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把这件事重又想了一遍,伊丽莎白,”马车驶出镇子的时候,舅父说道,“说真的,经过认真考虑之后,我倒越发赞成你姐姐的看法。我觉得,哪个青年人也不会对这样一位姑娘心怀叵测,她绝不是无亲无靠,再说她就住在他的上校家里,因此我想还是往好里想。难道他以为她的亲友们不会挺身而出?他以为他如此冒犯了福斯特上校以后,民兵团对他还会客气吗?他决不会痴情到铤而走险的地步!”

“你真这样想吗?”伊丽莎白大声嚷道,霎时间脸上露出了喜色。

“说实话,”加德纳太太说,“我也赞成你舅舅的看法。这么严重的事情,完全不顾体面,不顾尊严,不顾利害关系,他不会这么胆大妄为。我看威克姆不会这么坏。莉齐,难道你认为他完全不可救药,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吗?”

“他也许不会不顾自己的利害关系,但是除此而外,我相信他全不在乎。但愿他能有所顾忌!不过我不敢抱这个奢望。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为什么不去苏格兰?”

“首先,”加德纳先生答道,“还没有完全证明他们没去苏格兰。”

“哦!他们打发走轻便马车,换上出租马车,这就可想而知啦!再说,去巴内特的路上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那么——就假定他们在伦敦吧。他们去那里也许只是为了躲避一下,不会别有用心。他们俩不见得有多少钱,心里也许这样想:在伦敦结婚虽然比不上去苏格兰结婚来得方便,但要省俭些。”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为什么怕人发觉?为什么要秘密结婚?哦,不,不,这不可能。你从简的信里看得出来,连他最要好的朋友也认为,他决不打算跟莉迪亚结婚。威克姆绝不会娶一个没有钱的女人。他绝不肯吃这个亏。莉迪亚除了年轻、健康、活泼之外,还有什么条件,什么诱人之处,可以让威克姆为她而放弃结婚致富的机会?说到他会不会因为担心这次不光彩的私奔使他在部队里丢面子,而在行为上有所收敛,那我可无法判断了,因为我不知道这种行为会产生什么后果。至于你说威克姆不会铤而走险的另一条理由,恐怕也不大靠得住。莉迪亚没有兄弟为她挺身而出,威克姆又见我父亲生性懒惰,不管家事,便以为他遇到这类事,也会跟人家做父亲的一样,尽量少管,尽量少操心。”

“你认为莉迪亚会因为爱他而不顾一切,居然不结婚就同意跟他同居?”

“说起来真是骇人听闻,”伊丽莎白泪汪汪地答道,“一个人居然会怀疑自己的妹妹不顾体面,不顾贞操。不过我的确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也许我冤枉了她。可她还很年轻,从来没人教她去考虑些重大问题。近半年以来——不,近一年以来,她光知道开心作乐,图慕虚荣。家里也不管她,任她整天游游逛逛,放荡不羁,轻信盲从。自从某郡民兵团驻扎到梅里顿以后,她满脑子只想着谈情说爱,卖弄风骚,勾搭军官。她总是想着这件事,谈论这件事,极力想使自己变得更——我该怎么说呢?更容易触动情怀,尽管她天生已经够多情的了。我们大家都知道,威克姆仪表堂堂,谈吐迷人,完全可以迷住一个女人。”

“不过你要明白,”舅妈说道,“简可没把威克姆想得那么坏,她认为他不会干出这种事。”

“简把谁往坏里想过?无论什么人,不管他过去的行为如何,除非证据确凿,她会相信谁能干出这种事呢?不过,简像我一样了解威克姆的底细。我们俩都知道,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浪荡子,既没有人格,又不顾体面,一味虚情假意,献媚取宠。”

“你真了解这一切吗?”加德纳太太大声问道。她心里十分好奇,很想知道外甥女是怎么了解到这些情况的。

“我当然了解,”伊丽莎白红着脸回答道,“那天我跟你说过他对达西先生的无耻行径,人家待他那么宽宏大量,可你上次在朗伯恩亲耳听到他是怎么议论人家的。还有些事情我不便于说,也不值得说。他对彭伯利一家编造的谣言,真是数不胜数。他那样编派达西小姐,我满心以为她是一位高傲、冷漠、令人讨厌的小姐。然而他自己也知道,事实恰恰相反。他心里一定明白,达西小姐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和蔼可亲,一点也不装模作样。”

