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冰山一角

赵清阁由她挂着,透过她看向前面,把门又带上了。

薄珏看见那两个目瞪口呆的队员,从赵清阁怀里跳下来,没事人似的打了个招呼:“你们都在啊——小林子,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她翻起桌上倒扣的杯子,给自己倒水:“你害怕见到我?”

林笺面无表情:“挺怕的。”

赵清阁站着,说:“你们先去隔壁房间吧,我和她有点话要说。”

林笺求之不得,麻溜地拉着两个电灯泡一块儿跑了,刚跑出去三步回头把桌上的点心盘子抄走了:“反正你们有情饮水饱,这个我就拿去吃啦,忙完叫我们。”

不知道是不是赵清阁的错觉,总觉得林笺那个忙字拉得语调有些长,似乎别有深意。

房门被轻轻地带上,脚步声不过在门外,听起来却像是隔了很远,在没见到赵清阁之前,薄珏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说激情地撕衣服爱抚,比如说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又比如说自己装作若无其事,把这些年的事情一带而过。但真正见面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居然哪一种都不是,她感觉很平静,而且多了一份安心,就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昨天晚上她们还在一起。

她们在彼此的眼神交汇中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样的。

赵清阁暂时没问她这些年做了什么,也没问她这两天经历了什么,而是柔声问道:“累不累?”

薄珏绷紧了几十年的神经霍然松懈下来,心里堆积的坚固堡垒霎时间土崩瓦解,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不是真的可以释怀,她太累了,不止累,她还恨。恨这些年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踽踽独行,恨那个说最爱她的人为什么一直不在她身边,恨……

赵清阁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惹哭了佯装镇定的某只小猫,小猫于是变成了红着眼眶的花脸猫。

赵清阁微微一笑,用手绢替她擦眼泪:“你怎么还这么容易哭?我在路上见到好多你的朋友,还以为你特别厉害,成了一个特别坚强特别了不起的人。”

“我又没在别人面前哭过!”

“哦,那看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把眼泪全攒着了。”

“胡说八道!”

薄珏把她手上的手绢扯下来,眼泪全部抹到她手上、衣服上,最后摸出随身携带的镜子照了一下,满意地收回去,大爷似的一伸手:“困了,要睡觉!抱我去床上!左手位于膝窝往下三公分,右手穿过肋下但是不得碰到我胸口。”

“好的大小姐”

薄珏佯怒道:“那你还不赶快抱我去!”

“我先帮小姐把被子铺好。”

“去。”

被子上有皂角清新的香气,薄珏严肃地问道:“这两天我的床是你在睡吗?有没有别人?我不喜欢沾上陌生人的味道。”

“当然没有,林笺他们住在其他房间。”

“那就好,伺候本小姐脱衣服睡觉。”

赵清阁手脚麻利地把她从头到尾扒了个精光。

薄珏:“……”

其实自己没想脱这么干净,不过脱就脱了吧,也行。裸睡也蛮好的。只是……她推开赵清阁抱过来的手:“你干什么?”

“睡觉啊。”

薄珏嫌弃道:“我有说让你和我睡一张床吗?”

赵清阁不由分说地抱上去,把她手脚都压住:“你也没说不让我和你一起睡啊,我这阵子都在找你一直没怎么睡,让我休息一下,就一会儿,乖,起来随便你怎么吩咐。”

仿佛有人就地在她心上放了一把烟花,薄珏立马雀跃起来,反倒睡不着了。她这会儿觉出不对劲来,睡觉就睡觉,自己脱光了也就算了,为什么她衣冠整齐只脱件外套,一点都不公平!自己也想抱着一个光溜溜的人而不是隔着质地一点都不精良的衣服。

她把赵清阁来回翻了几次身,衣裤全部剥下来一件一件地扔到了床角,心满意足地抵足而眠。

赵清阁被折腾的时候睁了一下眼,好像在看她究竟在干什么,薄珏把暖暖的手盖在她眼睛上,深深的困意立刻袭来,马上就重新睡了过去。

她醒的时候看见薄珏还在睡,两只手抱着她的胳膊,还砸吧砸吧嘴,总觉得是在梦里把她当成了某种美味的食物,她眨了一下眼睛,又合上。薄珏醒的时候发现枕着的女人睡意正浓,也不想起。于是这两个人就上午一直睡到了暮色四合,家家户户陆续点起灯火。

林笺和两个队员在一楼吃晚饭,她拿着菜单噼里啪啦报了一大堆菜名,都是那种一看就贵得吓人,普通人根本吃不起的那种,林笺报完后,伙计乐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一个队员拽住伙计:“你先等一下。”

他拉过林笺低语:“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付啊,你这一副大土豪的样子,是想吃霸王餐吗?”

