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是……”

钱伶伶本来还有些犹豫, 夏疏桐却在这时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身, 明显往云非雾身上靠得紧了些。

是同意云非雾的意思。

“那我就先回去了,麻烦云小姐。”钱伶伶这才退出房间, 顺带替她们关上门。

走回自己的房间后, 钱伶伶才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小夏总和云影后什么时间关系这么好了?没看她们有过交集啊?难道说, 因为她们的房间是套房的缘故, 所以私下有过很多来往?

钱伶伶也没多想,毕竟如果是公事,小夏总该告诉她的自然会告诉她,如果是私事,她也没有权力过问。

……

房间的门一关上, 夏疏桐几乎就黏在云非雾身上了, 脑袋不断在云非雾下巴边蹭着,最后还抬头露出一个软绵绵的笑:

“猫猫。”

夏疏桐的声音很软,还带着些撒娇似的嗔味,像是甜丝丝的棉花糖。

云非雾倏地感觉, 像是有一股电流突然从耳尖窜流而过, 顺着血液流遍整具身体, 她的手指、双臂、喉咙、下颚、舌尖, 都开始不住地战栗起来。

猫猫……

从夏疏桐往她怀里钻的时候, 她就隐隐感觉到了,但直到现在,亲耳听到夏疏桐喊她的小名,云非雾才真的敢确定。

夏疏桐记起她了。

虽然很可能只是因为酒精作用, 短暂地记起了她,但她还是……好开心。

“嗯。”云非雾艰难地发出一丝回应。

“唔……猫猫,说话。”夏疏桐却不满意地嘟囔起嘴,八爪鱼一样往云非雾身上靠。

云非雾舔了舔唇角,嘴里一时涩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

夏疏桐却因为酒精的缘故,越来越没有力气,从刚开始挂在云非雾身上,开始一点点往下缩。

云非雾急忙搂住她的腰,顺势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往床上走。

夏疏桐显然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公主抱,不仅一点儿也不慌,还满意地哼哼两声,又往云非雾身上倚去。

“猫猫?”夏疏桐被抱到床上,乖乖地歪着头,略带疑惑地低声说,“睡觉?”

“……先不睡。”

云非雾深吸一口气,神情终于平淡下来,喉咙中的苦涩也淡了下去:“软软,你喝了酒,要先洗澡,好吗?”

夏疏桐身上酒气很重,可云非雾却并不觉得难闻,相反,她反而很喜欢。

喜欢在微醺酒气下,这么可爱迷糊的夏软。

“哦,好。”夏疏桐听话地点头,又晃了晃脚,“我没力气,猫猫,你帮我脱衣服。”

“……嗯。”云非雾手指抖了一下,她随即不动声色地在夏疏桐面前蹲下,轻柔地扣住她的脚腕。

“啪嗒”两声,高跟鞋掉在了地上。

夏疏桐软软地倒在床上,毫不在意地晃了晃小腿。

云非雾一起身,就看见躺倒在床上的夏疏桐眼神无辜清亮,丝毫没有防备的意思,她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被压得有些乱,脸色也是微红的。

这样的姿势和表情,格外引人犯罪。

“软软……你先坐起来,我们换衣服。”云非雾不敢再看她的脸,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臂,却还是忍不住,克制地问道,“软软,你真的……还记得我是谁吗?”

夏疏桐顺着云非雾手臂的力量缓缓坐起身,双手揽住云非雾的脑袋,下意识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当然记得啊……你是猫猫嘛。”

夏疏桐声音天真甜软,可云非雾却敏锐地从中听出了一丝……迷茫。

云非雾心里无声地长叹一口气,不再多问,小心翼翼地坐到夏疏桐身边,帮她一点点将裙子的拉链解下。

白皙的身体一下裸丨露在空气中,夏疏桐很瘦,腰部线条清晰可见,在酒店暖黄的灯光下,又染上一层暧丨昧的光辉。尤其是腰窝处若隐若现的阴影,仿佛是在引人探究抚丨摸。

然后……是腿。

醉酒的夏疏桐毫不介意,但云非雾的脸颊却逐渐变得绯红。

说起来,她们长大后的这几年,一年见面的次数不到两位数,所以每次见面时,几乎都是在做一些……嗯,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而且刚开始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夏疏桐总是害羞,于是云非雾把她灌醉后再做的这种事也没少发生。而且记忆中,醉酒后的夏疏桐总是格外热情。

所以现在,云非雾难免多想。

夏疏桐感受到云非雾的停顿,不解地转过头,手指戳上她的侧脸:“诶……猫猫,你怎么脸红了,你也喝酒了吗?”