“难道莉迪亚就不知道这些情况?你和简好像很了解内情,她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哦,是呀!糟就糟在这里。我自己也是到了肯特,跟达西先生和他的亲戚菲茨威廉上校接触多了,才知道真相的。等我回到家里,某郡民兵团准备在一两周内离开梅里顿。我对简讲述了全部真情,但在那种情况下,简和我都觉得不必向外声张,因为威克姆在附近一带深受好评,如果推翻众议,这会对谁有好处呢?即便决定让莉迪亚跟福斯特夫人一起走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应该叫莉迪亚了解一下他的为人。我从没想到莉迪亚会上他的当。你可以相信,我万万没有想到会造成这种后果。”

“这么说,民兵团调防到布赖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他们在相好呢。”

“压根儿不知道。我记得,他们俩谁也没有流露出相爱的迹象。你应该知道,在我们这样一个家庭里,只要能看出一点点迹象,那是决不会视若无睹的。威克姆刚加入民兵团的时候,莉迪亚就很爱慕他了,不过我们大家都是那样。在那头两个月里,梅里顿一带的姑娘个个都神魂颠倒地迷上了他,不过他对莉迪亚倒没有青眼相加。因此,经过一阵疯疯癫癫的狂恋之后,莉迪亚终于对他死了心,倒是民兵团里的其他军官比较青睐她,于是她又喜欢上了他们。”

人们不难想象,他们一路上翻来覆去地谈论着这个令人关切的话题,然而除了忧虑、希望和猜测之外,却又实在谈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因此难免扯到别的话题上,但是没说几句便又扯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伊丽莎白脑子里总是摆脱不开这件事。她为这事痛心入骨,自怨自艾,一刻也安不下心来,一刻也忘却不了。

他们只管火速赶路,途中宿了一夜,第二天吃晚饭时,便赶到了朗伯恩。伊丽莎白感到欣慰的是,简不用焦灼不安地左等右等了。

他们进了围场。加德纳舅父的孩子们一见来了一辆马车,便赶到台阶上站着。等马车驶到门口,孩子们一个个惊喜交集,眉开眼笑,情不自禁地又蹦又跳,这是几位游客归来,最先受到的热诚而令人愉悦的欢迎。

伊丽莎白跳下马车,匆匆忙忙地吻了一下每个孩子,便赶忙奔进门厅,简恰好从母亲房里跑下楼梯,在那里迎接她。

伊丽莎白亲热地拥抱简,姐妹俩热泪盈眶。伊丽莎白迫不及待地问姐姐,有没有打听到私奔者的下落。

“还没有,”简答道,“不过舅舅来了,我想事情就好办了。”

“爸爸进城去了吗?”

“是的,他是星期二走的,我信里告诉过你了。”

“常收到他来信吗?”

“只收到一次。他星期三给我写来一封短信,说他已经平安抵达,并把他的地址告诉了我,这是我特意要求他写的。除此之外,他只说等有了重要消息,再写信来。”

“妈好吗?家里人都好吗?”

“我看妈还算好,不过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她在楼上,看到你们大家,一定会非常高兴。她还不肯走出梳妆室。谢天谢地,玛丽和基蒂都挺好。”

“可你呢——你好吗?”伊丽莎白大声问道,“你脸色苍白。你可担了多少心啊!”

姐姐告诉她,她安然无恙。姐妹俩趁加德纳夫妇跟孩子们亲热的当儿,刚刚谈了这几句话,只见众人都走过来了,便只得就此打住。简跑到舅父母跟前,表示欢迎和感谢,忽而喜笑颜开,忽而潸然泪下。

大家都走进客厅以后,舅父母又把伊丽莎白刚才问过的话重新问了一遍,立即发现简没有什么消息可以奉告。然而,简心肠仁慈,生性乐观,遇事总往好里想,至今还没有心灰意冷。她依然指望事情会有个圆满的结局,认为每天早晨都会收到一封信,不是莉迪亚写来的,就是父亲写来的,报告一下他们的动态,也许还会宣布那两个人结婚的消息。

大家谈了一阵之后,都来到贝内特太太房里。贝内特太太一看到众人,那副样子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她哭天抹泪,懊丧不已,痛骂威克姆的卑劣行径,抱怨自己受苦受屈,几乎把每个人都责怪到了,唯独有一个人没责怪到,而女儿所以铸成今天的大错,主要因为这个人的恣意纵容。

“当初要是依了我的意思,”她说,“我们全家都跟到布赖顿,那就不会出这件事。亲爱的莉迪亚真可怜,落得个没人照应。福斯特夫妇怎么能放心让她离开他们?我敢说,他们没有好好照料她。像她那样的姑娘,只要有人好好照料,是绝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早就觉得他们不配照管她,可人家总是不听我的。可怜的好孩子啊!如今贝内特先生又走了,我知道,他一碰到威克姆,非跟他决斗不可。那样一来,他准会被打死,我们母女可怎么办?他尸骨未寒,柯林斯夫妇就要把我们撵出去。兄弟呀,你要是不帮帮我们的忙,我真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一听都惊叫起来,说她不该把事情想象得这么可怕。加德纳先生先是表白了一番他对她和她一家人的深情厚谊,然后告诉她,他准备明天就去伦敦,尽力协助贝内特先生找到莉迪亚。