“咱们没钱薄珏有钱啊。”

队员很正直的说:“可那是她的钱又不是我们的钱。”

林笺斜他一眼:“那我点了你吃不吃?我就要点。”

该队员立马叛变,斩钉截铁道:“吃!伙计再给我加个四季羹,盐放大一点,我口重。”

“好嘞!您几位稍等。”伙计如同穿花蝴蝶愉悦地飞去了后厨。

等菜的空档间,三人聊起天来。

一个问:“你们说她们俩怎么还不下来?”

一个答:“那还用说嘛,小别胜新婚,又同在一个房间,干柴烈火,不干点什么到下不了床简直对不起床!”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起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林笺:“……”

表面上看着这群人挺正经的,原来本性都是这样的,国家交到这么一群人手上还能有前途吗?!自己还是雏态呢,当着一个雏态的面瞎说八道按照法律是要被严重警告的!

先前那个忙打了一下对方的手:“还有雏态在呢,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笺心说:晚了。

那两人把话题岔开,又聊起了自己家里的契子,一个说他契子美丽善良,一个说自己契子大方豪爽,总之不要钱似的往死里夸,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一个两个眉飞色舞、眉开眼笑。

林笺被他们说得心里烦躁,脱口堵了一句:“再好也见不到了,有什么好夸的。”

两人怔了一下,俱都沉默下来,低头看着面前碗里的水,看着看着水里的倒影就模糊起来。

林笺回过神来,懊恼的悔意淹没了她,她讷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楼梯上传来走动的轻响,薄珏牵着赵清阁的手走下来,感觉到了桌上诡异的气氛,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们?”然后她看见一脸懊丧的林笺和两个红着眼眶的大老爷们?

“……”

薄珏表示林笺这货一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修炼了什么秘法,才能把自己手下这俩汉子掉皮掉肉都不掉眼泪的铁汉子惹得眼眶红红。

赵清阁上前两步替薄珏拉开凳子,说:“坐。”

薄珏坐下后她才抬腿也坐了下去,把这副诡异的场景一句话轻轻地揭了过去:“一个两个在这里干坐着,点菜了吗?”

林笺有点心虚地瞟了她一眼,没答,一个队员闷着声音替林笺辩解说:“点了,林技术员点了十几道大菜,说是为了庆祝组长平安回来,特意点的。”

林笺更加无地自容了。

自从来了这个地方,她觉得自己愈发地一无是处,除了拖人后手就是拖人后腿,在这个以武力为上的国度,她脑子装的那些鸡零狗碎的自以为是高科技的知识一点都派不上用场,还不如随随便便一个能打的机器人。除了带着怎么回去的秘密,可这个秘密谁都能告诉,也会比她保护得更好。她到底为什么要被派过来?

赵清阁哪能不知道她的性子,一来二去就把方才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她略一挑眉,点头道:“好,反正她身上有钱,你们尽管吃。”

“对,别客气,你们遇着我也没多久,这阵子还一直多灾多难的,”薄珏招来伙计,“你们这还有什么新的特色菜,一并都上来尝尝吧。”

伙计一指林笺:“小店的特色菜方才这位小姐都点过了,不然再给您上碟西湖醋鱼?”

“行,那就来条鱼。”

“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照你们这最正宗的来。”

伙计下去以后,薄珏对四人道:“我们今晚要去个地方,有点远,你们多吃点填饱肚子。”

赵清阁面沉如水。

薄珏:“我知道谢赞说的那个人是谁了。我不是逃出来的,是被派出来接你们的,其他人都在那里,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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