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喂饭

顾松言一听他喊疼就停了手, 那道哭腔把他的戾气全部揉化。

他午夜梦回都舍不得童倦哭一声。

男人鼻青脸肿的求饶, “我知道错了, 你们走,你带他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他麻烦了, 我只轻轻的打了他一下, 不严重的,不严重的。”

顾松言不知道又被那句话戳到,一把将男人甩开, 抬脚。

“别……别!”

顾松言背对着, “童倦, 闭上眼睛。”

童倦下意识闭眼。

一声惨叫几乎撕裂耳膜,童倦倏地睁开眼, 看那男人捂着手腕在地上抽搐,顾松言不顾脏污将他拖起来与自己视线齐平。

“你哪只手伤的他?”

男人惨白着脸,几乎昏厥过去,“你他妈……别, 别打了, 我不行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顾松言声音冰冷,“我问你,哪只手!”

男人哪记得哪只手打了童倦,满脸扭曲地敢怒不敢言疯狂求饶, 顾松言没那么多耐心等他想起来, 拿起他的右手, 一根一根,掰断了他的五根手指。

手腕被踹断,手指也被掰断,他直接疼晕了过去。

最后一缕意识消失之前,满脑子全是——这人是个疯子!!

另外两个男人一看他晕倒了,立刻扔了木棍就想跑,被顾松言一个踹上膝弯跪在地上,另一个僵立不敢跑了,“你……你别乱来,啊啊啊!”

顾松言掐着其中一个男人的后颈将他的头往墙上狠狠一撞,另一个男人当场跪下了,太可怕了,这人连眼睛都要打红了。

“别打了别打了!”

徐恒也吓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松言,步步往后缩。

顾松言声音冰冷,“我叫顾松言,告诉你老大想报复冲着我来,再敢碰童倦一下……”

男人直磕头,“我知道,我知道了,别打了他会死的!”

顾松言将扣着的男人甩出去,蹲下身拽起求饶的男人,“记住,他是我的人,谁再敢碰他,我一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知道知道,我们下次一定不敢了。”

顾松言将他扔回地上,转身往回走,路过徐恒的时候淡淡扫了他一眼。

闻见血腥气才想起自己受伤了,怕吓着童倦便没再往前,“别害怕,我给张叔打电话送你去医院。”

童倦眼睛通红,睫毛和下眼睑都湿漉漉的,鼻音很重。

“我不去。”

“你受伤了不去医院不行,听话。”顾松言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没再靠近,不让自己的一身血污脏到他。

童倦抹了下眼睛,“你过来。”

顾松言迟疑了下,他不光身上有血,这一身的戾气也会吓到他。

“你过来!”童倦嗓音更颤,大有他不马上过去又要哭的架势。

他从小就这样,看似强势其实面对熟悉的人真的很娇气。

顾松言舍不得他掉眼泪只好走过去,用还算干净的那只手揉揉他的头,“好了别哭,我来了。”

童倦真的被他吓到了,他打架虽然凶,但没有过这种要命的样子。

“哪儿疼?给我看看。”

童倦吸吸鼻子,举起手给他看,“手肿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童倦捧起他的手,用自己的袖子一点点擦去血污,在他往后退的时候一用力带疼了自己的右手腕,眼睛又红了一点。

看他疼,顾松言立刻不动了。

由着他捧住自己的右手慢慢擦拭,像是擦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掌心发麻亟欲将人扯进怀里,揉烂了融进骨血。

“别擦了,很脏。”

童倦侧脸有伤,在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纤细柔软的手腕骨肿得不成样子。

顾松言心底又浮现起一丝阴暗狠戾。

“擦干净了。”童倦仰头看着他,问他手疼不疼,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他伸出双臂,“抱。”

顾松言伸出手死死将他抱紧怀里,童倦一下子愣了。

他是让他抱自己回去,不是这个抱。

颈窝里埋着的呼吸很烫,童倦感觉他好像也在发抖,“顾松言……你在害怕吗?”

“嗯。”

没想到他能直接承认,顾松言这么强大的人,居然也会害怕吗?

童倦伸出手环抱住他,顾松言僵了下,更加用力将他揉进怀里,感觉背后有只手轻轻拍他,“那个……你别怕。”

他仿佛透过漆黑的雾气,看见那个会受伤会害怕的顾松言。

月光落在他身上,透着一股冷意,童倦感觉他好像很孤独,就像天上那个冷白冷白的月亮,无人靠近孤寂沉默。

“顾松言,我想回家了。”

“好。”顾松言把人松开,拿起两人的书包挂在手臂上,在他面前蹲下,“我背你”。

“我重不重?”童倦的鼻音还是很重。

“不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鹦鹉告诉你的吗?”

