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网上各种各样的言论都有, 盛明昭一笑置之,可宋黎瞧见了,却是替她生气, 也是替自己生气。总有人在你觉得自己身在文明世界中, 愣是冒个头将世界拉倒退百年。

宋黎也怕给盛明昭添堵,便只跟楚宁和私下讨论, 表达不满。楚宁和微微一笑道:“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呢?你要是能说服他们, 你就是新时代的圣人了。”

宋黎:“……”

盛明昭也没有时间在这破事情上浪费口舌,她将心力都放在了《雪中簪》这部电影上。前期的筹备差不多,只是在导演的人选上耽搁了时间, 盛明昭原本看中的是池青的团队, 他拍过多部仙侠风的电影,有丰富的拍摄经验。他排的仙侠片虽然没有很高的评价,但也不至于被人追着骂, 还算是稳妥。盛明昭看了他拍摄的几部电影,剧情很烂。原先池青那边也同意了, 可不知怎么又反悔了。盛明昭只能重新寻找人员,最后敲定的是有过合作的黎聆。

盛明昭只问了一句:“你是个女性主义者么?”黎聆毫不犹豫地应声称“是。”

趁着这会儿的热度,她将《雪中簪》电影项目的消息放出去了。果然, 有一部分的关注挪到了《雪中簪》上。

【《雪中簪》竟然要拍电影了?谁来演啊?】

【去年年末秋大那儿就传出消息了。】

【我看书的时候一直代入谢枕流的。】

【巧了, 我也是。】

【我的贞元妹妹啊, 心好狠!听到了消息马上重新读了一遍,竟然觉得还行。那会儿秋大文笔还挺稚嫩的, 但是说实话,比现在的新文有想法。】

【新人弱弱问一句,《雪中簪》是哪部啊?怎么没有印象?】

《雪中簪》算是唐芙秋的早期作品,比起其他的作品, 显得很不起眼。再加上是一部无cp仙侠悲剧,更没有多少人关注。只有少数几个还坚持着磕师徒cp,默默地产出。

马场上。

骏马身姿矫健优雅,骑手英姿飒爽。秦长仪视线只停留了片刻,便又收了回来。桌面上的茶杯还残余着热度,正冒着白色的烟气。

王照抱着文件站在秦长仪的身后,神情严肃。许久之后,她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低声道:“秦总,现在回公司么?”她其实有些不明白,生意已经谈妥了,还坐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秦总是在等盛大小姐过来,趁机偷个闲?她正想入非非,一道威严中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长仪掀了掀眉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纪时逞一眼,一动不动。

纪时逞眼角一沉,面容更加冷酷骇人。他大步走到了秦长仪的跟前,低头看着秦长仪,又问了一句:“秦总难道不解释解释?”从去年年末到现在,公司一直都被大大小小的事情缠绕着,他也逐渐精疲力尽。要不是有肖家帮忙,可能更加麻烦。他一直怀疑有人在暗中捣鬼,一路查下去还真是!

“解释什么?”秦长仪冷淡地望着纪时逞。

纪时逞望着她冰冷的眼神一怔,片刻后怒气更盛。他不耐烦地开口道:“秦总何必装傻?为什么?就因为天虹与煌悦竞争么?”

“你错了。”秦长仪心平气和道,“天虹我还没放在眼里。”

她的语气平静,如古井无波。这种蔑视的态度刺激着纪时逞的神经,他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显然忍耐到极点。

秦长仪这时候又微微一笑,她的视线就像一把利刃直刺纪时逞心中,她道:“苏小姐还好吗?听说纪总有女朋友了?但苏小姐不是有夫之妇么?”

这番话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纪时逞猛地醒悟了过来。他哪能不明白?是因为苏未然,他暗中帮衬苏未然的事情秦长仪全部知道。秦长仪这是替盛明昭出头来了!他的强压下自己的情绪,视线如同鹰隼,他盯着秦长仪道:“你以为我会屈服吗?”