说完,还凑到云非雾面前嗅了嗅。

轻软的鼻息洒在云非雾下巴上,痒痒的。

“我没有喝。”云非雾随手抓过床上的浴巾将她裹住,又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软软,我们去洗澡?”

以前的夏疏桐喝醉后,虽然也像现在这样,乖乖的,云非雾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但云非雾感觉得出来,此时的夏疏桐虽然记起了她,却还差了点什么。

或许夏疏桐根本没记起云非雾,只是醉酒后,潜意识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也说不定。

比起失忆前醉酒的样子,现在的夏疏桐更像个小孩,潜意识里亲近谁,她就听谁的话。

所以如果现在和夏疏桐发生些什么……未免太趁人之危了。

云非雾压抑住心中想要再亲近一点的渴望,哄着夏疏桐走进浴室,放好水,让夏疏桐先坐进浴缸中。自己脱好衣服后再走进去。

浴室的水雾缭绕下,云非雾隐约看见,夏疏桐偏着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她,乍一看像个天真的孩子,可仔细看,又能从中看出无尽的迷茫。

云非雾心脏咯噔一下,她差点儿就以为,夏疏桐的酒已经醒了,夏疏桐已经又不记得她是谁了。

还好,她一跨进水里,夏疏桐就牵住她的手,乖乖往她身边靠了靠。

“软软,你坐好,不要动,我帮你洗头发。”

云非雾坐到夏疏桐身后,挤了些洗发露往她头上抹。

看着夏疏桐乖乖的样子,云非雾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弯弯,灰眸中笑意如星空闪烁。

谁能想到,在外那么凶的夏疏桐,能有软得不像话的这么一面呢?

谁也不知道,除了她。

这时候的云非雾,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二十出头少女该有的生动活泼,而非别人眼中那匹孤傲清冷的狼。

两人洗完澡吹好头发,已经凌晨了,夏疏桐困得不行,软绵绵地趴在云非雾背上,被她背出了浴室。

可是到床上后,夏疏桐又来了精神,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自言自语:“还得给小钱发消息……明天早起回海城……”

都醉成这样了,还记得钱伶伶?

云非雾心里酸涩起来,不由自主地握住夏疏桐的手:“软软,你明天要回海城?”

“对呀,爷爷喊我回去谈生意。”夏疏桐回握住云非雾的手,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两只手握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

夏疏桐的手很暖,那股暖意仿佛顺着手指缓缓流入云非雾的指尖,又往她心里窜。

云非雾一点点向夏疏桐靠近过去,眸中难以抑制地透出几分紧张。

“软软……钱伶伶和你,是什么关系?”云非雾顿了顿,轻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对你而言,她是你的什么人?”

“诶?”夏疏桐迷茫地想了想,最后坚定地点头:“女鹅!”

云非雾:“嗯?”

醉酒的夏疏桐像个小孩一样,说出的话也显然是潜意识里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再怎么说,把自己的贴身秘书看做是女儿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

再仔细一想,钱伶伶虽然年纪不算太小,但长得的确娇小可爱,会勾起夏疏桐的母爱大概也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吧。

……好吧,还是很奇怪。

云非雾又问:“那我呢?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猫猫……”这回,夏疏桐更迷茫了。

良久,她才喃喃道:“……妹妹。”

云非雾心里蓦地一痛,和夏疏桐十指相扣的手,也不自觉捏紧了些。

妹妹?

一起上床一起睡觉领证结婚的妹妹?

“夏软,你……”云非雾自己都没注意到,身体就朝夏疏桐倾了过去,手也一下子松开,一点点移到夏疏桐脖颈边。

一下子将夏疏桐压在身下。

随即她挑了挑眉,声音随之轻佻起来:“姐,姐?”