“不要过分惊慌,”他接着说道,“虽说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是也不见得就是最坏的下场。他们离开布赖顿还不到一个星期,再过几天可能会有他们的消息。除非得知他们还没结婚,而且也不打算结婚,否则就别认为没有指望了。我一进城就到姐夫那里,请他跟我一起回家,住到格雷斯丘奇街。那时候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哦!我的好兄弟,”贝内特太太答道,“这真让我求之不得啊。你到了城里,不管他们躲在哪里,千万要把他们找到。要是他们还没结婚,就逼着他们结。至于结婚礼服,就叫他们别等了,告诉莉迪亚,等他们结婚以后,她要多少钱买衣服,我就给多少钱。最要紧的是,别让贝内特先生去决斗。告诉他,我给折腾得一塌糊涂,吓得神经错乱,浑身发抖,坐立不安,腰部抽搐,头痛心跳,白天黑夜都不得安息。请告诉我的宝贝莉迪亚,叫她不要自作主张买衣服,等见了我以后再说,因为她不知道哪家商店最好。哦,兄弟,你太好心啦!我知道你有办法处理好这件事。”

加德纳先生虽然再次让她放心,说他一定竭力效劳,但是又叫她不要过于乐观,也不要过于担忧。大家就这样跟她谈了一会儿,到吃晚饭时便走开了,反正女儿们不在跟前的时候,有女管家侍候她,可以让她向女管家发牢骚。

虽然她弟弟和弟媳都认为她大可不必和家里人分开吃饭,但是他们也不想反对这样做,因为他们知道她说话不谨慎,如果吃饭的时候让几个用人一起来服侍,她会在他们面前无话不说,因此最好只让一个用人,一个靠得住的用人来侍候她,只让这个用人了解她对这件事的满腹忧虑和牵挂。

大家走进餐厅不久,玛丽和基蒂也来了。原来,这姐妹俩都在自己房里忙自己的事,因此先前没有出来。她们一个在看书,一个在梳妆。不过,两人的面孔都相当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基蒂讲话的语调比平常显得烦躁一些,这或许因为她少了个心爱的妹妹,或许因为这件事也激起了她的气愤。至于玛丽,她倒沉得住气,等大家坐定以后,她便俨然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气,对伊丽莎白小声说道:

“这件事真是不幸至极,很可能引起议论纷纷。不过,我们一定要顶住邪恶的逆流,用姐妹之情来安慰彼此受到伤害的心灵。”

她看出伊丽莎白不想答话,便接着说道:“这件事对莉迪亚虽属不幸,但我们也可由此引以为鉴:女人一旦失去贞操,便永远无可挽回;真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美貌固然不会永驻,名誉又何尝容易保全;对于那些轻薄男子,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伊丽莎白惊异地抬起眼睛,但是心里过于沉重,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然而玛丽还在抓住这桩坏事借题发挥,进行道德说教,以便聊以自慰。

到了下午,贝内特家大小姐二小姐终于可以单独待上半个钟头。伊丽莎白连忙抓住时机,向姐姐问这问那,简也急忙一一作答。两人先对这件事的后果一起哀叹了一番,伊丽莎白认为势必产生可怕的后果,简也无法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随后,伊丽莎白又继续说道:“有些情况我还不了解,请你统统讲给我听听。请你讲得详细些。福斯特上校是怎么说的?那两人私奔以前,他们难道没有看出苗头?他们总该发现他俩老在一起呀。”

“福斯特上校倒承认,他曾怀疑他们之间有点情意,特别是莉迪亚更为可疑,不过这都没有引起他的警惕。我真替他难受!他对人体贴入微,和蔼至极。当初还不知道他们俩没去苏格兰的时候,他就打算来这里安慰我们。等大家刚开始担心那两人没去苏格兰的时候,他便急急忙忙赶来了。”

“丹尼确信威克姆不想结婚吗?他是否知道他们打算私奔?福斯特上校有没有见到丹尼本人?”

“见到过。不过他问到丹尼的时候,丹尼拒不承认知晓他们的打算,也不肯说出他对这件事的真实看法。丹尼也没有重提他们不会结婚之类的话——照此看来,我倒希望先前是别人误解了他的意思。”

“我想,福斯特上校没有到来之前,你们谁都不怀疑他们真会结婚吧?”