秦长仪一脸奇怪地望着纪时逞,她反问道:“我考虑你的情绪做什么?”顿了顿,她又微笑道,“不过纪总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

纪时逞不是很喜欢苏未然么?那么两个人一起当苦命鸳鸯去吧。

纪时逞面容紧绷,握紧了双拳,就像蓄势待发的猛兽,他死死地望着秦长仪,沉声道:“沈立在天虹。”

沈家人啊——

秦长仪意味深长地望着纪时逞,莞尔道:“你都说了他叫沈立,跟我秦长仪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好得很。”纪时逞怒道。

秦长仪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冷嗤道:“纪总,别太自以为是了。”沈家那几个,仗着点亲戚关系就想不停地占便宜。这些年仗的势还不够?像这种“烫手山芋”,秦家也从来不会留情。

纪时逞阴沉着脸,转身大步离去。

王照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带微笑的秦长仪,颤声道:“秦总?”

秦长仪站起身,捋了捋被压出褶皱的衣服,她道:“走吧。”顿了顿又道,“狗急跳墙了,他已经被感情上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纪时逞确实是焦头烂额。

苏未然打电话给他只是哭,偶尔还透露出想重新出道的意愿。可是就她这名声?就算拿钱就砸不出什么名堂来!另一边,肖嘉珍也步步紧逼,时不时拿撤资威胁,要他彻底跟苏未然断掉关系。纪时逞的借口是苏未然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恩人,可肖嘉珍哪里能信?

从马场返回后,纪时逞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肖嘉珍的大骂声、苏未然的哭声搅合在一起!肖嘉珍竟然再度找到了苏未然藏身的地方!纪时逞脸色铁青,连会议都推迟了,匆匆忙忙就往藏娇的别墅里去。

“晨晨……”苏未然还叫着纪时逞当初在孤儿院的小名,见到人后立马缩到了他的身后去。

纪时逞看着满地狼藉,太阳穴疯狂跳动,这种愤怒与憋屈比在秦长仪跟前更甚。他想起了那个戏谑中藏着不屑的眼神。“肖嘉珍,你在做什么?”纪时逞皱着眉看歇斯底里的肖嘉珍,忍不住怒吼道。

肖嘉珍的火气反倒被纪时逞的怒吼给吼没了,她轻笑了一声,在沙发上还算干净的一角坐了下来。“纪时逞,金屋藏娇,真的能耐啊,你之前不是说没关系吗?不是说要送走么?”

纪时逞面色蓦地一沉,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种时候你还关心我怎么找到的?”肖嘉珍讶异地挑了挑眉,嗤笑道,“脸皮够厚。”

纪时逞一颗心沉了下来,要是肖嘉珍歇斯底里的,他尚可应付,可现在却摸不清她的态度了。眯着眼沉思了片刻,他笃定道:“我们绑在一条船上,肖嘉珍,你也没办法自主。”

肖嘉珍沉默了片刻,纪时逞说得没错,她爸爸不允许她跟纪时逞分手。冷笑了一声,她指着苏未然厌恶道:“给你一个机会,把她送走。”

苏未然听了更害怕,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三人的陷入感情的僵局,就像落入了泥潭中。

他们尚且不知道,这一幕幕都被镜头给记了下来。傍晚的时候,一条热搜就像是坐了火箭,一直蹿升到最上方。

盛明昭看到这条八卦消息是在洗完澡后,她坐在床上,左手压着被翻看了无数次的《雪中簪》剧本,右手则拿着手机,眸中满是讶异和感慨。

见秦长仪擦着长发走出,她笑道:“还是这些桃色新闻蹿升速度快,压过了各种商业、科技、医疗上的消息。”纪时逞,苏未然,她默念着这两人的名字,哂笑了一声,暗想道,倒也是绝配。

见秦长仪面上没有波动,她身体稍微往后靠了靠,背抵在了柔软的靠枕上,她又道:“不会是你做的吧?”没等秦长仪回答,她又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没这么无聊。”她相信秦长仪手中会握有这些东西,但不觉得她会在这种时候放出。

秦长仪应了一声,她琢磨片刻,应声道:“或许是苏曼,或许是肖嘉珍自己。”

盛明昭更是诧异,如果是苏曼,那么苏曼的报复比她想象得还要强烈持久。酒吧中的举手之劳,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秦长仪不欲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她的视线滑到了《雪中簪》剧本上,问道:“演员定了?”

