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赤水断冷笑一声,拔刀:“我——已入圣!”

随后,赤水断挥刀。

这一次,古兰修脸上却没有任何讶异的表情出现。

赤水断这一次挥刀的方式,与方才蓝海悦最后一刀没有任何差别。

他正是要刻意以被白河愁破解的同样方式,来将白河愁击败。

纵使无论速度、方位,都与蓝海悦的那一刀别无二致,但赤水断挥出这一刀的气势,却明显与蓝海悦天差地别。

如果说蓝海悦的那一刀,只是隐隐拉近了双方之间的直线距离的话,那么赤水断的这一刀,便是将自己与白河愁身周任一方位的距离全数拉近。

那挥出的一刀,跨越了空间,同时出现在了白河愁身周的所有位置。

并不是幻影,也不是速度,而是白河愁身周的所有空间,都已被暂时地削去,而只剩下了赤水断这一刀挥动的路径,充塞满了他的身周。所以尽管赤水断只挥出了一刀,但这一刀,便已经封住了白河愁身周的所有去路。

白河愁已是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嗯。”

赤水断的弯刀挥动的速度分明快如闪电,但白河愁却依旧有余裕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似是赞许。

然后,他的弯刀也出鞘了。

这一次,白河愁只是简单地挥刀。

身周的空间依旧没有改变,然而白河愁的弯刀却也同样融入了赤水断弯刀所在的空间之内。

同样的,白河愁的弯刀也占据了自己身周的所有空间。

“断。”

白河愁的口里,轻轻吐出了一个字。也不知是唤着赤水断的名字,还是宣告赤水断手中弯刀接下来的命运。

两柄弯刀相碰。

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气劲,甚至连一丝阻碍都没有。

赤水断的双眼猛地瞪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弯刀被白河愁轻巧地一削两段。

然后,便是白河愁的弯刀横在了自己颈项之上。

而与此同时,一股极寒的冰霜斗气,已经沿着自己弯刀的断口,向着手臂之上不断蔓延过去。

“白……河……愁……”

赤水断死死咬住牙关,左手紧紧握着右臂,努力地想要抑制白河愁的冰霜斗气向体内的侵攻。然而不论他如何运劲抵御,那股冰霜斗气蔓延的速度却没有慢上半分。

扑通一声,赤水断跪倒在地。他的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愤怒、不甘、惊讶与不可置信。

二十年前,白河愁抢去了他的弯刀。

十年前,他被白河愁在大比中轻松击败。

他一生最大最深的耻辱,尽是来自于白河愁。而他一生如痴狂般的苦修,也尽是为了能够击败白河愁。

几乎不眠不休,近乎于折磨自己的修炼,让他早在一年前,便已经迈入了圣阶。

今日,赤水断本是踌躇满志,自信能以迈入了圣阶的实力,将白河愁一举击败。

毕竟在这十年里,大雪山上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白河愁只是每日坐在山巅发呆而已。

他没想到,即便自己已经晋阶到了圣阶,可两人的实力差距,竟然比十年之前变得更大。

“难道你……你已经……”

赤水断咽下喉中涌出的一口鲜血,喘息着问道。

白河愁摇了摇头:“还没有。”

随后,他抛开身前的赤水断,缓步走向了站在古兰修下方的八名白衣巫师。

大雪山中人,都穿着同样的白袍。但不同的是,这八名白衣巫师,脸上却都带了一具青铜面具。

大雪山萨满。巫王之下,身份最高的八人。

当然,也是巫王之下,实力最高的八人。

白河愁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对着他们平平伸出了手中的弯刀。

尽管他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围立在场周的雪山弟子,却已齐刷刷面色一变。

白河愁竟然——要挑战八大萨满!

