亚国家和地区现代化成功的根本原因。当然,也有一些人不同意这一点,而是强调法治的重要性,比如李光耀说:“新加坡成功的关键,是英国人留下的法治制度,而不是什么儒家文化。”而比较公允的看法是,这两方面都很重要。

中国从秦到清的历史表现为强烈的路径依赖。所谓路径依赖是指“一旦一个国家或地区沿着一种轨迹运动,逆转成本是非常高昂的。也许会有其他的选择点,但是一定制度安排的堑壕阻碍了对初始选择的轻易扭转”。通俗地讲,其实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能相信一个40多岁的人,会在一夜之间改变他的生活习惯和为人处世态度吗?早在秦统一六国的时候,中国就完成了“初始选择”,一直到清朝都无法摆脱这个刚性的轨道。“早熟国家的历史遗产不仅使后来的中国发展形成了不同于西方发达国家的路径,也使其形成了不同于大多数亚非拉发展中国家的路径。” [12]

每一个民族的发展道路,是由它的地理条件和文化传统等各种因素汇集而成的,或者用感性的说法,是上天所决定的,无所谓对错。

儒家精神的强毅进取,中国人个体强大的竞争能力,在改革开放40年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中国的历史、文化和地理,决定了它的大一统趋向。在大一统的框架下,我们应该可以吸收全人类的文明成果,实现“系统升级”,充分激活整个社会的活力,在每个人更幸福的基础上实现国家的更强大。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1] 如果这一制度从周朝建立(前1046年)开始计算,而欧洲成熟的封建制度从普瓦提埃战役(732年)开始算的话。8世纪20年代初,阿拉伯军队越过比利牛斯山。732年,阿拉伯军队沿通往巴黎的罗马旧道北上,进抵普瓦提埃。法兰克王国宫相查理·马特率军迎击,并成为这次战役的胜利者,因而获得“锤子”(音译为马特)的称号。阿拉伯帝国因此确认了地理扩张的极限。

[2] M·罗斯托夫采夫:《罗马帝国社会经济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85,第194页。

[3] 张孝芳:《现代国家建设与国家治理的现代化:比较政治视野下的中国政治发展路线图》,《教学与研究》,2014年第5期。

[4] 斯当东:《英使谒见乾隆纪实》,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第276页。

[5] 如果出现宽松的情况,那通常是因为统治阶层本身的懈怠,而不是他们的主观愿望,比如明代后期皇帝懒政,结果却使江南民间经济迅速发展。

[6] 集中力量,可以开掘大运河,治理黄河,修建水利设施,有利于生产的发展,但这项开支在总量中往往只占很小的比例。一些小型、中型的项目,分裂政权就能办到。比如五代的吴越国主钱镠,对筑海塘、疏浚河道、农田水利投入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还专门设置了“撩湖军”,负责疏浚西湖。(葛剑雄:《统一与分裂——中国历史的启示》,商务印书馆,2013,第171页。)

[7] 管汉晖、李稻葵:《明代GDP及结构试探》,《经济学》(季刊)2010年第3期。

[8] 管汉晖、李稻葵:《明代GDP及结构试探》,《经济学》(季刊)2010年第3期。

[9] 陈季冰:《从土耳其的历史,看一个古老国家的现代化难题》。

[10] 王晓德:《天主教伦理与拉丁美洲不发达的文化根源——兼与新教伦理对美国发展作用的比较》,《拉丁美洲研究》2006年第4期。

[11] 王晓德:《天主教伦理与拉丁美洲不发达的文化根源——兼与新教伦理对美国发展作用的比较》,《拉丁美洲研究》2006年第4期。

[12] 张孝芳:《现代国家建设与国家治理的现代化:比较政治视野下的中国政治发展路线图》,《教学与研究》2014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