盛明昭顿时拧了拧眉,她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原本看好的没有档期,谢枕流倒是有,但是她这个人太傲。”

“恩?”秦长仪挑了挑眉。

盛明昭道:“她想改剧本,她不接受自己扮演的角色会失败、死亡。”

秦长仪:“……”谢枕流不是煌悦的演员,但是她也握有一份相关的资料。仔细地想了想,确实是她能做出的事情。毕竟她的成长之路十分顺利,有如神助。她开始只是个花瓶角色,但是经过几年的时间打磨,进步了不少。这一行就怕原地踏步的。

盛明昭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么?”

秦长仪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几道面容,但之后又被她慢慢否决。许久之后,她才说出一个名字:“季和。”

盛明昭挑眉道:“季云生的妹妹?”

“恩。”秦长仪点了点头,又道,“新签进煌悦的。”

季云生和季和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比起拿过各项大奖备受称赞的季云生,季和就像是一摊扶不起的烂泥,各种黑榜留名。她的脾气臭,演技烂,每次拿到手的角色也烂。

盛明昭睨了秦长仪一眼。

秦长仪慢悠悠一笑道:“她适合扮演李贞元。”秦长仪也看过《雪中簪》的原著和剧本,在文本中,核心人物一个是宣观日,一个便是她中期收下的弟子李贞元。宣观日从一介微末的凡人,到得到机遇,杀出重重包围成为一方之主的历程可谓艰辛,生生死死,能忍常人所不能,但是她最后还是屈服了。李贞元是她力排众议收下的弟子,是勾结外人之辈,但其实也是宣观日的灵魂。

李贞元是个人气角色,同时也是个气人角色。她桀骜不驯、无情无义、胆大弑师……犯下了种种恶事,最终她还是一个人站在山巅俯视芸芸众生。她这个反派人物的成功,使得不少人追着《雪中簪》骂,说这是一本三观不正的小说,竟然让逆徒成功,还说半途换主角,不能忍。但是对于喜欢李贞元的人来说,李贞元弑师只是为了贯彻师尊未尽的理想,她是新生者。而她的师尊才是背叛理想、背叛初衷的不道德之人。

盛明昭点了点头,慢悠悠道:“我说了不算,还得过黎聆那关。”

秦长仪“嗯”了一声。

盛明昭目光灼灼,她紧凝着秦长仪,等到走到了床边坐下,她才兴致勃勃道:“你说昭然要多久才能打倒煌悦?”

秦长仪:“……”她避开了盛明昭的视线,没有回答。

盛明昭凑到了秦长仪的跟前,又问道:“你觉得不可能吗?”

秦长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道:“我相信你。”

盛明昭嗤笑了一声道:“敷衍。”她的视线在秦长仪的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秦长仪的脸上,她充满了遗憾道,“打倒煌悦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的,但是打倒你——”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秦长仪闻言眨了眨眼。

睫毛下披,扫下一片薄薄的阴影。

盛明昭凝视着秦长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指尖缠绕着还带着几分湿气的发丝,绕了一圈又一圈。

两人都没有出声,屋中寂静,只有自己那轻轻的几不可闻的喘息声。

盛明昭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但这回秦长仪没有躲闪退避,她的耳朵染上一点红意,她抬眸,直视着盛明昭,唇角微微上撩,那双通透的眸子中藏着笑意。

在无声的僵持中,盛明昭面容也呈现出了一抹轻红。

盛明昭挪开了视线,片刻后又瞪了上去,她开口打破沉寂:“你看着我做什么?”没等秦长仪应答,她又慢悠悠道,“难道是不服么?”

秦长仪一笑,她点了点头道:“服。”

但是这个字明显没有可信度。

盛明昭睁圆了眼,她微恼,轻轻地扯了扯秦长仪的头发,又道:“服不服?”

秦长仪吃痛,一把握住了盛明昭的手,莞尔道:“心悦诚服。”

盛明昭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设置错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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