分明是很有压迫力的姿势,夏疏桐却一点儿也没有害怕,她眼中仍然有些迷惑,似乎是在认真回想着什么。

云非雾:“……”

夏疏桐不配合,云非雾的气势也就跟着散去,神色转眼变得可怜起来。

她的手指握成拳头,身体也慢慢向后退开。

可这时,夏疏桐却忽然搂住她的脖子,一下子将她又带了回来。

“软软?”云非雾迷茫地歪了歪脑袋。

“猫猫,我想起来了。”夏疏桐眉眼逐渐弯了起来,她迅速起身在云非雾唇上轻啄了一下,声音轻快,“是老婆呀。”

夏疏桐的眼神仍然天真无辜。

如果不是唇上柔软的触感,云非雾都怀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非雾心里倏地柔软下来,软得快要化掉一样。

她刚想说什么,却感觉夏疏桐柔软温暖的手掌抚到她的后脖颈处,安抚似的来回移动。

有些痒,有点麻,但又让她感觉格外地安心舒适。

云非雾闭上眼,像只温驯的大狗一般,缓缓将脑袋埋在夏疏桐胸口,呼吸也由急促变得平缓。

“软软……”云非雾几乎是呢喃道。

“只要你明早醒来,不要又把我忘了就好……”

夏疏桐没有说话。

云非雾又轻轻蹭了蹭:“……好不好?”

仍然没有回答。

她抬头,却发现夏疏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云非雾浅浅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些,将夏疏桐搂进怀里,也跟着闭上眼。

睡梦中,云非雾的脸颊上始终带着一丝笑。

她们今晚用的是一样的沐浴液,就连身上的气息都是一样的。

她梦到了很久以前,第一次去夏疏桐家住的时候,她们也是像今天一样,一起洗了澡,又一起躺在床上,说了很久的悄悄话,最后抱在一起睡着。

云非雾睡梦里隐约记得,那时她读五年级,十一岁,暑假,她爸爸出差,只剩后妈和弟弟在家,她干脆就逃了出去,到夏疏桐那儿住了好几天。

当时的夏疏桐还叫夏软,云非雾也不是现在这个名字。

房子也是云城破旧阴森的小屋,房间里有股淡淡的霉味,床是吱嘎响的木床,墙边挂着蜘蛛网,远远比不上云家的小豪宅。

可那时候的云非雾好喜欢夏疏桐的家,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好想、好想一辈子都和夏疏桐住在一起,这样她们每晚都能一起洗澡,身上的气味都和对方一模一样,就像是亲姐妹。睡前,她们可以牵着手在床上说话,抬头从窗帘的缝隙望出去,就是烂漫星河。

……

清晨,夏疏桐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发现了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头顶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头上蹭啊蹭,呼吸之间的气息,似乎也比平时甜软了一些,还有点暖,就好像……裹着一床草莓味的软糯被单。

而额头触及到的地方软得不像样,而且还暖暖的,根本就不像正常枕头的感觉。

夏疏桐闭着眼,不自觉地伸手捏了捏。

好软……

然后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眼睛里满是惊恐——

她她她在在在捏什么啊!!!

看见明显睡得香甜的云非雾后,夏疏桐几乎从床上弹起来,她抱着被子后退到床脚,眼中的恐慌才稍稍消散一点。

怎么回事?云非雾为什么会和她一起睡觉?她记得昨晚出门前锁了阳台的啊!

等等,昨晚出门前……

夏疏桐立刻回忆起来,她昨晚出门后,先是在片场呆了一会儿,然后就和钱伶伶去参加晚宴,晚宴上的事儿她还能记得起来,可晚宴后,就完全断片了。

所以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夏疏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睡裙。又瞟了一眼熟睡的云非雾,她也穿着睡裙,还是夏疏桐多带的那一套。

而周围,两人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在一旁,床单也十分整齐,没有一丝的凌乱。

也就是说……她们昨晚,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夏疏桐松了一口气。

夏疏桐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云非雾,轻轻嗅了嗅。

她们俩身上的味道是相同的,都是她浴室中沐浴液的香味。

夏疏桐零散地回忆起几个片段,昨晚在浴室里,她喝醉了,云非雾就帮她洗了澡换了衣服……

就算只是这样,也足够夏疏桐脸红了。

夏疏桐又看了眼熟睡的云非雾,迅速抱起自己的一叠衣服,做贼似的往浴室里面跑去。

轻声换好衣服,洗漱完后,夏疏桐走出浴室,正准备开门离开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她想再看一眼云非雾。

等夏疏桐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蹲在了床边,一只手也不受控制地伸出去,摸了摸云非雾的脑袋。

“唔……”睡梦中的云非雾本能地蹭了一下,喉咙中发出一丝微弱的呻丨吟。

夏疏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立即把手缩回来,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

几乎是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云非雾就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颊微红,眼神还有些呆滞,可又带着笑意。呆呆在床上坐了会儿后,云非雾缓慢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在刚才夏疏桐触碰过的地方。

以前每次都是这样,一夜温存过后,夏疏桐忙着赶去工作,走之前,都会蹲在床边揉揉她的头。

而现在,夏疏桐失忆了,身体却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

“小钱,昨晚晚宴时有发生什么吗?”餐桌上,夏疏桐揉着眉心,“我头有些痛,记不大清了。”

“夏总,我准备了药,待会儿您在飞机上好好休息会儿。”说完,钱伶伶翻出备忘录,一条一条地念。

“您结识了张氏的董事长张盛,答应他去参加两个月后的慈善晚宴,然后……”

夏疏桐耐心地听完了晚宴上发生的事儿,佯装不经意道:“后面呢?”

