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泱要大半夜出院,梅仲礼等人劝了好阵子,直劝到南泱眼底的情绪彻底凝成了冰,他们才因为怕真的把南泱惹恼了,闭上了嘴。

孙绪雪真的把南泱喜欢的那辆白色奥迪开过来了,南泱刚好和她交换了一下自己开来的那辆丑陋的宝马钥匙,开着自己喜欢的奥迪A4L,载上已经开始犯困的轻欢回了酒店。

祝轻欢在车上小小地睡了一觉。

南泱出院的时候换下了病服,孙绪雪把她的新衣服都直接送到了酒店,所以她只能穿上那件被血染红了一半的白衬衫。到了酒店,她停好车,看轻欢已经睡着了,便下车绕到副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弯着腰小声说:“轻欢,到了。”

祝轻欢咕哝了一句什么,没有醒。

南泱想伸出手去抱她,可是右手一直在痉挛,早先打的那针镇痛已经慢慢失效了,她疼不疼的倒无所谓,主要是怕半路一个不稳让轻欢摔在地上。

“来,过来,我背你。”

她摸了一下轻欢的头,祝轻欢睡眼朦胧,意识还不清醒,只觉得自己被一只手带了一下,然后就趴上了一个凉而柔软的肩。

南泱把她稳稳地背起来,让自己的右小臂卡在她的腿弯,这样自己和她都能好受一点。她背着她,从车库一路走到大堂,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大堂有很多蹲点的记者,本来以为今天最大的爆点已经拍到了,正准备打道回府。但谁也没想到这才没过几个小时,居然见到不久之前还在担架上半死不活的南泱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是背着祝轻欢走回来的!

一个穿着被血染红了半边的白衬衫的高冷大老板,背着另一个沉睡着的美艳大明星,不紧不慢地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画面太他妈带感了,比电视剧还戏剧!

一群人蜂拥而上,手忙脚乱地开话筒往南泱嘴底下递:“南老板!南老板!”

“南老板看见热搜上的话题了吗?”

“南老板身体已经好了吗?几个小时前您还在浑身流血,现在已经可以站立行走了吗?”

“请问南老板是不是如媒体爆料的,祝轻欢对您有家暴行为?”

“您对家暴行为怎么看的?您会为这个群体发声吗?”

“祝轻欢是亲手打了你吗?她经常打你吗?”

南泱一句话也不想说,只觉得一群苍蝇在围着她转,叫个不停。

可是那群记者一路从大堂跟到电梯口,在南泱等电梯的时候还在不停发问,问来问去就围绕着祝轻欢家暴这个中心,吵得南泱头皮发麻。

等了半天,电梯总算下来了。“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但是还有几个记者堵着电梯门不让南泱进去,嘴里仍不停地问:“南老板,您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因为祝轻欢家暴严重,已经对您构成了精神或肉……”

“南老板,您为什么不能正面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

“南老板,您为什么始终保持沉默?是受到了威胁还是……”

“南老板……”

“南老板,请看一下这边的镜头!”

“南……”

“吵死了。”南泱终于忍不住皱了眉,冷冷地打断了他们叽叽喳喳的追问:“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趣,跟你们这群人有什么关系?”

记者群忽然鸦雀无声。

情……

情趣???

趁他们在发愣,南泱背着轻欢马上挤进了电梯,关上了电梯门。

嗯。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你这样说,他们会误会的。”祝轻欢轻柔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早在第一个记者嚷嚷的时候她就醒了,可是考虑到自己醒来只会让那群记者更疯,所以一直装睡。

“你怕我坏了你的人设。”南泱淡淡道。

祝轻欢摇了摇头。她摇头的时候,南泱能感觉到她蹭在自己脖颈处的脸颊很烫。

其实南泱自己都不相信“情趣”这两个字能被自己在一大群人面前这么直白地说出。但她想保护背上这个人,不管是她的健康,还是她的名声,她都想保护。她不想明天一早起来,还让轻欢看见“家暴”这两个字和她的名字挨在一起。虽然她说完后,自己的耳朵也红了半边,不过幸好她的黑色长发将那片红挡得很严实,轻欢瞧不见。

“把我放下来吧。”祝轻欢轻声说。

南泱把她放了下来,双臂交叉抱着站到一边。

电梯很快就到了她们的楼层,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房间。

祝轻欢先进去的,她脱下大衣,看了一眼已经被血弄脏的沙发,对身后的南泱说:“今晚你睡床上吧。”

南泱已经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了,她听见轻欢这句话,抬头看了看她:“你呢?”

“我……”祝轻欢低下头,不敢看南泱的眼睛,“我也睡床。”

“嗯。”

南泱应了。

她们先后去洗了个澡,南泱后洗的,她说自己洗完肯定一浴缸的血水。果然是一浴缸血水,她在吹头发的时候,轻欢用龙头冲了十分钟才冲干净。

南泱关掉吹风筒,忽然道:“早上那个巧克力,还有没有?”