“我们脑子里怎么会产生这种念头呢!我只是有点不安,有点担心,怕妹妹嫁给他不会幸福,因为我知道他有些行为不轨。父母亲不了解这个情况,他们只觉得这门亲事太轻率。基蒂因为比我们大家更了解内情,便带着扬扬得意的神气坦白说,莉迪亚在最后写给她的那封信中,就向她示意准备采取这一招。看样子,她好像早在几周以前,就知道他们两个在相爱。”

“她总不会早在他们去布赖顿之前就知道吧?”

“不会的,我想不会的。”

“当时福斯特上校是不是把威克姆看得很坏?他了解威克姆的真面目吗?”

“说实话,他不像以前那样称赞威克姆了。他认为他冒昧无礼,穷奢极侈,这件伤心事发生以后,据说他离开梅里顿的时候,背了一身债,不过我希望这是谣言。”

“哦,简,我们当初要是别那么遮遮掩掩的,而是把我们了解的情况说出来,那就不会出这件事了!”

“兴许会好一些,”姐姐答道,“不过,不管对什么人,也不考虑人家目前的情绪,就去揭露人家以前的过失,这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我们那样做,完全出于好心。”

“福斯特上校能说出莉迪亚留给他妻子的那封短信的详细内容吗?”

“他把信带给我们看了。”

简说着从小包里取出那封信,递给伊丽莎白,其内容如下:

亲爱的哈丽亚特:

明天早晨你发现我失踪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等你明白了我的去向以后,你一定会发笑。我想到你的惊奇样子,也禁不住会笑出来。我要去格雷特纳格林,你若是猜不出我要跟谁一起去,那我真要把你看成一个大傻瓜,因为我心爱的男人世界上只有一个,他真是个天使。我离了他决不会幸福,因此觉得不妨走了为好。如果你不愿意把我出走的消息告诉朗伯恩,那你不告诉也罢,到时候我给他们写信,署名“莉迪亚·威克姆”,准会让他们感到更为惊奇。这个玩笑开得多有意思啊!我笑得简直写不下去了。请替我向普拉特道个歉,我今晚不能赴约,不能和他跳舞了。请告诉他,我希望他了解了这一切之后,能够原谅我。还请告诉他,下次在舞会上相见的时候,我将十分乐意同他跳舞。我到了朗伯恩就派人来取衣服,不过希望你对萨利说一声,我那件细纱长礼服上裂了一条大缝,让她替我收拾行李时先把它补一补。再见。请代我问候福斯特上校。希望你能为我们一路顺风而干杯。

你的挚友

莉迪亚·贝内特

“哦!莉迪亚好没头脑啊!”伊丽莎白读完信后嚷道,“在这种时候写出这样一封信。不过这至少表明,她倒是认真对待这次出走的。不管威克姆以后把她诱惑到哪步田地,她可没有存心要干出什么丑事来。可怜的父亲!他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啊!”

“我从没见到有谁这么震惊过!他整整十分钟说不出一句话来。母亲当下就病倒了,家里全部乱了套!”

“哦!简,”伊丽莎白嚷道,“家里的用人岂不是全在当天就知道了事情的底细吗?”

“我不清楚,但愿并非全知道。不过在这种时候,你也很难提防。母亲歇斯底里又发作了,我虽然竭尽全力照应她,恐怕做得还不够周到!我只怕会出什么意外,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样侍奉母亲,也真够你受的。你气色不大好。唉!我跟你在一起就好了,操心烦神的事全让你一个人担当了。”

“玛丽和基蒂都挺好,很想替我分劳担累,可我觉得不宜劳驾她们。基蒂身体单薄虚弱;玛丽学习那么用功,不该再去打扰她的休息时间。星期二那天,父亲走了以后,菲利普斯姨妈来到朗伯恩,承蒙她好心,陪着我住到星期四。她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和安慰。卢卡斯太太待我们也很好。她星期三上午跑来安慰我们,说什么如果我们需要帮忙,她和女儿们都愿意效劳。”

“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伊丽莎白大声说道,“她也许出于好意,但是遇到这样的不幸,街坊邻里还是少见为妙。她们不可能帮什么忙,她们的安慰令人无法忍受。让她们待在一边去幸灾乐祸吧。”

接着她又问起父亲到了城里,打算采取什么办法找到莉迪亚。

“我想,”简答道,“他打算到埃普瑟姆去,那是他们最后换马的地方,他想找找那些马车夫,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探听点消息。他的主要目的,是要查出他们在克拉帕姆搭乘的那辆出租马车的号码。那辆马车先是拉着旅客从伦敦驶来,父亲在想,一男一女从一辆马车换乘到另一辆马车上,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因此他准备到克拉帕姆打探一下。他只要查明马车夫让乘客在哪家门口下的车,便决定在哪里查问一下,也许能够查出马车的车号和停车的地点。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打算。他急急忙忙要走,心绪非常紊乱,我能了解到这些情况,已经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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