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云城

黄泉山庄的马车,比寻常马车大上三倍,而黄泉庄主的马车,又比黄泉山庄的马车大上三倍,奢华数倍,通体黑色,金丝勾纹,与黄泉暗夜系的风格一致。十二匹顶级神骏齐齐嘶鸣,气派非常。车厢内精致宛如居室,所有配备一应俱全。

孤男寡男坐在这样方便的马车里,当然会做不少事情。

队伍一路向南,几日后便到了云雾峰林脚下的落云城。

落云城是百年名城,繁荣热闹,是进入云雾峰林的必经之地。在城中远观云雾峰林,能见到云烟浩渺间群峰半隐的奇丽景色。

因为天极峰之会将近的缘故,城内聚集了许多武林中人,热闹拥挤更甚从前,各个客栈酒楼宾客爆满。

即便如此,黄泉山庄的马车还是直接驶入了城里最顶级的客栈绘云楼。

迎接他们的客栈老板是个矮胖和蔼的中年秃顶男子,带着百余伙计在楼外分列两侧,恭敬的迎接凌无夜的车驾。

绘云楼是黄泉山庄在落云城的支点,一切以自家主子为优先。黄泉山庄入住后,绘云楼最高的第三层便封了楼,只作为黄泉山庄的专属供应,禁止外人踏入。

入住后没多久,凌无夜便召见了黄泉一方的派系掌门,布局如何应对另两大阵营的计策。

萧云清站在凌无夜身旁,百无聊赖,透过窗户下望。他所在的这间厢房位置极佳,凭窗能将楼下看的一清二楚,此刻不少武林豪客正畅谈闲聊,热闹得很。

他忽然有些明白凌无夜这样挑剔的人,为什么不包下整个客栈图清净了。

这样或许更方便听到些有趣的消息。

萧云清瞧了一会,收回视线,只见凌无夜不知道何时已经在瞧他,大约是逮到了他在开小差,嘴角勾着笑,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那些人说话。

“可是想下去坐坐?”凌无夜问。

原来是误以为他想看热闹,萧云清摇头。

“待会吃完饭,要不要我陪你去外面走走?”

滔滔不绝的几个掌门戛然而止,霜天山庄的长子霜战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一眼,最先反应过来:“庄主,那不然我们先这样下去安排?”

凌无夜不甚关心地挥挥手,几位门派要人很快识趣地退出去,消失在一楼的大门外。

门外随之进来的是一行穿着浅黄色服的弟子,他们领口袖口腰带皆绣着细花纹路,为首一人二十五六的年纪,相貌英俊,着高阶弟子服,似乎是这群人之首,进来后便与掌柜问话,似乎在询问客房。

他身后右侧一名女弟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四处看望一会,声音忽然拔高起来:“你这老鬼,为何总盯着我看?”

她骂的是离她不远一桌的马脸男,那人四十多岁,笑容猥琐,被骂这会,还望着少女上上下下的细着,他吃了一口酒,有点心花怒放的狂态:“小姑娘,许你长得好看,不许别人看了,脸蛋不错,脾气怎么这么大。”

那女弟子确实长得不错,柳眉杏目,身姿小巧,有几分少女娇俏。她闻言拔出剑来,被他们为首之人按了回去。

那人对马脸道:“这位前辈,身为武林同道,是否该注意些长辈的分寸。”

他年纪虽然小了马脸一大截,却不卑不吭,似非似笑,隐隐有些气势。

马脸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服纹,有些忌惮,没接他的话,也没再说什么。

那行人定了房间,跟在引路的伙计后面往楼上走。

一楼的吃酒客们见人一走,纷纷调笑起来:“骆掌门,你都快当人家爹了,还调戏人家小姑娘。”

骆掌门略带不爽:“不想让人看,就蒙个面出来,反倒怪我,这是个什么说法?”

那些人又道:“就凭你骆掌门对美人的阅历,只怕蒙个面还不够哈哈哈哈。”

骆掌门也不谦虚,跟着吃笑:“李兄,你这话说对了,我别的本事没有,这方面技艺独到,光看个头发丝我就能知道美丑。”

那群黄衣人在楼梯上走到一半,纷纷往下看来,一楼的人倏然住嘴,含着笑不语。

那女弟子更是一脸寒霜地瞧着骆掌门,一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样子。

落云城因为临近山地,夜里比别处城镇寒冷许多。绝忻与三名精锐护卫守在凌无夜门外,四张面瘫脸直视前方,如同四座门神。

凌无夜终于起了身,萧云清喘息不止,半合的星眸渐渐恢复清明,支起半身,去捡地上的衣物,凌无夜挑起了眉:“你要干什么?”