“回酒店后,就没什么事儿了。”钱伶伶想了想,“哦!对了,我们在酒店楼下遇见了云影后,是她把您扶上楼,又留在您房里照顾您,怎么了吗?”

“没什么。”夏疏桐摇摇头。

她总不能将自己一早起来和云非雾抱一起的事儿告诉钱伶伶。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钱伶伶是不会让陌生人单独照顾夏疏桐的,除非是夏疏桐授意的。

那么……夏疏桐不由得猜测,昨晚自己为什么会让云非雾照顾自己呢?

难道喝醉后的自己,短暂地找回了记忆,然后又开始利用云非雾的感情?

回想起云非雾乖乖躺在自己床上睡觉的模样,夏疏桐心里一阵酸涩。如果不是钱伶伶就在面前,她真想抽自己两巴掌。

失忆前的自己……未免也太人渣了吧。

所以这趟从海城回来后,还是尽量和云非雾拉开距离,以免影响她拍戏的状态。等《追光》拍摄结束后,再认真向人家小姑娘道歉,争取让她早日放下。

“小钱,我记得贵城那套房子,离剧组不是很远吧?”夏疏桐思考道。

“嗯,只有半小时车程。您要搬过去住吗?”钱伶伶问。

“对……”夏疏桐移开目光,垂眸道,“在酒店睡得不大习惯,等这趟从海城回来后,就搬去住一段时间吧。”

可说出来之后,夏疏桐又有些后悔。

以前的自己……真的对云非雾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可为什么她到现在,身体还在眷念清晨醒来时那个温暖的怀抱?

就像是一种本能。

……

边欣昨天那一条虽然勉强过了,但她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戴肃衡量之下,决定再让边欣找找感觉,今天先拍边欣和其他配角的镜头,明天再继续拍边欣、云非雾的另一场对手戏。

于是云非雾又在床上睡了会儿,直到十点左右才赶去剧组。

“小云,你来看看这条拍的怎么样?”一看到云非雾,戴肃就激动地挥了挥手,将她喊到监视器面前。

这条是边欣的镜头,画面中,边欣饰演的周凌雪正在和杜家父母聊天。

云非雾仔细地看了会儿,很快发现,边欣的每个动作、细微的表情都不差,比起和她对手戏时的状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为什么边欣和她一块儿演戏就入不了戏呢?

云非雾眼眸微沉,唇角轻微地勾起一个弧度。

因为边欣讨厌自己?所以就连入戏都做不到?那可真是太幼稚了些。

除了小时候在《暗》的剧组里有过合作,这么多年她们根本没见过几面,也不知道边欣为什么会这么嫉恨她。

云非雾正思考时,边欣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小边今天演得不错,继续保持!”戴肃大咧咧拍了拍边欣肩膀,笑道,“还是要记得向小云学习啊,你看你们明明一样大,小云的演技就很稳定……”

云非雾:“……”

边欣的声音也明显阴阳怪气起来:“哎呀,戴导,云云可是影后,我怎么能和她比呢。不过戴导放心,我会努力的,绝不会给我们组丢脸。”

边欣环视一圈,忽然小声问:“对了戴导,今天夏总不在吗?”

前几天每次她拍摄失误,夏疏桐都会用眼刀狠狠刮她一眼,弄得她好几天都胆战心惊的。今天却意外地没在片场看见夏疏桐。

“对啊,夏总回海城有事儿,估计得过几天才回来吧。”戴肃顺口应道。

“这样啊……”边欣又说了几句,见戴肃没空和她闲聊,才慢慢走到别处休息。

边欣一走,云非雾就轻叹一口气,淡淡的语气中难得透着些无奈:“戴导,以后您不要拿我和边欣比较。”

“啊?为什么?”戴肃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小云你就别谦虚了,你演技好,夸你是应该的。小边还不够味儿,也该好好鞭策鞭策她。”

云非雾:“……”

云非雾:“戴导,我的意思是,边欣她会不开心的。”

戴肃一脸懵地愣了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地拍手道:“哦哦我懂了!小云,你就是和小边关系好,不舍得她不开心是吧?我懂我懂,这就是姐妹情深嘛,我也在网上看过你们的cp,我懂的!”