祝轻欢把水管放回原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有,但是今天你别吃了。”

“我喜欢那个索查金龙舌兰的口味。”南泱在回忆那些巧克力,“很醇厚的味道,可可液块也很浓郁。可是,人头马V.S.O.P就比较一般。”

“……吹干了就去睡觉吧。”

“我想再吃一个,索查金龙舌兰的。”

祝轻欢叹了口气,说:“你已经刷过牙了。”

“没事,我吃完再刷一次。”南泱不以为意。

“那……”祝轻欢又心软了,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再给南泱吃酒心巧克力是不太妥当的,但还是耐不住她提出的要求,“那就只吃一块。”

“嗯。”

祝轻欢走到自己卧室,南泱跟在她身后。她从抽屉里掏出那个巧克力盒子,取出了一块索查金龙舌兰的口味,递给南泱。

南泱坐在了床沿上,轻车熟路地拆开包装,塞进嘴里,闭着嘴巴细细嚼起来。

没一会儿她就吃完了,她舔了舔嘴唇,说:“我还想再吃一个。”

“不行。”

祝轻欢果断拒绝。

“好吧。”南泱也没有再强求,只是环顾了这屋子一周,突然说,“你要不要去厕所敷个面膜?”

“我今天不敷了。”

“敷一下,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敷。”

“今天就算……”祝轻欢忽然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她,“你……你想趁我去厕所的时候偷吃巧克力是不是?”

南泱的唇角轻轻一挑,居然不要脸地承认了:“是啊。”

祝轻欢看着她坐在床上那一副勾着笑的样子,脑子里又出现了“闷骚”这个词。什么叫闷骚?就是又闷又骚。在外面的时候格外地闷,关起门来骚到断腿。虽然南泱还没有夸张到骚断腿的地步,但她也确实跟平常的状态比反差很大。

不是很大,是特别大。

比如说现在,她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会露出一部分牙齿的笑,唇边一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有一种冷冷清清的妩媚。因为她平时基本不笑,就算笑,也是对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抿着嘴弯一弯唇角而已。她很少很少会笑得露出牙齿来。

她至于对巧克力荡漾成这个样子吗?

“那……你就再吃一块,好么?”祝轻欢又妥协了,“不能再多了,我怕你又出什么事。”

“好,谢谢你。”南泱满意地侧过身去够巧克力盒子。

祝轻欢一愣,眉毛隐隐一皱:“为什么和我说谢谢?”

“因为是你的巧克力,你给我吃,我当然要说谢谢。”

祝轻欢眼底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她拿起自己的精华去厕所,走出卧室门的时候,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轻声说:“我的就是你的。”

南泱一怔,剥到一半的动作停下,抬起眼。

“我是说巧克力,我的就是你的。”

祝轻欢飞快地做了解释,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洗手间。

南泱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把剥开的索查金龙舌兰口味巧克力放进口中,慢慢咀嚼。

吃得差不多了,她便去客厅倒了一杯水,把黏腻的口腔漱一漱。看着沙发上残留的血迹,她面无表情地抬手摸了一下鼻子。

喝了水,她就去洗手间刷牙。

祝轻欢已经做完了护肤,她正站在洗手台边,帮南泱洗那件一半都是血的白衬衫。洗手池里满是泡泡,水已经变成了红色,衬衫被染脏的面积太大了,她正在一点一点认真地搓。

“还洗什么,扔了。”南泱挤着牙膏说。

“StellaMcey的白衬衫,限量款,好几千呢。”祝轻欢用肩膀擦了一下自己侧脸沾上的泡泡,“试一试吧,应该能洗干净。”

“这衬衫还有牌子?”南泱含着牙刷,模糊问。

“你以为梅伯伯给你准备的白衬衫,都是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吗?”祝轻欢叹了口气,“我见你穿过的白衬衫,AnnDeuleester的,Gucci的,Fendi的,Margiela的,哪一件便宜了?”

“嗯……”南泱一个字也没听懂,专心刷牙了。

梅仲礼那么在意南泱,几乎把全世界所有大牌子的白衬衫都搜刮了个遍,就是为了让南泱只穿白衬衫也能穿出不一样的心情。这些名贵的白衬衫都由很厉害的设计师打造,非常地衬南泱的气质,她光是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也能看得出这个人很“贵”。

南泱刷完了牙,又说:“别洗了,我不要了。”

“你好浪费啊。”祝轻欢叹道。

“……睡觉。”

祝轻欢又挣扎了一会儿,见确实是洗不干净了,只能放下,打着哈欠走向卧室。

两个人在床的两边躺下,谁也没挨上谁。所幸床也很大,足够她们各自占领一个小空间。

祝轻欢面对着书桌那边,面前一片黑暗,环境也陷入沉寂。本该是安心入睡的时候,她的心脏却在胸腔里慌乱地跳动起来。

她知道允许南泱上自己的床意味着什么,这实在是一种很暧昧的暗示,就算不会真的进展到发生关系,那也是默许了一些亲密行为的。如果今晚她来牵自己的手,或者主动抱住自己,甚至……亲一下额头……

她想,自己应该不会拒绝。

她咬着唇,等得肩头都在紧张地发抖。

南泱却没什么想法,今天折腾得太久了,她也很累,比前一天晚上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还要累。闭上眼没一会儿,她就沉沉地睡着了。

祝轻欢听到了南泱变得悠长的呼吸声,愣了好一阵。回过神后,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

她转向了南泱那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悄悄地把手伸进了南泱的被子里。

她找到南泱的右手,轻轻地把她的手腕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用拇指小心地揉捏手腕内侧微微错位的两条筋。

南泱灼痛的手腕得到了有效的按摩,睡梦中满足地弯了一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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