顾松言:“你睡觉也不知道关手机,我看到他在微信上约你钓鱼,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渔场,只有这个废弃厂房。”

“你感觉不对特地来找我的?”

“嗯。”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害我挨打。”童倦软软鼻音里带着一点抱怨和依赖,戳软了顾松言的心。

徐恒见两人要走,忙爬起来喊住他们,“你们这就走了?”

顾松言看都没看他,径直走了过去,童倦趴在他背上小声喊,“顾松言,停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徐恒,“你想说什么。”

徐恒还在发抖,“你没事吧?”

“还行,死不了。”

“我知道你肯定恨我,可是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一下,我跟你一起玩陪你打架,你有个将军爸爸帮你收拾烂摊子,我呢?倒霉的总是我,奸商不敢怎么你就拿我出气,我没怨过你。”

童倦看着他,“所以呢?”

徐恒咬着牙,努力证明自己今天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你恨我骗你,可昨天你在我们家吃饭也看到了,只有我妈一个人在油盐酱醋里忙活。你妈妈呢?她是医院的主任,光鲜亮丽养尊处优,连背的包都比我爸妈一年赚的钱还多!你随随便便就能买好几双的限量版球鞋,我连想都不敢想,你给我鞋穿,你是真的跟我好吗?你只是可怜我罢了!”

童倦不是什么圣母,没有那些多余到无法安置的善良,也从来不会委屈往肚子里咽。

“徐恒。”

他偏头看着义愤填膺在宣泄自己不满的好兄弟。

“我出去打架从来没有主动叫过你也没让你动过手,你自己跟过来撺掇我动手的时候,你觉得我不知道吗?”

“我爸没给我处理过烂摊子,他只教育我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不准依靠别人。商老师处罚我的时候不少,我自己的锅全都自己揽没连累过你。”

“我每次去你家吃饭都偷偷塞给你妈妈钱,我们是兄弟,我不想抹你面子但也没占过你们家一分便宜。”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人欺负我爸妈,我会靠我自己的拳头,不会出卖、欺骗朋友。”

“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觉得我可怜你,那你真的挺可怜的。”童倦懒得跟他再多说,这么多年兄弟也不想跟他动手,拍拍顾松言的肩膀,“我们走吧。”

走出很远之后,童倦趴在顾松言背上声音很小的喊了一句,“顾松言。”

“嗯?”

“我这么不值得人信任吗?”童倦声音有些自己都没发现的委屈,“我是不是很坏、很自私?我以为跟徐恒是很好的兄弟,结果他心里对我有这么多的怨气,我很差劲吧。”

顾松言停住脚,略微侧头跟他说:“童倦。”

“嗯。”

“你打架的目的是霸凌别人、借着欺压别人得到快乐吗?”

童倦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

“你打教导主任是为了救辛亦瑶,上次是解救被男同学下药的女生,程周后来那么说你也没动手揍他。你不坏,也不自私。”

顾松言说话的时候语速不快,也没有很强的护短意向,只是淡淡的,却让人心安。

“你也为我打了架,我不想连累你。”童倦声音闷闷地,趴在他背上有点无助又有点难受,徐恒的背刺真的很伤他。

顾松言脚步一停,侧头和他额头相贴,“如果你不难过,就不是连累。”

童倦微愣。

“笑给我看一下?”

童倦呆了呆,忽然不知道怎么就笑出来了,“你怎么这么烦人啊,要笑你自己笑,我又不是卖笑的,刚笑了一下,给钱!”

顾松言莞尔,“倦宝笑一次多少钱?松言哥哥买了。”

“不许你叫我倦宝!”童倦伸手勾住他脖子,“我杀了你!”

“好好不叫,要摔了,松手别拽。”

童倦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看他走的路好像不是回家,突然反应过来他要去医院,“松言哥哥。”

“不许撒娇。”

“……我不想去医院,回家好不好啊?我不疼了真的。”

“求求你,我不想去医院,松言哥哥我困了,回家睡觉。”

他从小就怕去医院,不知道哪儿来的阴影,撒娇耍赖全部用上,从松言哥哥到顾松言你个傻逼喊了一遍都没用。

最后还是被顾松言带到了医院。

医生给他包扎好又安排拍片,“你们两个还是学生吧,不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学习出来打架,你看看这手肿的。”

童倦倒吸冷气,“轻点轻点,医生疼。”说着就去瞪顾松言。

他都说了不想来医院!