萧云清道:“我该去值夜了。”

“躺下。”凌无夜命令。

萧云清没动。

“躺下还是继续,你自己选。”凌无夜口吻轻和了许多,话却令萧云清心头一震,他想了想自己可怜的腰,收回手又躺回去。

凌无夜揽了他,低语道:“今天晚上表现得不错,再试着叫我的名字。”

萧云清浅声道:“无夜。”

凌无夜勾起嘴角:“再叫。”

“无夜。”

凌无夜在他额上亲了一亲:“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么叫。”

两个人正亲昵,楼下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被扰了兴致的黄泉庄主拧起眉,对外面不悦道:“何事”

门外绝忻道:“飞花门的小师妹不见了,二弟子魏琛正带着人找茂山派要人。”

不多久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大动干戈的架势。凌无夜和萧云清起了身,披衣推开了窗。

那群人在二楼吵得不可开交,只差点没有打起来了,不少人从房里跑出来围观,议论纷纷,热闹得很。

飞花门二弟子魏琛抓着茂山派一名为首弟子的衣襟不松手,白日里怼骆掌门的飞花门大弟子徐青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那名被揪住衣襟的茂山派弟子道:“你们小师妹不见了,平白找我们做什么,飞花门是瞧不起我们这小山小派,仗势欺人么?”

魏琛道:“你们心知肚明,我们小师妹不见了,你们茂山派掌门骆何笑也不见了,白日里他那些做派分明对我小师妹图谋不轨,你们要是觉得我们冤枉了你们,就叫你们骆掌门出来自证清白,我们即刻就走。”

那茂山弟子被楸得呼吸不顺,满脸通红道:“我早已说过了,我们也不知道掌门去了哪里,去时他人已不在房里,可能有事出去了,你们就此胡乱推断,是不是太草率了。”

那弟子年纪虽小,面对比他高了一个头资历也高于自己的魏琛毫无惧色,说话有理有据,飞花门一时之间倒也没了话回怼。

徐青走上来拉魏琛的手道:“师弟,不要冲动,先找人要紧。”

魏琛冷哼一声,松开了这茂山弟子,徐青对那茂山弟子道:“这位兄弟,能否告知我,你什么时候发现贵派骆掌门不在的?”

那茂山弟子自知白天两边闹得不愉快,如今这事又过于巧合,飞花门不会就这样打消疑虑,又觉得问心无愧,倒也配合:“子时,我夜起看见掌门房里有灯。入夜时分我亲眼见到掌门熄灯才去睡的,所以不知道他为何又掌灯,担心有什么需要,便问了几声,房里没有人应,我担心出事,就推门进去,刚进去贵派弟子就堵上来了。”

徐青道:“我师弟也是担心师妹安危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如果确定不是贵派掌门所为,日后必登门谢罪。”说罢拍拍那茂山派弟子肩头,命飞花门弟子离开。

看热闹的人见没了看头,各自散去。飞花门的人却似乎不打算回房,几个师兄弟各自带了一行人连夜出了客栈,寻那小师妹的下落去了。

次日早饭时分,客栈的一楼又聚了一堆武林豪客吃酒论八卦,几个飞花门弟子从门口进来,个个鼻青脸肿。

不多久,徐青和魏琛闻讯下楼,见他们个个被打的一身破烂,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把你们打成这样?”

一名弟子哭丧着脸道:“大师兄,那人自称是侠义公子,非说我们是风流门的人,我们和他说不清楚,他便要动手。他武功高强,我们技不如人,这才回来禀报大师兄和二师兄。”

魏琛一掌拍断了一个桌角:“岂有此理,哪有人空口自断是非,他觉得你们是风流门的人,他有证据吗?先不论你们还穿着飞花门的门服,那个恶臭满名的风流门几时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下作恶,当真可笑!”

那弟子肿着半张脸道:“我们也是这么说,但那人说,他一路尾随我们,见我们一直都在追查一个年轻女子的下落,他觉得我们就是图谋不轨,不怀好意。”

“混账,”魏琛大怒:“他在哪里,带我们去找他!”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出了门。

那些酒客见人一走,七嘴八舌的又开始说叨起来。

“侠义公子,又是那个侠义公子,他这个人有病吧,总是这么操心。”

“吃饱了撑的呗,他几时搞对过状况,每次都打错人,侠义没侠义成,倒是得罪了不少门派。就这段时间,天极峰之事来了多少人,他就得罪了多少人,听说好多门派都在到处找他。”

“现在的人,想出名想疯了吧,还取个这么俗气的名字,现在倒是真出了名,不过是另一种出名。”

一阵哈哈大笑。

凌无夜自那些人身上收回目光,一双深幽之目开始在萧云清身上流连忘返。他长得极端俊魅,这一番做派在别人做来,徒增好色猥琐,但由他来做,竟有些魔魅勾惑的味道。

萧云清被他一瞧,只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颇有随时被他拆吃下肚的错觉,不禁后退了一步。

“夜雨,你晚上跟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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