不,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云非雾艰难地忍住想要暴打戴肃的冲动,转头继续看监视器上的画面,表情仍然波澜不惊。

戴肃疑惑地皱了皱眉,他感觉云非雾刚才好像是瞪了他一眼,但她平时的眼神就冰冷冰冷的,他也判断不出来,最后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一天的拍摄终于结束了。

夜晚,边欣穿着一件蕾丝睡裙,又在外面套了件宽大的风衣,对着镜子再三确定妆容没出错后,才从自己的房间门踏出去。

为了避开人,边欣走的是楼梯。

戴肃的房间在三楼,离她只有一层楼的距离。

走到戴肃房门口后,边欣咬着下唇,将风衣领口拉开了些,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这才敲响戴肃的房门。

“谁啊?”里边很快传来回应。

“戴导,是我……边欣。”边欣将嗓音压了下去,娇媚中带着一丝沙哑。

她靠着这样的声音,不知道勾到了多少资方和导演,想必戴肃这个二愣子也没法幸免。

果然,戴肃很快开门,看见门口的边欣后,他的表情明显呆滞起来。

“小、小边……你这是?”

“戴导……”边欣微微低头,眸中含泪,楚楚可怜,“我今天不是表现得还不错吗?可是我怕明天和云云对戏,我又被压戏,你知道的,云云演技太好了。”

三两句话,就把自己演不好的原因推到云非雾身上。

再加上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边欣相信,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

可戴肃却狐疑地看着她:“小边,不是我说,你自己演技不够,怎么能怪别人呢?”

边欣深吸一口气,稳住脸上的表情,惶然地往戴肃身上扑:“所以戴导,我今晚就来找您,看您能不能单独和我讲讲剧本……?”

“哦,这样啊,你等等。”戴肃却一下抓住边欣的肩膀,没让她扑进怀里,随即又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出门,房门也砰一声关上了。

边欣:“???”

边欣孤零零站在酒店走廊中,一阵冷风吹过,她裸露在外的小腿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紧闭的房门,边欣忍了又忍,用尽了最大努力,才稳住脸上可怜的神情。

五分钟后,房门又打开了。

戴肃搬出两张凳子,上边还放着剧本、纸笔、笔记本电脑。

“小边,难得你有心进步,我们今晚就好好聊聊吧。”戴肃把一根凳子放在房门口处,自己坐了上去,又把另一根凳子往走廊上一放,示意边欣坐上去。

“戴,导?”边欣终于控制不住,不仅嘴角抽搐,牙齿都开始打颤。

戴肃却不解地瞥她一眼:“怎么了?小边,你不是要学习吗?快坐啊!”

边欣一咬牙,坐了下去。

……

与此同时,海城。

夏疏桐白天和天骏的合作方周旋一天,终于在晚上赶回了夏家老宅。

轿车停在了别墅庄园外,钱伶伶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走下车。夏家家宴,她一个外人去,不合适。

“夏总,我明早来接您去公司。您一个人……可以吗?”

夏疏桐手心出了些汗,面上却一片风轻云淡,习惯性带着浅淡的愉悦笑容:“没问题的,小钱,你回家休息吧。”

这几天她早已做好了功课,夏家和她碰过面的一共有两人,父亲夏鸿涛和弟弟夏元思,这两人都是蠢货,不用怎么在意。

而姐姐夏红叶据说也好不到哪儿去,后妈柴兰就更不用说了,听说柴兰以前每次看见夏疏桐,是得低头绕路走的。

需要在意的……就只有爷爷夏察。

回想起前几天电话里,夏察柔和的声音,夏疏桐深呼吸几次,脚步平稳地走进别墅中。

她回来得晚,饭菜早已摆桌上了,全家就等着她回家开饭。

夏疏桐扫了一眼长桌,径直坐到夏察左边的空位上,和夏鸿涛相对而坐。

“爷爷,不好意思,今天工作有些忙,才回家。”

“没关系、没关系的。”夏察年近七十,脸上铺着层层皱纹,苍白的头发也没剩多少,却十分有精神,“辛苦我们桐桐了。”

夏疏桐轻言细语和夏察寒暄几句,再看向餐桌上别的人时,脸色又变得倨傲起来。

她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

夏元思、夏鸿涛、柴兰一家三口明显很紧张,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敢,只在夏老爷子说话时讷讷附和一两句。

夏红叶看向夏疏桐时,则是一脸不屑,但一旦看向主位的夏老爷子,又乖巧地收起锋芒。

总之,有夏老爷子压着,这顿饭虽然吃得尴尬,但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吃完饭,夏察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和蔼地看向夏疏桐:“桐桐,陪爷爷出去散散步消消食怎么样?”