“疼才记得住,打架的时候怎么不叫疼?”医生虽然这么说,手里到底放轻了一些,“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不爱惜自己,有什么事非要打架解决。”

顾松言舍不得他挨骂,说是自己连累的同学受伤。

他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阴恻恻的冷意,医生总觉得他不像个好人,便也没再多训童倦。

片子显示没伤到骨头,开了些药,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放两人走。

童倦其实脚没事,就是刚才怕顾松言再去打架才要背,结果他就坚定认为自己脚也有伤执意要背。

“今晚徐阿姨回家吗?”

“不回。”

“那我能不能跟你睡,我爸妈知道我伤成这样肯定要骂我,就算不骂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收留我一晚吧。”

“一晚上你的伤就能好?”

童倦得寸进尺,“那我收留到我伤好行不行?求求你。”

“你想让我起码睡一周的沙发?”

童倦趴在他背上,轻轻动了动,“那你跟我一块儿睡床不就行了,反正你床这么大,你要是不想跟我睡,那我睡沙发。”

“我让你睡沙发,你不骂我?”

童倦小声,“不收留算了,我去找鹦鹉一起住,他就不会讨厌跟我住一张床。”

“你想找谁?”

童倦发觉他声音冷了一些,正好到了家门口,理直气壮说:“饿了,快点回家做饭!”

顾松言被他弄得没脾气,将他安置在沙发上就去做饭了,结果他又跟到厨房来,“你为什么会打架啊?”

顾松言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打架?”

“那你也没说过你会啊。”童倦捏走他切的番茄塞进嘴里,含糊说:“那什么,我今晚没哭,知不知道!”

“那个哭着喊松言哥哥说疼的小孩儿,不是你?”

“我没喊!没哭!”童倦张牙舞爪要打他,他只是觉得自己再不干点什么顾松言能把那人打死,为了他着想好不好!

“好,没哭,那些眼泪都是我掉的,还有那声哭着喊出来的松言哥哥也是我。”

童倦恼得去打他被轻而易举攥住手腕,四目相对,顾松言眼底的神色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刚才的戾气,心脏瞬间跳乱了几拍,耳朵尖也泛红。

“那、那个,你赶紧做,我饿死了。”

童倦收回手,红着耳朵跑客厅看电视去了,时不时偷窥一下做饭的顾松言。

这人盯着人看的时候干嘛这么认真,害得他心脏都乱跳,尾椎骨好痒。

他伸手挠了挠,有一点点冒出头,指尖都麻了。

又要让他揉,童倦在他回头的时候迅速抽回手,不行,不让他揉!上次的记忆实在是太丢脸了,这个狗居然逼他喊哥哥!

顾松言利落做完饭端上来,童倦右手使不上劲儿,左手不会用筷子,挑了半天也没能吃上一根面。

“我都用不了筷子你还做面条,存心不让我吃!”

顾松言毫无罪恶感,“精神这么大还能揍我,一时忘记了你吃不了饭,为了赔罪,我喂你?”

丢脸事小饿死事大。

童倦一咬牙,“行,喂吧。”

顾松言坐到他面前端起碗,夹起面条等稍微凉了才递到他嘴边,童倦一口口吃着,他吃饭的时候没什么声音,乖的不行。

他本想煮点粥,看到面条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看他从自己筷子上咬住面一点点吃,顾松言呼吸都快了几分。

那张口一点点把面咽下去,喉结吞咽时像是隐晦的勾引。

他再一次想起每一个罪恶又阴暗的梦境,童倦被迫吞下的东西,像他沾染在嘴角没有咽下去的汤汁。

顾松言伸手抹去,“好吃吗?”

童倦咽下嘴里的东西,顺势舔了舔嘴角,红嫩舌尖将汤汁卷走咽下去,“好吃。”

顾松言手指微颤几乎拿不稳碗,“吃饱了吗?我带你上楼洗澡。”

“嗯。”

两人身上都是脏污血迹不洗不行,但童倦手伤了,脸上也有伤口洗澡不便。

童倦拿着自己昨晚穿过的睡衣再次犯愁,喂饭还好,让他帮自己洗澡?

虽然都是男生,但总觉得有一点尴尬。

“我自己洗吧,就一只手伤了又不是两只手一起伤了,就不麻烦你帮我了。”

顾松言拿过他手里的衣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意有所指:“害羞了?还是自卑?”

“谁害羞了!我肯定比你大好不好,怎么可能自卑!我是怕你自卑。”

“不自卑就过来。”顾松言率先进了浴室,侧身靠在玻璃门前等他。

童倦咬牙,洗就洗,他又不是没跟人一起撒过尿,都说他很大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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