“小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排在首位的大萨满自青铜面具后挤出了嘶哑干涩的声音。

已经没有人记得,八大萨满上一次被挑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下来。”

白河愁不答,只是冷冷开口道,像是命令一般。

首座大萨满闷哼一声,向着身后的巫王望了一眼。

而古兰修的脸上,只有淡淡的莫名微笑,甚至就连看也没有看向他一眼。

首座大萨满得不到巫王的回应,回过头,向着白河愁一步步走来。目光透过青铜面具上的孔隙,死死盯着白河愁。

白河愁摇了摇头,手中的弯刀依旧指着首座大萨满的身后。

纵使隔着一层青铜面具,首座大萨满的怒火也已经燃烧得让所有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白河愁!你……把大萨满当成什么了?”

坐在身后高高巨岩上的古兰修,到这时才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果然,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在巨岩之上向前迈开脚步。

仅仅轻描淡写的一步,他便来到了赤水断的身前。

没有理会面对面站着的白河愁与首座大萨满格尔萨,古兰修上下微微打量了一下面色灰败的赤水断,轻叹一声,随后伸手拍了拍赤水断的脊背。

仅仅只是一拍,赤水断身上仍在不断侵袭的冰霜斗气便停了下来,随后消失无形。而他那因白河愁的力量而灰败的面容,也渐渐生出了一些血色。

“断,跟我去休息一下吧。”古兰修的眼里有一丝不忍,但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虽然他心里已然清楚,终赤水断的一生,也不可能追及白河愁了。

甚至,就连自己恐怕也……

古兰修搀扶着赤水断,一步步向着巨岩走去。

路过白河愁身边时,古兰修只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等你。”

白河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定要一个个来么?”

“那么,下来吧。”

他转过身,向着身后的广场中心缓步走去,随后转过身来,淡淡望着格尔萨。

格尔萨闷哼一声,尾随着白河愁走上了广场,站在他面前,抽出弯刀摆出了起手式。

“小子,不要以为身为巫王的亲传弟子,就能随意僭越大萨满了。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

格尔萨的话只说到一半,便硬生生被干涩地止住。

完全没有任何前兆,白河愁的弯刀如电一般,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锋刃之上渗出的丝丝寒气,刺得他汗毛根根竖立。

而格尔萨此刻心中已是一片骇然。以他的眼力,竟然丝毫没看出,白河愁是怎样抽刀、挥刀的。

甚至连原本脸上的不屑冷笑,都未能来得及转换为错愕,硬生生凝固在了当场。

白河愁缓缓收回弯刀,微微摇了摇头,退回了十步之外,冷声道:“你废话太多了。”

直到此时,格尔萨的脸上才开始因愤怒与屈辱而扭曲起来。

堂堂的首座大萨满,大雪山上无论地位与实力,都仅次于巫王的存在,竟然……

格尔萨虎吼一声,冰霜斗气刹那间已经凝聚到了最高点,紧握弯刀,纵身向着白河愁飞扑而去。

一刀。

白河愁依旧只用了一刀。

一刀,便击飞了格尔萨手中的弯刀,随后以如第一次一模一样的方式,架在了格尔萨的脖颈之上。

“下一个。”

不理会格尔萨牙关中咬出的咯吱声与眼中的怒火,白河愁淡漠地自口中吐出三个字。

而他的双眼,早已自格尔萨的身上挪开,望向了余下的七名大萨满。

古兰修坐在巨岩之上,望着广场上的白河愁,望着座下的大萨满一个个走上平台,又一个个黯然落败。

而白河愁击败每一个大萨满,都只用了一刀而已。

无论大萨满们是用斗气也好,巫术也好,白河愁用的,始终都是与击败格尔萨时毫无二致的一刀。

每一位大萨满在上台之时,都在心里盘算了无数遍,应该如何抵挡,如何避开,如何反击。

每一位大萨满,都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看过了白河愁的出手,就一定能够挡得住他的那一刀。

尽管他们都清楚,白河愁的那一刀挥出时,将会先击落自己手中的弯刀,再挥向自己的颈项。但——却偏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挡得住。

八刀挥出,八名大萨满落败。

当最后一名大萨满面如土色地自地上拾起弯刀,步履蹒跚地走下平台之时,古兰修早已主动地站了起来。

“悦,断,你们待会要好好看着,将愁与我的每一招一式都记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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