“好。”夏疏桐点头应道。

“爸,不如让元思他扶你……”夏鸿涛却在这时站起身,底气不足道。

夏察瞥了他一眼,完全没有面对夏疏桐时的和蔼,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们一家我一周要见上四五次,腻不腻呐?桐桐一两个月就回来这么一次,元思能和她比?”

夏鸿涛脸色黑沉下来,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尴尬地笑了笑:“爸说的是。”

夏疏桐唇角上扬,毫不掩饰地白了他们一眼。

跟着夏察走到庄园里后,夏疏桐立刻收起不可一世的傲意,恭敬道:“爷爷,我扶您?”

“扶什么扶!你还真以为我老到路都走不了了?”夏察轻嗤一声,又慈爱笑道,“桐桐,好久没和爷爷见面了,还是按老规矩,先介绍介绍公司的近况吧。”

夏疏桐稍微回忆一下,立刻将她背得滚瓜烂熟的那些内容一并说了出来。

夏察听后,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夏疏桐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前面就是庄园中的人工湖,夜色缭绕下,湖水上映着斑驳阑珊的灯光,如同一幅不真切的油画。

夏察忽然笑了笑。

“桐桐,我还记得你刚回家的时候,那时你才十九岁,什么都不懂,脸上总是怯怯的,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现在一转眼过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不一样咯……”

自己果然是十九岁才回到夏家的吗?

夏疏桐压抑住心中的惊讶,不动声色地附和道:“是啊,爷爷,一晃这么多年。”

夏察却毫无征兆地转身,笑着看向她:“桐桐,在爷爷面前就不用装了,爷爷什么都知道。”

夏察的笑容和之前无异,和蔼温柔,像个普普通通疼爱孙女的老人。

可他说出的话,却让夏疏桐感到一阵冰冷。

夏疏桐侧在身边的手指倏地握紧,额头上也渗出丝丝汗珠。

他这是什么意思?!

夏疏桐柔柔地笑了笑,佯装没有听懂:“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桐桐,”夏察的声音低沉下来,“你车祸撞到了脑子,失忆了吧。”

他伸手,在夏疏桐肩膀上拍了拍,又缓缓摇摇头:“如果是你亲自安排的话,说不定还能骗过爷爷我,但钱伶伶那个小丫头,还不行。”

夏疏桐背后渗出一身冷汗,她下意识想要后退,身体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动不了一丝一毫。

夏老爷子又笑了笑,这回,他眸中竟然带上了几分揶揄:“爷爷我也好几年没看见你这么怕我的样子了。小桐桐啊,别怕,爷爷就和你聊聊天。”

夏疏桐咬住下唇,僵硬地点了点头。

面前的这个老人明明笑得那么温暖,却给她带来一种本能的危险感觉,就好像他的笑颜背后,藏着一条巨大的毒蛇。

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微不足道的谎言,都会被他看穿。

“桐桐,你告诉爷爷,你还记得多少以前的事儿?”夏察淡淡问道。

夏疏桐手指微微动了下,最终诚实道:“几乎全都不记得了,只有童年时零星一点记忆,但也记不清楚。”

“哦?”夏察挑眉,“什么都不记得?可这段时间,爷爷看你把公司管理得不错啊。”

夏疏桐:“我……不记得发生过的事,也记不清认识的人。但是能想起一些基础的常识,识字、使用手机、开车都没有问题,公司管理这方面也慢慢想起来了。”

“这倒是有趣。”夏察背着手,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不怀疑夏疏桐说的真实性,就算是以前的夏疏桐,在他面前说谎的次数都少之又少,更别说现在了。而且这段时间,天骏和梧桐运作的确没有差错,光凭钱伶伶那个小丫头,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夏疏桐动了动发麻的双腿,跟上夏察的步伐。

又沉默一会儿后,夏察再度开口,淡淡问道:“桐桐,你说你零星记得小时候的一些记忆,那么你应该知道,你以前不住在夏家吧?”

“……是。”夏疏桐努力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

她本能地害怕眼前的老人,但这时,她心底却不可抑制地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夏察一定知道她的过去,那么……她能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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